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两亿,我故意装成失业啃老,
冒雨回家想测测亲情。
推开家门,却见我爸我哥正捧着房产证庆祝
祖宅偷偷过户给了我哥。
嫂子捏着鼻子嫌我晦气,把我妈留给我的遗物扔去换钱,
还逼我睡杂物间刷马桶。
1
我拖着行李箱,浑身往下淌水,
屋里的灯光很亮,笑声很大。
老公,你快看,这红本本,多喜庆!
嫂子刘梅的声音尖锐,穿透了雨幕。
我哥林强笑得得意:那是,这可是咱家的根基。
从今天起,这套祖宅就是我林强一个人的了。
我推开门。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看向我。我爸林建国,我哥林强,我嫂子刘梅。
他们手里捧着刚拿到的房产证,
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爸,哥,嫂子。
我开口,牙齿有点打颤。
刘梅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捂了下鼻子:
哎呀,瑶瑶怎么回来了一身的水,快别进来!
我站在玄关,冷水顺着头发丝流进脖子里:
我下午就给爸打电话了,让你们来接我……
林建国把房产证小心翼翼地交给林强,皱起眉头:
接什么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和你哥忙着办大事,哪有空管你
大事我看着那个红本。
林强把房产证拍在胸口:
对,大事。
祖宅过户给我,这叫家族传承。
你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出去的,懂什么
刘梅立刻接话:
就是。瑶瑶,不是嫂子说你,你电话里说你失业了
这节骨眼上你回来啃老,不是添乱吗
我们刚办完喜事,你一身晦气地跑回来。
我简直想笑。
中了两个亿,我只是想回来测试一下亲情,
没想到这测试结果出来得这么快。
外面雨太大了,我等了三个小时。
那你就不知道自己打车
林建国不耐烦,
打车钱都要省,你这几年班都白上了真没用。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刘梅已经跳了起来,指着我脚下那滩水和滴水的行李箱。
哎呀!我新擦的地板!林瑶,你故意的吧
知道我们家今天大喜,你跑来捣乱!
她几步冲到厨房门口,
指着角落里一个满溢的白色塑料桶。
站那别动!想进屋是吧
先把那桶泔水倒了再进来!
别把你的失业晦气带进我家。
那桶泔水已经放了好几天,
隔着两米远我都能闻到那股酸腐的臭味。
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和烂菜叶。
我看着刘梅:
嫂子,我刚回来,衣服都湿透了。
那又怎么样你失业了,回来白吃白住,干点活不是应该的吗
刘梅叉着腰,快点,我这地板可不能被你弄脏了。
林强帮腔:林瑶,别矫情了。让你干点活委屈你了在
外面混不下去了,回家就得有回家的样子。
我爸林建国一言不发,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行,测试继续。
我放下行李箱,走过去提起那个泔水桶。
桶很重,边缘油腻腻的。
我刚提起来,里面的馊水就晃了出来,
溅在我湿透的裤腿上。
一股浓烈的恶臭直冲脑门。
我强忍着恶心,拖着桶往外走。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水和温热、粘稠的泔水混合在一起,
那种感觉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把泔水倒进小区的垃圾站,
恶心的恶臭味直钻入我的鼻子,
我再次回到屋里。
刘梅已经换上了拖鞋,
正在用消毒水喷洒我刚才站过的地方。
行了,进来吧。
记得把鞋脱在外面。
我默默脱了鞋,走进客厅。
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我说着,走向我住了二十年的房间。
等等。刘梅拦住我,
你的房间哪还有你的房间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刘梅打开那扇门,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样。
粉色的墙纸,巨大的环形灯,
还有摆满化妆品的桌子。
当当当!这是我的直播间!
刘梅得意地展示,
你哥说了,我现在是上升期的大网红,
必须有个专业的直播间。
那我睡哪
杂物间。刘梅指了指阳台旁边那个不到五平米的小隔间,
那里刚好空着,够你睡了。
我不敢相信:
那我的东西呢我的书,我的衣服,还有……
哦,那些破烂啊。林强打了个哈欠,
早让你收拾你不收拾,占地方。都堆在阳台了。
我冲到阳台。
我的所有私人物品,被胡乱塞在几个纸箱子里,
堆在漏雨的阳台角落。
箱子已经被雨水打湿,
最上面的几本书已经泡烂了。
我看到了我妈的照片。
那张我最珍爱的,我妈年轻时抱着我的黑白照片,
被丢在最上面,玻璃框碎了,
雨水正在冲刷着照片上的笑脸。
我一把抢救起照片,
心口像被刀扎了一样。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妈的东西!
林建国走过来:
喊什么喊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留着些旧东西晦气。
你嫂子要用房间,清理出来是应该的。
林瑶,你别不知好歹。
刘梅靠在门框上,我们肯收留你这个失业的啃老族,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杂物间怎么了有地方睡就不错了。
快去收拾吧,别杵在这碍眼。
我捧着湿漉漉的照片,
看着这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两个亿的彩票还在我的包里,而我的亲人,
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我定义为——一个只配睡杂物间的,晦气的垃圾。
2
杂物间里弥漫着一股发霉和灰尘的味道。
角落里堆着生锈的工具和旧纸箱。
唯一的通风口是半扇关不严的小窗,
冷风夹着雨丝不断灌进来。
我刚铺好一张简易的行军床,
就看到一只蟑螂从床脚爬过。
我没有尖叫,只是麻木地看着它消失在纸箱后面。
这一夜,我裹着半湿的被子,
听着客厅里他们看电视、吃夜宵的欢笑声,直到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刘梅尖锐的敲门声吵醒的。
林瑶!七点了!还睡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啊快起来做早饭!
我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出去。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早点:
蟹黄包、虾饺、热牛奶。
林强穿着真丝睡衣,正在看财经新闻。
我爸林建国在摆弄他的紫砂壶。
刘梅指了指厨房:
你的在里面。
我走进厨房,灶台上放着一个豁口的碗,
里面是半碗隔夜的、已经凝固的白粥,
旁边碟子里是几根发蔫甚至有点起白毛的咸菜。
我端着碗走出来。
刘梅瞥了一眼:
吃吧。家里的规矩得立起来。
你现在失业了,不能白吃白喝。
我看着他们桌上的蟹黄包:
嫂子,这些早点……
这些是你哥要吃的。
他最近做大项目,脑力消耗大,必须吃好点。
刘梅夹了一个虾饺放进林强碗里,
你一个无业游民,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我默默地在桌子角落坐下,
刚拿起勺子。
啪嗒。
一个东西被扔进我的粥碗里,溅起了几滴白粥。
那是一块啃得干干净净的排骨骨头。
我抬头看向林强。
林强咧嘴一笑:
看什么赏你的。瑶瑶啊,失业了就别太讲究
。古话说得好,狗还不嫌家贫呢,你可别连狗都不如。
我爸林建国放下茶壶,附和道:
你哥说得对。瑶瑶,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现在家里全靠你哥撑着,你回来帮忙是应该的。
我胃里一阵痉挛,放下勺子:我不吃了。
不吃不吃也行,省粮食。
刘梅立刻把碗收走,然后拿出一张A4纸拍在桌上。
来,林瑶,既然你回了家,家规得给你念念。
我看着那张纸,标题是《家庭成员义务分工》。
第一,林瑶负责所有家务,包括一日三餐,打扫卫生,清洗衣物。
你哥的内衣和我的真丝衣服你不会洗,别碰,其他的你包了。
第二,你失业了,但住在家里也得交钱。
食宿费,水电费,一个月算你三千,不过分吧
三千我在这个小县城租个单身公寓也才一千五。
嫂子,我刚失业,手头紧。
紧什么紧你工作这么多年,一点积蓄没有
林强插话,别装穷。你那点工资我们还看不上,但规矩就是规矩。
我想到我卡里的两个亿,回答:
积蓄是有一点。
话音刚落,三个人的态度立刻变了。
林建国马上开口:有多少瑶瑶啊,你一个人女孩子拿那么多钱不安全。
你哥最近正好有个大项目,回报率很高,
你的钱不如交给你哥统一管理,也算家族互助了。
刘梅也帮腔:
对啊,你哥是做大事的人,钱生钱。放你手里,早晚坐吃山空。
这个项目稳赚不赔,林瑶,你投进来,年底分红少不了你的。
林强一副施舍的表情。
我敷衍道: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
林建国有点急了,
一家人还分彼此先把卡交出来。
好了好了,爸,别吓着她。
刘梅假惺惺地打圆场,
瑶瑶刚回来,让她缓缓。不过,家务活可不能缓。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卫生间拿出一块抹布和半瓶刺鼻的廉价消毒水,扔在我面前。
去,把厕所好好刷一遍。特别是马桶,里里外外都得弄干净。
我看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有马桶刷吗还有手套。
刘梅像听到了笑话:
手套林瑶,你以为你还是白领精英呢
刷个马桶还要戴手套用手刷才干净。
用手
对,用手。你不是晦气吗
正好用消毒水洗洗你手上的晦气,给我们家去去霉运。
刘梅指着我,快去,不准偷懒。我检查的时候要看到马桶反光!
林强哈哈大笑:
老婆,你这招高啊。林瑶,快去体验生活吧。
我攥着那瓶消毒水,塑料瓶身很凉。
我走进卫生间,看着那个泛黄的马桶。
我打开消毒水,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熏得我眼泪直流。
我蹲下身,把手伸向马桶的内壁。
冰冷,滑腻。
我闭上眼睛,用力地擦洗。
指甲缝里很快渗入了污垢和消毒水。
皮肤传来一阵阵灼烧的刺痛感。
客厅里,他们的对话隐约传来。
老公,你那项目资金缺口还大吗
别提了,还有五十万的窟窿。
这死丫头手里不知道能榨出多少油水。
她要是不肯拿钱怎么办
不肯哼,由不得她。实在不行,
隔壁村王瘸子不是一直想娶媳妇吗彩礼给三十万呢……
我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马桶的臭气,让我猛地干呕起来。
3
我刷完马桶,手被消毒水泡得发白起皱,
刺痛感直钻心底。
客厅里,气氛却不对劲。
刘梅的直播暂停了,林强在客厅里烦躁地转圈,我爸林建国则猛抽着烟。
哥,怎么了
我擦着手走出来。
林强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
又像是看到了仇人。
林瑶!你回来的正好。我项目上出了点岔子,急需五十万周转。
我没说话。
你不是说你有积蓄吗快拿出来!这是家族大事,你不能见死不救。
林强理直气壮地伸手。
我往后退了一步:
哥,我的钱是我自己攒的,我有用处。
你能有什么用处你一个失业的女人!
林建国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你哥的项目要是黄了,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你是不是存心想看我们家垮掉
刘梅也凑了上来:林瑶,做人不能太自私。
你哥是为了这个家好。你把钱拿出来,等项目赚了钱,还能亏待你吗
嫂子,我记得你说过,我回来是啃老的,是晦气的。
我提醒她。
刘梅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一码归一码。
现在是紧急情况。快点,把银行卡和密码交出来。
我不交。
反了你了!
林强一步冲上来,拽住我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
头皮一阵剧痛,我被迫仰起头。
林瑶,你别给脸不要脸!
林强把我拖到墙角,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我撞在墙上,后背生疼。
五十万,你拿不出来是吧行。
林强松开手,又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我刚才给你联系了个好去处。
刘梅抱着胳膊:什么好去处
隔壁村的王瘸子。他老婆死了十年了,一直想再娶一个。
他说了,只要林瑶愿意嫁过去,
彩礼三十万现金,立刻到账。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建国不仅没阻止,反而开始盘算:
三十万是不是少了点瑶瑶好歹是大学生……
爸!现在是卖方市场吗她一个失业的老姑娘,有人要就不错了!
三十万先拿来应急,剩下的二十万我再想办法。
林强不耐烦地打断他。
他们就这样,三言两语,
要把我卖给一个瘸腿的老男人。
你们……还是人吗
我扶着墙站稳,
少废话。要么拿钱,要么嫁人。
你自己选。
我逃回了杂物间,把门给反锁上,
这狗逼一家人,
我扑到床边,伸手去掏床底下那个旧木箱。
我妈去世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一个红木首饰盒,就藏在里面。
里面是她当年的嫁妆,几样老式的金首饰。
东西不值钱,但那是我的命。
我的手在木箱里摸索,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灰尘和杂物。
空的。
首饰盒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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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嗡的一声,血全涌了上来。
我猛地拉开门,冲回客厅:
我妈的首饰盒呢谁动了我的东西!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刘梅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照片。
那是我昨天从阳台雨水里抢救回来的,
我妈的照片。
你在找那个破盒子
刘梅点燃了一支烟。
还给我!
林瑶,你搞清楚状况。
刘梅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转向那张照片,对准我妈的脸,
狠狠地按了下去。
嗞啦一声。
照片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
正好烫掉了我妈的半边笑容。
我的呼吸停住了。
找什么找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留着晦气。
刘梅把烫坏的照片扔在我脸上,
你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没用,这么自私,
连亲哥都不救,骨灰都得气得扬起来。
那个首饰盒……你们把它弄哪去了
我全身都在抖。
林强不耐烦地说:
嚷什么不就是几个旧金货吗
急着用钱,我先拿去周转了。
周转
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被他们拿去填那个无底洞了
4
拿去周转是什么意思
我抓住林强的胳膊,
你放哪了还给我!
你放手!林强甩开我,
林瑶你别发疯,不就几个破首饰吗
等你哥我发达了,买一整套新的赔给你。
我不要新的!我要我妈的!
林建国站了起来,试图和稀泥:
瑶瑶,你别急。你哥不是卖了,是暂时抵押在朋友那里了。
等资金回笼了,马上就赎回来。
抵押
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反而松了半口气。
只要东西还在,就有希望。
抵押在哪我现在就要拿回来。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建国开始推脱,大晚上的,人家都关门了。
再说了,你现在也没钱赎啊。
不用你们管,告诉我地址。
林瑶,你别在这耽误我们想办法!
刘梅不耐烦了,
赶紧回你的杂物间待着去,别在这碍眼。
他们明显在撒谎。
我太了解他们了。
他们越是遮掩,说明事情越严重。
趁着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继续争吵那五十万的窟窿,
我悄悄溜进了林强的书房。
如果他们把东西拿去换钱了,一定有收据。
我开始翻箱倒柜。书桌抽屉,文件柜,甚至床头柜。
终于,在林强用来夹发票的旧书里,我找到了一张折叠的票据。
宏运典当行。
日期是三天前。
物品:足金项链一条,金耳环一对,金戒指一枚……
当金:三万八千元。
死当。
我攥着那张当票,手心全是冷汗。
他们竟然在我回来之前,就把我妈的嫁妆当了!还是死当!
但随即,一股庆幸涌上心头。
典当了,说明东西还在典当行!没有丢!
我有钱。我有两个亿。
别说三万八,就是三十万,三百万,我也能赎回来。
只要东西在,就好。
我把当票塞进贴身的口袋,心脏狂跳。
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回到杂物间,抓起背包,里面有我的身份证和那张巨额彩票。
我冲出家门,全然不顾身后刘梅的叫骂:
林瑶你大晚上发什么疯!跑出去就别回来了!
我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宏运典当行,快!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我不断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催促司机。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了典当行的门口。
店门紧闭,但里面还亮着灯,似乎在盘账。
我用力拍门:开门!有人吗!我要赎当!
一个中年男人拉开卷帘门,探出头:
干什么已经打烊了。
我拿出当票:老板,我要赎回这个。
我出双倍的钱,求你现在就给我办。
男人接过当票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古怪。
这个……你来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叫来晚了死当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
期限是没到。但是东西,半个小时前,已经被赎走了。
赎走了
我愣住了。是林强他们他们筹到钱了
也好,只要东西拿回来了就行。
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来赎的吗男的叫林强。
我追问。
对,是他们。老板点点头。
我刚要松一口气,准备回家找他们要回来。
老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他们赎走之后,没拿走。
什么意思
他们说这几样首饰款式太老了,不值钱,戴不出去。
老板指了指隔壁,
他们出门就去了隔壁的金铺,把所有的首饰,全熔了。
熔了
熔成了一个大金块,说是这样更保值。
我感觉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了。
我妈的嫁妆,她戴过的项链,她留给我的耳环……那些带着她体温和记忆的物件……
被熔掉了。
变成了没有形状,没有灵魂,冰冷的金块。
我卡里的两个亿,能买下无数的金块,却再也买不回我妈的嫁妆了。
5
典当行老板的话像一记闷棍,打得我灵魂出窍。
熔了。
那是我妈的手指抚摸过的戒指,
是她戴在耳垂上的丁香花耳环。
那些我视若生命的物件,
在他们眼里,只是可以变现的金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条街的。
夜风很冷,但我身体里更冷。
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
钱能买回金子,但买不回记忆。
钱能赎回当票,但赎不回人心。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回家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和贪婪嘴脸的地方,不是我的家。
去盛豪国际酒店。我报出了这个城市最贵的地名。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了顶层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
脚下是整个城市的灯火。
我走进浴室,拧开花洒,让热水冲刷身体。
身上那股廉价消毒水和泔水的混合味道,让我恶心。
我用力搓洗着被泡得发白的手指,直到皮肤泛红刺痛。
痛感让我清醒。
从杂物间到总统套房,只需要一张彩票。
但从女儿到仇人,只需要一副被熔掉的嫁妆。
我裹上浴袍,拿起电话,拨通了前台。
给我准备一套女士衣物,Chanel或者Dior,
按我的尺码送上来。再送一瓶罗曼尼康帝。
钱,在这一刻,是我唯一的武器。
酒送上来了。我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昂贵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火辣的温度。
我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本市最好的私家侦探。
本市胜率最高的经济犯罪律师。
我拨通了第一个号码。
喂,是王律师吗我有个案子。
林小姐,您好。请问是什么类型的案子对方很专业。
非法集资,诈骗,可能还涉及高利贷。
涉案金额大概多少
目前不清楚,但很快就会爆雷。我喝了一口酒,
我需要你帮我,把主犯送进去,判得越重越好。
林小姐,我们是正规律所,我们……
我付三倍律师费。预付款一百万,半小时内到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好的,林小姐。我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盛豪酒店见您。
挂了电话,我又拨通了私家侦探的号码。
查一个人,林强。我要他所有的资金流水,项目细节,合作伙伴,还有他借了谁的钱。事无巨细。
林小姐,这需要时间……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费用你开。
金钱开路,效率总是出奇的高。
安排好一切,我躺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
杂物间里的霉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手机忽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林建国三个字。
我按下了接听键。
林瑶!你大晚上跑哪去了!
林建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嫂子叫你回来收拾厨房,你听不见吗
我没说话。
你别以为你哥用了你妈那几个破烂货,
你就有资格甩脸子!
我告诉你,那是我们林家的东西!
你哥急用,拿了就拿了!
我们林家的东西我重复了一遍。
废话!你早晚是泼出去的水!那些东西留给你有什么用你哥是为了这个家!
林建国理直气壮,赶紧滚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刘梅的声音也从电话那头传来:
爸,别跟她废话。
这白眼狼,心野了。
她是不是跑出去找男人了真不要脸!
林强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林瑶,你差不多得了。别矫情。
不就几万块钱的事吗等我项目成了,十倍还你。
现在,立刻,回来!
他们还在庆祝。
用我妈的遗物换来的钱,庆祝他们短暂的胜利。
我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
林强,刘梅,林建国。我一个一个念出他们的名字。
你们知道,你们熔掉的是什么吗
什么不就是几块金子吗林瑶你别在这神神叨叨的!
林强不耐烦了。
你们熔掉的,是你们的未来。
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这个夜晚,属于我。
6
第二天早上九点,王律师准时出现在套房门口。
他带来了一个团队。
林小姐,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对您提到的‘林强’做了初步背景调查。
王律师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没接,只是示意他坐下。
说重点。
林强名下有三家公司,但都是空壳
。他目前运作的项目,是一个叫‘新能源生态链’的投资计划。
根据我们的评估,这个项目高度疑似庞氏骗局,
也就是非法集资。
意料之中。
我哥那个草包,怎么可能做得成正经生意。
继续。
他的资金链非常紧张。为了维持项目运作和个人高消费,
他不仅抵押了房产,还借了大量民间贷款。
王律师顿了一下:
也就是,高利贷。
房产我抓住了重点,
你说的是我家的祖宅
是的。房产证上虽然是他的名字,但他已经做了二次抵押,贷款方是一家小额信贷公司。
好得很。刚过户到手,就拿去抵押了。
高利贷那边,欠了多少
具体数额还需要查,但初步估计,本金加利息,至少三百万。
三百万。
难怪他急需五十万周转,那只是用来支付这个月的利息,或者安抚闹事的投资人。
王律师,我需要你做两件事。我站起身。
第一,收集林强非法集资的所有证据。要确凿,要能把他钉死。
第二,我看着王律师,我想收购林强名下所有的债务。
王律师愣住了:林小姐,您是说……替他还债
不。我是说,我要成为他的债主。我纠正他,
包括二次抵押的房产,还有那些高利贷。
我要把债权,全部买到我手里。
王律师露出为难的表情:
林小姐,房产抵押的债权好说。
但是高利贷那部分……那些人都是灰色地带的,他们未必肯卖。
他们做生意是为了什么
我反问。
当然是赚钱。
那就用钱砸。
他们放贷,无非是图高额利息,还有风险。
我现在连本带利,甚至加价买断,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走到王律师面前:
告诉他们,我出双倍的价格,买断林强的债。现金交易。
钱能让鬼推磨,也能让吸血鬼松口。
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
你去找人代理。
王律师明白了我的意思:
林小姐,您这是要……
我哥不是总说,家族大事,不能见死不救吗
我笑了一下,我现在就在救他,帮他整合债务。
王律师不再多问: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办。
律师团队离开后,私家侦探老陈也来了电话。
林小姐,查清楚了。林强的项目就是个空壳,
他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最近有几个大客户要求撤资,他应付不过来了。
他昨天急需的那五十万,是用来干什么的
据说是用来稳住一个叫‘豹哥’的放贷人。
他欠了豹哥一百万,利滚利已经到一百八十万了。
豹哥昨天放出话,再不还钱,就卸他一条腿。
豹哥。
我记下了这个名字。
很好。继续盯着他。
挂了电话,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林强啊林强,你真是个人才。
与此同时,林家老宅。
林强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打电话。
放心吧,张总,项目稳得很!昨天的资金波动是正常的……对对对,下个月分红绝对没问题!
挂了电话,刘梅端着一盘进口车厘子走过来。
老公,你真厉害。几万块钱就把窟窿堵上了。
刘梅剥了一个车厘子喂到林强嘴里。
那当然。这点小风浪算什么。
林强得意洋洋,
等这波过去,我带你去马尔代夫。
林建国也凑过来:
阿强啊,还是你有本事。对了,
林瑶那死丫头昨晚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能出什么事一个大活人。
刘梅不屑地说,
估计是嫌我们用了她妈那点破烂,耍脾气呢。
让她在外面吃点苦头,就知道家里好了。
等她灰溜溜回来,还得求着我们收留她。
林强点点头:
别管她。晦气玩意儿。
等我发达了,这个家,她想回都回不来。
他们笑得很开心。
我仿佛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笑吧。尽情笑吧。
三天后,王律师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林小姐,都办妥了。
他把一叠厚厚的合同和借据放在我面前。
房产的二次抵押债权,已经转到您指定的离岸公司名下。
豹哥那边的债务,我们也以两百五十万的价格买断了。
豹哥很高兴,说林强这条烂命不值这么多钱。
其他的零散债务,加起来一百万左右,也都处理干净了。
我翻看着那些借据,
每一张上面都有林强的签名和手印。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干得漂亮。
我收起合同。
现在,我才是林强最大的债主。
他欠我的,可不止是钱。
王律师,下一步。我站起来,开始收网。
7
收网的指令,像一道无声的电波,
瞬间激活了城市阴影里的猎犬。
王律师的风险提示函,
比任何商业丑闻都更具杀伤力。
林强那些所谓的合作伙伴,
收到信函后,电话几乎打爆了他的手机。
林总!你那个项目到底怎么回事律师函都发到我这儿了!
退钱!马上退钱!不然我报警了!
而豹哥那边,不,现在应该叫陈经理了。
他带着他那帮纹着花臂的兄弟,
西装革履地堵在了老宅门口。
他们不再是混混,他们现在是我合法的债务代理人。
林强先生,根据债权转让协议,您拖欠我方委托人的本息共计五百八十万,现要求您立即清偿。
否则,我们将启动法律程序,查封这栋房产。
陈经理的话,字正腔圆,比任何恐吓都更让人胆寒。
我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私家侦探实时传来的监控画面。
林家老宅,乱成了一锅粥。
林强抱着头,像一只困兽,嘴里不停地重复:
不可能……怎么会……明明已经解决了……
林建国冲着他咆哮:
你到底在外面搞了什么!家都要被你败光了!
刘梅的哭喊声最为尖锐,她扑上去抓挠林强:
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吗现在连家都要没了!
他们互相指责,咒骂,推搡。
最终,所有人的炮口,都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我。
我的手机响了。是林建国。
林瑶!你哥出事了!你赶紧想办法!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哦出什么事了我抿了一口咖啡。
外面一群人要债,要收房子!你哥要被人打死了!你快去借钱!你不是有朋友吗你
不是在大城市上班吗
爸,你忘了我失业了,是个啃老的废物。
我哪有朋友肯借钱给我
你……林建国被噎住了,他换了策略,
就算爸求你了!这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你哥是你唯一的亲哥哥啊!
亲哥哥我反问,
那个把我妈遗物熔成金块的亲哥哥
电话被挂断了。
半小时后,酒店套房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我通过猫眼,看到了那三张我无比熟悉,
又无比憎恶的脸。
林建国,刘梅,还有被他们架着的、脸色惨白的林强。
我打开门,靠在门框上。
哟,稀客啊。
刘梅第一个冲了过来,她想抓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
小瑶!我的好妹妹!你得救救你哥啊!
她眼泪说来就来,都是嫂子不好,以前对你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救你哥!
救我看着她,怎么救
刘梅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出了一句让我生理性作呕的话。
小瑶,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年轻。
你去找个有钱的老板……陪他睡一觉,或者……或者去借那种‘裸贷’也行啊!
先把你哥救出来再说!名声不重要,家人最重要啊!
她的气息,和杂物间里的霉味一样,让人窒息。
我笑了。
嫂子,你这主意可真棒,不去给P2P当产品经理真是屈才了。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Dior外套的袖口,
不过,我一个吃你们家剩饭,徒手刷马桶的啃老族,
上哪儿认识有钱老板
至于‘裸贷’,人家平台也得看我有没有偿还能力吧
刘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建国噗通一声,就想往下跪。
爸,别。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我后退一步,当初你们为了五十万,能把我妈的念想都熔了。
现在为了五百八十万,是不是打算把我也按斤卖了
林强终于缓过劲来,他指着我,色厉内荏地吼道:
林瑶!你别在这说风凉话!这事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早点把钱拿出来,会有今天吗
说到底都是你的错!你必须负责!
我负责
我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对!你负责!他理直气壮,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家里出事了,
你就得想办法!这是你的义务!
义务我一步步走向他,高跟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
悄无声息,却仿佛踩在他们的心脏上。
让我在暴雨里倒泔水,是我的义务。
吃你啃过的骨头,是我的义务。
被你拽着头发拖到墙角,是我的义务。
看着我妈的照片被烟头烫穿,也是我的义务。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他们的脸色一寸寸变白。
现在,轮到你们了。
我看着他们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滚。
8
陈经理给出的最后通牒是:二十四小时。
要么还钱,要么收房,然后报警,让林强去牢里思考人生。
林家老宅,彻底被绝望笼罩。
林建国坐在地上,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他不停地用手扇自己的耳光,
嘴里喃喃着:报应啊……报应……
刘梅不再哭喊,她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打包起来,嘴里念叨着:
离婚!必须离婚!我不能被你们这家人拖累死!
林强则彻底瘫了,缩在沙发角落里,抖得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最后期限到来的前一个小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
息地停在了老宅门口。
车门打开,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Chanel套装,戴
着墨镜,踩着Jimmy
Choo的高跟鞋,走了下来。
光彩照人。
与这栋房子里弥漫的绝望气息,格格不入。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
屋里三个人,像看到鬼一样看着我。
下一秒,他们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朝我涌过来。
小瑶!瑶瑶!你回来了!你终于肯管我们了!
林建国老泪纵横,抱着我的小腿就不撒手。
刘梅也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我昂贵的裙摆上:
好妹妹!我知道你最心软了!你不会不管我们的!嫂子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真的就要往下跪。
林强也挣扎着站起来,嘴唇哆嗦着:
瑶……瑶……救我……我不想坐牢……
他们丑态百出,言辞恳切,
仿佛我是他们唯一的救世主。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就这样静静地,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们这辈子最狼狈的表演。
直到他们哭嚎得筋疲力尽,直到陈经理带着人,
拿着清算文件走了进来。
时间到。
三个字,像最后的丧钟。
林建国和刘梅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死灰。
就在这片死寂中,我摘下了墨镜。
我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两样东西。
一张是彩票的兑奖凭证复印件,上面的中奖金额,那一长串的0,刺得人眼睛生疼。
另一张,是银行最高等级的VIP黑金卡。
我把它们甩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惊雷。
我回来的那天,刚中了两个亿。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足以让整个空间凝固。
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可惜,你们给我的惊吓,更精彩。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林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兑奖凭证,眼睛瞪得像铜铃,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遍又一遍。
刘梅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她死死盯着那张黑金卡,仿佛要把它看穿。
林强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亢奋的、不正常的潮红。
绝望,在瞬间被狂喜和贪婪取代。
发……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刘梅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她猛地转向我,
脸上堆起了我从未见过的、谄媚到扭曲的笑容,
小瑶!我的亲妹妹!我就知道你最有福气了!我就知道!
我就说嘛!我儿子怎么可能没出息!他妹妹是亿万富翁!他怎么可能差!
林建国一巴掌拍在林强大腿上,激动得语无伦次,
阿强!我们有救了!我们不但有救了,我们还要更有钱了!
林强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冲到我面前,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
两亿!是两亿!哈哈哈哈!他狂笑着,
妹妹!我的好妹妹!快!快把钱拿出来!先把这些债还了!剩下的钱,你都投给我!
我的项目只要有钱,就能做成世界五百强!
到时候,我们林家就是首富!
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我,拥抱他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
他们三个,围着我,狂喜着,庆祝着。
庆祝他们得救了。
庆祝他们即将拥有花不完的钱。
我看着他们。
就像在看一场最滑稽,也最恶心的马戏。
笑吧。
尽情地笑吧。
9
那三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在我看来,是这世上最顶级的恐怖片。
刘梅已经开始规划她的贵妇生活了,
她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亲热得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我的好妹妹!以后嫂子带你去巴黎看秀,去米兰扫货!咱家小瑶就配用最好的!
那五百八十万算什么毛毛雨啦!赶紧还了,省得那些人晦气!
林建国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子,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
瑶瑶啊,爸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血浓于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以前是我们对你关心不够,以后都会补上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哥就是手心,你就是手背,都疼!
好一个手心手背。手背负责挨打,手心负责拿钱。
林强最是直接,他已经把我的两亿当成了他的资产。
林瑶,别墨迹了!赶紧把卡给我,先把债清了。
剩下的钱,全部投到我的项目里!
我保证,不出三年,我让你当上世界女首富的妹妹!
他理所当然地伸出手,摊在我面前,
等着我把那张黑金卡奉上。
我看着他们,这场年度大戏的主角们,表演得如此投入。
你们的亲情,原来是有价码的。
我轻声开口。
他们三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一瞬。
瑶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林建国试图打圆场。
我问你们,我打断他,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一个金块,值五十万。那我妈的念想,值多少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们用贪婪吹起来的彩色气球。
那……那不是一回事……
刘梅结结巴巴。
怎么不是一回事我向前一步,逼近她,
你们用熔掉我妈念想换来的钱,去填补窟窿。
现在,你们想用几句虚伪的‘亲情’,来换走我的两个亿
我笑了,指着他们,对身后的陈经理和王律师说。
给他们算一笔账。
我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就按肉价算,一斤五十,我一百斤,值五千块。
我嫂子说,家人最重要,名声不重要。
那我就按她建议的‘裸贷’市场价,算我这张脸和这副身体,顶天了值一百万吧。
我哥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荣的时候,我吃他啃过的骨头。
他损的时候,要我拿命去填。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现在,我来给你们的‘亲情’标个价。
我从爱马仕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甩在茶几上。
这是林强所有债务的转让协议,总计五百八十万,外加利息。
现在,我才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债权人。
林强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你……你买下了我的债你……
对。我看着他,我不仅要当你的债主,我还要当你的法官。
我转向王律师,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王律师。第一,立即启动对这栋房产的清算拍卖程序,用以偿还部分债务。
第二,把我手上这份关于林强先生涉嫌非法集资、合同诈骗的全部证据,立刻提交给警方。
不!你不能这么做!
林建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冲过来想抓住我,被陈经理的人拦住。
刘梅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
林强指着我,他想骂,想吼,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又清晰。
10
林强被带走的那天,天很蓝。
他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合同诈骗罪,数罪并罚,
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听到判决时,他当庭昏厥。
他这辈子最宝贵的青春,将在高墙之内,用缝纫机和劳动改造来度过。
消息传出来,刘梅第二天就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动作快得像演练过无数遍。
她还试图联系我,电话里哭得梨花带雨,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我分她一点分手费,让她下半辈子有个着落。
林瑶,我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嫂子啊,你哥进去了,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活啊你现在这么有钱,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我花了!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
我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她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据说,她离婚后一分钱没拿到,还因为林强在外面欠下的夫妻共同债务,被搞得焦头烂额。
林家老宅,很快被法院挂牌拍卖。
我让王律师出面,以一个略高于市场的价格,匿名将它买了回来。
林建国和他的前妻,失去了儿子,也失去了房子,一夜之间,
从准富豪之家沦为了真正的无产阶级,只能在城中村租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单间。
他们找到了王律师,要求我履行赡养义务。
他们说,我是亿万富翁,他们作为父母,有权享受最好的生活。
他们要住别墅,要请保姆,每个月还要二十万的生活费。
我让王律师回复他们。
可以。严格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和本市最低生活标准,按月支付法定赡养费。
主打一个依法办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听说那天,林建国在律师事务所的大厅里,
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他们的后半生,将在无尽的悔恨和对最低生活费的斤斤计较中度过。
这或许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痛苦。
我站在那栋承载了我所有噩梦的老宅前,推土机的轰鸣声响起。
墙壁倒塌,尘土飞扬。
那些发霉的记忆,那些刻骨的羞辱,连同那间关过我的杂物间,都在这轰鸣声中,被一并碾碎,化为齑粉。
半年后,在原来的地基上,一座崭新的三层白色建筑拔地而起。
它不是豪宅,也不是别墅。
是思莞公益图书馆。
莞,是我母亲的小名。
开馆那天,我没有搞任何仪式。只是独自一人,走进了洒满阳光的阅览室。
王律师递给我一份最终的设计图册。
林小姐,按照您的要求,图书馆所有的运营和维护费用,都将由您成立的专项慈善信托基金支付,足以支撑它运营一百年。
我翻着图册,指着三楼一个阳光最好的角落:
这个位置,多放一张沙发,要最舒服的那种。
王律师问: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我妈生前最喜欢晒着太阳看书,她说,那样会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母亲就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对我温柔地笑着。
没有怨恨,没有痛苦。
只有暖洋洋的阳光,和满屋的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