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我拿着骨灰盒回到了顾家别墅。
大厅里,散落着乔安安的衣物和派对后留下的垃圾。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径直走向女儿的房间,收走她所有的东西。
管家看到我,立刻拦住了我：
少奶奶,先生让您去泳池边,给乔小姐做足底按摩。
您知道的,这是先生的命令。您要是还想待在顾家,最好听话。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让我心寒。
我跟着管家来到泳池。
乔安安正穿着我的浴袍,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我被迫跪在她面前,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
乔安安立刻像被电到一样缩回了脚：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这么粗糙你是不是嫉妒阿宸对我好,故意想让我不好过
林薇,你在干什么！
刚游完泳的顾宸,一看到乔安安委屈的样子,立刻怒火中烧。
他心疼地将乔安安搂进怀里安抚：
没事,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乔安安立刻缩进他怀里,委屈地哭诉：
我......我只是最近有点累,想让姐姐帮我按按脚。
没想到她好像很不情愿,还故意弄疼我。
她这话,瞬间点燃了顾宸的怒火。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我的心口：
贱人！我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安安有了身孕,你想害死她和我们的孩子吗！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在月月的头七,他却在这里,和别的女人庆祝着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而我的月月,临死前,都只想见他一面。
舌尖的苦涩,蔓延到整个心脏,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既然林薇不配当顾家的主母,就把她关到地下室,好好教教她规矩。
管家刚要动手,我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们离婚吧,顾宸。我净身出户,不要你一分钱。
说完,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顾宸看到协议书,微微皱眉：
拿了我的钱,又想玩以退为进的把戏林薇,你装给谁看呢
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婚。你毁了我和安安的声誉,我要折磨你一辈子,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
我听了,只是摇了摇头：
信不信由你。女儿不在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顾家。
他一听到女儿两个字,就忍不住怒骂：
你为了逼我就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承认最近是忽略了她。
我已经让助理去买了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熔岩蛋糕,算是对她的补偿。
顾宸那一脸施捨的样子,让我感到极致的恶心。
月月对可可过敏,从来不吃巧克力。
他这个做父亲的,和女儿生活了六年,却连她最基本的喜好和禁忌都一无所知。
这就是不爱吧。
月月出生以来,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爸爸能陪她一天。
但每一次,顾宸都用工作忙的藉口推脱。
她唯一的那个超人玩偶,还是他让管家随便买来应付的。
我曾以为时间能改变一切,但我错了。
在女儿生死一线时,我彻底心死。
7
我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禁不住冷笑：
顾宸,你知道吗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顾宸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你居然敢诅咒自己的孩子林薇,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他说着,一把抢过我抱在怀里的包,翻出了那个小小的骨灰盒：
拿着这种不吉利的东西,还敢咒骂月月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说着,他竟将那个骨灰盒,狠狠地朝一旁的泳池撇去。
不要！
我哭喊着扑过去,想要阻止他。
而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哀求,骨灰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月月！那是月月的骨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骨灰不就是你用面粉伪造的道具吗
一旁的乔安安看不下去,也忍不住开口：
林薇,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博同情,不觉得可笑吗
呵呵,我看丢进泳池里正好,好好过滤一下,省得晦气！
我红着眼睛跳进泳池,在冰冷的水中摸索着,终于捞起了那个盒子,却发现里面的骨灰早已被水冲散了大半。
此时,我想起月月临死前的笑容和恐惧。
她连死了都不得安宁......顾宸,你到底......到底有没有把月月当成你的女儿
我的哭喊声没有换来顾宸的丝毫同情,反而让他更加厌恶。
行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再给你五百万,你给我滚！
我听了,摇摇晃晃地从水中站起来,薄唇微启。
离婚吧,顾宸。
他以为我还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骗更多的钱。
他拿出一张黑金卡,砸在我的脸上：
够不够这里面的钱,够你花一辈子了。
管家,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我看着就恶心！
我满脸是水,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池水,抱着空了大半的骨灰盒,转身离开。
而等我走后,顾宸却被我最后那句话弄得心神不宁。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他助理焦急的声音：
顾总,医院打来电话,说......说小姐她......在中心医院过世了。
他听了,顿时浑身一冷,但还是不相信：
你怎么也学林薇那一套,拿孩子来骗我。
助理急切地解释：
我没有说谎,是医院的死亡证明都发过来了。
说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
顾宸震惊得如遭雷击,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我......我现在就过去。
等他赶到医院,一切都已经处理完毕。
医生摇头叹息：
太可惜了这个孩子,明明只要药物到位,就有很大机会活下来的。
就是因为手术费没能及时到帐,硬生生错过了治疗窗口期。
这番话让顾宸瞬间想起了我跪地求他,和我说过的话。
他浑身发冷,一把拽住医生的衣领质问：
不对！我给了她三百万！不可能错过治疗时间！
难道......是密码有问题
顾宸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揪住身旁的管家。
管家吓得跪在地上哀求：
顾总,饶命啊！我只是听了乔小姐的吩咐。
是她说,密码不能给真的,给个假的戏弄一下夫人就行了。
乔安安看着满脸阴狠的顾宸,慌乱地上前抓住他的手：
阿宸,我......我以为她是骗你的,我哪里想得到是真的。
我只是太讨厌她了,我不是故意要害死孩子的。
顾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甩开了乔安安：
滚开！那是我的女儿！你居然害死了她,乔安安,你把我当什么了
8
乔安安吓坏了,立刻红了眼眶,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我也可以给你生啊！
顾宸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痛苦地闭上眼睛,沙哑地开口：
孩子......孩子的遗体在哪里
众人不敢开口,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不用找了,孩子已经火化了。
他们转头一看,发现是顾家的老爷子：
爷爷,您不是在国外静养吗怎么......
顾宸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孽子！我要是再不回来,顾家都要被你这个蠢货给毁了！
说着,顾老爷子一拐杖打在旁边的乔安安腿上,怒骂道：
狐狸精！趁我不在,蛊惑阿宸,还害死了我的曾孙女！
我没有......呜呜呜......阿宸,救救我。
顾宸下意识地挡在乔安安面前,忍不住辩解：
爷爷,安安她怀了我的孩子,您......
蠢货！
老爷子气得用拐杖狠狠地砸向顾宸：
你真以为那三百万的药费是真的吗是她故意勾结药商,把价格抬高了十倍,你女儿才会因为等钱而死！
什么爷爷,这事......
顾宸难以置信,一把抓住乔安安怒问：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安咬着嘴唇,梨花带雨：
我......我这不是怕她将来母凭子贵,抢走你的家产吗
我是爱你的,阿宸,我只是一时嫉妒,才做了错事！
老爷子看着还在演戏的乔安安,气得又是一脚踹在她的腹部：
你这个毒妇还在装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阿宸的！
我回来之前,早就把你查了个底朝天,你还敢在我们顾家行骗
在场的人听了,顿时脸色大变,齐刷刷地看向乔安安。
而乔安安心虚地别开视线,摸着肚子假惺惺地哭泣：
爷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这真的是您的曾孙啊！
顾宸如坠冰窟。
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不仅亲手害死了他的亲生女儿,肚子里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孽种。
此时,他猛然想起了我抱着的那个骨灰盒,想起了自己将它扔进泳池的画面,心脏剧痛。
给我起来！
他粗暴地将乔安安从地上拽起来,按着她的头狠狠撞向墙壁：
爷爷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我说清楚！
不......呜呜呜......阿宸,就算这个不是,我以后也可以给你生啊！
你不是爱我吗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被撞得头破血流的乔安安,还在扯着他的手臂,哭求原谅。
顾宸看着眼前这张虚伪的脸,只感到一阵反胃。
他厌恶地将她推开,急忙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好痛,我的肚子......孩子......
乔安安的腿间流下鲜血,但在场没有一个人上前救她。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顾总,不好了！有神秘财团在恶意收购我们的股票,而且......而且检察院拿到了我们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正在查封公司！
顾宸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地说道：
到底是谁干的给我查出来！
9
对方背景太深,我们查不到......顾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刚想说话,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随手接通。
电话那头的男人,发出冷笑：
顾宸,我送你的这份大礼,还喜欢吗
顾宸脸色一变,阴冷地质问：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伤害了她,我就要你用整个顾家来陪葬。
电话被挂断,他咬着牙下令：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找到林薇！
在场的人,都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
顾老爷子知道公司出事后,被气得当场中风,住进了ICU。
而乔安安,和我当初一样,被带到了那个科技展览馆。
他找来了十几个男人,让她体验了比我当初痛苦百倍的VR惩罚。
腹中的孩子最终没能保住。
媒体挖出了所有真相,网络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为了救女儿才被迫参加那场直播,对顾宸和乔安安的谩骂铺天盖地。
顾宸彻底疯了,他完全不理会公司的烂摊子,跑遍了整座城市,只为了找到我。
而我收到消息时,正在一个宁静的海边小镇,陪着一群孩子画画。
孩子们纯洁的笑容,和他们对我毫无保留的善意,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当顾宸找到我时,竟不顾一切地衝进画室,双膝一软,跪在了我的面前：
林薇,求求你,让我再看看孩子。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
看她你不是亲手把她的骨灰撒进了泳池吗
顾宸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了许久,才艰难开口：
当初是我瞎了眼,信了乔安安的鬼话。现在,我只想弥补你们。
弥补当初你逼我在展览馆受尽屈辱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的女儿在ICU痛苦死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越说越激动,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鲜红的掌印烙在他的脸上,他却一动不动,眼里满是痛楚,只是低头认错：
求求你,让我去她墓前,给她磕个头。
我摇了摇头,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不配,转身离开。
为了防止顾宸再来打扰,我向画室请了假。
没想到,他竟然厚着脸皮,在我住处的隔壁租了个小房子,日日夜夜守在门口。
我并未理会,过着自己的生活。
几天后,他没再出现。
这时,沈逸来到了我的住处。
他是我新的合作伙伴,也是当初帮我处理一切,并一手策划了顾家复灭的人。
顾家破产了,顾老爷子没撑住,去世了。乔安安因为诈骗和故意伤害,被判了重刑。
这样的结局,你满意吗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沈逸只是为了给我出气,甚至打断了顾宸的双腿。
他呢他怎么样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我：
能怎么样腿断了,公司没了,只能在天桥底下要饭。
谁敢伤害你,我就要他百倍奉还。
我听了,只是微微垂下眼眸。
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了解我的性子,便点了点头,陪我一同前往。
当我出现在顾宸面前时,他正和一条野狗抢夺垃圾桶里的半个面包。
曾经不可一世的科技新贵,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我从包里拿出女儿的相片,轻声说道：
月月,你看,妈妈带你来看他最后一面了。
完成你最后的遗愿,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要和这个人有任何关系了。
顾宸趴在地上,看到我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拚命地朝我爬来：
林薇,救救我！求求你......
我冷漠地向后退了一步,刚好避开他脏污的手：
永别了,顾宸。这是我们母女,和你最后的见面。
说完,我转过身,在阳光下,和沈逸并肩离去,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