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个初春的午后,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不是我印象中,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他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有些甚至已经溃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我被老仆带到这偏僻的山村,说是要照顾一位贵人。那时我不过是个被家族遗弃的孤女,能有个安身之所已是万幸,对贵人的身份并不在意。直到我看到他,看到他眼底那份深不见底的死寂,我才明白,这哪里是贵人,分明是个被命运抛弃的残骸。
他……他还能活吗我轻声问老仆,声音里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老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天意吧。将军他……受了重伤,又心灰意冷,若非还有一口气吊着,怕是早就去了。
将军。这个词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我曾听闻他的赫赫战功,也曾听闻他被奸人所害,落得如此下场。可亲眼见到,才知道传闻远不及现实的残酷。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他的唯一看护。我替他清理伤口,忍着恶臭和血污,一点点将那些腐肉剔除。我给他喂药,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苦涩的药汁送入他口中。他多数时候都昏睡不醒,偶尔清醒,也只是空洞地望着屋顶,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夜里,我守在他床边,听着窗外风声呼啸,听着他微弱的喘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出于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他就像一株濒死的枯木,而我,只是想尽力挽救,哪怕只是徒劳。
水……
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猛地惊醒,看到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我立刻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将水凑到他嘴边。他艰难地喝下几口,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落在我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疲惫,却又带着一丝不屈的倔强。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那一眼,让我觉得,他似乎活过来了一点点。
02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那些溃烂的伤口在我的悉心照料下,一点点愈合,留下狰狞的疤痕。他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至少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白。他开始能坐起来,能自己喝水,甚至能说上几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第一次开口问我,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我叫阿黎。我回答,心里竟有些紧张。这是我们相处数月以来,他第一次主动与我交谈。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但他开始观察我,眼神不再空洞。我为他换药时,他会盯着我的手；我为他熬粥时,他会盯着我的背影。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我有些不自在,却又隐隐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他恢复得很快。没多久,他就能下地行走,虽然步履蹒跚。他开始在院子里散步,后来能绕着院子走上几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我整理药草,突然开口。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声说：我无家可归,老仆收留了我。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你……不害怕我吗
我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他的脸上虽有伤疤,但那份威严和冷峻依然存在。我摇了摇头：你只是受伤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像一道微光,照亮了他眼底的阴霾。
他开始教我识字。他坐在石桌旁,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一笔一划地教我辨认。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学得很认真,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连接。
夜里,他会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我总会默默地为他披上一件厚衣,他不会拒绝,也不会道谢,只是那份无声的接受,让我觉得,我对他而言,不再只是一个看护。
03
三年,弹指一挥间。
我们相依为命,在这偏僻的山村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彻底恢复了健康,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壮。他不再是那个躺在床上等死的将军。
而我,也变成了他的影子。我为他打理一切。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偶尔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阿黎,过来。他坐在院子里,手持一卷兵书,头也不抬地唤我。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他身边。他指着书中的一处,沉声问我：你觉得,若我是这城主,当如何布防
我看着那复杂的地图,思索片刻,说出我的见解。他会认真听着,偶尔反驳,我们便会争论。他从不因我是女子而轻视我的想法。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温馨。我爱他。这份爱,像春日里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我的心房。他为我采来山间的野花,插在我的发髻上；在我生病时,亲自为我熬药；在夜深人静时,静静地看着我。
阿黎,若无你,我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坐在火炉旁,看着跳动的火焰,突然开口。
我的心猛地一颤。我以为,我们之间,只差一个承诺。
04
平静的生活,在那个傍晚被打破。天边乌云密布。我正在收晾晒的衣物,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仆带着一个浑身湿透、身穿华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一见将军,便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将军！您可算找到了！
将军的脸色瞬间僵硬,眼神复杂：震惊、疑惑、痛苦。
我站在一旁,心中不祥的预感翻涌。
男人讲述着朝廷的动荡、奸臣的下场,以及……他前妻的归来。
夫人她……一直在找您！知道您还活着,欣喜若狂！男人激动地说着,她如今已是自由身,想与您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凝固。我看着将军,他的眼神游离,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她……她回来了将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男人连连点头。
我默默退到角落,听着他们谈论着我从未参与的过去,谈论着那个夫人。我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05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将军的决定很快来了。他要回去。
阿黎,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不舍,但更多的是责任和愧疚。
我知道,他问我只是出于道义。他要回去的是他的家,我是外人。
我……不去了。我轻声说,努力让声音平静。
他抬起头,眼神诧异：你……真的不愿
我摇头,心如刀绞。我不能去看他与前妻重修旧好。
我在这里住惯了,喜欢清静。
他沉默,明白我的意思,无法强求。他眼底充满愧疚。
他准备启程。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空落落。
临行前,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黎,谢谢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颤抖。
这句谢谢,像一把钝刀,割开我的心。他没有爱意。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而我,依然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彻底不见。
06
他走后,山村恢复了平静,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我像行尸走肉般生活。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他的气息；每一件物品都带着他的影子。我坐在他坐过的石凳上,看着他看过的兵书。那些字,那些兵法,都成了刺心的利刃。
老仆叹息劝我：阿黎,将军有他的责任。你不该为他蹉跎。
我只是苦笑。他的责任里,没有我。
我失眠,恨他为何在我付出真心后才告诉我他有前妻,为何在我产生依赖后才将我推开。可恨他,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尝试抹去他的痕迹,他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拔不出,忘不掉。我变得沉默寡言,将自己封闭在悲伤里。我的世界,崩塌了。
07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灰暗下去,直到那个雨夜,他再次出现。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他站在我面前,眼神疲惫而悔恨。
阿黎……他的声音沙哑颤抖。
我看着他,心如死水。
你来做什么我的声音冰冷疏离。
他向前一步,想靠近,我后退一步。他停下,眼神痛苦。
我……回来找你。他低声哀求。
我冷笑：找我你不是有前妻了吗你不是回到你的世界了吗
他猛地抬头,眼神挣扎：我错了,阿黎。我以为我能放下过去,可我做不到……做不到没有你。回去后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只有你,才能让我感到平静和温暖。
我哈哈大笑,充满讽刺：将军,你真可笑！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品受伤时的依靠,康复后就可抛弃的工具
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你走吧。我指着门外,这里不欢迎你。
他没有动,任凭雨水打湿衣衫,眼神哀求：阿黎,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看着他曾经高高在上的将军如今如此卑微,我的心没有动摇。
将军,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轻声说,转身不再看他。
08
那个雨夜,他一直站在门外。第二天清晨,老仆发现他昏倒在门外,高烧不退。
阿黎,他快不行了！老仆焦急地喊。
我终究无法眼睁睁看他死去。我为他熬药,擦拭身体,如同三年前。只是这次,心中没有爱意,只有沉重的责任。
他醒来,看到我,眼神惊喜又愧疚。
阿黎……他想握我的手,我躲开了。
等你病好,就离开。我冷冷地说。
他知道伤我太深。他开始尝试弥补：帮我干活,主动搭话,讲军营趣事,甚至坦诚与前妻的往事。
她回来只为家族利益和弥补过失。我以为能接受,可那里已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里,有你的地方。他看着我,眼神真诚。
我没有回应,默默做自己的事。他变了,变得谦卑小心,观察我的情绪,像个犯错的孩子努力弥补。可我的心,依然冰冷。
09
他没有放弃。他像个影子跟在我身边：采药时同行,洗衣时打水。他主动说话,讲故事,逗我开心。
阿黎,你看这朵花,像不像你他指着悬崖边的野花,眼神温柔。
我不理会,他默默跟随。我知道他在努力,很痛苦。他眼底的血丝,消瘦的脸庞说明一切。可我心中的坎,过不去。背叛的烙印太深。
阿黎,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一个夜晚,他坐在我身边,声音沙哑,我发誓,这辈子绝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我看着他,眼神复杂：将军,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他眼神黯淡,又恢复坚定：我知道很难相信我,但我会用余生证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我没有说话,默默起身回房。他静静坐在外面,直到天明。
我开始动摇。看到他的努力和痛苦,心底压抑的爱如野草疯长。可我依然害怕再次被伤害,被抛弃。
10
我病了,高烧来势汹汹,意识模糊。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擦拭身体,喂药,熬粥。眼神焦急担忧,无比真实。
阿黎,醒醒！不要吓我！他握着我的手,声音颤抖。
我迷糊睁眼,看到他憔悴的脸和眼底的血丝,一股暖流涌起。
我……没事。我虚弱道。
他紧握我的手：对不起,阿黎。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
看着他眼中不再有犹豫挣扎,只有满满的爱意和担忧,我的心融化了。
我原谅了他。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真心和改变。我爱他,无法离开。
醒来时,他趴在床边睡着,紧握我的手。我轻轻为他盖上毯子。他惊醒,见我醒来,立刻坐直。
阿黎,感觉怎么样他焦急问。
我笑了笑：没事了。
他惊喜地将我拥入怀中,怀抱温暖有力,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阿黎,我爱你。他低声说,充满深情,这辈子,不会再放开你。
我紧抱他,无声落泪。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11
他兑现了承诺。再未提离开山村。他放下过去荣辱,甘愿在此与我共度余生。
他依然教我识字兵法。我们一起劳作,采药,看日出日落。生活平静温馨,充满爱意。他更加温柔体贴：为我做饭,梳头,讲故事。他将我宠成他生命中的女王。
阿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常这样说,眼神宠溺。
我依偎在他怀里：我什么都不要,有你就够。
他的前妻,再未出现。他似乎已将她彻底抹去。
后悔吗放弃曾经的荣耀我曾问他。
他笑了笑,拥我入怀：有你,便是我最大的荣耀。
看着他眼底深沉的爱意,我知道他没有骗我。
我们在这山村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我们一起看山,一起看水,一起看云卷云舒。我们的爱,像这山间的清泉,源远流长,永不枯竭。
我以为,我的幸福,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
12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玩笑。
那个秋日,山村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身穿华贵的锦衣,面容憔悴,却依然掩不住一身的贵气。
她就是他的前妻。
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我和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有震惊,有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将军……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下意识地将我护在身后,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苦笑一声：我来找你。我听说你在这里,便立刻赶来了。
你走吧。他冷冷地说,这里不欢迎你。
她眼神黯淡下来,但却没有离开。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你就是阿黎她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我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将军,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村妇,放弃曾经的一切吗她看着他,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了吗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他沉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她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但她依然没有离开。她开始讲述她这些年来的遭遇,讲述她如何被家族抛弃,如何一个人艰难地生活。她试图用她的悲惨遭遇,来唤起他的怜悯。
我站在一旁,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我不想听她的故事,我只想她立刻离开。
他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他冷冷地看着她：你的遭遇,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曾经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头。
走吧。他再次强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终于转身,一步步离开了院子。她的背影,充满了落寞和悲伤。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却并没有一丝快意。我只是觉得,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13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没有彻底离开。她留在了山村里,住在离我们不远的一间废弃屋子里。她每天都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或是在我们采药的路上,或是在我们打水的河边。
她不会主动与我们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她的存在,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头,让我感到不舒服。我能感觉到她眼底那份浓烈的嫉妒,那份不甘。
阿黎,别理她。他握着我的手,轻声安慰我,她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想破坏我们的感情。
我点了点头,但我心里清楚,她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我们。
我开始变得敏感多疑。他稍微对她多看一眼,我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醋意。他稍微对她多说一句话,我心里就会感到不安。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怀疑他是否真的放下了她,怀疑他是否真的爱我。
阿黎,你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切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达我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他将我拥入怀中,轻声说：别胡思乱想。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他的话,让我心里感到一丝安慰,但那份不安,却依然挥之不去。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甚至会主动与他搭话。她会给他送一些她亲手做的点心,会给他讲一些他们曾经的回忆。
他虽然每次都会拒绝,但我的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开始变得暴躁。我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对他发脾气,会对他冷言冷语。我心里清楚,我是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我自己。
阿黎,你到底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问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我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害怕。我害怕你会再次离开我。
他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轻声说：不会的,阿黎。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
可我的心里,那份不安,却依然挥之不去。
14
她病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来势汹汹。她卧床不起,山村里没有大夫,老仆束手无策。
他得知消息后,脸色变得凝重。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
阿黎,她……她快不行了。他低声说。
我心里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生病,与我何干
可当我看到他眼底那份不忍,我心里那道坚硬的防线,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你去吧。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同意。
你……真的让我去他再次确认。
我点了点头,心里像刀绞一样疼。我知道他心里依然对她有愧疚,我知道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酸涩。我不知道他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
他去了她那里,一整天都没有回来。我坐在院子里,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只是去救人,他只是出于一份道义。可我的心里,却依然无法平静。
夜幕降临,他依然没有回来。我心里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甚至开始想象,他与她重归于好的画面。我甚至开始想象,他会再次抛弃我,回到她的身边。
我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我心里清楚,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漆黑的夜空。我心里清楚,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15
他回来了。
他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他浑身疲惫,眼神里充满了血丝。
阿黎……他看到我站在门口,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她没事了。他低声说,我为她找来了药,她已经退烧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并没有一丝轻松。
阿黎,对不起。他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不该让你担心。
我抽出手,冷冷地说：你爱她。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我没有！他急切地辩解,我只是……只是出于一份道义。
道义我冷笑一声,你的道义,就是抛弃我吗
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你走吧。我指着门外,你回到她身边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猛地跪倒在地,抱住我的腿,声音里充满了哀求：阿黎,不要赶我走！我求你！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绝望,我的心,却依然没有一丝动摇。
你走吧。我再次强调,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抱住我的腿,仿佛怕我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阿黎,我爱你。他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不会再离开你,我发誓！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真诚,我的心,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我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放下他。我爱他,我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你起来吧。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我知道,我无法离开他。
16
我原谅了他。
这一次,是真的原谅。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真心,看到了他的改变。
他彻底放下了过去的包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和我们的生活上。他不再提他的前妻,也不再提他曾经的荣耀。
他每天都会陪我一起上山采药,一起下河捕鱼。他会为我做饭,会为我梳头,会为我讲故事。他将我宠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女王。
阿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常常这样对我说,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我只是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的前妻,在病好后,便离开了山村。她没有再来打扰我们,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
我曾经问过他：你后悔吗放弃了曾经的一切。
他只是笑了笑,将我拥入怀中：有你,便是我最大的荣耀。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深沉的爱意,我知道,他没有骗我。
我们在这山村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我们一起看山,一起看水,一起看云卷云舒。我们的爱,像这山间的清泉,源远流长,永不枯竭。
我们有了孩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他有着他父亲的英武,也有着我的温柔。
我们的生活,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常常会想起三年前,那个躺在床上等死的将军。我常常会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眼底那份深不见底的死寂。
如今,他眼底充满了光芒,充满了爱意。
我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了他。我感谢他,让我拥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们的故事,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相濡以沫的相守。
我陪他卸甲归田,他陪我度过余生。
这,便是我与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