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碎裂的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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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餐桌上已经结了层油膜的牛排,叉子戳下去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墙上的石英钟咔哒咔哒地走,像在给这场冷清的结婚纪念日倒计时。
五年了。我从设计系最有灵气的毕业生,变成了每天研究菜谱的陈太太。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围裙上还沾着炖汤溅的油星子。陈凯撞开卧室门的瞬间,酒气混着陌生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差点把我呛得后退。
回来了汤还热着。
我伸手想去接他的公文包,手腕却被他甩开,力道大得我踉跄了一下。
跟客户应酬,你懂什么。
他扯掉领带往床上扔,丝绸料子滑过床头柜,带倒了我下午刚擦过的首饰盒。
金属碰撞声里,我看见他西裤口袋露出半截银色链条。不是我上周刚给他换的鳄鱼皮钱包
——
那枚镶嵌着碎钻的蝴蝶耳钉正卡在布料褶皱里,针脚处还缠着根栗色长发,蜷曲得像条小蛇。
我的手指突然开始发抖。五年前在设计学院的银杏道上,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说:林晚,我最爱你的才华,永远不会让你被柴米油盐埋没。
这句话此刻像碎玻璃,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天……
我想说今天是纪念日,话没出口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累了,洗澡去。
浴室水声哗哗响的时候,我的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匿名号码发来的照片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眼里
——
陈凯搂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走进酒店,背景里的旋转门映出我上周在商场犹豫了半天没买的限量款香水广告牌。
照片里他替那女人拢头发的动作,和三年前他帮我挡雨时一模一样。我突然想起上周他说公司裁员压力大,我炖了乌鸡汤送到他办公室,他同事暧昧的眼神现在想起来像针一样扎人。
厨房传来陶瓷碎裂的声音时,我正蹲在储藏室翻那个落灰的设计大赛奖杯。张岚披着她那件绣着牡丹的睡衣站在门口,脚边是摔得粉碎的汤碗,褐色的汤汁溅在她新买的真丝拖鞋上。
大半夜不睡发什么疯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你当老婆的就该懂事!不就是晚回来几个小时至于翻箱倒柜地找不痛快
我盯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声来。五年,我放弃了去米兰进修的机会,拒绝了恩师推荐的设计工作室,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他们母子做早餐,周末陪张岚跳广场舞,甚至记得陈凯每个同事的生日喜好。
这些在他们眼里,连个懂事的工具人都算不上。
妈,
我站起身,奖杯底座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张岚翻了个白眼,弯腰捡起一块没碎的瓷片:什么日子能当饭吃还是能让陈凯升职我告诉你林晚,女人家最重要的是安分,别整天琢磨些没用的。
浴室门开了,陈凯穿着浴袍出来,头发上的水珠滴在地毯上。吵什么
他揉着太阳穴看我,又惹妈生气了
我把手机照片怼到他眼前,屏幕光照亮他瞬间僵硬的脸。解释解释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的眼神闪烁了两下,突然伸手去抢手机:你跟踪我林晚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没有。
我后退一步躲开他,但你得告诉我,这是谁。
张岚突然扑过来拽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肉里:你个搅家精!肯定是你先做了对不起陈凯的事,才反过来污蔑他!我们陈家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个不下蛋的鸡!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我心脏最软的地方。三年前那次意外流产,医生说我需要好好调养,可张岚说
女人哪有那么金贵,陈凯说
工作太忙,先缓缓。后来我每次提起想再要个孩子,他们母子俩总用
事业为重
搪塞过去。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早就只是个不会下蛋的鸡。
陈凯把张岚拉到身后,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烦躁和敷衍的表情:就是客户的助理,喝多了扶一把而已。你别听我妈胡说,她也是着急。
扶一把需要进酒店
我指着照片里那女人挽着他腰的手,需要戴她的耳钉需要喷她的香水
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突然提高音量,浴袍带子松了都没察觉,跟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家庭主妇没法沟通!
没见过世面我想起自己曾经拿奖拿到手软的设计稿,现在正压在储藏室最底层,上面堆着他的脏袜子和张岚的旧鞋垫。
是,我没见过世面。
我笑了笑,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我只见过凌晨五点的菜市场,见过超市打折的鸡蛋,见过你妈挑剔我做的每一顿饭。
陈凯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张岚在他身后使劲跺脚:陈凯你看她!都敢这么跟你说话了!明天就让她滚回那个破山沟!
破山沟
三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头上。我爸妈是大学教授,我家书房的藏书比他们家客厅的摆设还多。当年要不是陈凯说
结婚后我们自己住,要不是他跪着保证
我妈很和蔼的,我怎么会跳进这个泥潭。
滚就滚。
我抹了把眼泪,突然觉得无比轻松,陈凯,我们离婚吧。
他像是没听清,愣了半天: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这五年,我受够了。
储藏室的门还开着,那座落灰的设计大赛奖杯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我突然想起领奖那天,导师拍着我的肩膀说:林晚,你的设计里有光。
原来这五年,我只是把自己的光,亲手掐灭了而已。
张岚尖叫着要扑过来打我,被陈凯死死抱住。林晚你别后悔!
他的声音带着威胁,三十岁的离婚女人,看谁还会要你!
我没再理他们,转身走进储藏室。那些设计稿上落满了灰尘,我用袖子擦了擦,当年一笔一划勾勒的线条依然有力。
窗外的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图纸上投下歪斜的菱形。我抱着纸箱走出卧室时,陈凯和张岚还在争吵,一个骂我不知好歹,一个怨儿子没出息。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我身后次第熄灭,像一场漫长的告别。走到单元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突然想起刚结婚时,我亲手在阳台上种的那盆爬藤月季,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爬满了整个栏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陈凯发来的微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道歉。
我站在凌晨三点的冷风中,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第二章:夜市的霓虹
民政局门口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我攥着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塑料封皮被手心的汗浸得发黏。陈凯站在三步开外,西装拉链拉到顶,仿佛多跟我待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这是十万块。
他把支票往我面前一递,指尖没碰着我的手,够你租半年房,别再出现在我妈面前,她心脏不好。
我瞥了眼支票上的数字,突然想起上周去超市,张岚为了省五毛钱的塑料袋,跟收银员吵了十分钟。不用了。
我把装设计稿的纸箱往肩上挪了挪,你们留着给苏晴买燕窝吧。
陈凯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伸手想拽我胳膊,被我侧身躲开。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压低声音,眼神恶狠狠地像要吃人,真以为离了婚你能上天
总比在泥潭里待着强。
我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给这段婚姻敲丧钟。背后传来他的咒骂声,夹杂着路人的窃窃私语,我没回头
——
有些垃圾,丢了就没必要再捡起来。
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顶楼,楼梯间的墙皮大片大片往下掉,墙角堆着别人弃置的旧家具。打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别人家的后阳台,晾着的内裤像面褪色的旗帜。
我把纸箱放在地板上,设计稿散落出来,有几张飘到了墙角的蜘蛛网上。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灰尘飞舞的光柱里,我看见了五年前画的婚纱设计图,裙摆上的蕾丝花纹还闪着铅笔的光泽。

——
楼下突然传来女人的嗤笑声。我扒着窗台往下看,张岚正跟小区的老太太们扎堆聊天,手指戳戳点点地往我这栋楼指,……
就是那个不下蛋的,被我们家陈凯赶出来了……
我砰地关上窗户,震得玻璃哗哗响。从床底翻出房东留下的折叠桌时,金属关节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极了张岚每次跟我吵架时的尖嗓子。
大学城后街的夜市下午五点才出摊,我踩着三轮车赶到时,卖烤冷面的大姐已经占了最显眼的位置。新来的
她瞥了眼我车上的纸箱,卖啥呀
手工饰品。
我支起桌子,把用婚纱碎料做的玫瑰胸针摆出来,针脚处还留着被剪刀戳破的血痂
——
昨天半夜赶工,不小心扎到了手。
第一个顾客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马尾辫歪在脑后,校服领口别着个别针。姐姐,这个多少钱
她指着那枚荆棘手镯,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
三十五。
我拿起手镯往她手腕上比,戴这个要小心,尖刺会勾住毛衣。
她突然红了眼眶,飞快地抹了把脸:我妈总说我不如弟弟懂事,就像这刺一样扎人。
我心里猛地一抽,想起张岚总骂我是
白眼狼。其实刺也不是坏事。
我把价格牌翻到背面,它能挡住不想靠近的人。
小姑娘付了钱,攥着手镯跑远了。烤冷面大姐凑过来看:你这玩意儿有人买吗不如进点义乌货,便宜又好卖。
我卖的不是货。
我低头整理着那些用旧纽扣改的星辰吊坠,是故事。
她撇撇嘴转身回去翻烤冷面,铁板发出滋啦的声响,香味飘过来勾得我肚子直叫。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啃了半块干面包。
夜市的人渐渐多起来,情侣们手挽着手晃过我的摊位,女生指着我的设计啧啧称奇,男生大多不耐烦地催着走。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过来掀桌子,被烤冷面大姐拿着铁铲赶走了:小丫头片子不容易,别欺负人!
我谢了她,她摆摆手: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大,也总跟家里吵架。
收摊时已经十一点,三轮车链条突然掉了,我蹲在路边一手油一手黑地摆弄,眼泪混着汗往脖子里流。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探出头:美女,去哪儿十块钱拉你。
不用了,谢谢。
我咬着牙把链条装回去,掌心被磨出好几个血泡。
回到出租屋,发现张岚竟然堵在楼梯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她把桶往地上一墩,陈凯跟苏晴订婚了,下月初办酒,你别去捣乱。
保温桶里飘出排骨汤的香味,是我以前每周三必给她炖的那种。放心,我没空。
我掏出钥匙开门,锁芯锈得厉害,转了半天才打开。
你以为你摆摊能有什么出息
她跟进来,眼睛像扫描仪似的扫过屋里的摆设,我告诉你,苏晴怀的是男孩,我们陈家有后了!
我把她推出门,力道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恭喜啊。
关门前,我看见她错愕的脸,以后别再来了,我这儿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地关上,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机在这时响了,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顾言之,上周在夜市看到你的设计,很感兴趣。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星耀大厦’18
楼等你。
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短信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我想起那个暴雨天,他捡起我散落的设计图时,西装袖口沾着的泥点
——
原来真的有人,会在意被雨水打湿的梦想。
第二天去星耀大厦时,我特意穿了唯一一件没沾油渍的白衬衫。前台打量我的眼神像在看骗子,直到顾言之的助理下来接我,她的表情才从鄙夷变成惊讶。
顾言之的办公室大得能装下我整个出租屋,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坐。
他递过来一杯咖啡,我看了你的设计,很有生命力。
谢谢。
我攥着带来的样品,手心直冒汗,但我没什么经验……
经验可以学,天赋学不来。
他翻着我的设计稿,手指在
重生
系列戒指上停顿,这个理念很好,破碎后的重组。
我突然想起陈凯昨晚发来的微信:苏晴怀孕了,妈让你回来住,别在外边丢人现眼。
当时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分钟,然后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顾总愿意投资我
我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不是投资。
他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是合作。我公司楼下缺个原创饰品专柜,我觉得你很合适。
签合同的时候,我的手抖得握不住笔。顾言之的助理笑着说:林小姐以后就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不用紧张。
走出星耀大厦,阳光正好落在我肩上。手机响了,是陈凯用陌生号码打来的:林晚你什么意思把我拉黑你以为找了野男人我就不敢动你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一样刺耳。陈凯,
我对着话筒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你操心。
挂了电话,我把那个号码也拖进黑名单。风卷着落叶飘过脚边,远处传来商场促销的音乐声。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合同,纸页边缘被我攥得发皱。
夜市的霓虹灯又亮起来时,我推着三轮车经过曾经的小区门口。张岚正跟邻居炫耀苏晴的孕检报告,陈凯站在一旁,西装扣子扣错了两颗。
他们没看见我。我踩着满地的光影往前走,三轮车的铃铛叮铃作响,像在唱一首关于新生的歌。烤冷面大姐远远地朝我挥手,我笑着回应,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收摊回家的路上,我买了束向日葵插在空酒瓶里。出租屋的窗户正对着月亮,月光落在花瓣上,像镀了层银。我翻开设计本,在新的一页画下藤蔓缠绕的路灯,旁边写着:黑暗里,总得有点什么在生长。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顾言之发来的消息:样品收到了,很惊艳。期待我们的合作。
我盯着屏幕笑了,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合作愉快。
发送成功的瞬间,窗外的霓虹正好闪烁了一下,像在为我鼓掌。
第三章:工作室的微光
写字楼
23
层的电梯门打开时,消毒水味混着装修粉尘扑面而来。我捏着租赁合同站在走廊尽头,所谓的
工作室
其实就是间被隔出来的储藏室,墙皮斑驳得像张麻子脸,唯一的窗户正对着陈凯公司那栋玻璃大楼。
林小姐确定要租这儿
中介搓着手,眼神里明晃晃写着
你怕不是个傻子,隔壁楼层有精装修的,就是贵点……
就这儿了。
我掏出定金,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刷墙蹭的白灰,能看见对面楼就行。
中介耸耸肩走了,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推开储藏室的门,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积灰的地面上投下菱形光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折叠桌靠墙放着,桌腿歪得需要垫本书才能放平
——
像极了我现在的人生,看着摇摇欲坠,却总能找到支撑点。
第一个来帮忙的是烤冷面大姐,她骑着电动三轮车驮来两箱泡沫板,车斗里还塞着她闺女不用的台灯。我家丫头说这叫氛围灯。
她把台灯往桌上一放,暖黄色的光立刻把墙角的蜘蛛网照得像件艺术品,摆摊那会儿就觉得你能成,比我家那叛逆丫头强多了。
我正用马克笔在玻璃门上写
晚饰
两个字,笔尖突然顿住。大姐,您闺女……
跟人跑了。
她蹲在地上拆泡沫板,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天气,放着重点高中不念,非要去学什么街头艺术,气得她爸三天没吃饭。
泡沫板撕裂的声音里,她突然笑了,但说真的,那丫头画的涂鸦比我烤冷面好看。
玻璃门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墨水流到地面晕开一小片。我想起自己锁在储藏室的设计奖杯,突然明白有些梦想,不管藏得多深总会发芽。
顾言之送来第一笔合作款那天,我正在给玫瑰胸针粘水钻。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在满是胶水味的房间里,倒显得比我这个主人还自在。需要装修队吗我认识靠谱的。
他指着墙上的裂缝,冬天漏风。
不用。
我举起粘好的胸针,水钻在台灯下闪着细碎的光,我想自己弄,就像……
重新拼一幅碎掉的画。
他的目光落在我沾着胶水的手指上,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个银色盒子。上周在拍卖会看到的。
打开盒子的瞬间,老式缝纫机造型的胸针晃得人睁不开眼,觉得跟你的设计理念很像
——
把碎布变成艺术品。
我捏着胸针的底座,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这才想起暴雨那天,他捡起的设计图上,确实画着台老式缝纫机。
陈凯的微信就是这时候弹进来的,红色感叹号旁边写着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我盯着屏幕笑出声,顾言之正弯腰帮我扶桌子,西装后领露出小块皮肤,像块没被阳光晒过的玉。
笑什么
他直起身,袖口的纽扣蹭过我的手背。
笑有人像蟑螂。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去搬样品架,总以为踩不死。
线上店铺爆单那天,我正在给
重生
系列戒指拍详情页。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后台订单像瀑布似的往下掉。有个
ID

荆棘里的花
的买家留言:戴这个戒指去离婚了,法官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
评论区瞬间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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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暴三年,买了同款送给自己当解脱礼物
被公司裁员那天,戴着它去面试新工作
我妈说女孩子读博没用,可我论文致谢里写了这款项链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突然想起张岚总说
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被困在别人眼光里的灵魂。
顾言之的助理打来电话时,我正蹲在地上打包快递,胶带扯得
刺啦
响。林小姐,顾总让我问您,需要临时仓储吗我们公司地下室有空位。
不用麻烦……
他已经让人在搬了。
助理的笑声从听筒里飘出来,林小姐,顾总说您打包的手法太业余,会把戒指压变形。
我扒着窗户往下看,顾言之正指挥工人搬纸箱,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陈凯公司的玻璃大楼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不知道那个男人此刻在做什么。
商场偶遇纯属意外。我踩着梯子调整陈列架,米白色西装套裙的裙摆沾了灰,却比在家穿的旧睡衣舒服一百倍。哟,这不是陈太太吗
尖酸的声音像冰锥扎过来,我低头看见苏晴挽着陈凯的胳膊,肚子还没显怀,戒指倒大得晃眼。
陈凯的目光在我身上黏了半天,从头发丝扫到高跟鞋,喉结滚了滚:听说你发财了
谈不上。
我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裙摆,比在家当免费保姆强点。
苏晴突然娇滴滴地往陈凯怀里靠:凯哥,我想要那个藤蔓项链,看着真别致。
她的指甲涂成血红色,划过展示柜的玻璃,留下道丑陋的印子。
喜欢就买。
陈凯掏出钱包的动作带着刻意的炫耀,我却注意到他的皮带还是去年我给他买的那款打折货。
不好意思。
我把项链往里面挪了挪,这款是非卖品,设计师自留的。
你什么意思
陈凯的脸瞬间沉下来,给你脸了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
我按下呼叫铃,导购员小跑着过来,送这两位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苏晴跺着脚被陈凯拽走,经过门口时,我听见她尖声抱怨:你不是说她离了你活不了吗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言之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手里拎着杯热可可。刚在停车场看见陈先生,脸色不太好。
他把杯子塞到我手里,掌心的温度烫得我缩了缩手。
大概是心疼钱。
我抿了口可可,甜腻的暖流涌进胃里,他钱包里的钱,估计只够买个钥匙扣。
男人突然笑出声,眼角的细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我前妻以前总说,等我公司上市就去环游世界。
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声音轻得像叹息,结果等真上市了,她已经跟别人走了。
我捏着热可可的杯子,水汽模糊了眼镜片。原来再光鲜的人,心里也有条没愈合的疤。
下班锁门时,发现玻璃门上多了张便利贴,是顾言之的字迹:藤蔓该爬向更高的地方了。
我把便利贴揭下来,夹进五年前的设计稿里,那里还夹着陈凯当年写的情书,字迹早就褪得看不清了。
深夜的工作室亮着盏孤灯,我趴在桌上画新款耳环的设计图。手机突然亮了,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张岚抱着个婴儿,陈凯站在旁边笑得一脸傻样,配文是
陈家大孙子,七斤八两。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按下删除键。窗外的霓虹映在设计稿上,藤蔓缠绕的线条里,藏着无数个像我一样,正在挣脱束缚的灵魂。
顾言之的追加投资款到账那天,我买了台新的
3D
打印机。机器运作的嗡鸣声里,烤冷面大姐的闺女突然跑进来,手里举着张录取通知书:林姐!我考上设计学院了!
小姑娘的涂鸦作品被我摆在展示柜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那枚缝纫机胸针。顾言之来视察时,指着两者中间的空位:这里该放个最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有些位置,总要等伤口彻底长好,才能重新填满。
夜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只是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偶尔路过那条街,会看见烤冷面大姐的摊位前排着长队,她闺女站在旁边帮忙收钱,手腕上戴着我送的荆棘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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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背叛的阴影
剪彩仪式的彩带还没落地,张岚就像块年糕似的黏了上来。老太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红旗袍,手里攥着张揉得皱巴巴的体检报告,见人就哭嚎:我那苦命的儿啊!被公司开除了啊!
我手里的香槟杯晃了晃,酒液溅在米白色套裙上,像朵丑陋的油渍花。陈凯被开除了
我盯着她鬓角新增的白发,突然想起上周在商场,他还挺着胸脯说
马上要升总监。
可不是嘛!
张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身上蹭,旗袍上的樟脑丸味呛得我直皱眉,那个小贱人苏晴,卷着他的积蓄跑了!林晚啊,看在你跟他夫妻一场的份上,拉他一把吧!他知道错了!
周围的记者开始交头接耳,相机快门声像密集的蚊子叫。我扶着她往休息室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这个女人,当年骂我
不下蛋的鸡
时,可没提过
夫妻一场。
他想干什么
我把温水递过去,杯子在她颤抖的手里晃得厉害。
你工作室不是缺人吗
张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里闪着算计的光,陈凯懂运营,让他来帮你,总比外人强吧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那个连洗衣机都不会用的男人,懂运营我考虑考虑。
我抽回手,袖口被她拽得变了形。
猎头朋友的电话打了三通才接通,背景音里全是酒吧的重金属。林大设计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打了个酒嗝,要挖哪个墙角
帮我看看陈凯的简历。
我望着窗外陈凯公司的大楼,玻璃幕墙上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疼,就是以前跟我同校的那个,计算机系的。
朋友沉默了半秒,突然爆发出狂笑:你说那个靠老婆写代码混毕业的他被开除是因为把公司核心数据卖给对手,现在业内都把他拉黑了!
我挂了电话,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出杂乱的节奏。张岚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原来她不是来求我帮忙,是来给陈凯找个跳板。
陈凯来工作室报到那天,穿了件不合身的西装,领带歪得像条上吊绳。小晚,以后全靠你了。
他搓着手,眼神在价值百万的
3D
打印机上溜来溜去,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你。
我把运营主管的工牌扔给他,金属牌砸在桌上发出脆响:记住,上班时间叫我林总。还有,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他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应该的应该的。
头两个星期倒还算安分。陈凯每天准时打卡,端茶倒水比谁都勤快,见了顾言之更是点头哈腰,活像只摇尾乞怜的狗。顾言之来视察时,低声跟我说:这人眼神不正,你多留个心眼。
我当时正忙着给
荆棘
系列拍宣传照,随口应了句
知道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还是对
前夫
这两个字留了不该有的情面。
新品设计图泄露的消息,是供应商打电话来骂街时才知道的。林晚你什么意思
老头在电话里咆哮,刚给你打样的‘蝶变’耳环,怎么在对手店里上架了价格比你低一半!
我冲到电脑前,对手官网的首页赫然挂着我的设计,连吊坠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
这批设计稿只在内部会议上展示过,接触过的人不超过五个。
调监控的手一直在抖。当画面定格在陈凯深夜溜进设计部,用手机翻拍图纸时,我反而平静了。他嘴里还念念有词:等拿到这笔钱,看你还怎么神气……
玻璃门被推开时,陈凯正哼着小曲进来,手里拎着给我买的豆浆。林总早啊!
他笑得一脸谄媚,刚出炉的甜豆浆,你以前最爱喝的。
我把打印出来的监控照片摔在他脸上,纸张划破了他的脸颊。解释解释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五万块封口费,够你买多少杯豆浆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疼。小晚我错了!
他抱着我的腿,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裤腿,是苏晴逼我的!她说不拿到设计图就去告我重婚!我也是没办法啊!
苏晴
我踹开他,皮鞋跟踩在他手背上,她上个月就出国了,你当我是傻子
陈凯疼得嗷嗷叫,突然像疯了似的扑过来:我为你放弃晋升机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妈为你带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你这个毒妇!
他的指甲掐进我胳膊,疼得我眼前发黑。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顾言之站在逆光里,身后跟着穿西装的律师。陈先生,
他一步步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泄露商业机密,够判三年了。
陈凯的手猛地松开,脸色惨白如纸。你……
你们想干什么
他后退着撞翻了样品架,蝶变
耳环摔在地上,碎成一地亮晶晶的碴子。
不干什么。
顾言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布料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只是按规矩办事。
警察来的时候,陈凯还在撒泼打滚,指着我的鼻子骂:林晚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岚不知从哪冲出来,抱着警察的腿哭:我儿是被冤枉的!是这个女人勾引他!
闹剧收场时,夕阳正透过落地窗往下沉。我蹲在地上捡耳环碎片,指尖被划破了也没感觉。顾言之递来创可贴,包装上印着只傻笑的小熊。别捡了。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我缩了缩,碎了的东西,粘不回去。
深夜整理陈凯的办公桌,在抽屉最深处摸到个硬壳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掉出来张我大学时的设计作业,背面是陈凯的字迹,歪歪扭扭却用力极深:我女朋友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设计师。
窗外的霓虹灯晃进来,在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影。我突然想起他求婚那天,在设计学院的银杏道上,他举着戒指说:等你拿了国际大奖,我就给你建个私人工作室。
原来有些承诺,从一开始就只是说说而已。他爱的从来不是那个可能光芒万丈的我,而是那个被家庭琐事困住,只能依附他的陈太太。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陈凯穿着囚服,剃了光头,眼神呆滞地望着镜头。张岚的附言只有四个字:你满意了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按下删除键。然后点开顾言之的对话框,输入: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
第五章:摊牌的代价
竞争对手的新品发布会现场,聚光灯像淬了毒的匕首,扎得我眼睛生疼。主持人拿着话筒,唾沫星子横飞地念着设计理念,每一个字都跟我上周在内部会议上说的一模一样。
‘蝶变’系列的灵感来源于破茧成蝶的勇气,
他指着模特耳朵上那对熟悉的耳环,镜片后的眼睛闪着贼光,我们相信,每个女性都能在蜕变中找到新生。
台下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举着话筒挤到我面前,录音笔快戳到我脸上:林总监,‘晚饰’上周刚公布设计草图,贵司和‘璀璨’撞款是不是太巧合了
我攥着裙摆的手沁出冷汗,米白色的真丝上印出深色的指痕。巧合
人群外突然传来冷笑,顾言之拨开记者走过来,黑色西装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我倒觉得是盗窃。
他扬了扬手,身后的助理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大屏幕上瞬间出现监控画面:陈凯鬼鬼祟祟地翻拍设计稿,嘴里念叨的
拿到这笔钱
清晰得像在耳边。台下顿时炸开了锅,相机快门声比刚才密集了十倍。
不可能!
陈凯突然从后台冲出来,衬衫领口歪到一边,领带缠在手腕上像条绞索,是林晚陷害我!她早就不爱我了,故意设圈套让我身败名裂!
他疯了似的扑向主席台,保安想拦却被他甩开。我为你放弃晋升机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妈为你带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这个毒妇!靠着男人上位就忘了本!
台下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过来,有记者开始对着我拍特写,镜头里的我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顾言之把我往身后拉,他的手掌隔着西装都能感觉到滚烫:陈先生,诽谤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法律
陈凯突然笑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在这个女人眼里,我连条狗都不如!她当年在家当黄脸婆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法律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
混乱中,张岚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抱着陈凯的腿就开始哭嚎:我儿是被冤枉的!都是这个狐狸精勾引他!我们陈家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毁了他!
老太太的指甲在地毯上抠出深深的印子,红旗袍的下摆沾着不知在哪蹭的灰。
保安好不容易把他们母子拖下台,陈凯还在挣扎着骂:林晚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像被风吹散的鬼哭。
发布会草草收场,记者们围着顾言之追问细节,我趁机溜到消防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了又灭,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像在敲丧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是供应商的催款短信:林晚,尾款再拖下去我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下面还跟着条员工的私信:林总,‘璀璨’那边说给我双倍工资,我……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背上传来瓷砖的寒意。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像无数双嘲讽的眼睛。顾言之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跟我回去。
他脱下西装外套裹住我,雪松味的气息把我整个人笼罩住,天塌不了。
塌了。
我哽咽着说,指甲掐进他的胳膊,设计师离职了三个,工厂说再不付款就停单,银行刚才打电话说要提前收贷……
男人蹲下来,用指腹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我认识家新开的工厂,老板是我大学同学,价格比现在低五个点。设计师的话,我公司有两个实习生很有天赋,暂时借你用。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下巴,至于贷款,我让财务明天就打过去。
我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我的狼狈。为什么要帮我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因为我相信你的设计。
他站起身,伸手把我拉起来,更相信你这个人。
回到工作室时,已经是后半夜。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我的办公桌还亮着灯,桌上摊着
蝶变
系列的最终稿,铅笔勾勒的翅膀边缘被泪水晕成了模糊的线。
顾言之给我泡了杯热牛奶,瓷杯烫得我指尖发麻。睡会儿吧。
他把毯子盖在我肩上,明天还要战斗。
我摇摇头,翻开通讯录给猎头朋友打电话。帮我找三个设计师,价钱不是问题。
听筒里传来骰子滚动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林大设计师,这时候还挖人
不然呢
我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笑了,等死吗
挂了电话,发现顾言之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我走过去,想给他盖件衣服,却看见他手机屏幕亮着,是助理发来的消息:顾总,‘璀璨’老板说愿意私了,赔五百万。
下面是他的回复:让他等着坐牢。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时,我已经画好了新系列的草图。顾言之醒来看到桌上的设计,突然吹了声口哨:‘涅槃’这名字够劲。
从灰烬里爬出来的才叫涅槃。
我把咖啡推给他,杯壁上还沾着我的指纹,谢谢你,顾言之。
男人的耳朵突然红了,低头抿了口咖啡:都说了,我们是合作伙伴。
手机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虚弱的女声,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林晚……
我是苏晴。
我的手顿了一下,咖啡差点洒出来。有事
我在市一院……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被风吹得快要熄灭的烛火,孩子没保住……
陈凯跑了,我身上没钱了……
顾言之看出我的犹豫,拿过手机看了眼号码:我陪你去。
医院病房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苏晴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张纸。曾经引以为傲的栗色长发枯黄地贴在枕头上,手腕上那只蝴蝶耳钉还闪着廉价的光。
他跑了。
她盯着天花板,眼睛空洞得吓人,卷走了我最后一点钱,说等我出院就结婚……
都是骗我的。
我把带来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苹果滚出来,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陈凯不值得。
我知道。
她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眼角往下流,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爱的是那个能站在他身边的设计师林晚,不是围着灶台转的陈太太,更不是我这个只会耍手段的下属。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长的光带。他总在喝醉后喊你的名字。
苏晴转过头,眼底有了点活气,你比我幸运,至少你敢离开。
我没说话,只是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走到病房门口时,听见她在身后说:‘蝶变’系列很好看,真的。
回到工作室,猎头朋友发来消息:设计师找到了,三个都是金奖得主,明天就能入职。
下面还附了张照片,三个年轻女孩举着
晚饰
的工牌,笑得一脸灿烂。
顾言之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份文件:‘璀璨’老板认罪了,赔偿款够你换个大点的工作室。
他朝我晃了晃文件,顺便问一句,新系列要不要考虑加条男士项链
我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其实也不过如此。就像破茧的蝴蝶,总要经历撕心裂肺的痛,才能扇动翅膀飞向天空。
手机震了震,是张岚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陈凯穿着囚服,在铁窗后面瞪着镜头,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
我看了三秒,按下删除键。然后点开和顾言之的对话框,输入:男士项链可以有,但设计得听我的。
第六章:设计的力量
郊区旧厂房改造的工作室里,油漆味还没散尽。我踩着梯子往墙上贴设计图,新招的设计师小周举着滚筒,把藤蔓图案刷得歪歪扭扭。林姐,这墙也太糙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灰,鼻尖蹭得像只小花猫,真不用找装修队
糙点好。
我把
涅槃
系列的草图按在钉子上,纸张边缘被风吹得哗哗响,省得我们这些从泥里爬出来的人,忘了自己的根。
顾言之送来的资金躺在公司账户里,像块烫手的山芋。我让财务打了张欠条送过去,附带张设计草稿
——
男士项链的初版,链条像缠绕的荆棘,吊坠是团燃烧的火焰。男人的助理当天就把欠条送回来,背面用钢笔写着:样品不错,算我预定。
顾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烤冷面大姐来送午饭,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保温桶里的糖醋排骨香气四溢,上次我去给丫头送东西,看见他在你办公室门口站了半小时,就为了看你画设计稿。
我舀排骨的手顿了一下,汤汁滴在牛仔裤上,洇出块深色的印子。我们是合作伙伴。
这话我说得没什么底气,耳朵却热得发烫。
研究新材质的日子像场冒险。我们把回收的矿泉水瓶碾碎,高温融化后做成透明的几何耳环;将咖啡渣和树脂混合,打磨出带着焦糖色的戒指。小周的手指被电锯划了道口子,血滴在半成品上,倒成了最惊艳的装饰。就叫‘勋章’吧。
她举着流血的手笑,每个伤口都是勋章。
公益设计大赛的征稿通知是顾言之转发给我的,邮件里附了句:家暴受害者捐赠的旧首饰,或许能给你灵感。
附件里是堆生锈的银镯子、断链的项链,照片底下标着捐赠者的故事
——被打十年,终于敢报警他说戴首饰的女人不正经。
我抱着那些旧首饰在仓库待了三天。有只银镯子内侧刻着
平安,却被捶打得变了形;条金项链断成三截,吊坠是朵枯萎的玫瑰。当我把这些碎片拼进
重生
系列的设计图时,突然明白顾言之的意思
——
破碎不是终点,是重塑的起点。
苏晴来当兼职模特那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她瘦得脱了形,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能行吗
她摸着耳朵上的
蝶变
耳环,指尖还在发颤,我怕给你搞砸了。
你最合适。
我帮她调整项链,断成三截的金链被重新焊接,中间串着颗用咖啡渣做的珠子,这系列叫‘重生’,需要个真正懂它的人。
拍摄间隙,她突然指着背景板上的藤蔓图案说:像不像监狱的铁丝网
我愣了一下,她又笑了,陈凯写信来,说在里面学做木工,想给我打个首饰盒。
你会等他吗
快门声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紧。
不了。
苏晴对着镜头扬起下巴,阳光透过厂房的天窗落在她脸上,我报了成人自考,想学法。以后谁再敢打女人,我告到他倾家荡产。
公益设计大赛的初审现场,评委们对着
重生
系列窃窃私语。有个戴金丝眼镜的教授皱着眉:太激进了,不像饰品,像武器。
对。
我走上前,拿起那只用变形银镯改的手镯,内侧的
平安
二字被火焰图案覆盖,它就是武器,用来对抗暴力的武器。
台下突然响起掌声,顾言之坐在第一排,手里举着个向日葵胸针
——
那是我摆摊时做的第一款作品,针脚歪得像毛毛虫。他冲我眨了眨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决赛那天,我特意穿了条自己设计的裙子。裙摆用回收的蕾丝拼接,碎钻拼出
自由
两个字,走起路来哗啦啦响,像无数个女人的笑声。后台通道里,陈凯突然出现,穿着件不合身的夹克,头发白了大半。
小晚。
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像是从烟盒上撕下来的,我写了封道歉信……
不必了。
我绕开他往前走,裙摆扫过他的裤腿,我们早就两清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去看了你的设计展,那些东西……
我看懂了……
你看不懂。
我甩开他的手,袖口被扯破了个洞,你从来都不懂,我要的不是依附谁,是成为我自己。
远处传来顾言之的声音,他手里捧着束向日葵,站在聚光灯能照到的地方。该上场了。
他朝我伸出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安心。
颁奖词念到一半时,我突然看见台下的苏晴,她身边坐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正给她剥橘子。张岚也来了,坐在最后一排,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捏着张陈凯年轻时的照片。
……
这些饰品不是冰冷的金属,是有温度的故事。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它们告诉我们,无论经历过什么,都有重生的勇气。
接过奖杯的瞬间,我突然想起夜市那个暴雨天。顾言之捡起我的设计图,指着藤蔓项链说:这线条里有生命力。
原来有些种子,在落进泥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破土而出。
庆功宴上,小周醉醺醺地抱着我哭:林姐,我妈终于不逼我相亲了,她说我现在活得像模像样。
烤冷面大姐的闺女举着酒杯,校服裙换成了小礼服:我考上研究生了!以后要跟你一起做设计!
顾言之端着香槟走过来,领带松了半截,眼里带着点笑意:恭喜啊,林大设计师。
同喜,顾大投资人。
我碰了碰他的杯子,酒液晃出金色的涟漪,男士项链的样品做好了,明天送你。
男人的耳朵又红了,低头抿了口酒:不如……
现在去看看
夜风穿过旧厂房的窗户,吹得设计图哗哗作响。月光落在
涅槃
系列的样品上,火焰吊坠在黑暗里闪着微光。顾言之站在我身边,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像电流轻轻窜过。
其实第一次在夜市见你,
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就觉得这姑娘眼睛里有光。
我转过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远处传来火车驶过的鸣笛声,像在为这场迟来的相遇伴奏。原来破茧成蝶的不止是我,还有那些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温柔。
苏晴发来微信时,我正靠在顾言之的肩膀上看星星。照片里她站在法院门口,举着块
反家暴志愿者
的牌子,笑得一脸灿烂。下面只有一句话:谢谢你让我知道,离开是最好的开始。
我回了个向日葵的表情,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顾言之握住我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我手腕上的疤痕
——
那是陈凯掐出来的,现在被条细细的银链遮住。
疼吗
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早就不疼了。
我望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突然明白,所谓重生,不是忘记过去,而是带着伤疤,依然敢走向未来。
第七章:新生的轨迹
大学城概念店的玻璃门推开时,风铃叮当作响,像在重复那年夜市的叫卖声。我摸着橱窗里复刻的夜市摊位模型,旧台灯的灯泡换成了暖黄色
LED,照得那枚荆棘手镯泛着温柔的光。
林姐,快看谁来了!
小周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跑,晨光里站着个穿校服的姑娘,马尾辫扎得笔直,手里攥着张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是当年买走第一只荆棘手镯的女生,袖口还别着同款别针。
我考上了!
她把通知书往我手里塞,纸页边角被攥得发皱,就因为你说过‘扎过才知道避开’,我跟我妈吵了三年,终于赢了。
我盯着通知书上的照片,姑娘眼里的光比橱窗里的射灯还亮。这是给你的。
从柜台里拿出只新设计的
启程
项链,船锚吊坠上刻着行小字:别怕迷路,洋流会带你回家。
她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项链盒上:我妈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穿碎花裙的中年女人正躲在树后偷看,手里还捏着本揉卷了角的《妈妈进化论》。
顾言之送来的开业花篮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向日葵比脸盘还大。看来我的投资没打水漂。
他站在橱窗边,手指点了点摊位模型里的微型缝纫机,这个细节不错。
总得留点念想。
我递给他杯手冲咖啡,杯子上印着藤蔓图案,是小周特意定制的,男士项链卖得很好,有客户说想给儿子当成人礼。
男人接过杯子的手指顿了顿,耳尖又开始发红:那……
我的专属款呢
在工作室保险柜里。
我故意逗他,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差点绷不住笑,等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我喜欢你’,就什么时候给你。
他的喉结滚了滚,刚要开口,烤冷面大姐突然扯着嗓子喊:林丫头!城管来了!
话音未落,穿制服的大叔已经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眼熟的折叠凳
——
是当年我摆摊时用的那只。
我是隔壁街道办的。
大叔挠着头笑,我闺女天天念叨你的设计,说要不是当年你教她‘疼了就喊出来’,她还被家暴着呢。这凳子我收着没扔,给你送回来当纪念。
折叠凳的金属关节锈得厉害,却被擦拭得锃亮。我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顾言之就是蹲在这张凳子上,捡起我散落的设计图。有些物件,比人更懂得坚守。
张岚的微信是在打烊后发来的,只有张照片。陈凯穿着保安制服,站在小区门口敬礼,背景里的公告栏贴着他的
优秀员工
奖状。老太太没写文字,却在照片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回复她‘挺好的’吧。
顾言之凑过来看,呼吸扫过我的耳廓,上周我去那边考察,听说他帮业主抓了个小偷,还上了社区报。
我指尖悬在屏幕上,突然想起张岚当年骂我的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针。可照片里的老太太,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嘴角的皱纹里藏着释然。嗯,挺好的。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里像卸下块压了五年的石头。
和解系列
的发布会定在国际反家暴日。我把陈凯送的那串珍珠项链拆开,每颗珠子都裹上层薄银,刻满了受害者的故事。最中间的那颗最大,刻的是我的名字,旁边配着行小字:原谅不是遗忘,是放过自己。
苏晴作为志愿者代表来发言,西装套裙穿得笔挺,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我现在帮三十七个姐妹打离婚官司。
她举起手腕,戴着
和解
系列的手镯,最想说的是,离开不是失败,是自救。
台下的闪光灯里,我看见她身边的白衬衫男生红了眼眶,手里拿着枚
勋章
戒指
——
是小周特意为他做的,内侧刻着
守护者。
工作室年会上,我穿着自己设计的礼服,裙摆上的藤蔓图案用荧光丝线绣成,在黑夜里会发光。顾言之朝我伸出手时,宴会厅的灯突然灭了,只有我们身上的荧光图案在黑暗里亮着,像两条缠绕的星河。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在夜市看见你蹲在地上捡设计图开始,一直都是。
音乐响起时,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礼服的流苏扫过他的手背,像那年暴雨天他递来的黑伞边缘。原来好的爱情,真的会让人想起所有美好的瞬间。
跨年钟声敲响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祝你永远闪闪发光。
我知道是陈凯,社区报上登过他的新号码。
顾言之举着相机拍我,镜头里的烟花在我身后绽放成巨大的花束。在想什么
他把我揽进怀里,羊绒大衣上沾着我的香水味。
在想,
我望着漫天璀璨,突然笑了,原来藤蔓真的会自己找到阳光。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我回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同乐。
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任由顾言之牵着我的手,走进新一年的晨光里。
概念店的风铃又响了,这次是那个穿碎花裙的中年女人,手里捏着条
启程
项链。给我女儿买的。
她的声音还有点发紧,顺便……
想谢谢你教她反抗。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项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突然明白,所谓新生,不是抹去过去的痕迹,而是带着那些印记,依然敢大步向前。就像橱窗里的藤蔓,就算爬过布满荆棘的墙,也总会朝着光亮的地方生长。
打烊锁门时,顾言之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发顶。保险柜密码是多少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划过我颈间的项链,我想看看我的专属款。
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我转身踮脚吻他,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顺便告诉你个秘密
——
其实早就给你了,在你办公室的抽屉里。
男人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拉着我就往停车场跑。夜风掀起我的裙摆,像只展翅的蝴蝶。原来幸福从来都不复杂,不过是有人懂你的过去,还愿意陪你走向未来。
第八章:藤蔓的方向
设计周闭幕式的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时,我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顾言之送的,内侧刻着极小的藤蔓图案,像条只有我们才懂的秘密暗号。
有人问我,设计的意义是什么
我举起右手,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哑光的白,对我来说,是让每个佩戴者都能在饰品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影像
——
从夜市的折叠桌到旧厂房的涂鸦墙,从
荆棘
手镯的第一版草稿到
和解
系列的发布会现场。当那张暴雨夜的照片出现时,台下传来低低的惊叹声:顾言之蹲在积水里,正捡起我散落的设计图,西装裤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脚踝。
三年前,我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我的声音有点发紧,顾言之坐在第一排,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每天围着灶台转,把梦想锁进储藏室,以为那就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镜头切到陈凯公司的玻璃大楼,曾经刺痛我眼睛的反光,此刻看起来像块普通的镜子。直到有天发现,连镜子都比某些人诚实
——
它至少会告诉你,你过得有多糟糕。
台下爆发出善意的笑声。我看见苏晴坐在嘉宾席,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边的白衬衫男生正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她朝我举了举杯,杯子里的果汁晃出甜甜的光。
‘晚饰’的每款设计都有故事。
我指着屏幕上的
重生
系列,变形银镯在镜头里泛着温润的光,这只手镯的主人被打了十年,现在她开了家小花店,每天给顾客的花束里都放张卡片:‘你值得被温柔对待’。
掌声雷动时,我瞥见后排的张岚。老太太穿着件藏青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块手帕,眼眶红红的。她身边坐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是陈凯,胸前别着
优秀工作者
的徽章,比三年前站在小区门口敬礼时挺拔了不少。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凯突然站起来,朝我鞠了个不标准的躬。张岚拽了拽他的袖子,自己却偷偷抹了把眼泪。聚光灯扫过去时,我看见她手腕上戴着条细银链,是
和解
系列最基础的款式。
下台时,顾言之在通道口等我,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说得不错。
他拧开瓶盖递给我,指腹不经意擦过我的指尖,就是把我拍得太狼狈了。
那是你最帅的样子。
我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比现在穿西装的你帅一百倍。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触的肩膀传过来。晚上有个庆功宴,
他帮我理了理微乱的裙摆,穿我给你准备的礼服。
庆功宴设在江边的旋转餐厅,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苏晴抱着孩子走过来,小姑娘的手指正揪着她耳垂上的
蝶变
耳环。这是念念,
她把孩子往我怀里送,跟你一样,是个倔脾气。
念念的小手抓住我的戒指,咯咯地笑起来。她爸说,等她长大,要送全套‘晚饰’当嫁妆。
苏晴的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幸福,对了,陈凯刚才来找过你,没见到人又走了。
我的手顿了一下,念念的笑声像风铃一样响。他说什么了吗
就说祝你幸福。
她接过孩子,轻轻捏了捏念念的脸蛋,其实他现在挺好的,上个月还帮社区的家暴受害者作证,听说挺有勇气的。
窗外的游船鸣响了汽笛,彩色的灯光映在江面上,像条流动的星河。顾言之端着香槟走过来,臂弯里搭着件香槟色的披肩。风大了。
他把披肩搭在我肩上,指尖在我颈后轻轻一绕,去甲板上透透气
江风掀起披肩的流苏,像翅膀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顾言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的瞬间,月光落在枚藤蔓发夹上
——
是我设计的第一对样品,针脚歪得像毛毛虫。
我找到它了。
他把发夹别在我发间,指腹擦过我的耳垂,在旧厂房的仓库里,压在你的设计稿下面。
我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捡起设计图时认真的眼神。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顾言之,
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我以前总以为,藤蔓需要依附树才能往上爬。
现在呢
他的手臂收紧,把我圈在怀里,雪松味的气息将我完全包裹。
现在知道,
我望着对岸的灯火,突然笑了,藤蔓从来都知道该往哪里长,只要你肯松开紧握泥土的手。
远处的游船又鸣响了汽笛,惊起一群夜鹭。翅膀划过江面的声音,像极了梦想破土而出的动静。顾言之低头吻我时,我看见他衬衫领口别着枚小小的向日葵胸针
——
是我摆摊时做的,针脚歪得像当年那个夜晚的星光。
庆功宴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顾言之牵着我的手走在江边,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温柔的声响。明天去领证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我已经跟民政局约好了时间。
我盯着他手里的戒指盒,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窒息的夜晚。陈凯的外套扔在沙发上,那枚不属于我的蝴蝶耳钉闪着刺眼的光。而现在,顾言之的掌心温热,戒指的素圈硌着我的指尖,真实得像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好啊。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不过领证后,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胸腔的震动传到我的脸颊。
陪我回趟夜市。
我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我想再摆一次摊,就我们俩。
男人把我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搁在我的发顶。还要带上那只折叠凳。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我还想蹲在那里,看你给客人介绍设计。
晨光熹微时,我们沿着江边往回走。顾言之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下摆扫过沾满露水的草叶。远处的天际线渐渐染上金色,像极了
涅槃
系列吊坠上,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我突然想起工作室墙上的那句话,是从一本旧设计书上抄下来的:所有的破土而出,都曾经历黑暗里的扎根。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深夜里撕心裂肺的痛,那些被轻视、被践踏的时光,最终都变成了滋养藤蔓的养分。它们让我明白,好的人生从不是依附谁,而是亲手把自己活成一束光
——
既能照亮自己,也能温暖别人。
顾言之的手指轻轻勾着我的,我们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朝着同一个方向,向着光亮处,慢慢生长。
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对岸
晚饰
概念店的招牌,在朝阳里闪着温柔的光。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