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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矿区简陋的医院里,赵卫国成了所有人口中的英雄。
厂里派来的领导慰问他,被救工友的家属感激他,连医生、护士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
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我,笑了。
而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边笑边说道：
「秀莲,我回来了。
我的命......还给你和孩子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秀莲,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赵家的儿子,我只是你的丈夫。
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会用我的后半生,来赎我的罪,求你......别不要我。」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那么痛苦。
我看着他断掉的腿,听着他嘶哑的承诺,周围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不点头,就是对英雄的辜负。
我心理最后的防线,几乎就要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但就在这时,大哥林建军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异常严肃,手里拿着一份刚从从县城公安局加急寄来的文件。
他没有看赵卫国,只是把文件递给了我：
「月月,看完这个,再做决定。」
那是一份迟来的调查报告。
是我大哥动用关系,从我们县城公安局内部调取的关于「赵家抢夺名额事件」的原始审讯笔录。
里面有对赵卫国本人的详细问询记录。
报告里白纸黑字地写着,最初赵卫国并不是不知道我怀孕了。
在庆功的前一天,婆婆就偷偷告诉过他,我可能怀孕了。
他们一家人商量的计划是,先用软的逼我让出名额,如果我不从,就由赵卫国出面,用「怀孕」这件事作为最后的筹码来拿捏我。
他们算准了我会为了保住孩子而妥协。
审讯记录里,赵卫国亲口承认,他同意了这个计划。
他在车间的「为难」,在胡同的「营救」,甚至在医院的「痛苦」,都只是在计划失控后的表演。
他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失控到流产的地步。
那不是悔恨,只是对计划失败和后果的恐惧。
他对我所有的爱,都建立在不损害他原生家庭利益的基础之上。
我拿着那份报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的手、我的心都在剧烈地颤抖。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天大的傻瓜,竟然还为他舍命救人的「壮举」而心软动摇。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病床上那个一脸期待,以为自己用生命赌回了希望的男人。
他看到我手里的文件,看到我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床单还白。
「不......不是那样的,秀莲,你听我解释......
那都是他们逼我的......
我......」
他慌乱地辩解着,语无伦次。
我笑了,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卫国,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最厉害的演员。」
我把那份盖着红章的离婚协议和那份沾着我眼泪的调查报告,一起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签字。
否则,这份报告明天就会出现在公安局的正式卷宗里,也会出现在你们厂的档案袋里。
你猜猜,一个有预谋地参与伤害怀孕妻子的人,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