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漫敲响了病房的门。
门很快被拉开，秦晚站在门口，看到是她，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带着明显的急切。
“你来了。”她拉住顾漫漫的手，“快进来。”
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很瘦弱，闭着眼睛，呼吸很浅，像是睡着了。
秦晚走到床边，俯下身，轻声：“妈，你醒醒，看看谁来了。”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浑浊，在房间里慢慢扫视。
当她的视线落在顾漫漫身上时，原本暗淡的眼眸突然迸发出亮光。
枯瘦的手颤抖着抬起，指向顾漫漫。
“芳芳......是芳芳吗？”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却不听使唤。
秦晚赶紧扶住她，“妈，你慢点，别激动。”
顾漫漫站在那里，看着老人。
老人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但顾漫漫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那眉眼、那鼻梁，和自己是如此相似。
尤其当老人叫出那个名字——芳芳。
一种酸涩、一种难以言说的哀恸，在胸腔里缓缓弥漫开来。
她以为自己早已不需要亲情，可当血缘以这样直观的方式呈现，当她看到那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面容，她才发现，血缘的力量，竟如此奇妙。
秦晚见老人情绪激动，赶紧对她解释：“妈，这不是姐姐，这是漫漫，是姐姐的女儿。”
她又转向顾漫漫，语气温柔了许多：“这是你外婆。”
老人似乎没有听进去，或者说，她只愿意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
她只是固执地盯着顾漫漫，嘴里反复念叨着：“芳芳......芳芳回来了......”
顾漫漫慢慢走到床边，看着老人：“我叫漫漫。”
老人的视线在她脸上定格，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困惑。
“漫漫......”她喃喃自语，像是回到了现实，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秦晚握住老人的手，轻轻拍着，安抚着她的情绪。
老人睡着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刚才吓到你了吧？我妈她......一激动就这样。”
顾漫漫摇摇头，视线落在自己干净的鞋尖上，没有说话。
秦晚叹了口气：“我姐姐，秦芳，就是你妈妈，她......年轻的时候，特别有主见。”
“那时候家里都希望她接手生意，找个门当户对的。可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画画的。”
“没什么名气，家里条件也不好。”
“我妈当时气坏了，觉得姐姐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死活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秦晚的声音更低了，带着难以掩饰的伤感，“话说得很重，甚至......甚至威胁要跟姐姐断绝关系。”
“后来的事情，你也大概能猜到了。”秦晚苦笑了一下，“姐姐和画家私奔了。没留下一句话，这么多年，我们想尽了办法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妈她......其实早就后悔了。这些年，她身体越来越差，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姐姐。总说，要是当年她没有那么固执，要是她肯点头，也许......也许姐姐就不会走。”
顾漫漫静静地听着，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那个她只在想象中存在的母亲，有过这样一段奋不顾身的爱情，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在孤儿院呢？
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带着这么多年的悔恨和思念，活到了现在。
这算什么？迟来的亲情？还是命运的狗血玩笑？
她一时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