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海城,梅雨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苏晚拖着行李箱站在海城一中校门口时,雨丝正斜斜地织着,将教学楼前的香樟树染成深绿色。她捏着转学证明的手指微微泛白,校服裙摆被风吹得贴在小腿上,带着潮湿的凉意。
新同学头顶突然出现一把黑色雨伞,伞沿压得很低,苏晚只能看到对方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和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我是高三（1）班的陆屿,班主任让我来接你。男生的声音像被雨水洗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
苏晚抬起头,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男生很高,穿着和她同款的蓝白校服,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谢...谢谢。苏晚低下头,将速写本紧紧抱在怀里。这本速写本是她唯一的朋友,从成都到海城,记录了她十六年人生的所有迁徙轨迹。
穿过走廊时,陆屿的伞始终倾向她这边。苏晚注意到他右肩的校服已经湿透,深蓝的水渍像一幅抽象画。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过去三年的转学经历告诉她,沉默是最好的保护色。
我们班在三楼最里面。陆屿推开教室门时,正在早读的班级突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苏晚,让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苏晚同学,大家欢迎。班主任李老师拍了拍手,苏晚,你就坐陆屿旁边那个空位吧。
苏晚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到最后一排。陆屿已经帮她擦干净了桌子,课本整整齐齐地摞在桌角。她放下书包时,不小心碰掉了速写本,画纸散落一地。
对不起！她慌忙去捡,却发现陆屿已经蹲下身,正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张画着猫咪的速写。
画得真好。陆屿将画纸递给她,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苏晚的脸颊瞬间发烫,匆匆接过画纸塞进本子里。
整整一天,苏晚都低着头。数学课上,她看着黑板上陌生的函数图像,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海城的教材版本和成都不同,老师的口音也带着海浪般的起伏。
放学铃响时,雨还在下。苏晚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想起父亲说今晚要加班,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她拿出速写本,无意识地在扉页画了一把孤零零的雨伞。
没带伞陆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晚抬头,看到他背着篮球包,手里拿着两把伞,我家顺路,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陆屿不由分说地将一把伞塞进她手里,李老师特意交代要照顾新同学。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伞沿偶尔碰撞在一起。苏晚偷偷看着陆屿握着伞柄的手,想起他捡画时认真的眼神,心跳莫名加速。她翻开速写本,在新的一页画下一个模糊的男生背影,背景是连绵的雨丝。
你喜欢画画陆屿突然问。
嗯...苏晚的声音细若蚊蚋。
以后可以给我们篮球社画海报吗陆屿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下周有比赛。
苏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雨幕中,少年的笑容像穿透云层的阳光,让她想起成都难得的晴天。她轻轻点头,感觉梅雨季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海城一中的图书馆是苏晚的秘密基地。
转学一周后,她发现这里的三楼靠窗位置能看到整个操场。每天午休时,她都会带着速写本和数学题来这里,一画就是一个小时。
这天下午,苏晚正在画窗外打篮球的男生们,笔尖突然顿住——那个穿着10号球衣的身影,不正是陆屿吗他在球场上的样子和教室里截然不同,运球、跳跃、投篮,动作流畅得像一阵风。苏晚的笔尖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身影移动,将他跃起时的弧度、投篮时专注的眼神都细细勾勒下来。
又在画我
苏晚吓得差点把速写本掉在地上。陆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校服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的线条。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画纸上的自己。
我...我没有...苏晚慌忙合上本子,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画得挺好的,陆屿在她对面坐下,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比我们队服上的logo好看多了。
苏晚接过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数学题不会做陆屿注意到她摊开的练习册上空白的最后一道大题。
嗯...这个函数...苏晚指着题目,声音越来越小。
我教你吧。陆屿自然地将练习册拉到自己面前,拿出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这个辅助线要这样做...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陆屿的发梢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苏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认真的男生最有魅力。她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连忙低下头假装看题,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握笔的手指。
懂了吗陆屿转过头,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苏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懂...懂了。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却不小心看到他敞开的校服领口处,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晴天娃娃。
这个...苏晚指着吊坠,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哦,这个是我妈妈送的。陆屿下意识地握住吊坠,眼神柔和下来,她说戴着能带来好运。
阿姨一定很温柔。
嗯,陆屿笑了笑,不过她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住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苏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继续画画。她在刚才的篮球少年旁边,悄悄画了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
从那天起,图书馆的靠窗位置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每天午休,陆屿都会带着数学题来请教苏晚——其实是为了给她讲题；苏晚则会提前画好篮球社的海报草稿,假装是碰巧画的。
有一次,苏晚画到一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陆屿的校服外套,速写本上多了一行字：你的画里有光。字迹清秀有力,旁边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页折起来,藏在速写本的最深处,像藏起一个珍贵的秘密。她不知道的是,陆屿离开图书馆后,在自己的课本扉页上写下了苏晚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梅雨季快要结束的时候,苏晚在速写本上画了一幅画：图书馆的窗边,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并肩坐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画的右下角,她用极小的字写着：好像有点喜欢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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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生活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模拟考接踵而至,教室里的倒计时牌每天都在变化,空气中弥漫着试卷和咖啡的味道。苏晚的数学成绩在陆屿的帮助下有了起色,但她还是常常在深夜里惊醒,梦见自己在考试中交了白卷。
这天晚上,苏晚又在教室加班复习。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日光灯在头顶发出嗡嗡的声响,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还没走
陆屿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苏晚一跳。她抬起头,看到他抱着一摞练习册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
嗯,这几道题还没弄懂。苏晚指了指数学试卷。
我陪你。陆屿放下练习册,在她旁边坐下,正好我也要复习英语。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雨声。苏晚偷偷看着陆屿的侧脸,他皱着眉思考的样子,让她想起图书馆里的那个下午。她突然觉得,这样安静的陪伴,比任何话语都更能让人安心。
这道题...苏晚遇到了难题,忍不住小声求助。
陆屿凑过来,两人的肩膀几乎靠在一起。他身上的味道混着雨水的清新,萦绕在苏晚鼻尖。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里要用到辅助线...陆屿的声音低沉而专注,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晚的耳廓。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听讲。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终于弄懂了那道题。她抬起头,发现陆屿正看着她笑：弄懂了
嗯！谢谢你。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涩。
不客气。陆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MP3,累了吧听会儿歌放松一下。
他插上耳机,将其中一只递给苏晚。这是我最喜欢的乐队。陆屿按下播放键,舒缓的吉他旋律流淌出来,像月光洒在海面上。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耳机。歌声温柔而清澈,唱着关于青春和梦想的故事。她偷偷看着陆屿,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温柔。
这首歌叫《晴天》。陆屿轻声说,我妈妈最喜欢的歌。她说等她病好了,就带我去看海。
一定会好起来的。苏晚轻声说,心里却有些发酸。她想起自己的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和爸爸分居两地,已经半年没见过面了。
嗯。陆屿笑了笑,对了,下周六我们篮球决赛,你会来吗
当然会！苏晚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脸颊又开始发烫。
陆屿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我等你。
那天晚上,苏晚躺在床上,耳机里还循环播放着那首《晴天》。她拿出速写本,在新的一页画下两个戴着同一副耳机的少年少女,背景是漆黑的夜空和明亮的教室灯光。她在画的旁边写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和雨声一起悄悄发芽了。
第二天早上,苏晚在书包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陆屿清秀的字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苏晚的心里暖暖的,仿佛整个梅雨季的阴霾都被这张纸条驱散了。
篮球决赛那天,阳光格外灿烂。
苏晚特意穿上了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还偷偷化了淡妆。她拿着速写本来到篮球场时,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她在人群中寻找着陆屿的身影,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
比赛开始了,海城一中的队员们穿着红色球衣跑上场,却迟迟不见陆屿的身影。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他忘了今天的比赛
陆屿怎么没来
听说他妈妈昨晚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难怪他今天没来上学...
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心里。她想起陆屿提起妈妈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他脖子上的晴天娃娃吊坠,突然觉得很难过。
比赛进行得很激烈,但苏晚却一点也看不进去。她不停地看着入口处,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次次失望。中场休息时,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陆屿发个信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苏晚抬起头,看到陆屿穿着球衣站在入口处,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径直走向球场,和队友们击掌,眼神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比赛重新开始,陆屿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动作也有些迟缓。苏晚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拿出速写本,飞快地画下陆屿投篮的样子,希望能给他一点力量。
最后一节,比分咬得很紧。还剩最后十秒钟时,海城一中落后一分。陆屿拿到球,运球突破,却被对方球员撞倒在地。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冲下去,却又动弹不得。
陆屿挣扎着站起来,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他再次运球,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跳,投篮——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全场沸腾了！队友们冲过来抱住陆屿,将他高高举起。苏晚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陆屿,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拿出手机,给陆屿发了一条信息：恭喜你,冠军！
比赛结束后,苏晚在球场边等陆屿。他和队友们庆祝了很久,才独自一人走过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谢谢你来。陆屿的声音有些沙哑。
恭喜你。苏晚把速写本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陆屿翻开速写本,里面全是他的画像——篮球场上的他,图书馆里的他,讲题时的他...每一张都栩栩如生。他的眼眶突然红了,抬起头看着苏晚：这些都是...
我...我只是觉得你打球的样子很适合画画。苏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屿突然握住她的手。苏晚的心跳瞬间停止,感觉一股暖流从他的指尖传来。苏晚,陆屿的声音有些颤抖,我...
就在这时,陆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眼神里充满了歉意,我妈妈那边...我必须走了。
快去吧！苏晚连忙说,心里却有些失落。
陆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开了。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速写本,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晚上,苏晚收到了陆屿的信息：谢谢你的画。等我妈妈好起来,我有话想对你说。苏晚看着信息,心里既期待又不安。她不知道,陆屿在医院的走廊里,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遍遍看着她画的那些画,嘴角忍不住上扬。
陆屿缺课了。
整整一周,他都没有来学校。苏晚每天都会在他的座位上放上一张写着鼓励话语的纸条,却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复。她问班主任,只得到家里有事的模糊答案。
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苏晚的数学考了全班第一。她拿着试卷,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陆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她想起陆屿提过他妈妈在市医院住院,决定放学后去看看。
市医院的住院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苏晚按照护士的指引来到病房门口,却看到陆屿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陆屿...苏晚轻声喊他。
陆屿抬起头,眼睛通红。看到苏晚,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阿姨。苏晚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刚睡着。陆屿站起身,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花园里。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医生说...妈妈的情况不太好。陆屿的声音低沉,可能需要长期治疗。
会好起来的。苏晚轻声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嗯。陆屿笑了笑,对了,你的数学考得很好,恭喜你。
都是你的功劳。苏晚低下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苏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想起陆屿在篮球场边握住她的手,想起他说有话想对她说,心跳忍不住加速。
苏晚,陆屿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可能要放弃保送名额了。
为什么苏晚惊讶地看着他。陆屿之前获得了名牌大学的保送资格,是全校都羡慕的事情。
我想报考本地的医学院,陆屿的眼神很坚定,这样可以方便照顾妈妈。
苏晚看着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想起自己的梦想是考上中央美术学院,去北京追逐绘画的梦想。而陆屿,为了家人,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你会支持我吗陆屿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晚用力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嗯！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好医生的！
陆屿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的指尖温热而柔软,苏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傻瓜,哭什么。陆屿笑了笑,对了,毕业典礼那天,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苏晚好奇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屿神秘地笑了笑,不过,你也要答应我,那天一定要来。
我当然会来。苏晚用力点头。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灿烂。苏晚穿着漂亮的裙子,早早地来到学校。她在人群中寻找着陆屿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期待。
当主持人念到陆屿的名字时,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走上台,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我想把这份礼物送给一个特别的人。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苏晚身上,谢谢你,在这个梅雨季来到我的世界,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我。
苏晚的心跳瞬间停止。她看着陆屿向自己走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礼盒递给她。打开看看。陆屿的眼睛亮晶晶的。
苏晚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本崭新的速写本。她翻开第一页,看到陆屿清秀的字迹：送给苏晚——我生命里的晴天。下面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背景是灿烂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
苏晚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陆屿,突然想起自己送给他的那本速写本。你的速写本...她哽咽着说,最后一页...
陆屿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苏晚送他的速写本,翻到最后一页。苏晚惊讶地发现,自己画的那个戴着耳机的少年旁边,多了一行字：等一个晴天,和你一起看海。
苏晚,陆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晴天吗
苏晚用力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但她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只有陆屿温柔的笑容。
那天下午,苏晚和陆屿一起去了海边。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陆屿牵着苏晚的手,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
对了,苏晚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陆屿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其实...我也喜欢写诗。
苏晚惊讶地看着他：真的
嗯,陆屿翻开笔记本,这个是写给你的。
苏晚接过笔记本,看到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梅雨季的转学生
带着画本和秘密
伞沿碰撞的瞬间
我的世界开始放晴
图书馆的阳光
耳机里的歌声
篮球场上的汗水
都是喜欢你的证明
等一个晴天
等一片海
等你笑着走向我
说余生请多指教
苏晚抬起头,看到陆屿正看着她笑,眼里的温柔像阳光一样洒在她的心上。她知道,这个梅雨季终于结束了,而属于他们的晴天,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图书馆的光
艺术节绘画比赛前一周,苏晚把画架支在了图书馆三楼的露台。她要画一幅《海城的雨》参赛,却总觉得画面缺少灵魂。
这里的光影处理可以再柔和些。陆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美术老师说你最近总躲在这里。
苏晚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陆屿的影子落在画纸上,和她勾勒的雨丝重叠在一起。我想画出雨停前的那种期待感。她轻声说,笔尖在画布上犹豫着。
陆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秋风卷起苏晚的发丝,他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苏晚的画笔顿了顿,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灰蓝色,像突然放晴的天空漏下的光。
比赛当天清晨,苏晚发现最重要的钛白颜料用完了。美术用品店离家很远,她站在画室门口手足无措时,雨幕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屿抱着颜料盒奔跑过来,校服裤脚全是泥点,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老板说这个牌子最适合画云层。他从怀里掏出用毛衣裹着的颜料管,还带着体温,差点迟到。
苏晚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说不出话。她打开速写本快速画下他奔跑的样子,在旁边写：今天的雨里,藏着太阳。
高三秋游定在梧桐山。苏晚晕车,靠在车窗上脸色发白。陆屿默默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从书包里拿出橘子味的糖：含着会舒服些,我妈妈说的。
山顶的日出比想象中更美。当第一缕阳光越过海平面时,苏晚激动地举起速写本,却发现陆屿正举着手机对着她。咔嚓一声,她的侧影和初升的太阳一起被定格在屏幕里。
删掉！苏晚羞得去抢手机,却被陆屿笑着躲开。他把手机壁纸设成那张照片,锁屏密码改成了她的生日——那天在图书馆帮她登记借阅证时偷偷记住的。
下山时苏晚崴了脚,陆屿蹲下身要背她。青石台阶上还带着露水,他的校服后背很快印上她的泪痕。其实...我画了你的每一场篮球赛。她在他耳边小声说。
陆屿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带着笑意：其实...我每天都在等你画完再锁教室门。
陆屿母亲的病房里,始终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苏晚画的晴天娃娃卡片。那个转学生姑娘真有心。护士查房时总会笑着说,陆屿每次来都要对着罐子发呆半小时。
决赛那天陆屿迟到,是因为在病房发现母亲把止痛片藏了起来。妈想看着你拿冠军。老人虚弱地抓着他的手,床头摆着苏晚送的向日葵速写,别担心我。
加时赛最后十秒,陆屿看到观众席第一排的空位上放着一个速写本。风吹开画纸,露出他住院期间苏晚每天画的病房日记——有他趴在床边睡着的样子,有母亲望向窗外的侧脸,最后一页是两个牵手的小人站在阳光下。
篮球入网的瞬间,他对着那个空位无声地说了句：看,我们赢了。
九月的大学城飘着桂花雨。苏晚在美术学院的迎新展上看到一幅熟悉的画——《等一个晴天》,画里的图书馆窗边坐着两个穿校服的少年。署名处写着：陆屿。
医学院的学长说这是他高中时的秘密。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为了等一个人,放弃了保送名额。
苏晚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条来自陆屿的消息：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有人给你留了速写本。
推开阅览室门时,阳光正好落在那个熟悉的座位上。新的速写本翻开着,第一页是陆屿的字迹：
给苏晚：
梅雨季的转学生
带着画本和秘密
伞沿碰撞的瞬间
我的世界开始放晴
图书馆的阳光
耳机里的歌声
篮球场上的汗水
都是喜欢你的证明
等一个晴天
等一片海
等你笑着走向我
说余生请多指教
现在,晴天到了。
苏晚笑着翻开下一页,发现里面贴着两张电影票根,日期是她生日那天。窗外,穿着白大褂的陆屿正靠在香樟树下朝她挥手,像三年前那个梅雨季的午后,干净得像一场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