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5
顾屿琛如遭雷击,手机从耳旁滑落,在地上砸出巨响都没反应过来。
那个小猫崽子似的小孩是他儿子
蓝茵梦真的没有骗他！
而他已经,死了
他心跳如鼓,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父亲惨死的最后一幕和小宝摔倒在地上鼻血流了一地的画面不断交织。
等顾屿琛再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助理带进了小宝住了两年多的那间病房。
这间重症监护室空间并不大,只有角落里有一个小窗口可以看见一丝泄进来的月光。
顾屿琛一个成年人走进来,这个房间瞬间就变得逼仄起来。
小宝的个人物品不多,只有几件洗到发黄的病号服。
顾屿琛打开床头柜时一愣,
里面竟放着当初小宝被推开时从他袖子上扯下来的一枚袖口。
那枚袖口明显是经常被他拿在手里把玩,镶嵌了宝石的地方已经有些松动。
顾屿琛将它和下面压着的那张纸一起拿了出来。
纸张已经有些变脆,上面还有氧化发黑的血迹。
幼稚字迹写着：「爸爸,我不是杂种,妈妈说我是你的宝贝。」
顾屿琛的心在这一刻被撕裂成无数片。
原来他是这样被人期待着。
这些年他总会时不时梦见小宝第一次见他时亮晶晶的眼睛,听见他满怀期待,脆生生地叫他「爸爸」。
而他却做不到像现实里一样冷漠地将他甩开,总是主动跑到小宝身边,给他一个最喜欢的「举高高」。
可等到梦醒,一切温馨都成了失落。
从蓝茵梦嘴里知道他生了很严重的病,他也几次差点忍不住来见他。
可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他父亲的一条人命！
他们之间,是血海深仇！
因此每次产生心软的念头,他都会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不断打自己耳光,直到再次冷静下来。
可既然小宝是他儿子的事情,是一场误会。
会不会,当年的事情也另有隐情
顾屿琛将自己重重砸在小宝的病床上,闻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见蓝茵梦。
他第一次想和她平静地,没有任何防备地好好谈一谈。
「汪！」
顾屿琛正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发呆,突然一声狗叫打断了他的思路。
还没抬头,泰迪就已经跃上病床,开始撕咬小宝放在床位的衣服。
顾屿琛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他毫不犹豫地捏着泰迪的后颈将它摔在地上。
泰迪发出一声痛呼,在地上挣扎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嘴里也开始吐粉色的泡沫。
跟进来的温雨珂都被他的怒气吓得站在门口不敢出声。
直到顾屿琛的视线扫过来,她才挤出一个笑脸,小心翼翼地贴到他身侧。
「顾哥哥,你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了,刚才发现你突然不见,连我肚子里的宝宝都吓了一跳。」
「你摸摸,他现在还踹我呢~」
6
顾屿琛的手被温雨珂放到她肚子上,感受到胎动,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他不是看不出这个跟蓝茵梦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小心思。
但他出国就一直留着她,也只是想睹物思人。
后来蓝茵梦体检查出受孕艰难,他才想借温雨珂的肚子生一个小孩。
等蓝茵梦什么时候跟他认了错,重新在一起。
他们也能抱养这个和他们都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温雨珂见顾屿琛另一只手一直在摩挲一个陈旧的袖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蓝茵梦儿子的东西。
「顾哥哥,死人的东西拿着脏不脏啊」
「你还是快扔了吧。」
她不满地伸手拍了过去。
袖扣被打落在地,滚进了柜子底下。
还没等她挺着胸贴上顾屿琛的胳膊,左脸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也被拍飞到墙根。
「谁让你乱动的！！」
温雨珂的牙都被打掉了两颗,浑身抖得像寒风里的树叶。
「对不起对不起！顾哥哥！我这就捡起来！」
她连求饶都不敢,立刻爬到柜子边,伸手去捞那枚袖口,血迹和地上的灰尘弄脏了她半张脸。
温雨珂形容狼狈,和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泰迪没什么区别。
顾屿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结果袖口,又珍而重之地将它和那张纸收进口袋。
「注意你的身份,别过界了！」
温雨珂最听不得「身份」这两个字,心里一阵刺痛,哽着嗓子,强笑道：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只是顾哥哥,我......我明天还有一场高空跳伞的戏呢,现在这样也消不了肿,我想,要不是还是辛苦下姐姐给我做替身吧。」
只要明天她在跳伞包上做点手脚,蓝茵梦这个碍眼的贱人就能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顾屿琛没有看到她眼底闪烁着的恶毒。
他正有些纠结要不要主动去找蓝茵梦,这也算得上是个合适的理由。
这些年那么多危险的替身,蓝茵梦都替她妹妹做了。
虽然她很恐高,以前自己把她举在肩膀上都会害怕,但他开口,蓝茵梦从来没有拒绝过。
只要她能再做好这一次,向他证明自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他就给她一次好好解释的机会。
他走到病房的镜子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边对温雨珂说道：
「我会去跟她说的,你这两天就别在我面前出现了。」
「什么！」
温雨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想冲上去问明白,却被保镖拦在了身后。
看着顾屿琛越来越远的背影,也只能生气地跺脚。
7
狗场外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了」
「蓝茵梦又做了什么」
顾屿琛下车后皱眉看着这群看热闹的人,挥手示意保镖清出一条路来。
人味与狗味混杂在一起,顾屿琛嫌恶地捂住鼻子往里走。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中,他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字眼：
「全是血」、「人命」、「狂犬病」......
顾屿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等走近大门,看见几张白布盖着的物体时,就连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助理跑过去一个个掀开,确认只有狗的尸体,顾屿琛才感觉自己重新能够呼吸。
见到有人还在从里面不断搬运狗尸出来,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的焦急让那人也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回答：
「狗、狗都疯了,死了......」
话音未落,顾屿琛已夺过他手中的铁棍,如一阵风般冲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更加骇人。
十几只藏獒和其他小型犬各自混战,还有不少穿了防护服的保卫人员在努力控制现场。
地上满是血迹和散落的毛发,顾屿琛眼尖地看见蓝茵梦昨天摔倒的地方,有一大滩血迹和一撮被撕扯下来的头发。
他的神情愈发凝重,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蓝茵梦的身影。
他突然看见某处空地上飘着半张配型报告,下面还压着一根银链。
顾屿琛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拿的时候,几只藏獒齐齐扑了过来。
他疼得大叫,手里的铁棍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就脱手坠地。
怎么会这么疼！
他耳边立刻响起昨晚蓝茵梦的惨叫。
难道她不是演的
保镖用了不少手段才让这些狗松口。
顾屿琛满身血污地呆坐在地上,盯着银链末端挂着的素戒。
这是他十八岁那年送给蓝茵梦的,当时他说,戴了他的戒指,以后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
「梦梦,你的家人不喜欢你没关系,以后你嫁给我,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一辈子都罩着你！」
十几年了,蓝茵梦从未摘下过这枚戒指。
现在这根链子完好无损,肯定不是意外掉下来的,只可能是她主动丢的。
顾屿琛的脸已经白得毫无血色了。
保镖正要问他是不是先去医院,就听他冷声质问：
「为什么这些狗会突然疯成这样！这些不都是温雨珂剧组训练过的狗吗！」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尴尬地回答：
「顾总,这里是市里有名的疯狗场啊,温小姐剧组的狗都是马戏团里租的,他们早就去外地巡演了。」
顾屿琛几乎将手里的戒指捏到变形。
温雨珂竟然敢骗他！！
那么之前他和蓝茵梦之间的事,她是不是也在其中做了手脚！
顾屿琛双目赤红,暴怒地捶向地面,指关节顿时鲜血淋漓。
「立刻！把温雨珂带过来！！」
「重新彻查所有与蓝茵梦有关的事,从当年到现在,一件都不许漏！」
8
我意识恍惚地在病房里醒来的。
全身的疼痛让我几乎无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打量着这间陌生的病房。
季彦舟听到动静,站起来用棉签蘸水轻轻湿润我干裂的嘴唇。
我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学长......」
他细心地替我掖好被角,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别担心,小宝的基因数据已经送去国外实验室了,负责人说克隆成功的机会很大。」
眼眶瞬间湿润,我感激地望着他。
若不是昨晚季彦舟冒险把我救出来,告诉我还能用克隆的方式让小宝回到我身边,我可能真就放任自己死在那些畜生腥臭的口中了。
这些年,他一直试图说服我联手向当年引发混战的家族复仇。
可因为顾及小宝的身体,我一次次拒绝。
本以为我们的交集就此结束,没想到在我最绝望的时刻,他会不顾危险冲进犬群救我,重新点燃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颤抖着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角,一字一顿郑重道：
「谢、谢。」
他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握上来,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动作,在我指肚上摩挲了两下,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他眼尾微弯,眉宇间染上几分笑意。
「小茵,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感谢。」
我眨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问我合作的事。
想到顾屿琛对小宝的所作所为,恨意如潮水般涌来,我恨不得能立刻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于是我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我答应合作。」
他怔松了一瞬,随即笑意更深了一分。
长长的眼睫翘起,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好。」
「不过不急,这两年你可以先跟我去实验室。」
他顿了顿：
「小茵,我很怀念当初那个专注研究的你。我想,小宝也会更希望看到妈妈开心的样子。」
这番话几乎让我再次落泪。
大学时我主修生物医药,却为了送顾屿琛出国,被他的仇家设计,被大学除名。
没能完成白血病特效药的研究,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也间接导致小宝一次次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我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却被季彦舟温热的大掌插进五指中间。
他温热干燥的气息一点点抹平了我心中的愤恨。
我冲他笑了笑,答应等出院就跟他一起出国。
顾屿琛在国内的势力不容小觑,要想连根拔起,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季彦舟将屏幕转向我,是顾屿琛发来的信息。
【我明天要陪你妹妹去产检,她剧里跳伞的戏份你替她去,限你三个小时内到家里来拿剧本。】
【蓝茵梦,只要你好好表现,我就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他还是这样般理所当然,把我当成一只听话的狗,随意使唤。
我强撑着坐了起来。
我忍着疼痛撑起身子,在季彦舟的帮助下取出手机卡,用力掷出窗外。
顾屿琛,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情！只有仇与恨！
9
另一头,温雨珂被两名保镖押着,狼狈地跪在顾屿琛面前。
她眼眶通红,泪水不断滑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顾哥哥,你的这些保镖太无法无天了！我都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他们还敢这么粗暴地对待我！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开除！」
温雨珂满心以为顾屿琛会像往常一样,立刻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却始终寂静得可怕。
她的心脏猛地一颤,突然捂住腹部尖叫道：
「啊！好疼！顾哥哥,我的肚子好疼！都是他们害的！快送我去医院！」
她颤抖着伸手去拽顾屿琛的裤腿,却被对方狠狠一脚踹开。
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正对上一只死去多时的狗的眼睛,顿时恶心得干呕起来。
这时,助理恭敬地递上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
顾屿琛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阴沉。
【火灾现场着火点失误,导致背部重度烧伤。】
【深海拍摄时故意重拍十八次,造成严重肺部感染,抢救一周后又被强制继续拍摄。】
【爆炸戏份被安排站在危险位置,导致被炸飞十米,昏迷三天。】
【被反锁在冰库十二小时,造成左耳永久性听力损伤。】
......
每一页记录,都是蓝茵梦替温雨珂承受的非人折磨。
顾屿琛双手颤抖,突然暴怒地将整叠文件砸向温雨珂,声音嘶哑地吼道：
「这些事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
他原以为蓝茵梦拒绝做替身是矫情,是吃醋,却不知道她的每一次顺从都是这样大的伤害！
助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补充道：
「这些【意外】都是温小姐精心设计的,原本的戏份根本没有这么多危险场景。」
顾屿琛的面容已经扭曲到狰狞的地步。
助理犹豫片刻,又从公文包中取出两截断裂的麻绳。
「另外,我们在温小姐的私人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经过鉴定,这正是当年老顾总坠崖时断裂的那根麻绳,同时找到的还有她收买技术人员伪造监控录像的证据。」
「可以确定,绳子是被人主动割断的。」
顾屿琛的瞳孔剧烈收缩,连睫毛都在颤抖。
温雨珂瘫软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她原本留着这些证据,是打算等蓝茵梦走投无路时用来羞辱对方的,没想到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还未等她出声辩解,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脚。
腿间很快有热流涌了出来。
她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好像这样就能让孩子慢点从她身体里离开一样。
「不！不要！我的孩子！」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顾屿琛将全部的悔恨和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拳头像雨点般往温雨珂身上砸。
他愤怒地质问：「她是你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温雨珂满嘴是血,却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
「呸！她才不是我姐姐！要不是她那个贱人母亲,我爸早就娶了我妈！我就不会被人叫了十年的野种！」
「你现在发疯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她吐出一口血沫,笑容扭曲。
「就算你杀了我,你们也永远回不去了！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哈哈哈！」
顾屿琛喘着粗气停下动作,对保镖厉声道：
「去,把她给我丢到那群疯狗中间！给我狠狠地咬！」
「记住,别让她死得太痛快！等差不多了就送医院,治好后再把梦梦受过的罪,一样不落地全给她体验一遍！！」
温雨珂疯狂挣扎着,最终还是被拖向了狗群。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响彻整个狗场,
她疼得不断翻滚哀嚎。
可这样的痛苦,只不过刚刚开始。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后悔了。
「我不争了！我不争了！放过我！」
顾屿琛却并没有觉得解气。
他将那枚素戒死死按在自己的心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脏被撕裂般的痛苦。
他转向助理,声音沙哑得可怕：
「立刻给我去查！我要知道梦梦去哪儿了！！」
10
一年后,我逐渐在D国的实验室站稳了脚跟,在白血病研究上也有了不错的成就。
下班时和几个同事告别,有人冲我挤眉弄眼：
「梦,那个英俊的男人又来接你下班了,今天还带了一束玫瑰呢~」
「你们结婚一定要记得请我们啊！」
我被他们调侃地脸上绯红一片。
出国以来,季彦舟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也看出来了一些他的心思。
但毕竟刚经历过那么多事,我现在还没法考虑感情的事,只好一直装沉默。
好在季彦舟似乎更懂我的心思,一直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今天的玫瑰却是难得出格的行为。
我记得今天也不是D国的情人节啊
带着一点隐隐的期待,我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可等看到人,我脸上的笑立刻就落了下来。
「顾屿琛！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快步走过来把我拥入怀中,有湿意不断落在我的颈肩。
「梦梦,我好想你！」
他埋头用力吸取我的气息,却被我用他怀里的玫瑰花狠狠抽开脸。
「滚开！顾屿琛,你现在又不嫌弃我跟过很多人了！」
顾屿琛的眼中闪过痛意。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我怎么会嫌弃呢！」
「梦梦,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之前都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你跟我回去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用力扇开他的手,冷嗤道：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你不愿意救小宝,害他自杀那一刻起,我们唯一的关系就只会是仇人！」
「血海深仇,你之前不是最懂了吗」
顾屿琛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跪下来：
「我,我已经知道了,当初是我父亲自己割断的绳子,都是温雨珂在中间作梗,才耽误了我们这么多年！」
「梦梦,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他突然脱了上衣,瘦削的身体上全是各种撕裂伤和咬伤。
他像是邀功一般,得意地向我展示。
「梦梦,当初把你放进疯狗场是我不对,我后来做了好几次噩梦,这一年为了赎罪,我每天都会进去呆一个小时,十倍百倍地承受你当初的痛！」
他以为我会因此而感动。
可我始终都很冷漠。
我淡淡开口：
「这样就算痛么」
「顾屿琛！那天晚上就算是被狗咬死了又算得了什么！能救回小宝的命吗！」
我把他带去了小宝的墓地。
踹弯他的膝盖,让他跪在墓前。
「顾屿琛,你欠我的,我会自己讨回来！」
「但你永远欠小宝一条命！这是你这辈子都还不起的！」
看着墓碑上小宝灿烂的笑脸,顾屿琛眼里全是血丝。
这一年来,他一直很想再看见小宝的样子,哪怕只是监控里的几秒身影。
可我出国的时候,请了专业的黑客,将我和小宝在国内的痕迹全都抹除。
顾屿穿脑海里对小宝的模样越来越模糊,他也越来越痛苦,甚至到了根本不敢入睡,生怕闭眼后更记不清小宝那双澄澈的眼睛。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悲愤道：
「当初你父亲割断绳子,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小宝,他是最疼小宝的外公了。」
「可现在,你这个自诩天下第一的孝子,却在回国的第一刻,就把小宝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甚至为了一个根本没有调查清楚的报仇,硬生生拖死了小宝的一条命！」
那天我在疯狗场昏迷,小宝的尸身最后是季彦舟帮我收殓的。
我只能看到当时医生护士拍的一些照片。
小宝从三十层楼掉下去时,被中间的遮阳层垫了一下,落地时没有立刻死亡。
他没有错过自己身体被重力粉碎的每一秒。
最后是活生生痛死的。
可即使这样,他最后躺在医院外的草坪上,表情也是开心的。
因为这是他两年来唯一一次离开那间阴暗狭小的房间。
「顾屿琛！你本来有百分百的办法救他的！你不配当他的父亲！」
我将溢出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上擦干。
小宝希望他的妈妈能够开开心心的,我就绝不会在他面前落泪。
顾屿琛似乎是被被击溃了一般,他嘶吼出声：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为什么让我这么晚才知道真相！」
「为什么！一切都晚了！」
他爬过来拽住我的裤脚。
「梦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再生一个！这样小宝就会回来了！」
他掏出素戒就要往我手上戴,我抬手抡圆了将人扇开。
「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我冷笑,嫌恶地看着他。
「顾屿琛,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下去,好好跟小宝解释！」
「你舍得吗！」
我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小宝的照片,转身快步离开。
到了墓园门口,恰巧撞见来接我的季彦舟。
我刚扬起嘴角,身后的山上就传来一声巨响。
我的大脑空了一瞬,随后万般情绪都在这一刻归于尘土。
「顾屿琛,饮弹自尽了。」
季彦舟担心地摸了摸我的脸,欲言又止。
我浅浅一笑。
「你不会还担心我心疼那种人渣吧」
「今天本来就是我故意激他的。」
「顾家掌权人去世,国内最大的阻力消失。」
我第一次主动牵上季彦舟的手。
「学长,我们该回国了！」
半年后,我和季彦舟彻底将国内的黑色势力全都收服,成立了国内最大的跨国医药企业。
在小宝的克隆人满周岁这天,季彦舟买下了全城的大屏,烟花放了足足八个小时。
在漫天烟火,和全世界的祝福声中,他向我单膝下跪。
「小茵,你愿意嫁给我吗」
甜蜜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我愿意！」
我伸出颤抖的左手,看着他虔诚地将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往后余生,有爱相伴,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