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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暴雨里捡山竹,没看见傅砚深盯着我学生证的眼神突然变冷。
直到他攥住我滴血的手腕:林晚舟,你爸没教过你——别碰傅家的男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过敏的不是山竹,而是我DNA里那49.9%的匹配度。
毕竟二十年前,傅家夭折的那对双胞胎——
活下来的本该是傅砚深,而不是我。
1
我抱着一箱山竹冲进雨里,身后传来我妈被雨水拍打得断断续续的声音。
晚舟!这单是加急的,客户说要冰镇的!
我扯紧透明雨衣的帽绳,箱底渗出的冰水已经浸透我的卫衣下摆。
别墅区的保安瞥了眼我沾泥的帆布鞋,皱眉递来访客卡:十分钟内出来。
鹅卵石路在暴雨里滑得像被抹了油,我数着门牌号狂奔,突然撞进一团温热里——
嘶……
山竹箱摔在地上,裂开的缝隙里滚出紫红色的水果。
我抬头,先入眼的是一滴水从男人喉结滑进衬衫领口,再是那张被雨淋湿的、过分好看的脸。
管家先生我蹲下去边捡山竹边说,麻烦您把水果转交给傅先生,林家水果摊的冰镇山竹已送到
这就是傅先生。他背后探出个脑袋,一个染着蓝发的少年憋着笑说,深哥,她说你像管家啊
我硬着头皮递出收款码,268元,现金还是微信
傅砚深忽然蹲下来与我平齐。雨声里,我闻到他身上混着酒香的苦橙味。
出血了。他说。
我这才发现他食指被山竹蒂划了道口子,血珠正往外渗。
身体比脑子快,我抓过他手指含进嘴里——小时候弟弟割伤手,我妈都这么消毒的。
舌尖尝到铁锈味的瞬间,傅砚深的瞳孔猛地收缩。
深哥,你过敏了!蓝毛突然大叫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不妥,慌忙吐出他的手指,却被傅砚深反手攥住了手腕。
他的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胸口起伏明显,呼吸有些急促!。
你……
他话未说完,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晚舟!27栋业主投诉了,水果怎么还没有送到
妈,我这好像出了点问题,这就回去!
我赶紧扯回手,抱着空箱子落荒而逃,只听蓝毛在后面喊:水果钱还没给赔给你呢!
不用了,抵衣服的干洗费吧。我摇摇头,头也没回地跑走了。
保安亭的监控屏幕上,傅砚深正弯腰捡起我掉落的学生证。
镜头特写:证件照旁印着建筑系-林晚舟。
2
学生证丢了。
我把书包倒扣在课桌上,建筑模型材料哗啦散了一地。
前座的女生转头递来张烫金的邀请函:傅砚深让人送来的。
邀请函里放着我的学生证,还有一张邀请卡:今晚七点,三号报告厅——别逃。
我一脸懵,不禁问道:三号报告今晚什么活动呀
建筑系要和金融系打辩论。室友宋乔抢过邀请函,
辩题还特么是『婚姻是否该门当户对』傅砚深,傅家太子爷是金融系一辩。
傅砚深我搜罗了我的所有记忆,印象里不曾认识这号人物啊
我盯着卡片上那滴像是咖啡渍的痕迹,忽然想起了雨中那俊逸的身影:我去。
七点整,三号报告厅爆满。
傅砚深作为反方一辩起身时,观众席响起一片快门声。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线条像建筑素描课上最干净的那条直线。
门当户对是封建残余。他开篇就扔炸弹,如果按这个逻辑,在座各位的父母都该去民政局换配偶,毕竟二十年前的阶级和现在能一样吗
台下哄笑声四起。我捏紧辩词卡,站起来迎上他的目光。
傅同学偷换了概念。我用指关节叩响桌面,门当户对不是比较存款位数,而是价值观契合度。像能赞助古典音乐厅的人和连音乐会门票都要攒几个月生活费的人,是不可能聊到一块去的。
我还特意亮出手机搜索的新闻截图,没注意到截图上赞助音乐厅的竟是傅砚深的母亲。
傅砚深嘴角抽了一下。
在自由辩论环节,他每次发言,目光都会锁在我身上:请问对方辩友,如果突然发现恋人家里有矿,您会立刻分手以维持阶级纯洁性吗
如果突然发现恋人是伪君子——我把模型刀往桌上一插,立刻分。
掌声雷动。
辩论结果出来,当宣布正方获胜时,傅砚深越过人群朝我走来。
林晚舟。他拦住我说,你错了。
评委团可不这么认为。我攥紧背包带,那里面装着要赶工的老宅模型。
他突然弯腰凑近,苦橙味混着薄荷须后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就喜欢高风险投资。
报告厅顶灯在他的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比如现在,他声音压得极低,我想投资个和水果摊老板女儿共进晚餐的机会。
我后退半步,却撞上宣传栏,海报边角硌得后背生疼。
傅砚深伸手垫在我腰后,触感温度透过毛衣传来。
辩论赛的庆功宴。他撤回手时,指腹若有似无擦过我腕骨,全系都在,不算约会。
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庆功宴定在霁月轩,人均消费抵我半月生活费。
我跟着服务员穿过竹林小径,听见金融系女生在议论:傅砚深未婚妻不是蒋氏珠宝的独女吗
假的吧,他手机屏保好像是张设计图……
包厢门突然打开,傅砚深握着手机站在光晕里。
我隐约看见他锁屏界面闪过半角建筑草图——那线条走向,像极了我上周被教授夸赞的立交桥设计图。
迟到得罚酒哦。蓝毛向我推来三杯龙舌兰。
我刚要拒绝,傅砚深已经仰头把酒全灌下去。
喉结滚动时,他右手始终按在胃部,西装裤兜露出半截药盒。
深哥芒果过敏还逞能!蓝毛突然抢走我面前的果盘,学姐你别介意,他上次碰了山竹都——
程嘉阳。傅砚深警告地瞥他一眼,转头问我,建筑系是不是下周要交古城改造模型
我点头,他忽然掏出手机:加微信,发你参考资料。
二维码亮出来的瞬间,包厢突然断电。
黑暗中有女生尖叫,我的手被人握住,食指被引导着按在手机Home键上——
指纹解锁比扫码快。傅砚深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资料在云盘,文件夹叫『舟』。
灯光再亮时,他已经退回安全距离。
我手机震动,收到条微信:对方已通过好友申请。
他头像是一片暴雨中的玻璃建筑,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背景图却是张泛黄的手绘设计稿——还有那歪歪扭扭的签名,是我十二岁参加的少儿建筑大赛的作品。
回学校吗傅砚深拿起外套,我顺路送你。
夜风里,他始终和我保持半米距离。
直到女生宿舍楼下,他突然问: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我信建筑有灵魂。我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建模室,比如那栋楼,每天半夜三点,西侧电梯会自己上到顶层。
他轻笑出声:因为有个建筑系学姐,五年前在那跳楼自杀了。
我猛地顿住脚步。
骗你的。傅砚深突然伸手摘掉我发丝上的彩带,是电梯程序bug,校方一直没修。
他顿了顿,就像有些人,明知道是bug,还是忍不住每天去试。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踩着他影子里的头部位置问:比如
比如我。他双手插兜倒退着走远,明知道芒果过敏,还是想试试山竹。
我回到宿舍才发现,傅砚深发来的参考资料里,混着张CT报告单。
患者姓名被马赛克,但诊断结论清晰可见:海马体轻微萎缩,建议复查记忆功能。
3
那张CT报告单在我手机里存了三天。
凌晨四点,建模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我把傅砚深发来的参考资料投影到墙上。
三十七张老宅照片里,突然滑出一张设计草图——比例尺标注着傅家祖宅·西厢房,而落款日期是五年前。
见鬼了……我凑近屏幕。这幅图的排水系统设计,和我正在做的课程作业几乎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
资料有用吗傅砚深的头像跳出来。
我放大照片角落,发现图纸边缘有半枚指纹,旁边写着林工两个字,又被黑笔粗暴地划掉。
你从哪弄来这些的我打字的手指发冷。
家里书房。他回复得很快,周末要不要来看实物
玻璃窗映出我骤然放大的瞳孔。
傅家祖宅是市级保护建筑,去年刚拒绝过建筑系的考察申请。
理由我按下发送键。
帮我找东西。他附上张照片:老宅天井里有棵枯死的山竹树,这下面埋着我妈的婚戒。
我差点捏碎手机。这太像劣质言情剧的邀约借口,但图纸上那个被划掉的林工像根刺扎进眼里。
周六清晨,傅砚深开辆哑光灰保时捷停在校门口。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高领毛衣,衬得手里那杯热美式像某种建筑模型里的装饰品。
我刚拉开车门,就被暖气裹住。
蓝山,双份糖。他递过咖啡,杯套上印着霁月轩的logo,上次你说好喝。
我愣住。辩论赛庆功宴那天,我确实随口夸过这家咖啡。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时,傅砚深突然问:你父亲叫林永年
咖啡呛进气管。
这个名字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像揭伤疤——我爸因工程事故入狱那年,全市报纸都用贪工减料的包工头当标题。
资料显示他是傅氏建筑的金牌监理。傅砚深转动方向盘,二十年前西城体育馆项目。
轮胎碾过碎石,我握紧杯子的手开始发抖。那个坍塌的体育馆,正是我爸的罪名来源。
到了。
傅家祖宅的飞檐刺破晨雾,青砖墁地上凝结着霜花。
傅砚深掏出黄铜钥匙时,我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有圈浅色痕迹——像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压痕。
你……
订过婚。他坦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去年解除了。
穿过三重仪门时,我摸到东厢房窗棂上刻着的小字:林监造。那歪斜的笔迹,像极了我爸的签名。
你带我来到底要干什么我停在枯死的山竹树前。
傅砚深从怀里掏出把军工铲:挖开你就知道了。
土壤里混着碎瓷片,第三铲下去,金属碰撞声响起。
我捡起那个生锈的饼干盒,里面静静躺着枚钻戒,和一张泛黄的工地合影——年轻的我爸站在西城体育馆奠基仪式横幅前,旁边是戴安全帽的傅父。
你父亲没偷工减料。傅砚深用铲尖敲了敲照片边缘,当年真正的责任方是蒋氏建材。
我猛地抬头,他睫毛上沾着山竹树落下的灰絮:蒋昭意没告诉你她父亲靠那批劣质钢筋赚了第一桶金。
手机在兜里疯狂震动。宋乔连发三条消息:紧急!蒋昭意带人闯进建模室了!
照片里我的古城模型被砸得稀烂,满地碎片中,蒋昭意的高跟鞋正踩在那座仿傅家祖宅的主建筑上。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傅砚深问。
山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道三公分长的疤,位置正好和海马体CT影像重合。
我突然意识到,这场寻宝游戏或许是他精心设计的记忆复健。
不必。我把戒指盒抛还给他,建议傅总下次直接给前未婚妻发法院传票,比挖坑有效率。
回程大巴上,我放大宋乔发来的照片。
蒋昭意脚边有张露出半角的文件,标题写着傅氏继承条款,关键处被她的鞋跟挡住,只露出半行字:若与蒋氏联姻失败,则股权……
手机突然跳出傅砚深的来电。
林晚舟。电流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隔了层毛玻璃,你父亲当年留了本监理日志,在我家地下室。
我握紧前排座椅的尼龙布套:条件
下周三陪我出席慈善拍卖会。他语速突然加快,蒋家提供的拍品里,有批问题钢筋的质检报告原件。
车窗外的山峦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爸常说:盖房子最怕基础不稳。
而现在,傅砚深正把铲子递到我手里。
深夜整理资料时,我在监理日志最后一页发现我爸的字迹:若有不测,真相在舟模型内。
而当天建模室监控显示,蒋昭意带走了一样东西——那座仿傅家祖宅的微型主建筑。
4
舟模型三个字在我脑子里徘徊了三天。
我翻遍宿舍都没找到父亲说的那样东西,直到宋乔突然拎着袋垃圾冲进来:蒋昭意砸模型时,是不是顺走了个青铜小摆件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那座微型主建筑底部,确实嵌着个拇指大的青铜舟。
霁月轩拍卖会邀请函。傅砚深的微信适时弹出,今晚七点,戴我送你的胸针。
包裹是同城快递送来的,拆开黑色丝绒盒的瞬间,我呼吸一滞。
山竹造型的钻石胸针,果实部分用紫玉髓雕成,叶片上还沾着新鲜水珠——和那天暴雨中我送去的山竹一模一样。
拍卖会场设在霁月轩顶楼星空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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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邀请函穿过安检时,感应器突然尖叫。保安抽出我包里的模型刀:女士,武器不能入场。
建筑系工具而已。傅砚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今天穿了套午夜蓝西装,领带夹是节微型钢轨——正是当年西城体育馆用的建材。
他接过模型刀插进自己西装内袋:现在它归安保负责人保管了。
拍卖厅灯光骤暗,第一件拍品已经登场。蒋昭意挽着傅父的手臂亮相,她脖子上挂着串山竹造型的钻石项链,在射灯下闪着刺眼的光。
接下来是蒋氏集团提供的珍贵文献。拍卖师戴白手套捧起本册子,二十年前西城建设项目原始档案,起拍价五十万。
我死死盯着那本蓝色文件夹,傅砚深忽然按住我发抖的手腕:别急。
竞价攀升到两百万时,傅砚深举起号码牌:三百万。
蒋昭意高跟鞋咔哒咔哒走到我们跟前:砚深,你买这个干嘛呀她指尖故意划过档案袋封口的火漆印,该不会是为了……
蒋小姐。我端起香槟杯碰了碰她的项链,山竹放久了会招蚂蚁。
拍卖师突然惊呼:三百五十万!207号女士!
全场哗然。我转头看向后排举牌的人——灰西装,金丝眼镜,正是我爸当年的辩护律师程既白。
四百万。傅砚深加价。
四百五十万。程既白推眼镜的动作和当年法庭上一模一样。
蒋昭意突然抢过拍卖槌:我要求验证207号竞买资格!
聚光灯下,程既白从容起身:这份档案里提到的劣质钢筋,恰好是我当事人林永年案的物证。他亮出律师证,根据刑法第306条,我有权优先购回涉案证据。
会场炸开锅时,傅砚深忽然凑近我耳畔:看蒋昭意的包。
她死死攥着的手包边缘,露出半截青铜色——正是我模型上失踪的舟。
想要回你的东西吗傅砚深把模型刀悄悄塞回我手里,待会儿跟我去露台。
落槌价五百万,程既白拿下档案。
我跟着傅砚深穿过人群时,蒋昭意突然伸脚绊我。踉跄间,我的模型刀划破了她的包带,青铜舟当啷一声滚出来。
小偷!蒋昭意尖叫。
傅砚深弯腰捡起青铜舟:蒋小姐,这是林同学上周被盗的课业作品。
他转动舟底,需要比对建模室的监控吗
露台寒风刺骨,傅砚深用西装裹住我发抖的肩膀。
他手指灵活地拧开青铜舟底盖,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卡:你父亲的习惯——重要资料永远备份三处。
存储卡插进手机,跳出来的是段模糊录像:年轻的我爸正在工地怒斥工人:这批钢筋绝对不能用!傅总同意也不行!
镜头转向角落,傅父正和蒋父握手,背后卡车上的蒋氏建材LOGO被特意圈出红框。
当年真相。傅砚深把青铜舟还给我,现在你手里有两份证据了。
夜风吹乱他前额的头发,那道疤又露了出来。我鬼使神差伸手碰了碰:怎么伤的
车祸。他抓住我的手腕,五年前,我拿到你父亲案卷的那天。
手机突然震动,程既白发来消息:档案已鉴定为真,但缺失关键页——你父亲提到的『舟模型』应该另有玄机。
我低头看掌心的青铜舟,内壁刻着极小的字:给晚舟的生日礼。这根本不是模型零件,而是我爸二十年前亲手做的首饰盒。
傅砚深。我拽住他正要点烟的左手,你早就知道青铜舟在我模型里,所以才提议合作
他忽然笑了,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明明灭灭:不,我是看到你建筑作业上的签名——他指尖划过我虎口,和林监理日志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回到宿舍,我用镊子从青铜舟夹层取出张泛黄的纸条。
父亲的字迹已经褪色:晚舟,如果爸爸不在了,傅家老宅东厢房第三块地砖下——
后半截被血迹模糊。
5
那张带血的纸条在我指间发烫。
凌晨三点,我蹲在宿舍阳台,用美工刀一点点刮开青铜舟底层的铜锈。
终于,刀尖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上面蚀刻着傅家老宅的平面图,东厢房位置标着红叉。
手机屏幕亮起,傅砚深发来的消息悬在对话框:明天程律师申请重审你父亲案子,九点法院见。
我摩挲着金属片上凹凸的纹路,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地图。
对着台灯翻转角度,光线透过细密针孔,在墙上投出模糊数字:20010531。
那是我生日。
法院走廊冷得像停尸间。
程既白把档案袋拍在长椅上:好消息是当年质检员愿意作证,坏消息是——
他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和傅父交谈的傅砚深,关键证人傅夫人拒绝出庭。
为什么
她说……程既白突然压低声音,除非你交出『舟模型』里的东西。
傅砚深的身影笼罩过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手里那杯热美式愈发苍白。
他递给程既白一份文件:蒋氏建材2001年董事会记录,证明他们篡改了质检标准。
2001年我猛地抬头,那是我出生那年。
傅砚深的目光落在我攥紧的金属片上:下午有空吗老宅钥匙在我这儿。
东厢房比记忆里更阴冷。
傅砚深掀开青布窗帘,阳光像迟到二十年的证人,一寸寸爬过斑驳地砖。我数到第三块,蹲下来用模型刀撬边缘。
等等。傅砚深突然按住我的手,你父亲有没有提过铜铃
什么铜铃
他从钱包夹层取出张老照片:襁褓中的婴儿被男人抱着,背景正是这间屋子。
婴儿手腕上拴着个刻舟字的铜铃,而抱孩子的男人——是我爸。
这是我我声音发颤。
2001年5月31日,傅氏建筑年会。傅砚深指向照片角落的横幅,你父亲那天救了个孩子。
地砖突然松动。我掀开它,下面是个生锈的铁盒,盖子被胶带层层缠住,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给晚舟的真相。
胶带撕开的瞬间,陈年灰尘呛得我咳嗽。
盒子里静静躺着枚铜铃、一叠发霉的票据,还有本巴掌大的记事本。
第一页写着:今日蒋氏强行运送劣质钢筋进场,傅总阻拦未果。小傅少爷误入工地,险些被坠落钢材砸中,林永年救下孩子,自己左腿骨折。
日期正是我生日。
所以这是……我晃了晃铜铃,它发出沉闷的响声,你的
傅砚深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烫伤疤:钢筋擦过去的痕迹。
他翻到记事本最后一页,你父亲藏这个,是为了证明蒋傅两家早就有勾结。
泛黄的纸页上粘着张收据复印件,蒋父签字旁边盖着傅氏公章,金额栏赫然写着:封口费50万。
手机突然震动,程既白发来紧急消息:蒋昭意带着记者往老宅去了!她向媒体爆料你盗窃傅家文物!
快走。傅砚深抓起铁盒塞进我包里,突然停住动作——记事本封底内侧,粘着张孕检报告。
患者姓名:林永年配偶。
检查日期:2001年1月15日。
诊断结果:宫内早孕,单活胎。
而最下方的医师签名,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傅明臻。
院门外传来蒋昭意尖锐的笑声,傅砚深却死死盯着那张孕检报告。
阳光穿过他颤抖的睫毛,在报告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傅明臻,正是他母亲的名字。
6
那张孕检报告在我和傅砚深之间裂开一道深渊。
院外的喧闹声越来越近,蒋昭意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催命符。
傅砚深却一动不动,他的目光钉在傅明臻那个签名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枚刀片。
不可能。他声音沙哑,2001年1月,我妈在瑞士疗养。
我捏着报告的手指发麻。纸张边缘已经泛黄,但油墨的印记依然清晰——那确实是我母亲的名字,而医师签名也确实是傅明臻。
砚深!你在里面吗蒋昭意开始拍打院门,记者都等着呢!
傅砚深突然抓起铁盒塞进我怀里,推开东厢房的暗门:从这里走。
暗门后是条狭窄的走廊,墙上挂着傅家历代主人的照片。在穿过一道拱门时,我突然停住脚步——1999年的全家福上,傅母怀里抱着个婴儿,而照片角落的日历,赫然显示着2001年6月。
这张照片……我声音发抖。
傅砚深猛地回头,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骤缩。
我母亲2001年全年都在瑞士。他重复道,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有她的出入境记录。
走廊尽头是一间书房。傅砚深反锁上门,打开电脑调出一份PDF文件:她的疗养证明。
屏幕上显示着傅明臻2001年1月至12月在日内瓦的医疗记录,每周都有医生签字。
所以这张孕检报告……
是伪造的。傅砚深斩钉截铁,却突然停顿,除非……
他的目光移向我的左手腕——那里有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月牙形胎记。
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我母亲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进脑海。
五岁那年,父亲带我去过一个满是消毒水味的大房子,有个戴珍珠项链的阿姨蹲下来问我:晚舟要不要吃芒果布丁
而我对芒果过敏。
傅砚深。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母亲对芒果过敏吗
他的表情凝固了。
门外突然传来巨响,蒋昭意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监控显示他们进了书房!林晚舟偷了傅家的古董!
傅砚深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拽着我冲向阳台。二楼的高度,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然后朝我张开双臂。
我闭眼跳进他怀里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苦橙混薄荷的气息。
别动。他突然收紧手臂,从我的衣领上摘下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片,定位器。
蒋昭意的保时捷就停在花园后门。傅砚深冷笑一声,把定位器扔进她的油箱盖里。
上车。他拉开一辆黑色摩托车的后座,抱紧我。
摩托车冲进夜色时,我回头看见记者们涌进傅宅。蒋昭意站在门口,脖子上那串山竹项链在闪光灯下像一串冰冷的眼睛。
程既白的公寓灯火通明。
有趣。他推了推眼镜,把两份文件并排放在茶几上,傅夫人的疗养记录,和你母亲的孕检报告,都是真的。
这不可能——
除非。程既白打断傅砚深,有两个傅明臻。
他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上的女人和傅母有七分像,但名字写着:傅明瑧。
双胞胎我震惊地抬头。
你父亲案发后,我调查过傅家。程既白指向证件号,这位傅明瑧女士是傅总的初恋,也是当年西城医院的产科主任。
傅砚深的脸在灯光下血色尽失:所以那张孕检报告……
是你母亲的双胞胎妹妹签的字。程既白深吸一口气,而根据医院记录,林晚舟的母亲——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从未做过孕检。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程既白书架上的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傅明瑧抱着婴儿站在傅家老宅前,而她身后的男人——是我的父亲。
7
那张照片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暖光。
我伸手去拿,程既白却猛地合上相册:等等。他转向傅砚深,你记得五岁那年住院的事吗
傅砚深右手无意识地抚上手腕烫伤疤:钢筋烫伤,住院三周。
病床号
721。他不假思索,又皱眉,但护士站名牌写着『神经内科』。
程既白从抽屉取出病历袋,抽出张脑部CT片对着灯光:因为你真正的伤在这里——海马体轻微挫伤,常见于高空坠落。
片子上日期显示2001年6月1日,正是我生日第二天。
那天到底……
窗外暴雨骤至,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无数小石子。
程既白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你父亲为保护你受伤,而你母亲——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傅明瑧医生,因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
傅砚深突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他抓起那张CT片:所以我的记忆被篡改过
不。程既白指向CT片边缘的标记,这是复制品。原件在蒋昭意父亲手里,他靠这个要挟傅家二十年。
我胃部突然绞痛——青铜舟、孕检报告、双胞胎姐妹,所有线索串成一条毒蛇。
我需要见傅明瑧。我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程既白摇头:她2003年就失踪了。他从相册夹层抽出张便签,不过你父亲留了这个。
泛黄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舟舟,如果爸爸不在了,去问山竹树。
傅砚深的摩托车冲进雨幕。
我紧贴着他的后背,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我指缝。他在红灯前急刹,突然回头:林晚舟,你究竟是谁
闪电照亮他睫毛上的水珠,那一瞬间我竟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我——和照片里抱着婴儿的傅明瑧,一模一样的下颌线。
我也想知道。我攥紧他湿透的衣角,为什么我爸要让我『问山竹树』。
老宅的山竹树残桩在暴雨中像个溃烂的伤口。
傅砚深跪在泥水里刨开树根,军工铲突然撞到金属物——是个密封的玻璃罐,里面泡着枚铜铃和一张出生证明。
林晚舟,女,2001年5月31日生,母亲傅明瑧,父亲……
傅砚深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夺过那张纸,父亲姓名栏赫然写着:林永年与傅明深。后面那个名字被盐酸腐蚀过,但依然能辨认出傅字。
傅明深是谁我嗓子发干。
傅砚深的手机突然亮起,蒋昭意发来的彩信:惊喜吗真正的傅家长子。
附件是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傅父搂着两个男孩,一个明显是幼年傅砚深,另一个戴着傅明深的名牌。
我哥。傅砚深手指几乎捏碎手机,出生就夭折的孪生哥哥。
雨越下越大,山竹树残桩突然在积水里倾斜。
我扑过去扶,却摸到树干内侧刻着的字:给深儿和舟儿。
不对……傅砚深突然抓住我手腕,如果傅明深死了,为什么会有『给深儿』的刻字
玻璃罐底部还有张折叠的纸条,已经被水浸透。
我们小心翼翼展开,是傅明瑧的字迹:永年,我把深儿带走了。
等舟舟长大,告诉她山竹树下的秘密。
蒋昭意的保时捷碾过水坑停在五米外。
她摇下车窗,山竹项链在闪电下泛着冷光:砚深,你妈刚晕倒了。她晃了晃手机,因为看到这个——
屏幕上是张DNA检测报告:我和傅砚深的亲缘关系栏,赫然写着99.98%。
傅砚深突然抢过我的左手,用模型刀划破我们两人的指尖。
血珠滴进山竹树根的积水里,交融的瞬间,他手机收到新消息:样本B与傅明瑧线粒体DNA匹配度100%——林晚舟是您生物学妹妹。
8
那滴血在水里晕开时,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傅砚深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砸在屏幕上,将那份DNA报告冲刷得扭曲变形。
不可能。他声音嘶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蒋昭意撑着黑伞走过来,高跟鞋踩进泥泞里:砚深,你确定要在这里讨论家事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我的左手,记者还有三分钟到。
傅砚深突然拽起我冲向摩托车。
引擎咆哮着撕开雨幕,后视镜里,蒋昭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傅母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见到傅砚深却直接放行。
病床上的女人闭着眼,输液管连着苍白的手腕,无名指上婚戒已经不翼而飞。
妈。傅砚深声音很轻,傅明深是谁
傅母的眼皮剧烈颤抖,却没睁开。我注意到她床头柜上的药瓶——氟西汀,重度抑郁症用药。
她不会说的。门口突然传来冷冽的女声。
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胸牌写着神经内科主任
程玥。她摘下口罩的瞬间,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她和程既白有七分像。
程医生。傅砚深挡在我前面,2001年6月的住院记录能调出来吗
程玥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这就是那个孩子她突然抓起我左手,指尖按在月牙胎记上,果然……
什么果然
程玥从病历夹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婴儿床上并排放着两个襁褓,分别挂着深和舟的铜铃。而站在中间的,是年轻时的傅父和我父亲。
双胞胎分娩记录。程玥指向照片角落的日期,2001年5月31日凌晨,傅明瑧在城西医院生下龙凤胎。
我的耳朵突然嗡鸣。照片里深字铜铃的婴儿手腕上,赫然是和我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不可能……傅砚深抓起照片,我比我哥晚出生十五分钟,这上面——
你才是傅明深。程玥平静地说。
病房骤然死寂。傅母的输液管突然回血,鲜红的血线顺着透明管道爬升。
程玥按下呼叫铃:2001年6月1日工地事故,真正受伤的是傅砚深。傅明瑧用催眠和药物让你们互换了记忆。她看向我,而你——
是傅明瑧和林永年的女儿。
傅砚深——不,傅明深踉跄着扶住墙。他的手机又亮起来,蒋昭意发来新消息:忘了告诉你,你父亲立过遗嘱——若长子傅砚深在世,全部股权归他所有。
走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程玥猛地推我进储物间:记者来了!透过门缝,我看见蒋昭意领着大批媒体涌进病房,长枪短炮对准病床上的傅母。
傅夫人!请问您当年为何默许调包两个孩子
傅氏集团实际继承人应该是林晚舟吗
傅母突然睁开眼。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刺向我藏身的门缝,嘴唇无声开合。
我看懂了那个口型——
山竹树。
储物间的暗门突然被拉开,程既白拽住我手腕:走!蒋昭意在车库安排了人!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像二十年前那场阴谋。程既白塞给我一把车钥匙:去老宅地下室,最里间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
那你呢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我得去救真正的傅砚深。
老宅地下室的保险箱里,静静躺着一盘标着20010601的录像带。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见五岁的傅砚深——现在的傅明深——被钢筋擦伤手腕,而抱着他哭喊深儿的女人,长着和傅母一模一样的脸。
9
录像带的雪花屏闪烁了十几秒,画面才逐渐清晰。
老式监控镜头下,五岁的傅砚深蜷缩在病床上,手腕缠着绷带。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傅明瑧——正用听诊器贴在他心口,轻声哄着:深儿不怕,妈妈在这里。
而真正的傅砚深,也就是现在的傅明深,站在我身旁,呼吸越来越重。
所以……他声音嘶哑,这二十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弟弟。
录像里的傅明瑧突然转头看向镜头:永年,都录下来了吗
画面外传来我爸的声音:嗯。你真的要这么做
傅家不能没有继承人。傅明瑧摘下手套,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和我爸现在戴的那枚一模一样,但深儿必须活着。
镜头剧烈晃动,切换到另一个角度:傅母冲进病房,身后跟着蒋父。她尖叫着去抢孩子:傅明瑧!你偷走我儿子五年还不够吗!
混乱中,傅明瑧把一个注射器扎进傅砚深的手臂。
孩子很快昏睡过去,而她抱起真正的傅砚深——也就是现在的傅明深——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她在植入记忆。傅明深攥紧拳头,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傅砚深。
录像突然中断,屏幕跳出最后一段画面:傅明瑧抱着熟睡的孩子站在医院后门,我爸提着行李跟在后面。她对着镜头说:等舟舟十八岁,给她看这个。告诉她——
山竹树下埋着回家的钥匙。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蒋昭意举着手机闯进来,闪光灯对着录像屏疯狂连拍:精彩!傅氏集团继承人欺诈案实锤!她红唇勾起,林晚舟,你猜媒体会开价多少买这段视频
傅明深一步跨到屏幕前挡住画面:蒋昭意,你父亲当年用劣质钢筋害死三个工人,证据就在程律师手里。
那又怎样她晃了晃手机,这段录像足以让傅氏股价崩盘。除非——她目光落在我脸上,你用青铜舟来换。
我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傅氏集团
因为你父亲在乎。蒋昭意点开一段录音,我爸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明瑧,等舟舟长大,一定要让她认祖归宗……
傅明深突然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砸向电闸。黑暗降临的瞬间,他拽住我手腕:走!
我们跌跌撞撞冲上楼梯,身后传来蒋昭意高跟鞋摔倒的脆响。月光从老宅天井洒下来,照在那棵枯死的山竹树上。
再挖一次。傅明深抄起墙角铁锹,这次挖树根背面。
腐朽的树根下三寸,铁锹碰到金属箱。
掀开盖子的瞬间,我们同时僵住——里面是两本护照,署名林永年和傅明瑧,目的地米兰,日期2003年6月。
他们没死……我手指发抖地翻开护照,内页夹着张登机牌存根,只是消失了。
傅明深突然按住我肩膀:听。
夜风送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蒋昭意的声音从宅前传来:就是他们!盗窃并毁坏傅家文物!
从后门走。傅明深把护照塞进我怀里,去米兰。
我抓住他手臂:你呢
我得留下。他苦笑,毕竟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傅砚深。
警车刺眼的蓝光已经扫到院墙,傅明深突然捧住我的脸:林晚舟,你记不记得辩论赛那天我说过什么
他的拇指擦过我嘴角,触感和五年前那个雨夜重合。
我说——他的呼吸扑在我睫毛上,我就喜欢高风险投资。
第一缕晨光照进天井时,我在机场打开了那本护照。
扉页夹着张字条,是我爸的笔迹:舟舟,米兰大教堂广场的鸽子,会带你找到我们。
翻到签证页时,一张照片滑出来——年轻的傅明瑧抱着两个五岁左右的孩子站在喷泉前,一个手腕有月牙胎记,一个戴着深字铜铃。
而照片角落的日期,赫然是2006年夏。
飞机冲上云霄时,空姐递来报纸。
头条照片里,傅明深被记者围堵在傅氏大厦前,而他身后巨屏突然切换成我的建筑作品——那幅获过奖的暴雨山竹设计图。
10
米兰大教堂的鸽子群在我头顶炸开时,我看见了那个卖画的男人。
他坐在喷泉边,画板上夹着张建筑草图——正是傅家老宅的立面图。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左手腕上,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月牙形胎记。
这幅画卖吗我用中文问。
铅笔在纸上停顿了一秒。他抬头,晒成小麦色的脸上浮起笑意:只卖给懂行的人。
比如……我掏出那枚青铜舟,认识这个的人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站起身,颜料盘打翻在地,钴蓝色泼溅到我们两人的鞋尖上。
舟舟
这个声音不是从面前传来的。
我转身,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五米外的冰淇淋摊前。她手里的甜筒摔在地上,奶油沾满了米色长裙——那张脸和傅母一模一样,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笑纹。
妈……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女人冲过来抱住我。
她身上有淡淡的松节油味,和童年记忆里那个给我扎辫子的气息重叠。
你爸说你一定会找来。她哽咽着抚摸我的头发,我们每周都去广场等……
卖画的男人——我真正的父亲林永年——突然拽着我们躲到立柱后:有人跟踪你。
透过哥特式廊柱的间隙,我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中国面孔正在翻看游客名单。
傅家的人我压低声音。
蒋家的。父亲把画笔别在耳后,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他当年在工地画图纸的样子,他们发现保险箱被动过了。
母亲抓起我的手腕检查胎记,突然脸色煞白:深儿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傅明深还在国内。我顿了顿,或者说……傅砚深
咖啡馆的霓虹灯在黄昏里渐次亮起。
父母带我穿过七条小巷,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公寓楼前。门牌上钉着铜质工作室名牌:Lin
&
Fu
Architects。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做历史建筑修复。父亲推开工作室的门,满墙照片像潮水般涌进视线——中国的古村落、意大利的修道院、还有……傅家老宅的测绘图。
母亲从保险柜取出牛皮纸袋:本来打算等你二十五岁再给你。
袋子里是两份出生证明。第一张写着傅砚深,2001年5月31日0:15出生,第二张是林晚舟,2001年5月31日0:30出生。而父母签名栏,两份写的都是傅明瑧与林永年。
所以傅砚深和我……
是双胞胎。母亲颤抖着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傅氏集团出示新证据:蒋氏建材涉嫌二十年前谋杀案》。
视频里,傅明深站在发布会现场,身后大屏播放着程既白提交的工地监控——2001年6月1日,蒋父亲自指挥工人搬运劣质钢筋。
最精彩的部分来了。父亲按下快进键。
画面切换到傅明深举起一份DNA报告:经司法鉴定,现任傅氏董事长傅明臻女士,与林晚舟不存在血缘关系。他直视镜头,而我手上的出生证明显示,真正的傅家千金是——
大屏突然切换成我的照片,婴儿时期的我戴着舟字铜铃,被傅母抱在怀里。
母亲突然捂住嘴:天啊,他公开了……
还没完。父亲轻声道。
傅明深从西装内袋取出个丝绒盒:这是傅家传给长女的翡翠玉佩。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雕刻着山竹纹样的翡翠,我在老宅地下室找到的,和林晚舟的出生证明放在一起。
记者席炸开锅时,他突然对着镜头说了句意大利语:Ti
aspettiamo
a
casa.
——我们在家等你。
窗外的米兰夜空突然升起烟花。
母亲拉开工作室的窗帘,整个广场的灯光次第亮起,组成了我的暴雨山竹设计图轮廓。父亲从背后轻轻推我:去阳台。
傅明深站在楼下喷泉边,手里举着块素描板。霓虹照亮纸上的速写:枯死的山竹树下,两个戴铜铃的小孩手拉着手。
他怎么会……
你爸上个月就联系他了。母亲把翡翠玉佩系在我脖子上,深儿这五年一直在找我们。
我冲下楼时,鸽群再次飞起。傅明深接住我扑过去的身影,薄荷混苦橙的气息铺天盖地。
欢迎回家,妹妹。他低头吻我发顶,或者我该说——
傅晚舟
回到公寓时,父亲正在整理一箱旧图纸。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傅明瑧抱着两个婴儿,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赫然是现在的傅父。照片背面写着:深儿与舟儿满月,永年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