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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发的帖子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关于方承先生的控诉,我只有一段视频作为回应。
下面附上了一段监控录像。
那是我让方景宴派人从废弃工厂附近调出来的,画面高清,收音绝佳。
视频里,方承脸色扭曲,狰狞如恶鬼。
他一字一句,声音清晰:我会像上次一样,安排好车祸,让他们用同一个死法,再死一次。
视频不长,只有短短三十秒。
却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没有再看手机,可柳如烟在看。
她脸上的得意和恶毒,一点点褪去,转为惊恐和惨白。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像是见了鬼,踉跄着后退,转身就想跑。
方景宴的人拦住了她,像拎小鸡一样将她重新丢回了病房。
我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这次,不再是方承的电话,而是无数新闻媒体和警察局的来电。
我一个都没接。
只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舆论是如何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反转。
方承
蓄意谋杀
豪门恩怨
真凶
丁雨
受害者
一条条新的词条,以比之前更凶猛的速度,直接屠了热搜榜。
之前骂我骂得有多脏,现在网友们的心疼和愤怒就有多汹涌。
方承精心编织的受害者形象,被我一锤子砸得稀烂。
他现在,是一个亲口承认自己买凶杀人的恶魔,一个丧心病狂的罪犯。
我关掉手机,看向一旁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的方景宴。
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心疼,有愤怒,还有一丝......后怕。
现在,全网都在同情我。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你说,如果这时候我再卖个惨,会不会效果更好
方景宴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泪。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小雨,别怕,以后有我。
7.
方景宴的手,很暖。
可我此时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有满腔的冰冷和恨意。
我拿回手机,无视了上面依旧在疯狂弹出的消息。
我打开了我的社交平台,再一次,发了一条新帖子。
这次没有视频,只有一张张被我整理好的长图。
是我这几年,在方承身上砸过的钱。
一张张天文数字的账单,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我为他买的奢侈品,从车到表,数不胜数。
他只是方家一个无人在意的私生子,是我丁雨,给了他全部的体面。
他抱怨在方家没有实权,我便让爸爸给了他丁家三个子公司练手。
我甚至为了他一句喜欢家的味道,我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学着洗手作羹汤。
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
可他呢
他一边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一边用我的钱去养他的青梅。
他把柳如烟的肚子搞大,又让她去打掉,只为了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他甚至还想谋杀我的父母,好彻底掌控丁家。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的帖子一出,热度瞬间压过了之前所有的话题。
网上对他的称呼,从方总变成了恶毒凤凰男。
连带着他那个好青梅,也被骂了个底朝天。
他们的社交账号,很快就因被举报过多而被迫关闭。
方家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一份盖着老爷子私章的声明,宣告了方承的死刑。
声明里,他们痛斥方承是败坏方家门楣的孽障,不配做方家人。
方家已经正式将他逐出家门,从此生死荣辱,再与方家无涉。
很快,就有人在网上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方承的行李被狼狈地丢在方家大宅门口的马路边。
他一个人站在那堆行李旁,脸上是全然的茫然无措。
我点了保存,把这张照片放进了一个新相册。
相册的名字叫,心情不好就看看。
简直大快人心。
柳如烟也不知所踪。
直到几天后,一段街头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
视频里,她疯了似的抓着方承的衣领,尖声叫骂,让他负责。
方承阴沉着脸,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两人竟当街互骂撕打起来。
这段狗咬狗的视频,很快就被网友们做成了各种滑稽的表情包,全网疯传。
我把原视频也下载了。
跟那张照片一起,放进了我的快乐源泉相册里。
8.
我和方景宴的订婚宴,定在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
现场布置得梦幻又盛大,全程直播,弹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祝福。
我穿着方景宴亲自为我挑选的纯白小礼服,正坐在前往宴会现场的车里。
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宝宝,我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漾开。
偶然一抬眼,却从车内的后视镜里,撞进了一双淬满怨毒的眼睛。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就要摸手机报警。
谁料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我整个人被甩向一边,手机脱手而出。
前面的司机快如闪电地夺走了我的手机。
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方承!
他像是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看着我,仿佛恨不得从我身上活活咬下一块肉。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强自镇定下来。
方承你想做什么
他一言不发,只是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车子越开越快,我死死抓着门上的把手,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呼啸而过。
我大喊,方承!你疯了吗!你想带我去哪!
期间,手机铃声疯狂响起,是方景宴,是我爸妈。
方承看也不看,直接挂断,最后索性摇下车窗,将我的手机狠狠扔了出去。
我心里又急又怕。
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在订婚宴这天绑架我!这个人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又担心他真对我做什么,只能先稳住他的情绪。
有话好好说,这次死了就真的死了,你是不是想要钱我都可以给你。
他终于有了反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暴喝:闭嘴!
他从后视镜中死死盯着我,眼睛猩红,丁雨,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找不到工作,没钱了只能去睡桥洞,饿了只能去捡垃圾!
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你不是很得意吗你的家人不是很在乎你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他用最恶毒的语气诅咒我:你去死吧!
我浑身发寒,他的精神恐怕已经不正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他从车里粗暴地拖出来,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工厂。
上一世我就是死在这里。
这一世,我还没过够,居然又要死在这里了吗
9.
刺鼻的汽油味瞬间灌满了我的鼻腔。
方承疯了一样,将一桶桶汽油泼在地上,墙上,甚至我的脚边。
我的手脚被他用粗糙的麻绳死死绑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布下这个死亡陷阱。
这里,又是这里,我永恒的噩梦。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住他的情绪。
方承,你现在放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闻言,只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我还在意这些吗,贱人
我忍住翻涌的情绪,继续尝试。
你想要多少钱

方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若是以前,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
现在......
他在我骤然缩紧的瞳孔中,缓缓拿出一个打火机,狞笑着,你害得我这么惨,我不收拾收拾你怎么行
我害得你
我再也忍不住,冷下脸,彻底与他撕破脸皮。
方承,前世你害我父母双亡,害我十年流了八次产,背着我与你那好青梅苟且,夜夜偷情,那时你怎么不说我害你!
你和你的好青梅将我推进火场时,心里可有一点对我的愧疚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重生,落得现在的下场
我告诉你!恶人自有恶报!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你与其怨我,倒不如怨你自己!怨你贪得无厌!怨你歹毒心肠!怨老天有眼让我重生!
我的声音,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方承拿着打火机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碎我的嘴。
我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癫狂的目光。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眼中猩红一片。
丁雨,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我不后悔!就算知道要重生,我照样要那样作践你!
你算个什么当大小姐的时候高高在上,施舍我点东西,就以为我该对你感恩戴德,唯你是从了
你知道吗跟你结婚那晚,我伏在你身上,心里一直在咒你死!
你父母出车祸,我陪你参加葬礼,给你擦眼泪的时候,恶心得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心里只想着,你为什么不跟你那对该死的父母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他说完,再不犹豫,屈指一弹。
咔哒一声。
点燃的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抛物线,轻飘飘地落在了浸满汽油的地面上。
蓝色的火舌如恶龙般瞬间拔地而起,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10.
我目眦欲裂,前世被活活烧死的剧痛仿佛再次啃噬我的灵魂。
我疯狂挣扎着,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得血肉模糊,却根本挣脱不开。
方承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硬生生将我从地上拖起,直直走向那片火光。
去死吧!丁雨!去你该去的地方!
他狰狞的笑声,混杂在火焰爆裂的声响里,像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呛人的浓烟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不能死!
我绝不能再死在这里!
许是老天眷顾,也许是我求生的意志太过强烈,在我拼命的扭动下,那磨损的绳索竟啪地一声,被我挣开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小腹!
方承被我踹得一个踉跄,重心不稳。
就是现在!
我连滚带爬地转身就往外跑,用尽全力嘶喊:救命!救命啊!
可我没跑出几步,方承就从背后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将我死死压在地上。
贱人!还想跑他尖声骂着,双手扣住我的肩膀,又要把我往火海里拖。
上辈子对火焰的恐惧,此刻化作了滔天的恨意。
怕了,我就真的输了。
退缩了,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我猛地回过头,用尽力气掐住他的脖子,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里。
在他吃痛的瞬间,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还不解气!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黑色的烟雾熏红了我的眼睛,泪水混着灰尘滚滚而下。
我的声音嘶哑。
我上辈子真是瞎了眼了!方承!你这种猪狗不如的败类,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开他,转身就要跑。
可脚腕却被他死死抓住!
他就是死,也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我回头,看着他那双被嫉妒和疯狂填满的眼睛,抬起脚,对着他的手背狠狠踩了下去!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可手却没有松开。
我一下,又一下。
用我高跟鞋最尖锐的鞋跟,狠狠地踩。
直到我感觉脚下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直到他的手变得血肉模糊,他才终于松开了我。
我拼了命地往工厂大门的方向跑,眼泪模糊了视线。
今天早上,我还高高兴兴地穿着方景宴为我挑选的漂亮小礼服,可现在,它已经满是脏污和灰尘,狼狈不堪。
救命......谁来救救我......
周围的火焰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稀薄,死亡的阴影再次将我笼罩。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视线开始发黑的时候——
砰!
那扇紧闭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了!
一道光,猛地洒了进来。
光影中,无数人影正朝着我的方向急急跑来。
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
11.
我是在熟悉的消毒水味中醒来的。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鼻息间是干净清冷的气息,与记忆中那呛人的浓烟和滚烫的热浪截然不同。
我这是......又活了
小雨!你醒了!
妈妈喜极而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我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爸爸也红着眼眶,声音哽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吓死爸爸了。
我看着他们,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青涩胡茬,却依旧站得笔挺的方景宴。
恍如隔世。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抓着他们的手,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大哭。
没事了,宝宝,都过去了。方景宴走过来,用他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在我的头顶,声音沙哑,却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方承......他......
提到这个名字,我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方景宴将一部手机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本地最大的新闻媒体发布的头条。
《废弃工厂突发大火,绑匪葬身火海,人质成功获救》
新闻配图里,有我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抬出来的照片,虽然满脸乌黑,但看得出并无大碍。
而另一张照片,则是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人形的焦尸。
新闻里言之凿凿,经过初步的身份核实,死者正是绑架我的罪魁祸首,方承。
看到那具焦黑的尸体,我高高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了地。
前世今生所有的恨意,恐惧,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就这么死了。
真是......太便宜他了。
可人已经死了,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我的家人,爱我的人,都还好好地陪在我身边。
这就够了。
我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出院那天,也是一个好天气。
我脱下病号服,换上了一条崭新的连衣裙,站在医院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的空气。
真好。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