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订婚宴上,未婚夫和闺蜜在休息室偷情。
宾客们举着香槟,等待我这位豪门继承人的幸福时刻。
我淡定地推开虚掩的门,用手机录下他们纠缠的画面。
返回宴会厅,我将视频投放在巨幕上:各位,婚礼取消。
三年后我携百亿基金回国,首单就瞄准渣男家族企业。
谈判桌对面坐着商界新贵顾衍,他指尖敲着收购案:林小姐,这局你赢不了。
记者突然破门而入,我拽过顾衍的领带吻了上去。
第二天头条却是我们热吻的照片,标题耸动:林氏女王情定死敌!
顾衍甩来结婚协议:假结婚,各取所需。
我笑着签下名字,翻到最后一页却瞳孔骤缩——
协议附加条款写着:双方不得假戏真做。
水晶吊灯倾泻下瀑布般的光华,在无数剔透的高脚杯上跳跃、碎裂,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碎金。空气里,昂贵香槟的冷冽气泡、顶级雪茄的醇厚烟丝、女宾们身上千娇百媚的珍稀香水……无数种味道交织、发酵,酿成一种名为上流社会盛宴的独特气息。它弥漫在宏大的宴会厅里,稠密得几乎令人窒息。
司仪带着职业性的、恰到好处的激动,声音透过顶级音响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让我们再次以最热烈的掌声,祝福今晚最闪耀的星辰,林晚小姐与苏哲先生!愿他们……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带着精心修饰的艳羡与祝福,几乎要掀翻缀满鲜花的穹顶。所有的目光,那些探究的、评估的、真心或假意的视线,此刻都聚焦在红毯的尽头,聚焦在我身上。
林晚。
我站在这片光芒与喧嚣的绝对中心,身上这件由意大利国宝级大师耗费三百二十个日夜亲手缝制的曳地婚纱,缀满了真正的珍珠与细碎的钻石,价值超过千万。它重逾千钧,冰冷地贴着皮肤,勾勒出世人眼中最完美的待嫁新娘轮廓。精致的妆容下,我的脸如同博物馆里最完美的白瓷面具,唇角保持着那个练习了千百次的、无可挑剔的弧度。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面具之下,血液正一点点变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司仪略显尴尬的停顿开始被细碎的议论填补。苏哲呢那个几分钟前还与我并肩接受祝福的未婚夫,此刻踪影全无。
晚晚,苏哲哥是不是喝多了我去休息室那边看看伴娘之一,也是我相识十年的闺蜜宋薇薇,适时地凑到我身边,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身上那件淡粉色的伴娘礼服,衬得她楚楚可怜。
我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精心修饰过的脖颈上。那里,靠近锁骨的地方,一枚小巧的、水滴形的红宝石坠子,在灯下闪着幽幽的光。那是苏哲上个月出差带回来的纪念品,当时他笑着递给我:晚晚,看这成色,配你那条黑丝绒裙子一定绝了。我嫌它过于小巧,随手搁在了首饰盒里。
它现在,却戴在了宋薇薇的脖子上。
一丝极其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笑意,在我心底无声地蔓延开,迅速冻结了四肢百骸。原来如此。所有的疑虑,那些微妙的疏离,那些心不在焉的瞬间,此刻都找到了答案。一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答案。
好,麻烦你了,薇薇。我的声音平稳得出奇,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新娘应有的羞涩与担忧,就在二楼东侧那间大的休息室,他可能真有点不舒服。
宋薇薇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容,提起裙摆,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侧门通往二楼的通道。那姿态,轻车熟路得刺眼。
宾客们的议论声更大了些。父亲林振国沉着脸,低声吩咐助理去找人。母亲担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带着微湿的凉意。我轻轻回握了一下,指尖冰冷,声音却依旧温婉:妈,没事的,可能有点闷。
又过了漫长的五分钟,或者十分钟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变得粘稠。助理匆匆返回,对着父亲耳语几句,父亲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
晚晚,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留在这里。我去处理。
爸,我轻轻挣开母亲的手,向前一步,站得笔直,婚纱的裙摆在地毯上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我去吧。毕竟,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决心。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熔岩。
父亲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担忧,最终化为一丝复杂难辨的默许。
高跟鞋踩在厚软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行走在无声的刑场。通往二楼休息室的走廊异常安静,隔绝了楼下所有的喧嚣与浮华。空气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胸腔里那颗心脏缓慢而沉重、一下下撞击肋骨的声音。
咚。咚。咚。
像丧钟。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黄铜纹饰的橡木门,虚掩着。一道狭窄的缝隙,如同魔鬼窥视人间的眼。门内,有声音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薇薇……你好香……是苏哲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情欲的沙哑和浓重的酒气。
哲哥……别……晚晚还在下面等……宋薇薇的声音,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欲拒还迎的娇嗔,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管她做什么……这婚……迟早要结……但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小妖精……苏哲的喘息粗重起来,夹杂着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令人作呕的亲吻声,……真想……真想现在就要了你……
门……门没锁好……宋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怕什么……没人敢上来……苏哲的声音充满了有恃无恐的狂妄。
血液彻底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世界在我眼前旋转、褪色,只剩下那道门缝里透出的、地狱般的景象。我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立在原地,连指尖的颤抖都被冻结了。没有预想中的天崩地裂,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只有一种极致的、荒诞的冰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连骨髓都冻成了冰渣。
原来,心死的感觉,是这样的。寂静无声,却足以摧毁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那只手上,还戴着苏哲亲手为我套上的、象征永恒承诺的钻戒。冰冷的钻石硌着指骨。
我没有推开那扇门。
我的指尖异常平稳,探进随身携带的、同样冰冷的晚宴手包里,摸到了那个更冰冷的金属方块——我的手机。屏幕亮起,解锁,打开相机,切换到录像模式。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凝滞,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然后,我将手机的镜头,无声无息地、精准地对准了那道门缝。
手机屏幕清晰地捕捉到了休息室内不堪入目的景象。昂贵的沙发上,两具身体忘情地纠缠。苏哲昂贵的定制礼服皱成一团,压在宋薇薇那件淡粉色的伴娘裙上。她脖子上的红宝石坠子,随着动作剧烈地晃动着,像一滴凝固的血泪。画面清晰得纤毫毕现,甚至能看清苏哲脸上沉迷的表情和宋薇薇半闭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得意。
录像的红点在屏幕上无声地闪烁着,像一个沉默的、冷酷的审判者。我稳稳地举着手机,指尖没有一丝颤抖。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记录着这场盛大婚礼下最肮脏的背叛。时间在录像的滴答声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淬毒的刀刃,凌迟着我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
够了。
指尖按下停止键。屏幕暗了下去,将那片污秽暂时封存。我收起手机,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挺直了脊背,朝着楼下那片浮华与喧嚣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燃烧的灰烬上,沉重,却无比坚定。
推开厚重的宴会厅侧门,那山呼海啸般的喧嚣瞬间将我重新吞噬。香槟的气泡、食物的香气、无数道探寻的目光,再次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司仪正站在台上,试图用更激昂的语气重新调动气氛:看来我们的新郎官有些害羞了,让我们再给他一点掌声鼓励……
父亲和母亲同时看到了我,以及我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父亲快步向我走来,低声问:晚晚,苏哲呢怎么回事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我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越过华丽的装饰,精准地锁定了主舞台后方那块巨大的、用来播放我们唯美婚纱照的LED屏幕。它此刻正定格在一张我和苏哲深情对视的照片上,梦幻得像个讽刺的笑话。
在父亲惊愕的目光中,在母亲担忧的呼唤里,在无数宾客陡然升起的疑惑注视下,我提着沉重的裙摆,一步一步,踏上了主舞台的红毯。婚纱的拖尾在身后迤逦,如同一条冰冷沉重的枷锁。我径直走向舞台中央的控台,那里站着不知所措的音响师。
林小姐音响师的声音带着惶恐。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我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封千里的力量。音响师被我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退开一步。我俯身,精准地找到了连接主屏幕的接口,然后,从手包里拿出那部刚刚完成取证的手机,毫不犹豫地将数据线插了上去。
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击。几秒钟的操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晚晚!你要做什么!父亲严厉的、带着警告的低吼声从台下传来。
太迟了。
主舞台上,那块巨大的、原本播放着甜蜜婚纱照的LED屏幕,画面猛地一闪,随即切换!
刺眼的、不堪入目的影像瞬间占据了几十平米的巨大屏幕!沙发上交缠的身影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苏哲沉醉的侧脸,宋薇薇迷离的眼神,她脖子上晃动的那枚刺眼的红宝石坠子……伴随着那清晰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和呻吟,通过顶级的音响系统,毫无保留地、震耳欲聋地灌满了整个宴会厅!
啊——!台下瞬间爆发出女人刺耳的尖叫。
天哪!
是苏哲!还有宋薇薇!
我的上帝……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前一秒还沉浸在香槟泡沫和祝福声中的华丽殿堂,下一秒便彻底沦为地狱。所有的声音——交谈声、笑声、杯盏碰撞声——在那一刻被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巨大屏幕上那令人作呕的喘息呻吟在死寂中回荡,然后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倒抽冷气声和难以置信的咒骂彻底淹没。
无数道目光,惊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充满同情的,如同密集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台上那个巨大的、无声播放着丑闻的屏幕,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了舞台中央的我。
我站在那里,巨大的屏幕是我的背景板,播放着我未婚夫和我闺蜜的活春宫。婚纱的珠钻在聚光灯下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但我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悬崖边孤傲的雪松,承受着风霜刀剑,却绝不弯折分毫。
死寂持续了漫长的几秒钟。终于,混乱的人群后方爆发出苏哲母亲尖锐到变调的嘶吼:关了它!快给我关了它!!她状若疯狂地试图冲上台,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苏振山,苏哲的父亲,我的准公公,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屏幕,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被羞辱的暴怒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我无视了台下的所有混乱,无视了苏家那边投射过来的、恨不得将我撕碎的怨毒目光。我伸出手,从呆若木鸡的司仪手中,缓慢而坚定地拿过了麦克风。
冰冷的话筒触碰到我的唇。我微微低头,靠近它。整个宴会厅再次诡异地安静下来,只剩下我清晰、平稳、毫无波澜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敲打在苏哲和宋薇薇刚刚狼狈不堪地冲到台下、衣衫不整的脸上。
各位尊贵的来宾,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杂音,很抱歉,让大家欣赏了这场……别开生面的‘余兴节目’。
我的目光扫过台下脸色惨白如鬼、浑身发抖的苏哲,以及躲在他身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宋薇薇。他们的狼狈,与我的平静,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他们的丑态,然后,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现在,我宣布,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林晚与苏哲的婚礼——
即刻取消!
轰——!
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刺眼的白昼,记者们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前排。尖叫、议论、快门声、质问声……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像一个孤独的女王。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没有任何留恋,将麦克风随手丢给僵硬的司仪。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复杂、探究的目光中,在父亲震惊又复杂、母亲含泪欲泣的注视下,在苏家众人怨毒得能杀人的视线里,我猛地抬手——
抓住婚纱繁复沉重的拖尾,狠狠一扯!
刺啦——!
昂贵的、缀满珍珠钻石的布料,在清脆的裂帛声中应声撕裂!沉重的裙摆被我毫不留恋地扯下,随手抛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婚纱瞬间变成了利落的及膝短裙,露出了我穿着细高跟凉鞋的小腿。
我挺直脊背,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踩着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无比清晰地踏过被丢弃的华丽拖尾,踏过满地的狼藉和惊愕,踏过这场精心策划却最终沦为一场巨大笑话的订婚宴,朝着宴会厅那扇象征着自由与未知的大门走去。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果断,如同一声声战鼓。
每一步,都宣告着一个旧世界的终结。
三年后。
深城国际机场的VIP通道,冷冽的空调风也无法驱散空气中那股属于南方盛夏特有的、混合着海腥气的闷热。我推着简单的登机箱走出来,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三年前那场轰动全城的休夫闹剧,似乎早已被这座高速旋转的繁华都市遗忘在某个积满灰尘的角落。又或许,只是被刻意地掩埋起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翻涌。
林总!一个穿着利落职业套裙、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欢迎回来!一路辛苦了!车在外面等着了。
这是我的助理,方晴。三年前我离开时,她还是个刚毕业不久、有些怯生生的实习生。如今,眼神里已淬炼出干练的光芒。
我微微颔首:嗯。声音透过墨镜传出,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沙哑,却依旧平稳。
黑色加长林肯无声地滑入机场外的车流。窗外,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钢筋水泥的丛林比三年前更加密集,也更加冰冷。
林总,按照您的吩咐,‘启明资本’的架构和核心团队已经全部搭建完毕,前期募集的百亿美金基金也全部到位。方晴坐在副驾驶,语速很快,条理清晰,目前我们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苏氏集团旗下的核心业务——恒远科技。
恒远科技。苏家赖以发家的根基,苏哲现在负责的明星产业。也是三年前,苏家用来拿捏林氏、迫使我不得不与苏哲联姻的重要筹码之一。
我的指尖在光滑的真皮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没有温度地勾起唇角:很好。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接触了几家有分量的机构股东,他们对我们的收购要约初步表示兴趣。方晴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析图表,苏氏集团近年来扩张太快,资金链绷得很紧,恒远科技是他们为数不多还能稳定产生现金流的优质资产。如果我们能成功剥离恒远,等于抽掉了苏家一半的脊梁骨。苏哲……他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
屏幕上,恒远科技的股价走势图呈现出一个令人玩味的抛物线。苏哲意气风发的照片旁边,是最近几份关于恒远科技研发投入过大、新品市场反应平平的分析报告。
不太好过我摘下墨镜,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那怎么够
我要的,是苏家彻底崩塌,是苏哲从云端跌入泥泞,永世不得翻身!那场盛大的订婚宴,那巨大的羞辱屏幕,那被撕裂的婚纱……三年来,每一个午夜梦回啃噬心脏的画面,都在提醒我这份恨意有多深重。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它只是在异国的冰原下蛰伏,积攒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
通知下去,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天上午九点,启明资本会议室。启动对恒远科技的全面收购计划,代号——
‘破晓’。
方晴神情一凛,迅速记录:是,林总!
车子平稳地汇入深城主干道的车流。窗外,这座曾经带给我最深伤害的城市,正张开它冰冷的怀抱。而我,林晚,带着足以搅动风云的资本和一颗淬炼得比钻石更坚硬的心,回来了。
深城中心,启明资本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壮阔景观。会议室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长条会议桌两侧,泾渭分明。
我坐在主位,身后是启明核心的投行团队,个个西装革履,眼神锐利如鹰隼。对面,苏氏集团的代表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为首的是苏哲的叔叔苏振业,他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额角的虚汗,眼神闪烁不定。而坐在苏振业旁边的苏哲,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交织着残余的迷恋、深刻的恨意,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般的疯狂。
……林总,启明的报价,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苏振业的声音带着强压的怒气和不易察觉的颤抖,恒远科技是我们苏氏的核心命脉!这个价格,简直是趁火打劫!
我方负责谈判的合伙人李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钢铁般的强硬:苏总,我们的报价是基于恒远科技最新的财务报告、市场占有率下滑趋势以及研发瓶颈做出的专业评估。贵集团目前的债务状况,想必您比我们更清楚。这个价格,已经是启明基于长期战略考虑给出的最优解。如果贵方坚持……
最优解一直沉默的苏哲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林晚!你根本就是公报私仇!你就是想毁了我!毁了我们苏家!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我,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三年前你让我在全城面前丢尽了脸,现在你又想用这种肮脏的手段……
苏总,我淡淡地打断他,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目光只落在手中的那份详尽的收购方案上,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纸页,这里是启明资本会议室,不是让你发泄个人情绪的地方。我们谈的是商业收购,符合市场规则,符合法律程序。如果你觉得启明的报价是‘趁火打劫’,大可以寻求其他买家。或者,拿出真金白银,自己扛住恒远的资金窟窿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苏哲的怒火上。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脸色由红转青,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苏氏的资金链早已岌岌可危,寻求其他买家谈何容易!自己扛更是天方夜谭!
会议室里只剩下苏哲粗重的喘息和苏振业绝望的哀叹。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肩线宽阔平直。他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粒纽扣,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和凌厉的喉结线条。面容极其英俊,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深邃的眼窝下,眼神锐利得如同能穿透人心。他的出现,自带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瞬间让整个会议室本就凝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径直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极淡的嘲弄。
顾总!苏振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挤出谄媚又卑微的笑容,您来了!您看这……启明他们简直是……
顾衍。
这个名字无声地划过我的脑海,带来一阵冰冷的刺痛。顾氏集团的掌舵人,商界近两年崛起最快、手段最凌厉也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新贵。顾家与苏家,似乎有着某种盘根错节的旧怨,具体为何,外人难以知晓。但此刻,他的出现,无疑为这场收购投下了巨大的、不可预测的变数。
顾衍没有理会苏振业的聒噪,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到会议桌旁,拉开苏哲旁边的一张椅子,姿态闲适地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拿起桌上那份启明的收购方案,只快速翻看了几页,便啪地一声合上,丢回桌面。
那声响不大,却像砸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精准地锁定了我,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悦耳,却像裹着冰碴子:
林小姐的胃口不小。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压迫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神经上,不过,恒远这块肉,启明恐怕吞不下,也消化不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长长的会议桌,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冰冷的漩涡,要将我吞噬。
这个局,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你赢不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顾衍的眼神,那种洞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压迫感,让我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三年来在华尔街锤炼出的钢铁神经,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威胁。苏哲只是条只会狂吠的落水狗,而顾衍,是真正盘踞在深渊、择人而噬的猛虎。他的出现,让这场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复仇,陡然变得扑朔迷离,杀机四伏!
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苏哲脸上重新燃起了病态的、扭曲的希望,他看向顾衍的眼神充满了摇尾乞怜的依赖。苏振业更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砰!
会议室的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镁光灯如同疯狂的闪电,瞬间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白!伴随着刺耳的咔嚓声和一片嘈杂的惊呼、质问,无数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间涌了进来,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林晚小姐!有消息称您此次回国就是为了报复三年前订婚宴的旧怨,针对苏氏集团的收购是否属实
苏哲先生!您对前未婚妻的商业狙击有何回应这算不算情场失意后的商业报复
林小姐,您和顾总同时出现在谈判现场,是否意味着顾氏将介入这场收购战
传闻您和顾总私交甚密,这次联手针对苏氏,是旧情复燃还是利益结盟
……
尖锐的问题像淬毒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混乱中,不知是谁被推搡了一下,一个巨大的摄像机镜头带着风声,直直地朝我的脸砸了过来!
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就在那镜头即将砸中我的瞬间,一股大力猛地从侧面袭来!
不是推开我,而是——拽!
我的手腕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攥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将我拉向他!天旋地转间,我撞进一个坚硬而冰冷的胸膛,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瞬间将我包围。下一秒,我的后脑被另一只大手稳稳扣住,力道不容抗拒地向下压去!
视野被彻底剥夺,唇上传来一片冰冷而柔软的触感。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镁光灯的疯狂闪烁变成了模糊的光斑,记者们惊愕的抽气声和快门声汇成一片遥远的嗡鸣。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唇瓣相贴处传来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那属于顾衍的、极具侵略性的雪松气息。
这个吻,短暂,粗暴,毫无温情可言,纯粹是为了应对这场猝不及防的混乱。然而,它带来的冲击力,却比任何精心策划的阴谋都要震撼百倍!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扣在我后脑的手指,指节分明,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度。他的唇很薄,很凉,像冰冷的玉石,不带任何情欲,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利用。
混乱似乎只持续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很久。保安终于冲了进来,奋力地隔开疯狂的记者。顾衍几乎在保安控制住场面的同一秒,就松开了对我的钳制。
他后退一步,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吻从未发生过。他甚至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我下意识攥皱的昂贵西装前襟。那张英俊绝伦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川表情,深邃的眼眸扫过惊魂未定的记者群,又落回我身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我的唇上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巨大的震惊和被冒犯的怒火!我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各位,顾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天生的威压,今天的谈判涉及商业机密,到此结束。请各位离开。否则,顾氏和苏氏的法务部,会很乐意与诸位探讨一下非法闯入和侵犯隐私的法律责任。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铁律。记者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甘,但在顾衍那迫人的目光和保安的强硬态度下,终于开始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但刚才那混乱的一幕,那刺眼的闪光灯,尤其是那个突如其来的、被无数镜头捕捉到的吻……我知道,它已经如同病毒般,瞬间传遍了深城的每一个角落。
苏哲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他死死地盯着我和顾衍,眼神里充满了被当众羞辱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绝望,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振业更是面如死灰。
顾衍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拿起刚才被我丢下的笔,又拿起一份空白的文件纸,龙飞凤舞地快速书写起来。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顿。
写完后,他将那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我面前的桌面上。
签了它。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我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抬头是几个清晰有力的字:
婚前协议
内容极其简单,只有寥寥数条:
协议性质:本协议为双方基于特定商业目的达成的合作契约,婚姻关系仅为法律形式,双方不存在真实感情基础。
合作内容:双方对外维持合法婚姻关系,以平息当前舆论风波,保障各自商业利益(重点提及:助力启明资本完成对恒远科技的收购)。
期限:自登记之日起,至恒远科技收购案完成交割、舆论平息后三个月止。
权利义务:
双方需在必要场合配合扮演恩爱夫妻。
互不干涉对方私人生活与感情。
个人财产独立,互不承担对方债务。
协议终止后,双方无条件配合办理离婚手续,不得拖延。
保密条款:双方需严格保密本协议所有内容及婚姻的真实性质,泄密方承担天价赔偿责任。
简单、直接、冰冷,将一场即将轰动全城的婚姻,彻底定义为一纸赤裸裸的、各取所需的交易。他用我的复仇作为筹码,而我,则需要用一段虚假的婚姻,来平息因他那个粗暴的吻而引发的滔天巨浪。
荒谬绝伦!却又现实得令人窒息。
我抬起眼,看向顾衍。他也在看我,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笃定,仿佛笃信我会签下这份屈辱的契约。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棋逢对手的兴奋感在胸腔里翻腾。三年前,我能当众撕碎婚纱休夫;三年后,为了最终的复仇,我难道不敢签下一纸荒唐的婚书
我拿起他拍在桌上的笔。笔身冰凉,沉甸甸的。
没有犹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我的名字,林晚两个字,带着三年淬炼出的凌厉锋芒,清晰地落在那份冰冷的协议上。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签完,我将笔随意丢开,指尖推着那份协议,滑回到顾衍面前。唇角勾起,那笑容毫无温度,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的挑衅:合作愉快,顾先生。
顾衍垂眸,目光扫过我的签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拿起协议,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将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一份单独的、打印好的附件,刚才被他巧妙地压在了下面。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附件末尾的那一行字,然后将整份协议再次推到我面前。
林小姐似乎漏看了附加条款。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淬了毒的冰针。
我的目光顺着他冷白的指尖,落在那行打印得清清楚楚的黑色小字上:
附加条款:双方在协议存续期间,不得假戏真做。如有任何一方产生超出合作范畴的情感,视为严重违约,违约方需立即终止协议,并赔偿守约方……
后面跟着一个足以让任何富豪都心头滴血的天文数字赔偿金。
我的瞳孔,在看清那行字的瞬间,骤然紧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