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悬崖边
赵娜在朋友圈晒出订婚戒指向我宣布：吴越,我怀了非洲酋长的孩子,下个月就去当太子妃。
机场里我拼命阻拦她离开：那人是个骗子！嫁给他你会被骗去当生育机器！
她愤怒地给我一巴掌骂我自私：你就是嫉妒我的幸福！
婚后我陪她在小出租屋里生活,她日日怨恨我毁她富贵。
直到发现那个酋长在朋友圈晒他真正的贵族生活后,她在我们的周年纪念日将我推下山崖。
都怪你！我本可以过那种生活！！
再睁眼,我回到她第一次当众炫耀非洲太子爷礼物的咖啡厅。
前世血淋淋的悬崖在脑中闪过,我微笑着将手中咖啡递给她。
抱歉,是我不配,祝你幸福。
2
虚假太子妃
这一次,我亲眼看着赵娜欢天喜地奔向死亡。
吴越,你看！赵娜的声音刮着我的耳膜,尖锐、得意,尾音带着一种刻意炫耀的钩子。她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我眼前,上面赫然是一枚极其夸张的钻戒——大得离谱,切割粗糙,在咖啡厅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廉价的、塑料般的光泽。
手指在图片上方滑动,几张精心挑选的合影刷出来。照片里,赵娜依偎在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身边,笑得一脸沉醉。那男人穿着花哨得像裹了一身霓虹灯的传统服饰,脖子上挂满沉重的金色链条,咧着嘴,露出一口过分洁白的牙齿。
杨天佑送我的订婚戒！好看吧赵娜收回手机,抚摸着屏幕上那颗闪烁的石头,指尖因为用力甚至有些微微颤抖,透着一股病态的亢奋。她抬起下巴,轻蔑地瞥着我,像是看着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吴越,我怀上了杨天佑的孩子,以后我跟他就是一家人了！下个月初的飞机,我要去他的国家当太子妃！
咖啡厅劣质人造皮革座椅在身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空气里弥漫着香精勾兑的焦糊味、廉价咖啡的苦涩,还有赵娜身上那款廉价香水过于甜腻的浓香。
我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出荒诞又惊悚的哑剧。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她亢奋的炫耀,那枚假的离谱的钻石,那个黑皮白牙、叫杨天佑的诈骗惯犯,还有她那太子妃的春秋大梦。
前世那种撕心裂肺、心急如焚的情绪,像海啸一样瞬间退去,只剩下冰冷死寂的海床,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刺痛。
原来它一直在这里等着我。这座悬崖。它不是突然出现的,它只是隐没在我盲目的付出里。真蠢啊,吴越。你用命,只教会自己一个道理：爱可以粉饰地狱,却救不了奔向地狱的人。
‘娜娜,你别走！’
那是前世的我,声音嘶哑得像在泣血。
‘别拉我！你放开！’她的指甲狠狠抓过我的手背。
机场广播冷冰冰地播报着航班信息,她的尖叫盖过一切：吴越,你够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你就是自私！你就是看不得我幸福！你就是个又穷又窝囊的可怜虫,嫉妒我找到了真爱,找到了杨少这样的豪门！
‘他不是什么太子爷！那是个骗子！他专门骗你这样的女人过去当生育机器！你跟他走会被卖了都不知道！’
换来的是狠狠一记耳光。清脆响亮。那是前世她对我长达六年无休止怨恨的开端。那一巴掌和她之后日日夜夜无止尽的抱怨、咒骂,最终积累成崖顶上那只带着滔天恨意、重重推向我后背的手。
‘都怪你！我本可以过那种生活！！’她那张因怨毒而扭曲变形的脸,是我坠崖时看到的最后景象。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体撞击嶙峋山石发出的沉闷碎裂声……
咖啡厅嘈杂的人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涌上来。
赵娜还在喋喋不休,涂着廉价亮片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子：……看到了吧这戒指值多少钱你知道吗杨少随手就给我了！你呢吴越,你除了给我那些地摊货,除了没完没了地拦着我追求幸福,你还会干什么你这辈子就是个穷酸的命,别拖累我！
她那鄙夷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前世,我就是被这样的眼神和她日复一日的‘穷酸’、‘窝囊’、‘耽误我青春’的指责,一点点磨掉了最后一点自尊和反抗的力气,成了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的一条狗。
我抬眼,迎上她刻薄又轻蔑的眼神。胸腔里那颗心早已被摔碎过一次,现在只是被冰块冻住了,不再跳动。我甚至闻到了风里夹杂的、属于前世的血腥味。
3
冷眼旁观
咖啡厅廉价而浮夸的吊灯在头顶闪烁着令人晕眩的光晕,那枚巨大塑料钻戒在她指间廉价地反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嗯,我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单音,嘴角却用力勾了起来,一个弧度僵硬却又异常清晰的微笑,看到了,很漂亮。
赵娜炫耀的表情僵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
娜娜,
我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在念一段与我无关的台词。我把面前那杯一口未动、杯沿还沾着廉价奶沫的咖啡,轻轻朝她的方向推过去几寸,抱歉,是我配不上你。
她的眉头骤然拧紧,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眼神里全是错愕和狐疑,似乎在辨认我是不是在玩什么新的花样。
我看着她,笑容加大,像一个僵硬的、排练过千百次的面具,清晰地露出牙齿。
祝你幸福。我说。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出口,却在我空荡荡的心腔里撞出巨大的、沉闷的回响。
我的灵魂仿佛被无形之手哗啦一声撕开——一半悬浮在半空,冰冷而漠然地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另一半则深陷在那绝望的崖底,被尖锐的碎石刺穿着。时间在断裂。咖啡馆嗡嗡的噪音变得遥远模糊,赵娜那张涂得五颜六色的脸孔也虚化成刺目的色块。我身体里的那个吴越正在消失,那个为了爱一个人可以丢掉尊严、献祭生命的蠢货……马上就要彻底断气了。
赵娜愣住了,脸上的得意和轻蔑如同劣质颜料一样迅速剥落,露出底下的空白和一丝惊慌。她像是被我这句过于平静的祝福烫到,下意识地缩回了指着我的手。
你……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拔高了,又尖又硬,试图用刺耳的气势来掩饰此刻的心虚。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平静地回答,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心口那个洞,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再多的情绪也填不满它了。你想要富贵荣华,你想要太子妃的生活,我祝你……如愿以偿。我刻意放慢了语速,如愿以偿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钉子,一个个钉在我们之间彻底坍塌的过去上。
赵娜张了张嘴,大概是想习惯性地反驳、讥讽,或者再用穷酸、没出息这种话来攻击我。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也许是我的表情太平静,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第一次感到一种近乎惊悚的不安。那不再是愤怒、嫉妒,也不是卑微的挽留,那眼神里空无一物,只剩下冰冷的死寂。这种死寂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她无所适从。
我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对,就是失落。她习惯了掌控我的情绪,看我像个小丑一样被她摆弄,哀求,愤怒。这种彻底失控的局面,这种被她认定是蝼蚁的存在突然主动宣告退场的姿态,打破了她熟悉的剧本。
这种失落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恼怒和固执取代。她挺直了背脊,下巴重新抬高,如同一个即将就义的烈士,为了捍卫她那可笑的虚荣和所谓的爱情。
哼！装什么装！她冷笑一声,猛地抢过桌上那杯我推过去的咖啡,动作粗鲁,差点把里面的液体晃出来,溅了几滴在她那身鲜艳得扎眼的裙子上。她看也不看那些污渍,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我：吴越,别以为你搞这出以退为进我会心软！告诉你,没用！收起你那些可怜的自尊心吧！
她又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更像是在向我宣战：我跟杨少,是真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下月初八的飞机,谁也拦不住我！
她端着那杯被我推过去的廉价咖啡,像拿着一个象征她胜利的战利品,狠狠地瞪着我,仿佛要把我最后一点尊严彻底踩碎。
我赵娜,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宣告,目光掠过咖啡馆里几个悄悄投来视线的看客,这辈子注定是要当王妃享福的命！你这种穷酸学生,活该打一辈子光棍！以后我朋友圈里晒的豪宅游艇私人飞机,你可别眼红得掉出来！看了就心烦！以后别联系了！删掉吧！
咖啡厅里灯光惨白,照得她脸上涂抹厚重的粉底显得更加粗糙。她不再看我,像个骄傲的斗鸡,昂着头,拿着那杯冰凉的廉价咖啡,踩着至少十公分的劣质高跟鞋,扭着她那并不纤细的腰肢,嗒嗒嗒地走出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光怪陆离的霓虹在她背影外面闪动。
很好,赵娜。飞吧。
4
放手搏
这一次,我绝不阻拦。
我看着她走进那扇旋转玻璃门,汇入外面街道车水马龙的光影中。背影挺得笔直,像个英勇就义的战士。
服务员端着咖啡经过,浓郁的香气刺得我鼻腔发酸。原来绝望到极致,嗅觉反而会变得异常敏锐。
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旋转了一下,哐当一声轻轻合拢,隔断了外面喧嚣的车流声和人潮涌动。
赵娜消失了。
我维持着那个僵硬的、被强行扯出来的笑容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脸部的神经却绷得更紧,扯得一阵发疼。
直到那杯廉价的咖啡里最后一点点残存的冰块融化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我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从空荡荡的玻璃门口收了回来。
嗡——
桌上的手机屏幕适时地亮起,在昏暗的角落光线里有些刺眼。屏幕上跳动的一个名字——黄胖子。
这胖子的电话,还真是……掐着秒表来的,和前世一模一样。他是杨天佑那个诈骗团伙的外围掮客。前世的我,也是在这个时间点之后,开始疯狂地搜集关于杨天佑的一切蛛丝马迹。
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吴越黄胖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急迫感,充满了油腻的关切,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我听人说…刚在蓝湾咖啡看见你跟赵娜了…你俩…吵吵起来了动静不小啊为了那个…那个什么…杨什么佑那非洲阔少
前世的我,听到这非洲阔少几个字,肺管子都要气炸了,只觉得气血翻涌,恨不得隔着电话吼回去。可现在,只有一阵一阵冰凉的麻木感贴着脊椎骨往上爬。
我甚至扯了扯嘴角。
没有。我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结束了。
电话那头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消化我这异常平静的反应。
结…结束黄胖子显然愣了一下,不是…吴越,你别冲动啊！赵娜她…他的语气像沾了油的水般油腻地打着滑：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再说了,那位杨少,啧,那可是非洲某部落实打实的继承人,标准的王子！钻石金矿土地,你想想！人家赵娜也是想奔个好前程,姑娘家家的,你体谅一下…
我没冲动,我打断他,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她说她要去当太子妃。我跟她说,我配不上,祝她幸福。就这样。
data-fanqie-type=pay_tag>
电话那头的沉默更长了些,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这就…放弃了黄胖子再开口时,那股假惺惺的关切淡了不少,透出一种隐藏不住、近乎本能般的探询与算计。那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真正的黄胖子,靠舔舐别人的痛苦和踩踏弱者来捞油水的货色。不是…兄弟,你真甘心好几年的感情啊！就被那黑小子…咳…就被那杨少撬走了你就一点不想再试试男人嘛,有时候该拉下面子就得拉下…
甘心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在咀嚼一粒没有任何滋味的沙砾。舌尖上泛起一阵铁锈般的腥甜。那是前世坠崖时灌进口鼻的尘土味。
胖子,我对着话筒,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隔着时空与前世的自己对话,用词冷漠得陌生,你告诉我,一个人,怎么去拦一匹非要拉着车撞向悬崖的马呢
前世的我,就是那匹被蒙住眼睛的马,只看到眼前一点虚假的情爱幻光,最终车毁人亡。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黄胖子大概被我这种近乎冷血的态度震住了。这完全不符合他熟悉的那个深情舔狗、愤怒怨夫吴越的形象。
行吧…行吧……他终于含混不清地应了两句,语气复杂,有探究,有狐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似乎没能从我这里得到预期中的激烈反应、痛苦倾诉或者被羞辱后的愤怒求助,这让他这种习惯了从别人痛苦中牟利的蛆虫感到无所适从。你…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唉,也好,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他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屁话,匆匆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
5
孤注掷
咖啡馆的嘈杂声浪重新涌入耳朵。咖啡已经彻底冷了,上面浮着一层冰冷的油脂。
黄胖子这种货色,就是苍蝇,哪里有裂缝就往哪里钻,前世他没少在我这里挖赵娜的消息。他现在打电话来,绝非善意。更大的可能是杨天佑那个团伙需要确认,我这个障碍物到底移开了没有。
我看着手机上那个名字一点点暗下去。删掉不,留着他。苍蝇也是线索。说不定,当赵娜那头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这张牌还能有点用。
离开咖啡馆时,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钻透了我单薄的外套,直透骨髓。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屏幕解锁,那个熟悉的暗红色应用图标——期货APP。
手指悬在图标上,指尖冰冷。
这玩意儿像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横在我眼前。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幽灵般闪现：某个财经网站角落里极其不起眼的一则快讯,关于非洲某小国因雨季反常提前结束导致可可豆预估大幅减产的消息。当时正经历丧父之痛,对这消息根本没有留意。但几个月后,全球可可期货价格……疯狂暴涨。
时间是……我快速调出日历APP。
对！就是现在这个月中旬前后爆出来的消息！距离正式减产公告还有……一周！
时间点完全吻合。
七天时间。
这七天,就是我重获这条命之后,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唯一能撬动命运的支点。
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劲,混合着对悬崖底部那彻骨寒冷的恐惧,猛地涌上心头,激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能犹豫了。要活下去,要活得比赵娜那个太子妃风光,就得用这七天,赌上一切！
银行卡里的余额,像一个冰冷的讽刺,刺眼地显示在ATM机的屏幕上：￥17,843.56。那是前世的我这个蠢货,省吃俭用抠出来,准备存给赵娜买订婚戒指的钱。如今,它是我唯一的本钱。
我走进宿舍楼时,空气里混杂着泡面、灰尘和汗臭的沉闷气息一如既往。推开自己那扇吱呀作响的门,一股熟悉的、属于前世的憋闷感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堆满杂物的桌子,墙上贴着几张不知从哪本杂志撕下来的风景画——那是我和赵娜在一起时,陪她去所谓高雅画展,她瞟了一眼说这种垃圾也就挂穷学生墙上当宝的画。每一件陈设,每一丝气味,都像在无声地嘲讽：看啊,这就是你拼尽一切也未能挣脱的囚笼。
哟,吴越回来了嚯,脸这么臭又被赵大小姐训了同宿舍的周涛正叼着烟坐在自己的破桌子前打游戏,屏幕上光影闪烁。看到我进来,他叼着烟,斜着眼瞥了我一下,语气里带着一种油腻的了然和幸灾乐祸。前世,我没少在他面前抱怨赵娜,他已经习惯了看我被训斥后的狼狈样儿。
我没理他。前世的六年,这种廉价的同情和背后的讥讽,早听得耳朵起茧。我径直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冰冷地扫过房间里的一切。那只缺口的马克杯,是赵娜嫌弃过的洗都洗不干净的破玩意儿；那个皱巴巴的劣质抱枕,是她曾经说闻着有股穷酸味然后嫌弃地扔给我的。它们占据着我逼仄的生存空间,散发着浓烈的失败者气息。
周涛等了半天没见我接茬,自讨没趣地哼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了他那震天响的游戏厮杀声里。
桌面角落,躺着一封皱巴巴的信,邮戳模糊,是我老家镇上养老院的公章。手指带着点不受控制的微颤,将它抽了出来。信封撕裂的声音在嘈杂的游戏音效里几乎听不见。
展开那张印着养老院抬头的信纸,里面只夹着一张照片和一页打印得歪歪扭扭的短信纸。
照片上,是爸。他坐在养老院光秃秃的水泥台阶上,身后是刷着绿漆的斑驳墙壁。他的背比以前更驼了,简直要折成直角。那件洗得发白、衣领都快磨破的灰色旧中山装,空荡荡地裹着他瘦得脱了形的身体,袖口垂着,露出一截干树枝般的手腕和突兀的关节。他低垂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无力地耷拉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彻底压垮了,陷入一种木然的、死水般的绝望里。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缝着眼,浑浊的眼球里空洞得找不到一丝神采。
短信纸上,是养老院工作人员的字迹：吴越同学：你爸的情况……最近更差了。饭吃得很少,总是坐着发呆,也不爱和人说话。护工说他夜里经常惊醒,喊你妈的名字……你上次缴费是三个月前了,后续费用请尽快补缴。另外,他老咳,医生看了让买点药……后面潦草地开列了几种药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在眼球上。
前世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
我捏着这张催缴单,正焦头烂额地被赵娜指挥着给她买新款包包,她在电话里尖叫着抱怨我这月给的生活费不够她换季买衣服,丝毫不在乎电话这头我的窘迫。
当我最终低声下气凑够钱准备给养老院打过去时,赵娜得知后暴跳如雷：你爸那是养老院又不是ICU！我下个月就要去见杨少的朋友了,你让我穿什么穿地摊货去丢人吗这点钱都不肯给我用,你爸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的手死死攥着催缴单,纸边锋利得像刀片,深深陷进掌心。
最终,那笔钱,买了赵娜要求的那条价值不菲却俗不可耐的亮片裙。理由是为了不让她在太子爷的朋友圈聚会里跌份。
后来……爸的咳疾就那样一天天拖下去,变成了严重的肺炎,又因为养老院条件简陋,最终在半年后…
那时我正在给赵娜挑纪念日礼物,试图用一条廉价的假金项链挽回她那越来越明显的嫌弃和不耐烦。
养老院的电话打来时,我还在听她挑剔项链的颜色不够正金。
吴越你大爷的！这什么破烂玩意儿你存心让我丢人是不是赵娜一把将项链盒子打翻在地,看看人家杨少！他上礼拜朋友圈刚晒的随手送助理的一块表,够买你这种垃圾一千条！窝囊废！
项链的搭扣磕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一声。
6
贷款深渊
而另一个世界的养老院里,爸断气了。
喂！吴越你又怎么了中邪了
周涛带着游戏被打断的烦躁声音突然响起,像根针戳破了那窒息般的前世幻境。
我猛地回神。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双冰冷的铁手攥紧又松开,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前那张爸在养老院台阶上佝偻绝望的照片,还有那张冷冰冰的催缴通知,都变得有些模糊。
不行……不能……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口。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痛苦灼烧着食道。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生疼。
那笔养老院的费用……
前世为了维系赵娜那无底洞般的虚荣,我像个拉磨的驴,没日没夜地接兼职：家教、发传单、食堂临时工……被老板克扣工钱还不敢吭声,生怕丢了这来之不易的稳定来源。挣到的每一分钱,都卑微地、迫不及待地供奉到赵娜手上,换取她短暂的好脸色。
然后就在前天夜里,熬了两个通宵做了一份兼职PPT,挣了三百块。第二天中午,兴冲冲地跑去想请赵娜在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高档咖啡简餐吃顿好的。
结果人到了店门口,才看到赵娜发来的信息,轻描淡写,带着施舍般的语气：临时跟杨少的朋友喝下午茶呢,他请的,那家叫什么…哦,曼宁顿,你知道吗英式三层塔那种。你那个就算了吧,那家店里的咖啡一股刷锅水味儿,牛排也是合成肉。附带了一张她举着精致英式茶杯,背景奢华的甜点塔,冲着镜头甜笑的照片。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背影,穿着考究,手臂上的名表反射着金钱的冰冷光芒。
那一瞬间,烈日当空,我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站在咖啡店门口,像个被钉在原地的傻子。手心捏着那皱巴巴的三百块,手心全是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不是因为被放了鸽子,而是因为她话语里那种理所当然的轻蔑和对我所有付出的彻底否定。那杯咖啡、那份她口中合成肉牛排,是我多少个日夜熬出来的
三百块,是我爸养老院一个星期的饭钱。
而前世的我,在那一刻,只感到一种巨大的、被掏空的绝望和无地自容的羞愧。
我缓缓地、非常缓慢地将那张爸坐在台阶上的照片和催缴通知折叠起来,动作一丝不苟。指尖拂过照片上那张苍老枯槁的脸时,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然后,打开电脑。
屏幕惨白的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我点开浏览器,输入了【个人贷款】。网页瞬间弹出铺天盖地的信息,花花绿绿的弹窗广告像无数张开的贪婪嘴巴：
无需担保！极速放款！学生专属！轻松圆梦！刷脸即贷！到账超快！
前世为了给赵娜买一条她看上的名牌丝巾应付她一时兴起,我咬牙点开过其中一家额度看起来很高的APP。那东西像个黑洞,一旦开始,就吸髓食骨。高额的手续费,滚雪球般的利滚利,还有催收那令人窒息的恐吓电话……
但这次不一样。目的不同。时间节点不同。赌上所有换来的记忆,就是我的筹码。
周涛打完一盘游戏,似乎觉得无聊,起身凑了过来,探头探脑地往我屏幕上瞄。当他看到那满屏的借贷广告时,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啧啧出声。
我艹…吴越你疯了吧！周涛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脸看疯子似的表情盯着我,油腻的脸上全是幸灾乐祸和不解：就因为被赵娜甩了这就想不开要去借网贷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那玩意儿能碰！沾上就是倾家荡产！卖了你都还不起！她赵娜值得你这样醒醒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喋喋不休,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
闭嘴。我眼睛都没抬一下,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一样砸出来。
周涛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被我这两个字噎得一愣。他大概从未见过我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厌恶。
我的事,跟你无关。我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一个个点开那些借贷平台的链接,填写信息,动作冷静得近乎麻木。管好你自己。
周涛被怼得脸色一阵青红交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被我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硬的气场逼退了。他低骂了一声操,悻悻地回到自己座位上,重新戴上了耳机,将游戏声音调得震天响,像是要用这噪音隔绝我的自寻死路。
我没有理会他。心跳得很快,一下下撞击着肋骨,但手指却很稳。
支付宝借呗（学生版）
额度评估中…
最高可申请
3,000.00
京东白条（学生专享）
预批额度
2,500.00
度小满钱包
现金贷
新手专享
5,000.00
拍拍贷
学生特供
极速下款
4,000.00
一个个选项被点开、评估、申请提交。屏幕的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照着这最后一场孤注一掷的手术。
数字在屏幕上跳跃、叠加。
……5,000.00
……7,500.00
……11,500.00
……15,500.00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在下一瞬被冰冷的肾上腺素推开。那些冰冷的数字疯狂刷新着。十七分钟…不,应该十八分钟对,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这个短暂的时间窗口,是我利用各家零门槛、学生专享、新户闪电批这些噱头叠加起来的缝隙！
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冰凉触感下却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周涛戴着耳机在一旁爆出粗口,鼠标被砸得咚咚响。宿舍窗外的风声似乎变大了,呼啸着穿过生锈的窗框,像无数亡灵在墙壁的缝隙里呜咽。爸在养老院台阶上那浑浊绝望的眼睛,赵娜将我推下山崖前那张扭曲狰狞、恨意滔天的脸,还有那黝黑皮子白牙、穿着花哨衣服的杨天佑那得意虚伪的笑脸……轮番在我眼前闪现、交替、融合、撕裂。
最后一家平台的页面在疯狂刷新。输入验证码的手稳得出奇。
屏幕上的数字猛地一跳,像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混沌——【审批通过！贷款金额：5,000.00】【预计最快5分钟到账！】
成了。
7
致命诱惑
指尖停留在冰冷的屏幕上,指尖和心脏一样,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
银行卡APP显示：新入账通知
×
5
…
账户总资产：￥27,843.56（+
￥10,000.00）
账户总负债：￥
0.00
负债为零我眉头猛地一皱！该死！前世这时候为了给赵娜买那个她看上的施华洛世奇吊坠,已经背着五千多的网贷了！可现在因为重生带来的时间差变数,这笔贷款竟然还没发生！这直接意味着我的总负债额度比预想的要少！
一股寒意顿时从尾椎骨窜上来！这意味着本金严重不足！离我记忆里那则能带来十倍百倍利润的可可期货行情启动,只剩下不到五天！如果本金不够,即使抓住那个时间点,利润空间也会被极限压缩！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我规划中的复仇杠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动着——22:37。
怎么办从哪挤钱网贷这条路一天之内已经被我挖空了学生身份的极限额度。周涛他绝不可能有钱借我！其他认识的同学谁能信任一个刚被女朋友为了黑人甩了的怨夫谁会相信一个穷学生要拿钱去玩期货笑话！前世的我也不会信！
爸……养老院的照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眼球上。
账户总资产：￥27,843.56
这笔钱里,必须……必须把爸下个季度的养老院费用……大概一万二……先、预留出来！绝不能再拖延！这个念头如同铁律刻进骨髓。
也就是说,真正能动用的赌本,实际只有十五万多点。甚至可能不到十五万。
可可期货合约（每手交易单位）：10吨
保证金比例（当前经纪商标准）：10%
当前可可期货主力合约价格（约）：2,500美元/吨
一手合约价值：25,000美元
≈
175,000人民币（估算汇率7）
开一手需保证金：17,500人民币
简单的心算在脑中疯狂进行,冷得吓人。十五万人民币,够开几手勉强九手按最理想情况,当那个天赐的减产消息引爆市场,可可期货价格能在短期内暴涨百分之五十甚至更高（前世记忆中那个小国可可占比很高）……
9手,按涨50%估算：
利润
=
(17,500
/
0.1)
*
9
*
0.5
≈
(175,000
*
9
*
0.5)
=
787,500
人民币
扣掉各种手续费税费,到手七八十万看似不少,但离我需要建立的那种足以撬动杨天佑那条跨国诈骗链、碾压赵娜那太子妃幻梦的资本力量……还差得太远太远！
这点钱,甚至连在杨天佑那个精心构筑的酋长假象面前拍个水花都难！他们随便在朋友圈晒块表、晒辆车的零头都可能超过这个数！这点利润对于那个用酋长名头贩卖人口、洗黑钱的血腥链条来说,更是九牛一毛！
一个计划,一个极具危险性和羞辱性的计划,却在冰冷逻辑的夹缝里突兀地冒出头,像淬了毒的匕首——赵娜！她要去非洲做太子妃了,她那个虚荣膨胀的脑袋里,一定塞满了对奢华未来的憧憬和炫耀的欲望。她现在手里……握着她未来几个月的安家费！那笔钱……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了铁锈味。一个念头迅速成型,冰冷而具体：不能借,要骗。在她踏上不归路前,把她手里那点路费榨出来！
就在思绪如同毒蛇般缠绕时——
嗡！嗡！
手机在桌面上疯狂震动起来,屏幕瞬间亮起,刺破昏暗。屏幕上跳动的号码……竟然,真的是她！赵娜！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我看着那个熟悉又令人生厌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闪烁,像地狱投射来的窥视之眼。
前世这个时间点她刚在咖啡厅胜利大撤退,正处于情绪亢奋的顶点,只会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展示太子爷的礼物或者和塑料姐妹花分享踹掉穷酸前男友奔向新生活的快乐,根本不可能主动联系我——一个她刚当众宣布不配的男人。
我迟疑了足足三秒,直到那恼人的嗡嗡声快要停止自动挂断时,才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慎,按下了接听键。
8
借条陷阱
喂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隔着电波也能感受到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愤怒甚至……一丝混乱这和前世她那趾高气扬的状态截然不同！
…吴越……赵娜的声音终于响起,干涩,带着一种强压情绪的紧绷,完全没有了咖啡馆里那宣告太子妃时的高亢与得意,你现在……在哪
宿舍。我的回答简洁明了,像在应付陌生人。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那压抑的呼吸声更重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一定是皱着眉,咬着嘴唇,一种事情超出掌控的焦虑和不满在啃噬她。
那个…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她问得有些别扭,声音压低了,像是怕被人听见。
方便我在心中冷笑。方便你告诉我为什么又想起来搭理被你不配的前男友吗
你说。我的声音波澜不惊。
…我…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突然变得又快又急,带着一股难以启齿又带着点命令的口吻：你给我转六千块钱过来！现在就要！
轰——！
一股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头上。
六千现在就要
前世的一幕闪电般劈进脑海——就是今天！没错！就在我和她在咖啡馆摊牌后不久！
当时她还在杨天佑那个假富少的群里！她曾在朋友圈晒过一张模糊的截图——杨天佑在群里发了个红包,备注是妃子们活动报名费,然后群里一群被忽悠了的女人争相拍马屁发截图证明自己也参与了王室活动。
紧接着,她立刻私聊我,也是这种又急又恼的语气：我靠！吴越！杨少群里搞内部福利！需要六千门槛费才能参加！限时十分钟！快！快给我转过来！机会难得！过了就没了！
当时那个傻逼的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内部福利唬得一愣一愣,加上被她的王妃梦刺激得心绪不宁,居然真的信了这种拙劣的骗术！还傻乎乎地怕耽误她的前程,心急火燎地找周涛借了两千,自己掏光了饭卡和仅剩的生活费,凑足了六千给她转了过去！
结果是：所谓的王室福利不过是杨天佑安排的一个小号在群里拍卖王室专属的劣质手链（成本几十块那种）,群里几个人起哄抬价做局,然后让上当的女人们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赵娜后来买了一条,没过两天珠子就掉色了,她也就随手扔了,还怪我当初耽误她时间转钱,让她没拍到成色更好的那条！
那六千……是我当时最后的一点点积蓄和借来的债！结果就是我和周涛吃了整整一个月的食堂免费汤配馒头！那段时间爸在养老院的咳嗽越来越厉害,我却连买最便宜止咳药的几十块钱都抠不出来,只能让他忍着！
而现在！
历史又一次站在了我面前！这个女人的无耻和愚蠢,在每一个时空里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怒火猛地顶了上来,烧得我喉咙发干。前世被踩碎的尊严和被榨干的绝望感,混合着此刻她那理所当然的伸手要钱的嘴脸,拧成一股狂暴的杀意,在我心口翻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剧痛传来,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咆哮。
六千凭什么
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异常,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下午不是才祝了赵小姐前程似锦吗这么快就来找我你的王……杨少呢王室活动也要门槛费他连这点小钱都要自己的‘妃子’自己掏
你！吴越你什么意思！赵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充满了被揭穿的羞恼和暴怒,你敢讽刺杨少！你别给脸不要脸！让你转钱是给你面子！给你一个弥补以前对我好的机会！少废话！快点转！活动马上截止了！耽误了我的好事……
我猛地打断她,语气冷硬如铁：没钱。
没钱！放屁！赵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在狭小的宿舍里炸响,我还不了解你！你刚申请的网贷呢你不是到处借钱了吗周涛都跟我说了！你刚借了网……
她说到一半,骤然刹车。
周涛！
我猛地侧过头。角落里戴着耳机的周涛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身体极其僵硬地往电脑屏幕前缩了缩,那副耳机戴得有点歪,露了一只耳朵在外面。他甚至心虚地不敢看我,手指在鼠标上无意识地乱点,面前的游戏角色在屏幕里乱转。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周涛这个见利忘义、习惯性舔赵娜臭脚的墙头草！前世的债还没算,这一世刚重生就急着卖我！为了讨好赵娜,或者是为了赵娜随口承诺的一点蝇头小利,就把我借网贷的窘迫姿态添油加醋地宣扬过去！
吴越！你少装死！你有钱！周涛说你至少撸了小几万出来！赵娜的声音还在咆哮,带着一种抓住把柄的得意和赤裸裸的贪婪,拿出来！先拿六千！借给我用一下又不会死！等我到了杨少那边……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像无数把针,刺进肺里。所有的愤怒、恶心、鄙夷,在这一瞬间被强行压制,沉淀成一种刻骨的冷静。要她的钱……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必要。
好,
我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开口,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疲惫的、像是被她闹得没办法才妥协的叹息,钱……确实有。刚贷下来的。本来是准备给我爸养老院凑下季费用的。
我说到爸和养老院的时候,故意让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抖。这不是装的,那是前世锥心的痛。
电话那头,赵娜的尖声斥骂猛地噎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快速思考。
但你……我迅速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走投无路的沙哑和挣扎,但你开口了……我……唉……我长长叹了一声,充满了妥协般的苦闷：我实在不忍心看你错过杨少的内部活动。上次为了给你买礼物,我已经……后面的话我没说下去,留白的愧疚感恰到好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赵娜的呼吸明显变得有些急促和……不耐烦似乎不想听我多说关于我爸或者以前付出的废话。
所以呢能转了吗她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带着一种快点别废话的催促。
鱼儿要咬钩了。
六千……我借你。我放慢语速,清晰地说道。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似乎松了一下,但我紧跟着提高了音量：但有个条件！这钱……是我借给你！
借喂！吴越你……赵娜的声音立刻又拔高了,带着愠怒,似乎觉得我提借字是一种羞辱。
你先听我说完！我的声音比她更响、更急迫,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强行压制住她的怒火,这钱我可以借！一分利息不要！但你必须写个借条！拍照发给我！
借条！赵娜尖叫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要求,吴越你是不是疯了！我赵娜跟你是什么关系跟你要六千块你居然让我写借条你还算个男人吗你以前吃我的用我的……
9
双倍偿还
以前是以前！
我也陡然抬高音量,厉声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到极点、终于爆发出来的悲愤,以前我是蠢！但现在我爸躺在养老院等药钱！那药就在催缴单上写着！我不是不帮你！但这点钱对我爸是救命的！对你……我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又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充满暗示和引诱的腔调：娜娜,这对你是小事啊。你马上就要去非洲做太子妃了！住的是黄金宫殿！管家佣人围着转！杨少指头缝里漏一点零花钱,别说六千,六万、六十万对你来说也是毛毛雨！你现在写个借条给我,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给我爸缴费！等你这活动一参加完,拿到杨少给的‘福利’,马上还我,甚至……双倍还我都没问题吧到那时……我爸就能换更好的止咳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