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看是保卫科的人,再也顾不得什么。
趁所有人都在愣神的时候,挣脱开周卫国的钳制疯了一样冲过去。
同志,同志,快救救我女儿,她被人绑来这里,要让她嫁给不认识的男人。
什么
保卫科的人厉光扫过院子,你们光天化日强抢人结婚新郎是谁
王贵赶紧屁滚尿流跑过来,同志,不关我的事,我是正儿八经给了彩礼,请了媒人上门的。
都说同意了,我不知道什么强抢啊,不信你问她爹周卫国。
是他亲口告诉我,这婚事他同意了,我才给彩礼的,三大件呢。
保卫科的人审视的目光落在周卫国身上。
你就是周卫国
周卫国赔笑,同志,不是什么强抢,我女儿的婚事是我同意的。
我不同意。我把周卫国一把推开,同志,我女儿也不愿意,她今年考上了大学,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周围有人小声嘀咕,还大学生呢,梦里的大学生。
周卫国更是看也不看我,只对着保卫科的人说,
我女儿没考上大学,我老婆知道后受不了刺激,脑子出了问题,走到哪都说女儿是大学生。
你放屁,周卫国,你脑子才有问题,还有我们已经离婚了,谁是你老婆。
同志,你等一下。
我说完急匆匆冲进屋里。
一进屋我就红了眼眶。
女儿被绑在卧室的床上,左右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不知道是被打了多少次。
她一看到我就失声痛哭,妈。
我三两下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梦梦,跟妈走,妈今天要为你,为我们讨一个公道。
我拉着女儿走到院子。
院子里的宾客看到我女儿都大吃一惊。
不是,这新娘子怎么成这样了,这是被打了吧。
我拉着女儿来到保卫科的人面前。
同志,我要举报周卫国三件事。
我举报周卫国还有他的干儿子暴力伤人。
我指了指自己的头还有女儿的脸。
这就是证据,在场的人都是证人。
周卫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沈秀英,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发疯拦着女儿结婚,我还管不得了
周老太立刻扑过来,拉扯着我哭嚎,
你们两个赔钱货,还敢害我儿子跟孙子,我跟你们拼了。
我冷冷看着她,我还要举报周卫国他妈,当街带人绑架我女儿,还打砸我的店铺。
我的店铺还是原样在那里,当时的街坊是证人,你们可以去看。
周老太一听更是哭得躺在地上耍赖。
没天理啊,我媳妇跟孙女不孝,想要害死我啊。
有邻居看不下去跑来劝我,
算了吧秀英,毕竟是你女儿的爸爸还有奶奶,闹成这样今后大伙还怎么看你们周家,对你女儿也不好。
我今天打定主意要把周卫国的皮扒下来。
因此看也不看说话的人,只是对着满院子的人说,
以后别再说什么周家人,我跟我女儿都不是周家人。
我跟周卫国已经离婚了,离婚原因是周卫国跟吴桂芳长期出轨。
我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我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眼里会那么的惊讶跟疑惑。
因为周卫国一直以来在外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他是厂里的采购员,还因为工作出众获得过红旗手的称号。
大家都说他做事勤快人又老实,说我嫁对了人。
曾经,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吴桂芳听到我的指控,立马坐不住了,委屈地哭起来。
秀英,我跟卫国是青梅竹马不错,可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现在,他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所以想要帮我们一把。
我知道给你女儿找的这桩婚事你不满意,可你也不能这样泼我脏水啊。
你女儿没考上大学,我帮她想一个出路,还有错了
周卫国心疼地把她护在身后,怒瞪着我。
你这个疯婆子,是因为跟我离婚了不甘心,现在还想要害桂芳他们娘俩。
我看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两人,只觉得作呕。
我也是在结婚后才知道吴桂芳跟周卫国本来是青梅竹马。
两人本来都要谈婚论嫁,可吴桂芳嫌弃周卫国家里穷,嫁给了隔壁村养猪的江二狗。
周卫国独自跑来镇上闯荡,遇到摆摊卖馒头的我。
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书读到了中专,有文化。
刚开始他找工作不顺利,整天唉声叹气。
我四处托关系,最后给他在厂里找了个采购员的工作。
梦梦出生后,我又用手里存下的钱盘了一个铺子,取名梦梦包子铺。
眼看日子慢慢变好的时候,吴桂芳带着她儿子江大壮找上门来。
她哭诉说自己老公死了,现在跟儿子无处可去。
周卫国一声不吭就给他们在隔壁租了一套房子。
后来更是认江大壮做了干儿子。
我生梦梦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也就没反对。
看他们孤儿寡母觉得可怜,还时常给他们送吃的送穿的。
直到周卫国每个月四十块的工资几乎都花在了他们母子身上,我才觉得不对。
现在想想,真是一片真心喂给了狼心狗肺的玩意。
周卫国越说越激动。
我不过就是多照顾桂芳他们娘俩一些,你就小肚鸡肠天天跟我闹。
跟我闹我也就忍了,现在还挑拨我跟晓梦的父女感情,要不是你,晓梦她怎么可能会不听我的话。
我再也听不下去,拿出一叠信件砸在他脸上。
有八卦的人赶紧捡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妈耶,竟然是情书。
呃,还挺露骨的,呸,恶心。
见我翻出两人平时互通的信件,周卫国跟吴桂芳纷纷白了脸色。
沈秀英,你竟敢翻我东西
翻了又怎么样,这是我家,我家容不下脏东西。
还有,你说我挑拨你跟女儿的感情
我冷笑一声,又砸出一叠收据。
周卫国,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哪怕有花过一分钱在你女儿身上吗
你的工资都花在了吴桂芳跟江大壮身上。
众人又是一阵哄捡。
哎哟,这市里的百货大楼里买的的确良衣服,不就是桂芳穿来炫耀的那件吗
还有这玉镯,是不是就是她手上戴的那个。
吴桂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把手紧紧缩在身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
邻居们看两人的目光充满鄙夷。
怪不得保养得那么好呢,原来是有饭票呢。
我还奇怪她一个女的,也没工作是怎么把儿子养大的,原来是靠别人的老公呀。
我看着吴桂芳的样子,顿时想起从前周卫国在吵架时羞辱我的话。
他说,你看你像个黄脸婆一样,哪里还有点女人的样子。
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桂芳,好歹收拾一下,看见你就倒胃口。
听见他的话,我的心紧紧揪起。
我为了卖包子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风里来雨里去没时间打扮自己。
赚到的钱一部分要拿来家用,还有一部分要存起来给女儿做学费生活费,一身新衣我都舍不得买。
而沈秀英花着周卫国的钱,穿的是当下最时髦的的确良布料,手上还戴着玉镯子。
她保养得当,看着比我年轻十岁不止。
要说当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其实只是在自己骗自己。
可我那时害怕他提离婚,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流泪。
而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抬头目光直视着周卫国。
周卫国,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对得起女儿吗
你要是当她是你女儿,为什么要偷偷改她的志愿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八卦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保卫科的人说,
同志,这是我要举报周卫国的第二件事。
他纂改我女儿的志愿,把本来的清大改成了一所中专,目的就是要让我女儿读不成书,好听他的安排去结婚。
周卫国脸色煞白,急道,沈秀英,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不能污蔑我,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改女儿的志愿。
明明是她自己没考上。
女儿立刻站了出来,把成绩单甩在他面前。
我哪里没考上了,我的成绩是今年的全省第一,老师说上清大是板上钉钉,如果不是有人改了我的志愿,现在录取通知书早到手了。
我欣慰地看着女儿,她以前就连在周卫国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周卫国重男轻女,总说养她没用,将来都是要嫁到别人家的。
女儿一直努力读书想要证明自己。
带女儿回包子铺那天,我怕她到时接受不了,就提前跟她打了预防针,说志愿有可能是她爸改的。
哪知她握住我的手,认真说,妈,其实我也怀疑是他。
我当下大惊,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想到前世她心灰意冷跳了河,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痛哭。
女儿还犹豫着跟我说,自己曾经看到过周卫国跟吴桂芳在一起。
她怕我难受,一直没跟我说,这件事就成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只剩下后悔。
为什么上一世没有勇敢揭发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
如果勇敢一点,我女儿说不定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周卫国哪想到女儿会这样顶撞他,气得抬手就要打,手却被我死死握住。
保卫科的同志就在这里,你再敢打我女儿一次试试
周老太一看自己儿子吃了亏,突然扑过来捶打我跟我女儿。
女儿告老子,简直反了天了,你们这对挨千刀的孽障,赔钱货,你们冤枉我儿子,不得好死。
她骂得正欢,谁也拉不住。
大家只能来劝我跟我女儿,秀英,卫国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却是个好爸爸,还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吧。
对呀,要是真有什么事将来影响的也是晓梦,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
周卫国一看大伙都站在他那边,顿时硬气。
你少血口喷人。
同志,她就是恨我爱上别的女人,心里不甘愿,在报复我。
我是晓梦的亲爸,怎么可能会害她。
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我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在上一世临死前,才肯承认一个之前从不愿面对的事实。
周卫国从来没有爱过我,也并不爱自己的女儿。
所以他才会在婚后对家里不管不顾。
我起早贪黑赚钱养家养他老母,他却嫌弃我不会打扮像个黄脸婆。
转身就把自己的工资拿去给吴桂芳买最好的衣服,给江大壮买最新的玩具。
女儿发烧到四十度,我哭求他送女儿去医院。
他转身嘟囔一句,又死不了人,就沉沉睡去。
我只能半夜背着女儿跑了几公里路才赶到卫生所。
医生说要是再晚一些,恐怕就会出大事。
我心有余悸,抱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而江大壮只是感冒流鼻涕,周卫国就火急火燎送他去了大医院。
还亲自给他喂药,又给他新买几件厚衣服。
直到闭眼那一刻我才愿意承认。
周卫国当初找上我,不过是看我有能赚钱的手艺,还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他都不在意我跟女儿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在意他
他都害死我跟女儿了,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他留活路
想到这里,我平静地说,你为什么会害她,自然是因为你眼里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我指着站在一旁不敢吭气的江大壮。
同志,我要举报周卫国跟吴桂芳为了他们的儿子江大壮成为正式工,不惜牺牲我女儿的远大前程,还贿赂农机厂的司机王贵。
我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贪污受贿是大罪,搞不好是要拖去吃枪子的。
王贵吓得跪在地上,恨恨瞪着周卫国,咬牙切齿。
你他妈害死我了,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他这一句,等于是默认了我说的话。
周围人看周卫国的眼光变了。
没想到他是这种烂人,天,这不狼心狗肺吗
女儿摊上这么个爹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所以江大壮是他亲儿子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造孽哟。
周卫国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但还在做垂死挣扎。
你说我改女儿的志愿,要拿出证据,不能空口污蔑我。
谁说没有证据！
女儿的班主任还有记者走了进来。
她手里高举着档案袋,我手里的就是证据。
秀英同志,学校里已经查清楚了,是周卫国收买了学校里管理档案的其中一个合同工,两人里应外合修改了晓梦的志愿。
你们放心,我们已经给清大那边发去了调查结果,那边说等核实后就会给晓梦补发录取通知书。
女儿激动地抱住我,妈,我是在做梦吗
我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不是做梦,我的女儿就要成为我们县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了。
周卫国面如土色,跌坐在地。
......
订婚宴变成了升学宴。
之前那些嘲讽我跟女儿的街坊们见状又纷纷改了口。
我就知道,晓梦那么聪明是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秀英呀,你总算是熬出头了。
咱们县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呢,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我没有理会那些人,只是冷冷看着地上颓丧得像狗一样的周卫国。
周卫国,一切还没完。
我走到保卫科的人面前,将另一个档案袋递给他们。
同志,我要举报周卫国的第三件事,就是他利用职务便利,私下倒卖厂里的钢材谋取私利。
以周卫国的工资,绝对满足不了吴桂芳母子的日常需求。
早在前世,我就听到周卫国私下跟吴桂芳吹嘘自己赚钱的路子。
可那时女儿就要高考,为了不影响她的前途,我选择瞒了下来。
这一世,我恨他入骨,想要告发,但又顾及会影响女儿。
谁知女儿在听到我的话后,握着我的手坚定地说,
妈,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大不了我登报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以后跟着你姓,影响不了我一点。
听了女儿的话,我才彻底下定决心。
周卫国看着我满脸恨意,沈秀英,逼死我对你们母女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晓梦不管怎样都是我女儿。
周老太直觉自己儿子这次脱不了身了,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当初就跟卫国说你是个扫把星,有房子又怎么了,还不是害了我儿子。
两个赔钱货,你们都不得好死。
围观的群众看不过去,纷纷吐槽,
人家秀英有房子有店铺,女儿又是大学生,要不是你儿子从中作梗哪有那么多事。
你儿子婚内出轨,还倒卖钢材,一看才是扫把星,以后不要连累自己女儿才好。
老太婆听后哭嚎得更大声,你们这些挨千刀的。
保卫科的人看不下去,冷声开口,
其实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还会牵扯出那么多事。
周卫国,有人举报你高价倒卖厂里钢材,谋取私利,现在你还涉嫌纂改学生志愿,暴力殴打他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还有今天跟着打人的,绑架的,通通抓起来,带走。
现场一片鬼哭狼嚎。
周卫国被戴上手铐押到门口时,我想了想走到他面前。
周卫国,你是不是以为江大壮是你的儿子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笑着把一张照片甩在他跟前。
那照片上的人跟江大壮有七八分像。
这是他亲爹江二狗,听说到现在都还在找她们母子呢。
周卫国突然就朝吴桂芳扑过去,用戴着手铐的手死死掐住吴桂芳的脖子。
你这个臭婆娘,你竟敢骗我帮你养了十几年儿子
吴桂芳被掐得喘不上气,脚拼命踹周卫国。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受不他身上的猪屎味,也不想让我儿子以后是个养猪的,只能来投奔你。
要不说是你儿子,你能答应养他
周卫国恨得眼睛滴出血,把吴桂芳掐得昏死过去。
保卫科的人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
后来听说,周卫国在审讯室里咬死是吴桂芳怂恿自己做的这一切。
两人拼命供出对方更多的证据,都说自己是受害者。
坊间都在说,周卫国牟利金额巨大,可能会被枪毙。
我听到这些,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澜。
因为女儿成了大学生,我的梦梦包子店变得更加出名,每天都在排长队。
县里的领导也来了,他们送来了奖金,让我不用担心女儿的学费问题。
女儿说,她选了清大的物理系,以后要当科学家。
我听后笑得合不拢嘴,更加用力地揉着手上的面团。
我的女儿只管去实现梦想。
妈妈会用全部的力气,让你在天空自由翱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