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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军在父亲和秦峥的逼视下,脚步虚浮地走向太平间。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还在小声地反复告诉自己: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秦峥在骗我,是苏念和他合伙演的戏......」
太平间的门被推开,一股冰冷的尸气扑面而来。
他看到了那个被白布覆盖、身体瘦小的我,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不敢上前。
秦峥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白布。
我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干瘪、苍白,毫无生气。
高建军看到我的那一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他父亲一把扶住。
他嘴唇哆嗦着:
「不......
这不是真的......
这是假的......
是你们在骗我!」
就在他自我催眠的时候,秦峥的公安局老战友匆匆赶到。
他将一份盖着公章的化验单塞到秦峥手里。
秦峥接过化验单,狠狠摔在高建军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这是从苏念喝的那碗药里化验出来的成分!
砒霜!红花!
是能打掉足月牛犊的烈性毒药!」
高建军看着化验单,浑身巨震。
他疯了一样地嘶吼着:
「是她自己喝的!
不是我逼的!
是林婉......
对,是林婉让她喝的!
与我无关!」
他试图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出去。
他的话音未落,工厂保卫科长老李和那个有良知的护士长也走了进来。
老李带来了两个证人。
一个是仓库的保管员,他哆哆嗦嗦地说,前几天林婉以「家里闹老鼠」为由,从他这里领走了一包烈性鼠药。
另一个是药店的老学徒,说林婉来买过最大剂量的红花。
而护士长,则拿出了一份完整的输血记录和一份签着高建军名字的「紧急用血同意书」。
同意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供血者,苏念;受血者,林婉。
家属,高建军,同意。
所有的证据链条,在这一刻完美闭合。
高建军看着那份同意书上自己龙飞凤舞的签名,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他前面慌乱间亲手签的字,同意医院从虚弱到不行的我的身上抽血!
他前面亲口下的令:
「给我先抽她的血!要多少就抽多少,只要能救活林婉!」
高建军用他妻子的血,用他孩子的血,却救了那个毒害他妻子和孩子的凶手。
他以为那是能拯救白月光林婉的「救命稻草」,实际却是将一把锋利的屠刀,递给了将要对自己妻子和孩子行刑的刽子手。
高建军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跪倒在地,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嚎。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通往林婉病房的方向。
那眼神里,不再有爱意,只剩下纯粹的,要将一切都拖入地狱的毁灭欲。
他嘶吼着:
「林婉......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