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我在鬼界干殡葬 > 第一章

1
地府惊魂
>爷爷托梦给了我一款连接地府的殡葬APP。
>完成鬼魂心愿就能升级灵堂装备,还能收获生者酬金。
>新手任务简单:帮阿婆找回遗落的玳瑁梳子陪葬。
>进阶任务却要我潜入建筑工地,偷取亡者手机里的贪污证据。
>厉鬼的怨气让殡仪馆结满寒霜,APP弹出鲜红警告:
>差评倒计时48小时!厉鬼索命倒计时同步启动!
>当我被工地打手逼到天台时,差评员竟递来爷爷的烟斗:
>你爷爷用投胎机会换了这次申诉——你家殡仪馆地下,埋着能平息怨气的百年槐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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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夜托梦
雨点凶狠地砸在归途堂殡仪馆那几扇蒙尘的旧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这栋老朽的砖楼彻底捶进泥地里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水也冲不散的、陈年的消毒水味儿,混杂着若有似无的,属于死亡的沉闷气息。
我,林默,瘫坐在前台那张吱嘎作响的破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桌上那几张薄薄的纸。那是我爷爷留下的账本,纸页边缘卷曲发黄,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垂死之人的喘息。翻到最后一页,那个用红墨水狠狠圈出来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六位数,后面跟着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
归途堂,这条街上的老字号,传到我手里,已经快咽气了。这个月,就送走了两位老人,赚的钱连水电费都填不平。兜里最后几个硬币,刚够换包最便宜的泡面。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房东那张油滑的脸就会出现在门口,手里捏着那张早就该来的封条。
爷爷……我对着空荡荡、只有惨白灯光的前厅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您老在下面,倒是清闲了。把这烂摊子,这沉得能压死人的债,全甩给我……
没人回答。只有窗外凄厉的风声和雨声,像无数幽灵在哭嚎。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边缘,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流猛地钻进我的后颈窝。我浑身一激灵,冻得几乎跳起来。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不再是空荡破败的前厅。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弥漫四周,冰冷刺骨。雾霭深处,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显现。是爷爷!穿着他下葬时那身浆洗得发硬的深蓝色寿衣,脸孔在雾气里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急切。
小默……他的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棉絮传来,遥远而空洞,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撑住……别让‘归途堂’……断了根……
我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爷爷的手动了,那只枯瘦的手艰难地抬起,指向我面前的虚空。灰雾剧烈地翻滚起来,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正从中缓缓挤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腐朽书卷和地下深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雾气散开些许,露出了那东西的轮廓——一本巨大、厚重的书!它的封面是某种暗沉如血的深红皮革,边缘镶嵌着磨损得发亮的青铜金属。书脊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扭曲怪异的阴刻花纹,像盘绕的毒蛇,又像无法解读的古老符咒。整本书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心悸的古老与邪异气息。
接住……活下去……爷爷的身影在浓雾中急剧变淡,声音也细若游丝,带着一种耗尽心力的疲惫,用它……给归途堂……续命……
话音未落,爷爷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失在冰冷的灰雾里。
爷爷!我终于嘶喊出声,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T恤。
冰凉的触感清晰地印在我的手心。
我低头,瞳孔骤缩。那本巨大、暗红、镶着诡异青铜边角的厚书,就实实在在地压在我的双手之上!它沉重得超乎想象,冰冷刺骨,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正是梦里闻到的那样。
这不是梦!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下意识地想把这邪门玩意儿扔出去,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紧紧抓住了它粗糙冰冷的封面。就在我指尖触碰到封面中央一个凹陷的、类似指纹锁的圆形区域时,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书脊上某个不起眼的青铜凸起,像活物般猛地弹出,狠狠扎破了我的拇指!
鲜红的血珠立刻涌出,滴落在暗红色的皮革封面上。
血滴没有滑落,也没有晕开。它们像是被那皮革贪婪地吸吮了进去,转瞬消失无踪。紧接着,整本书猛地一震!
封面中央那个圆形的凹陷区域骤然亮起刺目的幽绿光芒,无数细密如蚊蚋的惨绿色符文从中狂涌而出,瞬间爬满了整个封面。青铜边缘上的扭曲花纹也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光芒越来越盛,几乎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前厅,那嗡鸣声也越来越响,带着某种令人心神震荡的诡异韵律。
光芒达到顶点的刹那,又猛地向内坍缩,尽数汇聚到封面中央。光芒散去,暗红的皮革封面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图标——一个由惨白骨片和幽绿磷火构成的诡异漩涡,缓缓旋转着。漩涡下方,是四个同样由惨绿磷火勾勒出的扭曲文字:
**阴间白事通。**
我死死盯着那四个字,呼吸都停滞了。这玩意儿……真的是地府来的APP爷爷托梦给我的……救命稻草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时,封面上那个骨火漩涡图标忽然急速闪烁起来,发出急促的嘀嘀声。一行由幽绿光点组成的文字,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浮现在漩涡下方:
**【新订单!新手引导任务:遗落的思念】**
**【客户】:王阿婆(亡魂,滞留等级:低)**
**【心愿】:生前最珍爱的一把玳瑁梳子,被儿媳误当垃圾丢弃。希望寻回,随她安葬入土,了却执念。**
**【地点提示】:本馆正门外,第七个垃圾桶(蓝色,印有可回收标识)。**
**【时限】:天亮前(垃圾清运车抵达前)。**
**【报酬】:地府基础货币
x
10,安魂香(普通)x
1
份。阳间因果:王家后人感谢金(数额随机)。**
**【失败/差评惩罚】:轻微折寿(3日),并可能引发客户(王阿婆)轻微怨念纠缠(表现为持续低烧、幻听)。**
绿字消散,只留下那个幽幽旋转的骨火漩涡,无声地催促着。
我猛地抬头,望向殡仪馆黑洞洞的大门。门外,是深夜的狂风暴雨。王阿婆……我想起来了!上周刚在这里办完后事送走的一位老太太,很慈祥,葬礼很冷清,就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儿子和儿媳来了。她儿媳当时哭得眼睛红肿,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妈,我对不起您,东西没收拾好……之类的。
一股莫名的寒意,混杂着一种被命运强行推着走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这APP,这订单,这惩罚……都是真的差评……折寿怨念纠缠
可那安魂香……还有王家后人感谢金……也许……这真的是归途堂最后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涌入肺腑。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我一把抓起门后那把破旧的大黑伞,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本冰冷沉重的《阴间白事通》,深吸一口混杂着雨腥和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猛地拉开了殡仪馆沉重的木门。
呜——!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的脸上、身上,瞬间就浇透了单薄的衣衫。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眯着眼,顶着几乎要把人掀翻的风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下殡仪馆门口湿滑的石阶。
雨幕浓重,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扭曲成模糊的光团。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去,冻得我牙齿打颤。按照APP的提示,我沿着湿漉漉的人行道,艰难地数着路边那些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的垃圾桶。
……五、六……七!
第七个!一个蓝色的、印着模糊可回收字样的塑料垃圾桶,孤零零地立在行道树旁。盖子被风吹得歪在一边,里面塞满了被雨水打湿的塑料袋、烂菜叶和废纸壳,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腐烂食物和雨水的酸馊味。
我屏住呼吸,忍着强烈的反胃感,把破伞往旁边一丢,撸起袖子,俯身就把手伸进了那冰冷粘腻的垃圾堆里。腐烂的菜叶、黏糊糊的厨余、湿透的纸板……各种令人作呕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梳子……玳瑁梳子……我咬着牙,手指在湿滑的垃圾深处摸索,心里默念着,指尖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忐忑和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疼。就在我几乎要绝望,怀疑是不是APP搞错了位置,或者梳子已经被更早的垃圾覆盖时——
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光滑、带着独特温润弧度的小东西!
找到了!
我心中一喜,手指用力,猛地将它从一堆黏腻的厨余垃圾中拽了出来。
雨水冲刷掉表面的污秽,露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梳子。梳背是深褐色与浅金色交织的独特纹理,温润如玉,正是玳瑁!梳齿细密整齐,即使经历了垃圾堆的洗礼,依旧透着一种温婉的光泽。这绝对是王阿婆珍视的旧物,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老人摩挲多年的痕迹。
我紧紧攥着这把来之不易的梳子,冰冷的玳瑁触感成了此刻唯一的暖意。刚直起酸痛的腰,想喘口气。
呜……一声低沉的呜咽,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从旁边行道树的阴影里传来。
我头皮一炸,猛地转头。
一条体型壮硕、浑身脏毛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的流浪狗,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它微微伏低前身,呲着白森森的尖牙,浑浊的黄色眼珠死死盯着我……准确地说,是死死盯着我手里那把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反光的玳瑁梳子!雨水顺着它狰狞的脸往下淌,更添几分凶戾。
糟糕!这畜生把梳子当骨头或者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念头刚闪过,那流浪狗后腿猛地蹬地,化作一道肮脏的影子,闪电般朝我扑咬过来!目标明确,直取我握着梳子的右手!
滚开!我惊骇之下,完全是本能反应,握着梳子的手猛地往回一缩,另一只手抓起刚才丢在地上的破伞,狠狠朝狗头抡了过去!
砰!
伞骨砸在狗头上发出一声闷响。那狗吃痛,嗷呜一声怪叫,攻势被打断,落地后甩了甩头,凶性更炽,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低吼,作势欲扑。
不能硬拼!这畜生被激怒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把梳子带回去!
我攥紧梳子,转身就朝着归途堂的方向拔足狂奔。冰冷的雨水灌进嘴里,呛得我咳嗽不止。沉重的雨靴踩在积水里,每一步都溅起冰冷的水花。
汪!汪汪!身后,狂躁的狗吠声紧追不舍,越来越近!我能清晰地听到它爪子拍打水洼的啪啪声,甚至能感觉到它喷出的腥臭热气几乎喷到了我的后颈!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冰冷的雨水和极度的恐惧交织,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殡仪馆那两扇黑洞洞的大门,在风雨飘摇的路灯下,成了我眼中唯一的灯塔。
呼……呼……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腿沉得像灌了铅。就在我感觉那条恶犬的利齿几乎要碰到我裤脚的刹那——
砰!
我几乎是撞进了归途堂的门内!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沉重的木门甩上!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恶犬不甘的咆哮和爪子疯狂挠抓木门的刺耳噪音。
我背靠着冰冷湿滑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疯狂地擂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很快积了一小滩。手里,那把小小的玳瑁梳子,被我死死攥着,硌得掌心生疼。
安全了……暂时。
门外,那疯狂的抓挠和咆哮声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才渐渐平息,只剩下风雨的呼啸。
我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浑身脱力。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湿透沉重的身体,踉跄着走向后面的小灵堂——王阿婆的骨灰盒暂时安放在那里。
推开灵堂虚掩的门,一股熟悉的香烛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传来。昏黄的烛光下,那个小小的、朴素的骨灰盒静静摆在供桌中央。
我走到供桌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把沾染了雨水、污泥和垃圾臭气的玳瑁梳子,轻轻放在了骨灰盒旁边。梳子温润的纹理在烛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
就在梳子接触到供桌桌面的一刹那——
呼!
灵堂内,那两盏长明灯原本稳定的火苗,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窜起了一寸多高!颜色也由昏黄变得明亮了几分,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一股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暖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以骨灰盒为中心,温柔地荡漾开来,瞬间驱散了灵堂里那挥之不去的阴冷和沉闷。
我甚至隐约听到了一个极其模糊、带着无限释然和感激的叹息,若有若无地消散在空气中。
成功了
我立刻掏出那本沉重的《阴间白事通》。封面上的骨火漩涡图标正微微发亮,缓缓旋转着。一行新的幽绿文字在下方浮现:
**【新手引导任务:遗落的思念
-
已完成!】**
**【报酬发放中……】**
**【地府基础货币:+10】**
**【物品:安魂香(普通)x1
已存入APP物品栏】**
**【阳间因果:王家后人感谢金(随机)已触发,将于近日送达。】**
文字下方,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类似游戏包裹的图标。
我尝试着集中意念,想着打开物品栏。念头刚起,封面上的骨火漩涡光芒一闪,一个半透明的幽绿色光幕便投射在我面前的空气中。光幕划分成几个格子,其中一个格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根约莫手指长短、通体乌黑、隐隐透着一丝暗红纹理的线香,旁边标注着:【安魂香(普通)】。描述是:点燃后可微弱安抚低等级亡魂执念,小幅提升灵堂环境舒适度(亡魂感知)。
真的……有东西!地府货币、道具……竟然是真的!
我退出物品栏,又注意到APP界面左下角多了一个小小的、青铜色的1字图标。意念触碰,一个新的界面弹出:
**【技能:暂未习得(请继续努力完成订单,积累积分解锁)】**
**【积分:10/100(解锁基础技能:短暂通灵凝视)】**
积分……解锁技能短暂通灵凝视这意思是……能主动看到鬼了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些信息,兜里的破旧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疑惑地接通:喂
喂是……是归途堂的林老板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有些局促不安的男声,听起来很耳熟,是王阿婆的儿子!
是我,王哥这么晚了,有事吗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林老板!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王阿婆儿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激动和愧疚,是这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刚才,躺床上突然就……就梦到我妈了!特别清楚!她穿着那件蓝色的旧褂子,就站在我床头,看着我,也不说话……手里……手里就拿着她生前最爱惜的那把旧梳子!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她就那么看着我,眼神特别……特别安详,好像还有点笑模样……然后……然后她就慢慢转身,走了……那感觉,特别真实!醒过来我这心口啊,又酸又暖乎的……我就想起那把梳子,我妈下葬前我和我媳妇儿找了好久都没找着,以为丢了……我媳妇儿刚才哭得不行,说肯定是她收拾妈东西时不小心混在垃圾里扔了,一直觉得对不住妈……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林老板,您说……这梦……是不是我妈在告诉我们,她不怪我们了她……她安息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APP说的阳间因果……就是这个一个安抚生者的梦
王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可能是阿婆她老人家真的放心了。我斟酌着措辞。
对对对!肯定是放心了!王阿婆儿子连声说,林老板,谢谢您!真的!您给妈操办的后事,我们……我们心里特别踏实!真的谢谢您!一点心意,不多,您别嫌弃,我……我明天一早就给您转过去!打扰您休息了,实在对不住!
电话匆匆挂断。
几乎是同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于07月09日00:15收到他行转入RMB
2,000.00元,余额……】**
两千块!
我看着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又低头看看手中那本散发着幽幽寒意、封面骨火缓缓旋转的《阴间白事通》。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荒谬、震惊、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突然看到一丝微光的……希望。
这邪门的APP,似乎……真的能救命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攥着那本沉重的书,望着灵堂里那两盏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些许的长明灯,在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安魂香(我还没点)气息中,意识渐渐模糊。
3
厉鬼索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打了个盹儿,也许时间稍长。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尖锐刺耳的嘀嘀嘀嘀!警报声,如同钢针般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阴间白事通》在报警!
那本放在我腿边的厚书,此刻封面上的骨火漩涡图标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爆发出刺目的、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光芒!那急促的嘀嘀声,正是从书脊内部发出,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紧迫感。
我手忙脚乱地捧起书。血红色的光芒映照下,一行行同样由刺目血光组成的文字,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在骨火漩涡下方炸开:
**【紧急!高难度订单接入!】**
**【客户】:李明(亡魂,滞留等级:高-厉鬼化倾向)**
**【死因】:高空坠落(建筑工地,疑点重重)**
**【心愿/执念】:取回生前使用的旧手机(品牌:星耀X7,深蓝色磨砂外壳,屏幕右下角有裂痕)。手机内保存关键录音证据(工头孙大强侵吞安全措施款项、伪造安全记录的铁证)。将证据公之于众,或交予其妻子张红霞(电话:138XXXXXXXX)。**
**【地点提示】:城西,金鼎未来城在建工地,原3号楼塔吊操作室下方废墟(手机被孙大强藏匿,位置已标记于地图)。**
**【时限】:48小时(客户怨气急速积聚中,厉鬼化临界点)。**
**【报酬】:地府货币
x
50,驱邪蜡烛(微弱)x
3,积分
x
50。阳间因果:张红霞酬谢(数额可观),潜在社会影响力。**
**【失败/差评惩罚】:严重折寿(30年)!客户厉鬼化将锁定任务执行者(你)进行无差别疯狂报复(索命)!**
**【警告!警告!客户怨气已开始外溢影响现实!】**
**【当前怨气污染区域:归途堂殡仪馆(核心区域)】**
**【污染效果:环境温度异常降低(冰点以下),灵异现象(异响、幻影)概率提升,生人久留易致病折寿!】**
**【厉鬼化倒计时同步启动:47:59:58……】**
血红的文字下方,还附带了一张极其简陋的、由闪烁血光构成的简易地图,标注着金鼎未来城工地和一个刺目的红叉。
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文字描述,而是真真切切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我惊恐地环顾四周。灵堂里,那两盏长明灯的火苗不知何时已变得极其微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仿佛随时会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牙酸的铁锈味——是血腥气!更可怕的是,我口中呼出的气息,竟然在昏黄(不,现在已经是幽蓝)的烛光下,凝成了一团团清晰可见的白雾!
灵堂角落,那些堆积杂物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发出极其细微、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冰冷的指甲在刮擦着墙壁。
滴答…滴答答…
冰冷的水滴声从头顶传来。我僵硬地抬起头,只见灵堂原本干燥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几颗浑浊的水珠正从白霜中渗出,缓慢地滴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裂开来。
整个归途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个叫李明的亡魂滔天的怨气,拖入一片阴森刺骨的鬼蜮!
APP那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冰冷地跳动着:**47:58:27…**
48小时!要么拿到手机,揭开黑幕,平息厉鬼之怒;要么,折寿三十年,然后被一个疯狂索命的厉鬼撕成碎片!
寒意如同活物,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爬,直抵天灵盖,几乎将我全身的血液都冻僵。那APP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47:58:27…**
归途堂,这个曾经只是陈旧破败的地方,此刻正被一种无形的、来自地狱的力量急速侵蚀。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过喉咙的刺痛感。天花板上的白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厚,浑浊的冰水越滴越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一小滩反射着幽蓝灯光的冰洼。角落阴影里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虫豸在墙壁里爬行,啃噬着这栋老楼的根基。
更糟的是,一种粘稠的、饱含绝望和暴戾的情绪,如同无形的触手,正试图钻进我的脑子。是那个叫李明的亡魂!他的怨念,隔着阴阳和距离,正疯狂地冲击着这片与他产生了订单联系的空间!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再待下去,不用等厉鬼找上门,我自己就先被这怨气冻死或者逼疯了!
必须行动!去那个该死的工地!找到那部该死的手机!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冲到前厅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皮柜前。这是爷爷留下的百宝箱,里面杂七杂八堆着些老工具和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零碎。
我粗暴地拉开柜门,灰尘扑面而来。顾不上了!我发疯似的在里面翻找——钳子、螺丝刀、半卷生锈的铁丝……没有!我需要趁手的家伙!撬棍或者……锤子
手指触到一个冰冷沉重的长条物体。是它!一根半米多长、沉甸甸的老式撬棍,一头是扁平的铲状,一头是尖锐的鹤嘴。铁棍上布满暗红的锈迹,握在手里冰凉刺骨,却带来一丝虚妄的安全感。
我又胡乱抓了几圈绝缘胶带塞进口袋,目光扫过物品栏里那根孤零零的【安魂香】。这玩意儿能安抚低级亡魂,但对一个即将厉鬼化的怨灵有用吗APP没提示,但……聊胜于无!我咬咬牙,用意念选中它。
手中一沉,那根通体乌黑、隐有暗红纹理的线香凭空出现。一股极其淡雅、沉静的檀香气味幽幽散开,竟然奇迹般地稍稍驱散了鼻端那股浓重的血腥铁锈味,连带着脑子里那股被怨气侵蚀的粘稠感也减轻了一分。
有用!至少能护住心神!
我立刻将安魂香揣进贴身的衬衣口袋。冰冷的撬棍紧握在手,沉甸甸的分量提醒着我即将面对的危险。最后看了一眼APP上那催命般的猩红倒计时:**47:42:11…**
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我拉开归途堂沉重的大门,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外面依旧滂沱的雨夜。
金鼎未来城工地,在城西的城乡结合部,一片巨大的、被蓝色铁皮围挡圈起来的泥泞荒地。深夜的暴雨将这里变成了泽国。巨大的塔吊骨架在雨幕中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影影绰绰。未完工的混凝土楼体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冷漠地俯瞰着下方。
按照APP那简陋到令人发指的血光地图标记,目标地点在3号楼附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踝深的泥水里跋涉,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全身,冻得我牙齿不停打颤。撬棍成了探路的拐杖,每一次戳进泥水,都带起浑浊的泥浆。
终于,绕过一堆小山般的废弃钢筋,3号楼黑黢黢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在它旁边,一座巨大的塔吊歪斜着矗立在雨幕中。塔吊基座附近,是一片被塌落的脚手架和混凝土块覆盖的废墟——地图上刺目的红叉,就标注在这里!
就是这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工地上死寂一片。远处工棚的方向似乎有微弱的灯光,但在这暴雨和废墟之间,只有我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废墟。倒塌的绿色防护网像巨大的海草缠在扭曲的钢管上,破碎的模板和水泥块堆积如山。APP的指引极其模糊,只说是下方废墟。这范围太大了!
我蹲下身,强忍着刺骨的冰冷,开始在泥水里摸索。撬棍成了翻找的工具,撬开沉重的混凝土碎块,拨开缠绕的钢筋和防护网碎片。泥水灌满了我的袖口和裤管,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搬动重物都耗尽力气,每一次毫无发现的摸索都让心往下沉一分。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无情流逝。APP猩红的倒计时在脑海里跳动:**46:18:49…**
不行!这样太慢了!如同大海捞针!
我猛地想起APP的名字——《阴间白事通》。它能连接亡魂……能不能……感应那部手机那手机是李明执念的核心!
我几乎是扑到旁边一块相对干燥的水泥预制板后面,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从怀里掏出那本同样冰冷沉重的书。意念疯狂地集中:感应!感应那部手机!星耀X7!深蓝色!裂痕!
封面上的骨火漩涡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急切,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幽绿的光芒剧烈波动起来。几秒后,漩涡中心猛地射出一道极其纤细、若有若无的惨绿色光线!
这光线如同实质,穿透了厚重的雨幕,无视了物理的阻碍,笔直地指向废墟深处一个被几块巨大混凝土板斜斜压住、堆满了断裂木方的角落!
找到了!
狂喜瞬间冲散了寒冷和疲惫。我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用撬棍撬、用手扒拉。沉重的混凝土板纹丝不动。缝隙太小,手根本伸不进去。
该死!我低吼一声,汗水(也可能是雨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睛。撬棍的鹤嘴尖插进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嘎吱……混凝土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极其缓慢地挪开了一丝!
缝隙变大了!我丢开撬棍,整个身体趴进冰冷的泥水里,手臂拼命往里探!指尖在满是木刺和碎石的缝隙里摸索,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碰到了!
指尖触到一个坚硬、光滑的塑料外壳!我心脏狂跳,手指死死抠住那个边缘,一点一点,艰难地把它往外拖……
出来了!
一部深蓝色磨砂外壳的手机!屏幕右下角,一道放射状的裂痕清晰可见!正是李明描述的那部星耀X7!
成了!证据到手!
我紧紧攥着这冰冷的、沾满泥浆的救命稻草,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APP猩红的倒计时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刺眼了。只要离开这里,把录音交给李明的妻子张红霞,或者想办法曝光……
谁!谁在那!
一道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般穿透雨幕,猛地打在我身上!伴随着一声粗鲁凶悍的暴喝。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猛地回头。
只见三个穿着黑色雨衣、身材魁梧的男人,如同鬼魅般从一堆建筑材料的阴影里冲了出来!为首一人满脸横肉,眼神凶狠,手里拎着一根沉重的钢管。另外两人也一脸不善,呈扇形包抄过来,堵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手电光死死地钉在我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
妈的!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在工地上扒拉什么!横肉脸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戾气,一步步逼近,钢管拖在泥水里,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手里拿的什么!交出来!
是孙大强的人!他们一直在蹲守!就等着有人来找这部手机!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本就湿透的衣衫。完了!被堵个正着!手机绝不能交出去!这是李明的命,也是我的命!
我……我捡的……我声音发干,下意识地把握着手机的手藏到身后。
捡的横肉脸狞笑一声,脚步更快,放你娘的屁!这片废墟老子翻了多少遍都没捡着,你他妈一来就捡着了我看你就是冲着那破手机来的!是张红霞那娘们雇的你还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记者
他猛地一挥手:给我拿下!把东西抢过来!
另外两个打手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我攥紧手机,猛地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废墟深处、塔吊基座的方向狂奔!
追!别让他跑了!横肉脸的怒吼和打手们沉重的脚步声紧追在后。
冰冷的雨水糊住眼睛,泥泞的地面如同沼泽。我慌不择路,只知道往黑暗和障碍物多的地方钻。塔吊巨大的钢铁基座就在眼前,旁边是尚未拆除的、用于支撑浇筑的模板和密密麻麻的脚手架钢管,构成一片黑暗复杂的钢铁丛林。
我一头扎了进去!
身后,打手们的叫骂声和手电光束在钢铁骨架间乱晃。
分头堵!他跑不了!
妈的,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
我心脏狂跳,肺像要炸开,在冰冷的钢管和粗糙的木模板之间跌跌撞撞地穿梭。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梯,沿着塔吊巨大的混凝土基座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的黑暗里。
塔吊!
下面已经被包围,唯一的生路……在上面!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我手脚并用,抓住冰冷湿滑的铁梯,拼命向上攀爬!铁梯的锈蚀边缘刮破了手掌,钻心地疼。
在上面!他爬塔吊了!下面传来打手的惊呼。
追!给我上去!弄死他!横肉脸的咆哮充满了气急败坏。
沉重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也沿着铁梯追了上来!
我爬得更高了,冰冷的雨水被高空更猛烈的风抽打在脸上,生疼。低头看去,手电光柱在脚下晃动,三个黑影如同索命的恶鬼,紧追不舍。再往上看,铁梯的尽头似乎通向塔吊中段一个悬在半空的操作室平台。
拼了!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爬上了那个狭窄的、由钢板焊成的操作室平台。平台边缘只有一圈低矮的、锈蚀的护栏。狂风裹挟着暴雨,在这里变得更加狂暴,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环顾四周,心瞬间沉到谷底——绝路!平台三面悬空,离地足有几十米!下面是黑洞洞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未完工楼层和堆积的建材废墟!唯一的退路,就是刚刚爬上来的铁梯,而此刻,横肉脸那张狰狞的脸,已经出现在了铁梯顶端!
他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雨水和凶狠,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我,一步一步踏上平台。
跑啊接着跑啊他狞笑着,手里的钢管拖在钢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小杂种,挺能钻啊把手机交出来,老子让你少受点罪!
另外两个打手也爬了上来,一左一右堵住了铁梯口,彻底封死了我的退路。
平台狭窄,无处可躲。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背后是几十米高的虚空,狂风呼啸,吹得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横肉脸和他的同伙,像三头逼近猎物的恶狼。
手机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这是李明的命,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不能交!
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横肉脸失去了耐心,眼中凶光爆射,猛地举起钢管,朝着我狠狠砸了过来!钢管撕裂雨幕,带着沉闷的破风声!
避无可避!
我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朝旁边一闪!
砰!
钢管重重砸在我刚才站立位置的钢板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横肉脸手臂发麻,骂了一声。
平台剧烈震动了一下!我脚下本就湿滑的钢板被震得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背后,就是那圈低矮、锈蚀的护栏!
呃啊!失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一只手拼命在空中乱抓,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部手机!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被我塞在贴身口袋里的那本《阴间白事通》,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那温度灼热得惊人,隔着湿透的衣服狠狠烫在我的胸口皮肤上!
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惨绿色光束,如同地狱射出的探照灯,猛地从书脊上迸发出来,瞬间穿透雨幕,笔直地打在我身前不到半米的虚空!
光束所及之处,空气剧烈地扭曲、折叠!一个模糊的、穿着某种样式古怪的暗青色制服的身影,如同从水底浮现般,极其诡异地凭空出现!
他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横空砸来的钢管凝固在半空,飞溅的雨滴悬停不动,横肉脸脸上狰狞的表情僵住,连那狂暴的风雨声都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这制服身影异常瘦高,站在那里,仿佛一根没有重量的竹竿。他戴着一顶同样暗青色的、帽檐压得极低的圆顶帽子,帽檐下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两道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雨幕,落在我身上。
是APP派来的……差评员!因为我任务时限快到了还是因为……我马上就要摔死了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前有索命厉鬼,后有地府差评,横竖都是个死!
那瘦高的差评员动了。
他没有看我身后僵硬的打手,也没有看悬在半空的钢管。他只是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僵硬怪异的姿势,抬起了他那藏在宽大暗青色袖袍里的右手。
那手里拿着的,并非我想象中的勾魂索或者死亡宣告书。
而是一根……烟斗
一根老旧的、油光发亮的枣木烟斗!烟锅很大,烟嘴是暗黄色的玉石。烟斗杆上,深深地刻着一个篆体的林字!
这烟斗……这烟斗我认得!是我爷爷的!他生前从不离手!下葬时,按照他的遗愿,就放在了他的枕边!
爷爷的烟斗!怎么会在这个地府差评员手里!
巨大的震惊让我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背后就是几十米高的深渊。我死死盯着那根烟斗,大脑一片空白。
差评员那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
林默。申诉受理。
申诉什么申诉
申诉人:林德福(已注销轮回资格)。申诉内容:以自身轮回往生之机,换取一次‘归途堂’继承人任务失败豁免权(仅限本次)。
爷爷!林德福!他用自己……投胎转世的机会……换了我这一次……免死!
巨大的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比刚才失足坠落的恐惧更甚!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瞬间模糊了视线,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淌下。
申诉附言……差评员那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继续在我脑中回荡,……告诉那傻小子……归途堂……地下三尺……西厢房……墙根……埋着……老槐树的根……百年雷击木……最能……安魂……
老槐树的根百年雷击木归途堂地下!
爷爷最后的话……是告诉我平息李明怨气的关键!
差评员那毫无感情的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只是穿透了我,看向无尽的虚空。他握着烟斗的手轻轻一抖。
那根承载着爷爷最后念想的枣木烟斗,脱离了差评员冰冷苍白的手指,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穿过凝固的雨幕,稳稳地落入了我下意识伸出的、颤抖的手心。
烟斗入手温热,沉甸甸的,带着一股熟悉的、爷爷身上那种淡淡的烟丝和岁月混合的味道。这触感,这气息,如此真实,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申诉成立。豁免生效。惩罚暂缓。差评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次差评危机解除。任务时限重置:24小时。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惨绿色的光束猛地收缩!差评员那瘦高的暗青色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在扭曲的空气中。
嗡——
暂停的世界骤然恢复了运转!
凝固的钢管带着未尽的力道狠狠砸在空处!飞溅的雨水再次落下!风声、雨声、横肉脸的怒骂声,轰然灌入耳中!
妈的!人呢!横肉脸一钢管砸空,身体一个趔趄,惊怒交加地看向我刚才站立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而我,在差评员消失、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身体因为惯性还在向后倾倒!但就在后背即将撞上那低矮锈蚀护栏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和手中那根温热烟斗带来的奇异力量,让我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腰腹猛地发力,硬生生将后仰的身体扳了回来,踉跄两步,险之又险地稳住了身形!
在那边!另一个打手指着护栏边的我大叫。
横肉脸眼中凶光再起,抡起钢管再次扑来!
但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爷爷用永世不得超生换来的机会,归途堂地下埋藏的希望……我必须活下去!
在钢管砸落的瞬间,我猛地矮身,如同猎豹般从横肉脸的腋下钻了过去!目标直指铁梯口!
堵在铁梯口的两个打手显然没料到我动作如此之快,更没料到我在绝境下还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和敏捷!仓促间伸手阻拦。
滚开!我低吼一声,握着撬棍的手毫不犹豫地横扫过去!撬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左边打手的小臂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打手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手臂滚倒在地。
右边的打手被同伴的惨叫惊得一愣神。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我如同泥鳅般从他身侧的缝隙里挤了过去,双脚猛地踏上湿滑的铁梯!
抓住他!横肉脸气急败坏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手脚并用,顺着冰冷的铁梯疯狂向下滑去!粗糙的锈蚀边缘摩擦着掌心,火辣辣地疼,但此刻已完全感觉不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下去!回到归途堂!找到那截槐树根!
滑下最后几米,双脚重重踩进泥水里,溅起大片泥浆。我毫不停顿,朝着工地围挡的缺口方向发足狂奔!身后,传来横肉脸暴跳如雷的咆哮和另外两个打手混乱的叫骂,但他们被铁梯上的同伴阻挡,一时半会儿根本追不上。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但我握着爷爷烟斗的那只手心,却一片滚烫。那烫意仿佛带着爷爷最后的嘱托和力量,驱散了恐惧,点燃了希望的火苗。
归途堂,等我!
凌晨三点,归途堂的地下室。
这里的空气比楼上更加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陈年灰尘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是我手里那支快没电的手电筒,昏黄的光圈在布满蛛网的墙壁和堆满杂物的角落晃动,投下摇曳晃动的巨大阴影。
西厢房墙根……地下三尺……我默念着爷爷的提示,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APP猩红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无声跳动:**23:41:15…**
时间不多了!
地下室西侧的尽头,是早年分隔出来的一个小隔间,以前大概用来堆放香烛纸钱之类的杂物,现在里面塞满了各种破烂。我费劲地将几个沉重的破木箱挪开,露出后面布满霉斑的墙壁和墙根处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
就是这里了!
我深吸一口气,抄起带下来的铁锹,对着墙根处最松软的一块地方,狠狠地铲了下去!
泥土潮湿粘腻,挖掘并不算特别费力。但每一锹下去,我的心都悬得更高。三尺……将近一米深!这工程量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显得格外巨大。
汗水混合着泥浆从额头滚落,手臂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挖出的泥土在脚边堆成了一个小丘。坑越来越深,手电光下,只看到深褐色的泥土和偶尔出现的碎砖石。
就在我几乎要怀疑爷爷是不是记错了位置,或者那槐树根早已腐烂殆尽时——
锵!
铁锹尖铲到了某种异常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我精神一振,连忙丢掉铁锹,跪在泥泞的坑边,用手疯狂地扒开周围的泥土。
很快,一截粗壮、虬结的物体显露出来!颜色是深沉的、近乎黑色的褐,表面布满了沧桑的沟壑和奇特的、如同雷电劈过留下的焦灼蜿蜒的纹路。一股极其沉静、浑厚、仿佛沉淀了百年风雨和阳光的气息,随着它的暴露,悄然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地下室里的阴冷和土腥味。
就是它!百年雷击槐树根!
我小心翼翼地用铁锹将它周围的泥土彻底清理干净,然后双手用力,将它从深坑里抱了出来。树根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同等体积的木头,质地坚硬如铁石,那些焦黑的雷击纹路摸上去微微凸起,仿佛蕴藏着某种沉寂的力量。一股温和的暖意,透过冰冷的树皮,隐隐传递到我的掌心。
成了!
我抱着这截沉甸甸的、寄托着所有希望的树根,踉跄着爬出深坑。刚回到一楼灵堂,怀里的《阴间白事通》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立刻掏出来。封面上的骨火漩涡微微闪烁,一行幽绿的文字浮现:
**【检测到特殊安魂媒介:百年雷击槐木根(蕴含微弱雷霆阳煞与地脉生机)。】**
**【是否立即用于平息客户(李明)怨气是
/
否】**
还用选吗!我毫不犹豫地用意念选择了是。
就在我确认的刹那!
嗡——!
怀中那截沉重冰冷的槐树根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温和却磅礴的暖流瞬间从中爆发出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以我为中心,向着整个归途堂轰然扩散!
呼!
灵堂内,那两盏幽蓝欲熄的长明灯火苗,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向上窜起,恢复了稳定明亮的橙黄色!天花板上凝结的厚重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褪去,化作水滴淅淅沥沥落下。角落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瞬间消失无踪!
弥漫在空气中那粘稠冰冷的铁锈血腥味和怨毒气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森林般的清新,以及那槐树根散发出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淡淡木质暖香。
那股一直试图钻入我脑海、带着李明绝望和暴戾的怨念气息,如同退潮般急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的疲惫感,还有一丝……茫然
成了!真的有用!爷爷留下的东西,驱散了李明的滔天怨气!
APP界面上,那刺目的猩红倒计时和警告文字瞬间消失。一行新的提示浮现:
**【客户(李明)核心怨气已由特殊媒介(百年雷击槐木根)大幅消弭!厉鬼化进程中断!】**
**【任务时限修正:剩余24小时。任务目标不变(取得录音证据并送达/曝光)。】**
**【特殊奖励:因消弭厉鬼化危机,额外获得积分
x
100!】**
危机暂时解除!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那截救命的槐树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浑身脱力,但心底那块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巨石,终于挪开了一些。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让真相大白!让李明的执念彻底安息!
天亮后,我拨通了李明妻子张红霞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疲惫,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麻木。当我说出李明、录音证据、孙大强这几个关键词时,她的呼吸明显停滞了,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震惊和悲痛的啜泣。
真……真的吗林老板我……我丈夫他……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姐,电话在我这里,录音还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信,我们需要见面,越快越好。这东西,必须交到能主持公道的人手里。
我们约在市中心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包间。当我将那个深蓝色、屏幕有裂痕的星耀X7手机推到她面前时,这个憔悴不堪的女人瞬间泪如雨下,死死地捂住了嘴,才没痛哭失声。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摸索着,找到了那段录音文件,按下了播放键。
手机扬声器里,先是一阵嘈杂的工地噪音。接着,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充满得意和贪婪的男声清晰地响起,正是工头孙大强:
……李明啊,你小子就是太死心眼!那点安全绳、防护网的账,老子做点手脚怎么了甲方拨下来五十万,咱们只用二十万的便宜货糊弄上去,剩下三十万,哥几个分了,神不知鬼不觉!你那份,少不了你的!……什么你要举报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看看这工地是谁说了算!……
录音里,李明愤怒而恐惧的声音响起:孙大强!你这是草菅人命!那劣质防护网根本撑不住!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担得起孙大强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老子上面有人!就算真塌了,死个把工人,赔点钱就完了!还能赖老天爷刮大风呢!你小子敢乱说一个字,老子让你全家……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沙沙声。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张红霞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他……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畜生!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悲痛,我丈夫……他是被灭口的!一定是!他发现了这个……他们就……
张姐,我沉声道,现在证据确凿。报警!立刻!我陪你一起去!
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接待室里,张红霞泣不成声地讲述了丈夫李明生前的担忧和反常,以及他出事前曾说过要去举报一件大事。当那段清晰记录了孙大强贪污安全款项、威胁恐吓的录音被播放出来时,负责接待的几位警官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技术科当场对录音进行了初步鉴定,确认了真实性和完整性。一桩原本被草率定性为意外高空坠落的死亡事故,瞬间升级为重大刑事案件!刑侦支队立刻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
效率惊人。当天下午,工头孙大强在情妇家中被抓获。被抓时他还一脸嚣张,直到听到那段录音,才瞬间面如死灰。突击审讯下,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他不仅供认了贪污安全款项、伪造采购记录和安全检查记录的罪行,更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崩溃地交代了犯罪事实:
李明出事那天,并非意外!是孙大强发现李明偷偷备份了录音证据,并准备向有关部门举报。他趁着李明在3号楼高层检查时,故意破坏了本就偷工减料、形同虚设的防护网,并指使两个心腹打手(正是昨晚追我的那三个中的两个)在下方制造混乱吸引李明注意力。李明失足坠落的瞬间,孙大强就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更令人发指的是,孙大强背后,还牵扯出金鼎建筑公司更高层的腐败链条!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场席卷本地建筑行业的风暴,由此拉开序幕。
4
真相大白
当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归途堂时,天边已经泛起了晚霞的金边。夕阳的余晖穿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重新变得明亮温暖的前厅里。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槐树根的木质暖香,混合着新点燃的、普通线香的气息,宁静而祥和。
APP界面自动弹出:
**【主线任务:未了的证据
-
已完成!】**
**【报酬发放:地府货币
x
50,驱邪蜡烛(微弱)x
3,积分
x
50。额外积分
x
100(消弭厉鬼化奖励)。阳间因果:张红霞酬谢金(RMB
50,000.00)已到账。】**
**【积分累计:160/100(已达标!)】**
**【解锁基础技能:通灵凝视(Lv.1)】**
**【技能描述:主动激活后,可持续凝视目标(人或物),短暂窥见其近期强烈情绪残留或简单执念痕迹(成功率及清晰度随技能等级提升)。消耗精神力。冷却时间:24小时。】**
**【提示:归途堂因特殊事件处理及获得百年雷击槐木根镇物,获得区域声望提升(阴阳两界)。】**
我看着账户里新增的五万块,又看了看技能栏里那个新解锁的【通灵凝视】图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就在这时,前厅角落,靠近大门的地方,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个穿着沾满泥浆和干涸血迹的破旧工装的身影,缓缓地凝聚出来。是李明!他的身形比之前凝实了许多,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和戾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释然。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向我,然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我的方向,鞠了一躬。
没有言语。但一股清晰无比的、饱含感激和如释重负的情绪波动,如同温暖的潮水,轻轻地拂过我的意识。
我下意识地也对他点了点头。
李明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生活、最终也在此地安息的尘世。然后,他的身影如同清晨的薄雾,在夕阳的金辉中,渐渐地、彻底地消散了。空气中,只留下最后一丝带着解脱意味的叹息。
送走了李明,也送走了笼罩在归途堂上空的阴霾。口袋里的烟斗温润沉实,我摩挲着上面那个深深的林字,仿佛还能感受到爷爷掌心的温度。
归途堂的招牌,在黄昏的余晖里重新亮了起来。我把爷爷的烟斗,恭敬地摆在了前厅最显眼的柜台上,旁边是那截黝黑沉实的百年雷击槐树根。这两样东西一摆出来,整个殡仪馆的气息都变得不一样了。那股常年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陈腐阴冷,被一种沉静、温和的气息取代,像老树盘根,稳稳地扎在这里。
APP里的地府币和积分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在那个诡异的商城里,咬牙兑换了第一批设备升级包——几套印着暗金色符文的白色布幔(【初级安魂帷】),还有一盒标注着【凝神线香(微效)】的黑色线香。换上新的帷幔,点燃新香,效果立竿见影。连之前总抱怨这里太阴森、待久了头疼的老邻居陈伯,那天来串门时都惊讶地说:嘿,小林,你这儿……好像亮堂了不少味儿也好闻了,怪安神的!
名声这东西,像水一样,堵不住,也拦不住。先是王阿婆的儿子,带着几个亲戚朋友,特意送来一面锦旗,感谢我让他们母子梦中相见,解了心结。接着,李明的案子尘埃落定,孙大强及其背后的保护伞被连根拔起,张红霞拿到赔偿金后,又亲自登门,泪流满面地致谢。这两件事,像两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涟漪越荡越远。
归途堂不再是那条街上晦气、快要倒闭的老店。它开始有了新的、带着点神秘色彩的名声——能安心的地儿。
生意,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好了起来。
普通的白事一场接着一场,虽然依旧辛苦,但账面上的数字总算不再是刺眼的红色。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阴间白事通的订单,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催命符般的紧急任务。
大多是些滞留等级不高的普通亡魂,心愿也相对简单平和。
一位早年丧女的老教师,最大的执念是当年没能给女儿买到的那本绝版童话书。靠着新解锁的【通灵凝视】,我在旧书网上大海捞针,竟然真被我淘到了一本品相完好的。当我把书放在他女儿(一个穿着旧式校服、怯生生的小女孩虚影)的墓碑前时,老教师模糊的身影对着月光下的我,深深作揖,消散前留下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还有一个爱漂亮的旗袍老太太,舍不得一件压在箱底、被虫蛀了几个小洞的真丝旗袍。我跑了几家老裁缝铺,终于找到一位老师傅,用同色的丝线巧妙地绣上了几朵玉兰花,盖住了虫洞。当那件焕然一新的旗袍在她灵前焚化时,我仿佛听到一声满足的、带着吴侬软语的轻笑。
这些鬼订单报酬不算丰厚,但积少成多。APP里的地府币渐渐充盈,积分也在稳步增长。更重要的是,每完成一单,那种帮助逝者安息、生者释怀的踏实感,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我将赚来的钱,一部分用于偿还债务,一部分精打细算地投入殡仪馆的修缮。换了更明亮的灯,修补了漏雨的屋顶,前厅添置了几盆绿萝。破败的老店,一点点焕发出新的、安宁的生机。那截槐树根就摆在爷爷烟斗旁边,成了归途堂的镇馆之宝,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暖意。
5
归途新客
生活,似乎真的步入了某种安稳的轨道。直到那个飘着细雨的黄昏。
送走了当天最后一位逝者的亲属,灵堂里只剩下长明灯静静燃烧。我刚收拾停当,准备关门休息,前厅那扇沉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叮铃一声轻响。
我抬头望去。
门外站着两个人。
左边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他面容沉肃,眼眶微红,显然是刚刚经历过巨大的悲痛,眉宇间还残留着深深的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臂弯里挽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黑色的小裙子,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两个桃子,怯生生地依偎在父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
这是一对普通的、沉浸在丧亲之痛中的父女。
然而,我的目光越过他们父女的肩膀,落在了门口稍后一点的位置。
那里,安静地站着第三位客人。
一位穿着洗得发白、式样古朴的深灰色长衫的老先生。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形有些佝偻,双手拢在袖中。他没有影子,身形在门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半透明。最奇特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非金非玉的暗青色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篆字——驿。
他没有看那对父女,那双阅尽沧桑、带着浓浓疲惫和一丝解脱的眼睛,正平静地、直接地看向柜台后的我。他的目光扫过我,扫过我摆在柜台上的爷爷的枣木烟斗,最后落在那截黝黑沉实的百年雷击槐树根上,停留了片刻。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是赞许的波动,掠过我的感知。
【阴间白事通】在我的口袋里,无声地震动了一下。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淡淡的幽绿色!标记,悬浮在那位长衫老先生的头顶。
新的订单……来了。
而且这位客户,看起来身份……有点特别
我站起身,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温和与沉静,对着门口那对悲伤的父女点了点头:两位请节哀。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同时,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那位长衫老者的虚影,微微颔首。心照不宣。
穿西装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林老板,我们……想给我父亲办后事。听说您这里……能让逝者走得更安心。
小女孩仰起头,带着哭腔小声补充:爷爷说……他有话想留给爸爸……
长衫老者站在他们身后,拢着袖子,对着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一个温和而清晰的意念,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直接在我脑海中漾开:
老朽周文渊,滞留日久,心愿已了,只差一程安稳归途。烦请小友,代为安排。另有一封家书,需托梦转交犬子……关乎……祖宅旧事。
我迎上那位父亲悲伤而隐含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他身边懵懂却充满信赖的小女孩,最后视线落在那位气度不凡的长衫老者身上。
当然,我侧身让开进门的通道,声音平稳而清晰,在这黄昏的细雨中传开,‘归途堂’,本就是送人安心归去的地方。无论……来自何方。
细密的雨丝,温柔地敲打着归途堂的玻璃窗。前厅里,长明灯的火苗,温暖而稳定地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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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