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是梦,我知道。
只有梦里我才能再回到腾格里,回到草原。
二哥!梦里我骑着心爱的踏浪,意气风发,甩着马鞭追着二哥,你等等我!不然我就去告诉父汗你欺负我!
二哥的长袍在风里猎猎作响,诶呦我的小祖宗!你饶了我吧。
他勒了马,变戏法似地从身上掏出了两块糕点,是中原人的点心,他们惯会做这些精巧可人的玩意儿。
我喜欢极了汉人这些样貌新奇的糕点。
我一声惊呼,一把抢过来,是哪来的
他笑嘻嘻地点了点我的鼻尖,你猜。
说完他像兔子似的撒腿就跑,身影很快就被掩埋在足有一人高的野草里。
我鼓着腮帮子,一边往嘴巴里塞糕点一边去追他,倏然间听见他一声惊呼,这有人死了!
那就是孽缘的开始。
是叶明章。
汉人皇帝总是多疑,疑心谋反,疑心有人惦记他屁股底下的黄金椅,而这疑心的代价,往往就是一个家族的覆灭。
叶明章就是这样,孤身一人从京城流亡到了草原,我们遇见她的时候,她显得格外可怜。
她伤了骨头,被我们捡到的时候,已有两天滴水未进,也算是她命大,在草原里躺了一天一夜还没被白狼叼了去。
现在想来多是蹊跷,为何草原狼群众多,她单一人,倒在草原里没被狼吃了,没被风冻死
偏生就撞见二哥这个愣头青,老好人,正巧就被我们救了。
幸运的不像是一场巧合。
二哥大大咧咧,爽朗直率,却有着一颗金子似的柔软心肠,我的踏浪就是他小时候从狼嘴巴里救出来的,而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女,二哥显得有些过分的热了。
那时我没有意识到,只是一面之缘,二哥怎么会这么热心,顶好的草药往她帐里送,猎来的顶新鲜的野味我也再没分到过,原来到头他早就一眼被叶明章勾去了魂,早在中原,烟雨江南,小桥流水,他一眼万年,自此茶饭不思,相思成疾。
草原上的人身子骨都健壮,受了伤也愈合的快,许是叶明章在水乡里温养惯了,身子骨总透着些弱不禁风,骨头上的伤好了七八成,底子到底是掏空了,终日咳喘,像是她们中原戏文里的林妹妹。
我二哥更是寸步不离左右,端茶送水比侍女都要勤快。
就这样过了把个月,我们三人也渐渐熟识起来,父汗见我二哥实在喜欢的紧,择喇嘛定了个吉日,叶明章进了二哥的暖帐,成了我的二嫂。
喇嘛沿途诵经,二哥的腰刀寒光闪闪,倒映出他自娶亲起就弯弯的唇角,部落里送来不少牛羊,小孩子都来凑热闹,喧闹极了。
叶明章更是美到草木失色,可水色杏眼里含着泪,二哥眼里满是眼前人,他轻柔吻去叶明章眼角珠泪,在长生天面前,许下诺言,此生必不负她。
后来二哥就忙碌起来,又要打仗了,军务繁忙,他总是忙的抽不开身,脸上也很少再看到笑,他渐渐有了父汗的模样。可对叶明章,他总是笑着的,好吃的好玩的从不曾落下。二哥对她的好,我看了都要嫉妒,就在我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的时候,我撞见了叶明章在喝避子汤。
她半点没有掩饰。仿佛故意要叫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