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冰点下 > 第一章

南极冰层坍塌时,林舟的仿生神经警报疯狂嘶鸣。
他看见破冰而出的男人——厉峥的机械臂扼住他咽喉,战术目镜后眼神比南极更冷。
变异兽群袭来,他被迫与这战争机器结盟求生。
废弃基地里林舟系统崩溃,厉峥却用体温裹住他颤抖的身体:撑住。
当矿骡机器人的枪口对准林舟,厉峥瞳孔迸出血丝:快跑!
林舟反而扑进他怀里:看着我!我是林舟!
冰核在眼前崩塌时,厉峥启动自毁程序:替我看看干净的冰。
林舟撕裂神经接入他核心:要死一起死!
冰点之下——也可以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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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无穷无尽的冰。
林舟蜷缩在废弃的信天翁研究站主控室的角落里,厚重的防寒服也挡不住那股从金属地板缝隙里钻上来的、针扎似的寒意。这寒意并非完全来自外界。他闭上眼,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着,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神经里来回抽拉——仿生神经系统的日常警报,尖锐,冰冷,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早已面目全非。
警报声在他颅骨内部尖锐地嘶鸣,频率越来越高,针一样扎着他的意识。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微微收缩。视野边缘,淡蓝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那是他植入的辅助视觉系统在忠实地描绘着研究站的内部结构。冰冷的线条勾勒出摇摇欲坠的支撑梁、断裂的管道和覆盖着厚厚白霜的仪器外壳。
够了!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在空旷死寂的主控室里撞出微弱的回音,旋即被更深的寂静吞没。他粗暴地抬起左手——那只手覆盖着哑光的灰色合成皮肤,指关节处嵌着精密的银色伺服机构——狠狠地敲在自己右侧太阳穴上方,一个隐蔽的金属接口附近。
咚!
沉闷的撞击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颅内的警报声终于被强行掐灭,只留下嗡嗡的余响,像一群冻僵的飞虫在他脑子里乱撞。世界清静了零点几秒,随即,另一种更深的、源于存在的寒意悄然弥漫上来,渗透骨髓。
他喘着粗气,目光落在主控台布满灰尘的金属表面。那里模糊地映出一张脸。苍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被极地寒风和内心折磨刻下细碎痕迹的额头。最刺眼的,是右眼下方那片皮肤,它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近乎透明的质感,底下隐隐透出极其细微的蓝色电路纹路,像冰层下冻结的血管。那是信天翁计划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之一,一个奇迹,一个怪物的证明。
他厌恶地别开脸,不再看那个倒影。挣扎着站起身,金属骨骼在仿生肌肉束的驱动下发出细微的嗡鸣。他走向布满灰尘的主控台,指尖在几个勉强还亮着微弱指示灯的按钮上划过,调出外部环境监测数据。屏幕闪烁了几下,艰难地拼凑出图像:永恒翻滚的铅灰色云层,无边无际的惨白冰原,狂风卷起雪粒,形成一道道移动的、咆哮的白色幕墙。极夜尚未完全褪去,天光是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深灰蓝,仿佛整个星球都被封存在一块巨大的、浑浊的冰里。
冰点……林舟喃喃自语,呼出的白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霜雾。生理的极限低温,心理的孤绝深渊。这彻骨的冰冷,由外而内,几乎要将他从灵魂深处冻结。
他需要能量,需要线索,需要任何能证明他这半人半机器的存在还有意义的东西。目标只有一个:传说中能影响地脉能量平衡的原始冰核。这是他唯一的浮木。
他拉紧防寒服的兜帽,打开研究站侧面一扇被冰雪封住大半的气密门。狂风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裹挟着冰粒咆哮着灌进来,打得他一个趔趄。他稳住身形,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这片纯白的死亡之地。右眼辅助视觉系统自动开启热成像和地形扫描模式,在漫天飞雪中勾勒出前方冰盖的轮廓和潜在的脆弱点。左臂外侧无声地滑开一个小型面板,探出一根细长的银色探针。他将其插入脚下看似厚实的冰层,启动能量勘探模式。
探针尖端发出低沉的嗡鸣,微弱的能量脉冲射向冰层深处。林舟紧盯着手臂内侧弹出的微型全息屏幕,上面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突然,屏幕中央代表回波信号的曲线猛地向上蹿升,形成一个尖锐的峰值!几乎同时——
轰隆!!!
沉闷而巨大的声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脚下的冰原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林舟脚下的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他脸色剧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体已被巨大的力量抛离地面。视野天旋地转,耳边是冰层撕裂、崩塌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重重摔在几米外相对完整的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警报声再次在他颅内疯狂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见刚才勘探点的位置,方圆数十米的冰盖如同被巨人踩碎的饼干,彻底坍塌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冰渊。无数巨大的冰块翻滚着坠入深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然而,就在这崩塌的冰渊边缘,一处被撕裂开的、相对垂直的冰壁上,赫然露出了某种东西的轮廓!那绝非自然形成的冰棱或岩石!它深埋在冰层深处,被崩塌剥离了外层的伪装。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结构,覆盖着厚厚的蓝绿色冰锈,粗大的管线和断裂的机械臂从冰壁中狰狞地探出,像一个被冻结了亿万年的钢铁怪兽的残骸。更关键的是,林舟手臂屏幕上那异常的能量信号源,正清晰地指向这堆金属废墟的最深处!信号强度远超以往任何记录!
冰核!林舟的心脏狂跳起来。难道线索就在这里
就在这时,那堆巨大的金属废墟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刺耳噪音!
嘎吱——嘣!!!
紧挨着金属废墟的一块厚达数米的巨大冰壁,毫无征兆地轰然爆裂!不是崩塌,是爆炸般的粉碎!坚硬的冰块如同炮弹碎片般向四周激射!
林舟下意识地蜷缩身体,举起左臂格挡。几块拳头大小的碎冰狠狠砸在他的仿生手臂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冰雾弥漫,尘埃落定。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那爆裂的冰壁缺口中,踏了出来。
高大,极其高大,几乎顶到上方断裂冰层的穹顶。轮廓在弥漫的冰晶尘埃中显得模糊而充满压迫感。他身上覆盖着厚重的、布满刮痕的深灰色装甲板,关节处连接着粗壮的合金骨架,线条冷硬如刀劈斧凿。双肩异常宽阔,隆起的装甲块下隐约可见复杂的能量管线接口。一条手臂是纯粹的、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机械构造,巨大的液压杆和精密的传动结构暴露在极寒空气中,五指是锋利的合金爪钩。另一条手臂包裹在厚重的复合装甲下,但手掌同样覆盖着金属指套。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头部。整个头颅被一个全覆式的、棱角分明的战术头盔包裹,深色的护目镜片占据了头盔前方大部分面积,此刻镜片深处正亮起两点幽冷的红光,如同极地深渊下苏醒的猛兽之瞳。
他就那样站在冰壁的破口处,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寒气,比南极的风暴更刺骨。战术目镜后的红光,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瞬间锁定了十几米外倒在冰面上的林舟。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迟疑。那个高大的身影动了。
他一步踏出冰壁破口,覆盖着金属的沉重战靴踩在布满碎冰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头发紧的咔嚓声。第二步,速度陡然加快!沉重的身躯在冰面上冲刺,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带起一股刺骨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冰屑,如同裹挟着小型暴风雪,朝着林舟直扑而来!
林舟瞳孔骤缩!颅内的警报声瞬间飙到最高频,尖锐得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危险!极度危险!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猛地向侧面翻滚!
呼!
一只覆盖着厚重金属的巨大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他翻滚时扬起的兜帽边缘狠狠拍下!
轰!
他刚才倒卧的那片冰面应声炸裂!坚硬的万年冰层竟被拍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浅坑,冰屑四溅!
林舟惊魂未定,顺势翻滚起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对方的力量和速度,完全超出了他对人的认知!他踉跄着后退,试图拉开距离,同时左臂下意识地抬起,小臂外侧的装甲板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发射口——那是集成在他仿生系统中的非致命性声波冲击装置,也是他唯一的自卫武器。
站住!林舟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发颤,在空旷的冰渊里显得格外单薄,我没有恶意!停下!
然而,回应他的,是战术目镜后那两点红光更加冰冷的闪烁。那高大的身影——那台人形战争机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警告,或者,根本不在乎。机械臂的合金爪钩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寒光,沉重的步伐再次逼近,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
他根本不打算交流!林舟的心沉到谷底。在这片被遗忘的冰渊里,只有最原始的猎杀本能。他猛地一蹬脚下相对坚实的冰面,身体借助仿生肌肉的力量向后急退!
战争机器如影随形!巨大的机械臂带着沉闷的风声再次横扫而至,目标直取林舟的脖颈!动作迅猛如电,没有丝毫多余!
太快了!林舟的辅助视觉疯狂计算着轨迹,但身体的反应终究慢了一线!他竭尽全力偏头,试图避开要害!
冰冷的、坚硬的金属触感,瞬间扼住了他右侧的颈动脉!
不是完全的合金爪钩,是那只包裹着复合装甲的手掌!巨大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收拢!林舟闷哼一声,感觉颈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视野边缘的数据流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告!那金属手掌的温度低得可怕,透过薄薄的合成皮肤和防寒服内衬,将一股死亡的寒意直接灌注进他的血管。同时,对方胸膛深处,那驱动着这具钢铁之躯的引擎核心,传来低沉而有力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过来。
战术目镜后那两点红光,近在咫尺,冰冷、漠然、毫无波澜,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坚固程度。林舟甚至能从那深色的镜片上,模糊地看到自己因窒息和惊恐而扭曲的脸。
呃……林舟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双手徒劳地去掰那钢铁般的手指,指尖触碰到对方手臂上冰冷的装甲板和坚硬的管线,一股巨大的绝望和屈辱感涌上心头。难道他历尽艰辛活下来,最终要死在这冰层之下,死在一个连面目都看不清的战争机器手里
就在林舟的意识因为缺氧而开始模糊,挣扎的力道逐渐减弱时——
吼——!!!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原始饥饿和暴戾的嘶吼声,毫无征兆地从冰渊崩塌形成的巨大裂口边缘炸响!那声音穿透呼啸的风雪,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冰渊中两个人类(或者说,一个人类和一个类人兵器)之间的死寂对峙!
扼住林舟脖颈的金属手掌力道猛地一滞!
战术目镜后那两点冰冷的红光,极其短暂地从林舟脸上移开,瞬间扫向嘶吼传来的方向!
林舟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喘息之机,肺部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味。他也奋力扭过头,瞳孔因惊骇而放大。
就在他们侧后方,距离崩塌冰壁大约二十几米远的冰渊边缘,几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浮冰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探出了一个个狰狞的头颅!
那些生物……勉强还能看出一点海豹的轮廓,但体型却膨胀得如同小型的北极熊!原本光滑的皮肤变得粗糙、厚实,覆盖着一层脏兮兮的、冻结成块的白毛和深褐色的污垢,像披着破烂的冰甲。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瞳孔缩成一条充满恶意的细缝,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捕食者的凶光。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嘴吻,向前突出,布满参差不齐、如同碎裂冰锥般的獠牙,粘稠的、带着冰碴的口涎正顺着嘴角滴落,在冰面上冻结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污秽。粗壮的四肢末端,是巨大而锋利的、闪烁着寒光的钩爪,每一次扒在冰面上,都留下深深的刻痕。
雪魇……林舟的喉咙里滚出两个干涩的音节,带着刻骨的恐惧。这是剧变后南极冰原上诞生的噩梦,成群出没的顶级掠食者,饥饿驱使下,它们会撕碎一切活物!
刚才那声嘶吼,显然是一个信号!
阴影中,更多的雪魇身影显露出来,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浑浊的黄眼睛死死锁定着冰渊底部的两个身影。其中最大的一头,体型几乎堪比一头成年棕熊,它猛地人立而起,覆盖着冰甲和厚毛的胸膛拍打着,发出一声更加狂暴、更具穿透力的咆哮!
吼嗷——!!!
如同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七八头巨大的雪魇,如同脱缰的白色恶鬼,四肢并用,以与它们笨重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从冰渊边缘的各个阴影角落猛扑而下!它们的目标明确——冰渊底部这两个散发着热量和血肉气息的猎物!钩爪刨起大片的冰屑,尖锐的獠牙在昏暗光线下闪着致命的寒光,腥风扑面而来!
生死关头,扼住林舟脖颈的金属手掌骤然松开!
林舟猝不及防,失去支撑,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碎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刀割般疼痛。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只见那个高大的战争机器,已经瞬间扭转了身体,正面对着如潮水般扑来的雪魇群!他那只巨大的机械臂猛地抬起,小臂外侧厚重的装甲板咔哒一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布满散热格栅的武器发射口!战术目镜后的红光锁定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巨型雪魇,稳定得没有一丝晃动。
嗡——!
一道刺目的、带着高频嗡鸣的灼热光束瞬间撕裂空气!精准地轰在巨型雪魇布满厚毛和冰甲的胸膛上!
噗嗤——!
血肉和破碎的冰甲混合着焦糊味瞬间爆开!那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动能带得向后翻滚,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重重砸在后面的冰壁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胸膛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边缘焦黑冒烟的恐怖贯穿伤!
这雷霆一击并未吓退其余的雪魇,同伴的死亡和血腥味反而彻底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它们嘶吼着,更加疯狂地从四面扑上!有的张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咬向战争机器的腿部关节,有的则试图用锋利的钩爪撕扯他厚重的装甲!
战争机器如同矗立在怒涛中的礁石。机械臂上的高能光束武器再次亮起,每一次点射都伴随着一头雪魇的惨嚎和血肉横飞!他巨大的合金爪钩也成了致命的武器,猛地挥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砸在一头试图偷袭他侧翼的雪魇头颅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头雪魇的头颅像被重锤砸中的西瓜般瞬间变形,红的白的混合着碎骨爆开,庞大的身躯软软瘫倒。
然而,雪魇的数量太多了!它们极其狡猾,利用同伴的尸体和冰渊中嶙峋的冰块作为掩护,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发动攻击。战争机器的动作虽然迅猛精准,但沉重的身躯在冰面上移动终究不够灵活。一头体型较小的雪魇利用同伴吸引火力的间隙,猛地从一块浮冰后窜出,锋利的钩爪狠狠抓向战争机器的后腰装甲连接处!
嗤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火花四溅!虽然没能完全破开厚重的装甲,但还是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凹痕!
战争机器猛地转身,机械臂横扫,将那偷袭的雪魇狠狠砸飞出去。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另一头雪魇已经趁机扑到了他身前,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狠狠咬向他战术目镜下的脖颈!
距离太近了!机械臂来不及回防!眼看那獠牙就要触及——
右边!冰缝!一个嘶哑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林舟!他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背靠着一块断裂的巨大冰柱,脸色惨白,但右眼辅助视觉的光芒疯狂闪烁,死死盯着战局!他指向战争机器右侧下方,一处被巨大冰块半掩着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冰隙入口!那入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但无疑是摆脱被围攻的狭窄空间!
战争机器战术目镜后的红光极其短暂地扫过林舟所指的方向。就在雪魇的獠牙即将触及他脖颈装甲的千钧一发之际,他那条包裹着复合装甲的左臂猛地抬起,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记沉重如攻城锤般的上勾拳,自下而上狠狠轰在雪魇的下颚上!
嘭!
令人心悸的闷响!那头雪魇的整个下颚骨瞬间粉碎变形,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打得向上飞起,然后像一袋破麻袋般摔在冰面上,四肢抽搐,口鼻喷血,眼见不活了。
没有丝毫停顿,战争机器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沉重的战靴狠狠蹬地,冰屑四溅!他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战车,猛地撞开挡在路径上的半具雪魇尸体,朝着林舟所指的那道狭窄冰隙入口狂冲而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冰渊中回荡,每一步都让脚下的冰层微微震颤。
林舟在他启动的瞬间也动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疼痛和对这战争机器的恐惧。他紧咬牙关,将仿生肌肉的力量催发到极致,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紧跟着那高大的背影,一头扎进了那道黑暗、冰冷、仅容一人通过的冰隙!
噗通!噗通!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冲进了狭窄的通道。身后,雪魇群愤怒的咆哮和利爪刮擦冰壁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紧追而来!几头冲在最前面的雪魇试图挤入冰隙,但入口过于狭窄,它们庞大的身躯卡在洞口,疯狂地嘶吼挣扎,钩爪将冰壁刨得冰屑纷飞,却一时无法进入。
冰隙内部远比入口更窄,曲折幽深,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冰壁本身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淡蓝色荧光。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万年寒冰特有的、近乎凝固的沉寂感。脚下的冰面湿滑异常。
战争机器庞大的身躯在这里显得异常笨拙,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关节与狭窄冰壁刮擦发出的刺耳噪音,以及大块冰屑的剥落。他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直走!三十米后右转!那里更窄!林舟急促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带着喘息。他的辅助视觉在黑暗中发挥着巨大优势,清晰地勾勒出前方的地形,甚至能听到冰层内部细微的应力变化,预判哪里的结构相对稳固。
战争机器没有回应,战术目镜后的红光在黑暗中如同两点鬼火,只是依言闷头向前冲撞。沉重的脚步声和冰壁碎裂声在通道内轰鸣。
林舟紧随其后,神经高度紧绷。他能感觉到身后雪魇的咆哮声并未远离,反而因为通道的回音效应显得更加狂躁,仿佛就在脑后!显然,那些怪物并未放弃,它们正在用蛮力扩大入口或者寻找其他路径!
突然,前方带路的战争机器猛地停住!巨大的惯性让林舟差点撞上他冰冷的后背装甲。
怎么……林舟的疑问卡在喉咙里。
前方,通道赫然被一块从顶部崩塌下来的、足有数吨重的巨大冰块完全堵死!唯一的出路,是冰块下方与冰底之间,一道仅有半米高的缝隙,黑黢黢的,不知深浅,水流声隐约可闻。
下面!钻过去!是条地下河!林舟的辅助视觉瞬间扫描出缝隙后的情况,语速飞快,雪魇体型太大,追不进来!
他话音刚落,身后通道的拐角处,已经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利爪刮擦冰面快速逼近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充满血腥味的低吼!它们追上来了!
战争机器战术目镜的红光扫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又扫了一眼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他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伏低,巨大的机械臂率先探入缝隙,然后整个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但异常高效的姿态,如同钢铁巨蟒般强行向那道狭窄的缝隙挤去!厚重的装甲与冰壁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冰屑簌簌落下。
林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盯着那奋力挤入缝隙的高大背影,又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黑暗的通道。两点浑浊的黄色凶光,如同地狱的灯笼,在拐角处的冰壁上晃动,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利爪刨冰的声音,越来越近!
快!再快一点!林舟心中疯狂呐喊。
就在第一头雪魇那狰狞的头颅和沾满血污的钩爪从拐角处探出的瞬间!
走!缝隙里传来一声沉闷低吼,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林舟如同被鞭子抽中,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猛地向前一扑!他像一条灵活的鱼,贴着冰冷湿滑的冰面,紧跟着战争机器留下的痕迹,一头扎进了那道狭窄的、散发着水汽和未知气息的缝隙!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这是一个冰下暗河的浅滩。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直了身体,战术目镜的红光在黑暗的水面上扫视,巨大的机械臂低垂着,爪钩上还滴落着冰屑和水珠。
身后,雪魇愤怒而狂暴的嘶吼被厚重的冰壁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它们巨大的身躯显然无法通过这道狭窄的缝隙,只能徒劳地在外面咆哮、抓挠。
暂时安全了。
林舟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冰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裤腿和靴子,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疼痛,脖颈被扼过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闷痛。冷汗混合着冰水,沿着他的额角和鬓发不断滑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极度的寒冷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狭小的冰下空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地下暗河缓慢流淌的汩汩水声,以及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耗尽了体力,也榨干了他的肾上腺素。此刻,寒冷和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抬起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几步之外那个沉默矗立的高大身影。
战术目镜后的两点红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两点凝固的血,冰冷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最终,落回到林舟身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评估和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刚刚经历了暴力测试的物品是否还能继续使用。
林舟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左臂微微抬起,警惕地护在身前。他不知道这个战争机器下一秒会做什么。刚才短暂的、被死亡威胁强行捏合在一起的同盟,在脱离险境的此刻,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沉默像冰层一样厚重,只有水流声和林舟压抑的喘息在回荡。
就在这时,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毫无征兆地从林舟的右臂传来!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低头看去。防寒服的右臂袖子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底下覆盖着灰色合成皮肤的手臂。此刻,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赫然撕裂了合成皮肤,边缘翻卷着,露出底下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精密金属结构和仿生肌束!伤口处没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只有一种淡蓝色的、类似冷却液的粘稠物质在缓慢渗出,在冰寒的空气里迅速凝结成冰晶。更糟糕的是,伤口周围覆盖着一种黏腻的、散发着微弱腥臭的暗绿色粘液——那是雪魇钩爪上携带的污染物!
剧痛混合着一种诡异的麻痹感,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虫顺着伤口向肩膀和躯干蔓延!仿生神经系统的警报再次在颅骨内部疯狂闪烁,尖锐的刺痛感直冲大脑!林舟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冰冷的河水里。他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但无法抑制的颤抖变得更加剧烈。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那双冰冷的战术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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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机器高大的身影动了一下。覆盖着金属指套的左手,无声地探向他腰部一个同样覆盖着装甲的储物匣。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弹开。
林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干什么武器束缚工具
然而,对方从那小小的储物匣里取出的,并非任何具有攻击性的东西,而是一支仅有手指粗细、表面印着军用标识的金属管。管体冰冷,在战术目镜的红光映照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战争机器没有靠近,只是手臂一扬。
啪嗒。
那支金属管被精准地抛到林舟脚边湿滑的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林舟愣住了,低头看着那支管子。军用凝血凝胶一种快速止血、封闭伤口并附带广谱抑菌成分的战场急救品。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战术目镜后的红光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无用的垃圾。他甚至没有再看林舟一眼,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巨大的机械臂抬起,开始用爪钩上的高周波刃小心地清理着冰壁上可能松动的冰棱和凸起,似乎在为接下来可能的移动清理障碍。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林舟心头。是意外是施舍还是……某种冰冷程序逻辑下的维持工具可用性
他盯着脚边那支冰冷的金属管,又看向那个背对着他、如同沉默冰山般的高大背影。对方厚重的肩甲上,几道被雪魇钩爪撕裂的深深凹痕清晰可见,装甲连接处的缝隙里甚至还残留着暗绿色的粘稠污迹。他刚才同样在搏杀,同样暴露在雪魇的污染爪牙之下。
林舟沉默了数秒。最终,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河水腥气的空气,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支军用凝血凝胶。金属管身冰凉刺骨,但握在手里,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来自人类工业文明的暖意,哪怕这暖意可能只是冰冷的程序使然。
他没有道谢。只是拧开管帽,将里面淡蓝色的凝胶小心地涂抹在自己右臂狰狞的伤口上。凝胶接触伤口的瞬间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但随即,一股清凉感覆盖了灼痛和麻痹,伤口的蓝色渗出液迅速凝固封闭。仿生神经系统的警报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狭小的冰下空间里,只剩下冰河缓慢流动的汩汩声,以及两个沉默的身影。一个背对着,如同沉默的礁石,清理着冰壁;一个处理着伤口,目光复杂地落在对方的背影上。冰冷的河水依旧刺骨,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纯粹的杀意,似乎被这无声的举动,冲淡了那么一丝丝。
深蓝前哨站的入口像一张被冻僵的巨口,歪斜地嵌在倾斜的巨大冰壁底部。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早已扭曲变形,被厚厚的冰层封住了一半,仅留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勉强通过的缝隙。寒风从缝隙中灌入,发出呜呜的鬼哭般的声音。
厉峥率先弯腰钻了进去,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入口处显得有些笨拙。战术目镜的红光扫过内部,视野中立刻铺满了代表结构损伤和潜在危险的红色高亮标记。断裂的管线如同垂死的巨蟒从天花板耷拉下来,覆盖着厚厚的冰霜;金属墙壁扭曲变形,布满了撞击和爆炸留下的凹痕;厚厚的灰尘和冰晶混合物覆盖着一切,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林舟紧随其后,刚一踏入,一股混杂着金属锈蚀、冷冻机油和某种有机物腐败的浓烈怪味就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咙发痒。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臂,腕部装甲无声滑开,探出一个微型的多光谱扫描仪,淡蓝色的光束在昏暗的前厅内扫过。
结构很不稳定,林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死寂的前哨站里显得格外清晰,主要承重柱有裂痕,左前方天花板有严重下陷,右侧通道被冰封堵死了。能量源……西南角,反应堆室方向,有微弱的异常辐射读数,但很混乱。
厉峥战术目镜的红光锁定了林舟扫描仪指示的西南方向。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巨大的机械臂指了指那个方向,示意林舟跟上,然后便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满地的冰屑和瓦砾,率先向深处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金属地板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冰层碎裂的细微声响。
前哨站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被冻结的钢铁坟墓。应急灯大多已经损坏,仅剩的几盏在头顶闪烁着昏黄不定的光芒,将扭曲的阴影投在挂满冰棱的墙壁上,如同鬼魅在舞蹈。通道两侧的实验室门大多洞开,里面一片狼藉,破碎的仪器、倾倒的货架、散落的文件纸张被冰霜覆盖,冻结在时间的长河里。空气中弥漫的辐射值虽然不高,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死寂和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比外界的极寒更让人心底发毛。
两人保持着数米的距离,一前一后,沉默地在钢铁迷宫中穿行。厉峥如同移动的堡垒,用身体推开挡路的扭曲金属板或垂下的粗大管线。林舟则像一只警惕的猫,辅助视觉不断扫描着四周的环境结构、能量波动和可能的生物信号。
突然,林舟的脚步猛地顿住!右臂的扫描仪光束瞬间聚焦在通道前方不远处,一个半开着的、标有主数据库字样的合金门上。门内隐约可见一排排布满灰尘的数据阵列柜。
那里!数据库可能还有残存记录!林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指向那扇门。
厉峥战术目镜的红光也扫了过去,似乎在快速评估风险。他点了点头,巨大的机械臂抬起,小心地推向那扇半开的沉重合金门。
就在他的金属指套刚刚触及冰冷的门板边缘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频率高得刺耳的蜂鸣,骤然从门框上方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钢针般扎进林舟的听觉系统!
陷阱!林舟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晚了!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从两人头顶炸开!不是火药,而是某种高能电流瞬间过载引发的剧烈能量释放!伴随着刺目的蓝白色电弧疯狂闪烁跳跃!
整个通道的天花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覆盖着厚厚冰层和管线的金属结构瞬间扭曲、崩裂!无数巨大的、覆盖着尖锐冰棱的金属板材和断裂的混凝土块如同山崩般轰然砸落!烟尘混合着冰屑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小心!厉峥的怒吼如同闷雷在烟尘中炸响!他的反应快到极致!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一扑!巨大的机械臂如同盾牌般向上格挡,同时整个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将刚刚冲到门边的林舟死死地护在了自己身下!
轰!哐当!咔嚓!!!
重物砸落的恐怖声响连绵不绝!林舟只感觉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撞倒在地!冰冷的、混合着金属和冰屑的尘土呛入他的口鼻!他被完全笼罩在厉峥那沉重如山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里,耳边充斥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重物砸在装甲板上的沉闷巨响,以及……近在咫尺的、厉峥沉重压抑的喘息声!
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溅到了林舟的脸上。
烟尘稍稍散去。
林舟被厉峥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他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一块边缘扭曲、足有门板大小的厚重金属天花板残骸,如同断头铡刀般,斜斜地砸在厉峥的右肩和背部!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了厚重的肩甲连接处!鲜血正从装甲的缝隙里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金属和地面!断裂的电线垂落下来,缠绕在残骸上,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更可怕的是,厉峥那条巨大的机械臂,肘关节处一个关键的传动结构被另一块较小的、边缘尖锐的混凝土块狠狠砸中,发生了严重的形变,几根粗壮的液压管断裂,金黄色的压力油正混合着鲜血不断喷溅出来!
厉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巨大的机械臂无力地垂落下来,爪钩搭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战术目镜后的红光剧烈地闪烁着,频率混乱,如同风中残烛。
厉峥!林舟的声音因为惊恐和担忧而变了调,你怎么样!
他想挣扎着起身查看对方的伤势,但厉峥沉重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压着他。而且,就在他试图挪动的瞬间——
嗡——!
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林舟的仿生神经中枢爆发出来!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警报都要猛烈!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撕裂,扭曲!辅助视觉的数据流变成一片疯狂跳动的、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
啊——!!!
林舟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剧烈地弓起、抽搐!右眼下方那片透明的皮肤下,原本细微的蓝色电路纹路骤然变得刺目无比,如同烧红的烙铁!无数混乱的影像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垮了他的意识壁垒!
燃烧的钻探平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同伴伸出的手,脸上凝固的惊恐和绝望!活下去!林舟!活下去!的呼喊在耳边炸响!接着是刺眼的手术灯,冰冷的器械切割身体的幻痛,镜中那张陌生的、带着非人烙印的脸……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的……走开!都走开!林舟双目赤红,意识彻底崩溃,陷入狂乱的谵妄。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脖子,仿佛要将那些恐怖的幻象和身体里的异物统统撕扯出来!身体在厉峥身下剧烈地扭动、挣扎,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肆意流淌。
冷……好冷……别丢下我……别……混乱的呓语变成了绝望的呜咽,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蜷缩成一团。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异化感和沉重的内疚,在这一刻彻底吞噬了他。
厉峥被林舟突如其来的剧变惊住了。战术目镜后的红光艰难地聚焦在林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看着他赤红的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看着他疯狂抓挠自己、仿佛要将灵魂都撕碎的举动。
那些破碎的、带着巨大痛苦和自责的呓语,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厉峥冰封的心防之上。
被磐石计划改造时强行压制的记忆碎片——训练营的严苛、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紧张、战友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瞬间、被高层当作一次性工具投入绝境任务的冰冷命令——这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竟因林舟的痛苦呓语而微微松动。
压在他身上的金属残骸又沉重了几分,断裂液压管喷出的油液溅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右肩的伤口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剧痛,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沉重负担。但他看着身下那个因非人改造而痛苦崩溃的身影,看着那绝望的挣扎和泪水……
一种从未有过的、钝重而陌生的情绪,如同深海的暗流,在他冰冷的核心处理器底层悄然涌动。不是程序逻辑,不是任务评估,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
他那只尚能活动的、包裹着复合装甲的左手,动了。
没有犹豫,不再僵硬。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沉重的身体,将压住林舟的部分重量移开。然后,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油污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将蜷缩在地上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的林舟,用力地、紧紧地揽进了自己相对完好的、尚存一丝体温的胸膛和臂弯里!
厚重的、带着血腥和机油味的破损外套,被他用力地裹在了林舟颤抖的身体上,试图隔绝那似乎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的动作很生涩,甚至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有些僵硬变形。但那份力量,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却透过冰冷的装甲和浸血的衣物,清晰地传递到了林舟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力量的声音,贴着林舟冰凉的耳廓响起,穿透了那无尽的恐惧呓语:
…我在。
撑住,林舟。
(原本是想写个小说的,但素对这个题材不太了解,就先根据大纲简单写了个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