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宗祠是整个庄园里年代最久远的建筑。
踏入高高的门槛，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和悠长香火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某种肃穆的凉意。
光线从极高的窗格透入，落在粗壮得需要几人合抱的黑漆梁柱上，照不明深处的幽暗。
祠堂内部空间极大，层层叠叠向上延伸的屋顶，显得人渺小。
正前方是巨大的供案，上面摆着香炉和贡品，背后则是密密麻麻、一层层排列到视线尽头的黑底金字祖宗牌位。
空气里浮动着檀香燃尽后残留的淡淡余味。
今天，这肃静之地却坐立满了人。
津城封家的主要成员几乎都到齐了。
有些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封明舟牵着顾漫漫走进来，交谈声立刻停了，无数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封明舟领着顾漫漫穿过人群，走向祠堂中心区域。
所过之处，人们纷纷垂下目光，微微躬身，恭敬地让开道路。
顾漫漫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角落。
封五小姐正站在一个看起来颇有威严的中年男人身边，正是昨天那个替她挨了一鞭的年轻男人的父亲，也是封五小姐的父亲。
封五小姐的脸上精心化了妆，但依然能隐约看到左边脸颊靠近眼角的地方，有一道不太自然的红痕，被厚厚的粉底勉强遮盖着，仔细看还有些微肿。
她显然也看到了顾漫漫，她的眼神阴冷狠毒，狠狠剜过来。
她用力拽着中年男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尖锐不甘：“爸！就是那个女人！她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你一定要让他给我做主！不能就这么算了！”
中年男人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怒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低声安抚：“知道了知道了，小声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的目光也朝着顾漫漫这边瞥了一眼，眼神复杂，随即又快速移开。
顾漫漫收回视线，面色如常。
封明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所向，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领着她继续往前走，停在了供案前几步远的地方。
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迎了上来，对着封明舟行礼。
封明舟微微颔首，神情肃然，与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
顾漫漫站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祠堂里那种无形的压力，来自这古老的建筑，来自那些沉默的牌位，也来自周围这些封家的族人。
封明舟与几位老者的交谈似乎告一段落。
他转过身，面向祠堂里黑压压的人群。
他牵着顾漫漫的手，往前又走了一步，停在正中。
原本低低的议论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远处香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或明或暗，充满了各种揣测。
封明舟环视全场，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祠堂每一个角落，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位，”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顾漫漫脸上时，那份肃杀才柔和下来，“是秦氏珠宝的掌权人。”
“是我的妻子，也是未来封家的主母。”
一瞬间，祠堂里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