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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晏清墨悬着的心陡然回落。
定然是惊澜送来的,里面肯定是她的位置！
皇后面露微笑,心里却想着等霍惊澜嫁进皇家定要好好磨锉一番,如此任性怎能为皇家妇。
赶紧打开！
皇帝急切开口。
晏清墨也不能小太监动作,自己扑上去打开了那个盒子。
一打开瞬间肝胆俱裂,手中的盒子瞬间掉落在地,猛然拔高声音：
怎么可能！
地上的东西被在场的人尽收眼底——
正是一枚兵符。
下面垫着一张纸,上面的内容是：今日交回兵符,霍家军从此解散！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将士突然闯进来。
陛下！炎国边境已陷落三城,南国来势汹汹！
说完,将士一口血吐出,当场力竭死亡。
这是天要亡我炎国呀！
皇帝心中是无比的惶恐,想起国师的那一句：
霍家在,炎国兴；霍家亡,炎国无。
皇帝记挂着的国师,此刻正在终南山上为我施针。
师妹,我可是用了师门大半的奇药,才把你这右手救回来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的包扎着我的右手,实则力度恰到好处,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眼旁的泪痣若隐若现,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神秘和矜贵。
当年我就劝你别下山,炎国早就气数已尽,你非要勉强。
现在后悔了吧！
云涯语气幸灾乐祸,可眼底却带着悲伤。
我闻着他身上的冷梅香气,眼底蓦然湿润。
我不后悔。
当年我父兄惨死,母亲随之自戕。
让我无动于衷,继续在师门里逍遥,又怎能做到。
霍家先祖曾无意间救过师祖。
所以在十八年前师祖算到霍家终有一劫后,便违反了天道将此事告诉了我爹。
霍家世代守护炎国,又怎能临阵而逃。
爹将刚出生的我送上了终南山,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回霍家。
可十岁时,霍家满门惨死的消息传来。
我在早已仙去的师祖排位前跪了三天,然后收拾了行李下山。
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家人,就是在灵堂之中。
我愣愣的看着霍家人的棺木,整个人看似无悲无喜,实则早就疯了。
我疯狂的想跑到南国,为父兄报仇,用南国敌将的头祭我的家人。
你就是惊澜妹妹吧
还是少年人的晏清墨出现了,他眉眼悲切哀伤,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满是怜惜。
斯人已去,最重要的还是保重自己。
我根本不想搭理他,直接转头离开。
可我没想到晏清墨异常执着。
我在街上走路能偶遇他,在酒楼里吃饭能和他邻桌。
就连我骑马带着霍家残部埋伏在南国边境,他也跟了过来。
我只是担心你。
晏清墨罕见的有些紧张,作为炎国太子的他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感受。
我不再搭理他,用了三个月埋伏,最后重创那时已经得意到天上去了的南国军营。
但十岁的我还是受伤了,若不是晏清墨为我采来救命的月龄花。
我恐怕早就西去。
十岁便带兵杀进南国军营,还是手刃南国将军。
炎国朝中无一臣子再质疑我的能力。
我被皇帝直接封为炎国大将军,持兵符,守护炎国子民。
皇后也属意我为未来太子妃,让皇帝为我和太子赐婚。
当皇帝问我的意见时。
我沉默一刻,最终点头。
我承认,那个拼死为我采来月龄花的少年,住进了我的心里。
6.
师兄,我逆天而行是为家人。那你呢
我扑进云涯的怀里,想从他身上汲取到更多温度。
云涯与我在师门一文一武。
师祖曾对着我们满意点头：
武能安社稷,文能定乾坤。
若我两人出山,便能搅动天下局势。
炎国在五年前就该被灭了,我强行为之续命是为父兄,为霍家军报仇。
但师兄在五年前也跟着我下了山。
他被皇帝奉为国师,事事都要与他商量。
云涯淡然一笑。
自然也有我想守护之人。
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人却突然闯进了师门,为首的正是晏清墨。
此刻的他衣服凌乱不堪,面色如土,眼下的青黑更是让人一眼知道他已经多日未睡好觉。
他死死地盯着和师兄相拥着的我,眼里一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一半是山雨欲来的怒气,似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眉头紧皱。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交回了兵符,你还来干嘛
晏清墨脚步顿住,眼色更加黑沉。
霍惊澜,你是我的未婚妻,也是炎国的将军,未来太子妃,如今炎国有难,你竟不管不顾的和野男人厮混！
野男人
我望向云涯,猛地想起师兄作为炎国国师时带着面具,旁人是认不出他的脸的。
霍惊澜,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憋屈的语气,似乎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冷笑出声。
晏清墨,你坑害十万霍家军,把我关进斗兽场与畜生相斗取乐,你觉得我该原谅你吗
我霍惊澜,永不回朝。
晏清墨阴沉着面色,可一想到炎国已经陷落大半,便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将站在身后的柳霜儿拉到我面前。
柳霜儿立即苍着脸色直直跪到地上,红着眼眶,委屈开口：
霍将军,你就跟殿下回去吧......都是我的错......霜儿以命相抵,来换霍家军！
说完就从衣袖里拿出匕首,就要往心口刺去。
晏清墨肝胆俱裂,心疼地抱住柳霜儿轻哄。
看着我的眼神满是责备：
惊澜,你满意了吧！霜儿都愿意用命相抵了,难道你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一个弱女子懂什么大不了以后让霜儿做你的贴身丫鬟,用后半生偿还。
原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最心疼柳霜儿。
我彻底将心里所有复杂的思绪抛到脑后,面无表情的让人讲这群人请了出去。
擅闯终南山者,格杀勿论。
这是师门的规矩,无人敢破。
所以就算是炎国太子,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晏清墨只能回京,可一路上生灵涂炭,没有了霍家军的炎国,宛如人间地狱。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终南山方向。
惊澜,你难道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久久之后,也只能转身离去。
可才一回宫,宫门就破了......
皇帝穿着素衣,挂在房梁上,刚才就断了气。
墨儿,你走吧......
皇后早就哭的声音都哑了。
一说完就讲晏清墨推了出去,让侍卫护好他。
晏清墨多日来的压抑全部爆发,像个受伤的野兽那样呜咽痛哭。
可殿里陡然燃起来了,皇后选择陪皇帝去死。
晏清墨还要冲进去,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讲他强压着走掉了。
晏清墨喃喃自语：
我错了,若不是我点燃了狼烟,又怎么会害的炎国被灭......
突然,晏清墨死寂的眼神猛然收紧。
他的前面,柳霜儿竟和一穿着南国军装的男人言笑晏晏！
7.
霜儿,你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仅让霍家军直接没了,还让霍惊澜直接对晏清墨失望。
若不是如此,我们的兵打过来时,也不会像无人之境。
那男人眼里满是得意。
柳霜儿嗤笑一声：
晏清墨就是个傻子,我就编了个凄惨的身世,他就像狗一样的宠着我,什么都能答应。
一个太子连烽火都能随便拿出来,可他不知道他的太子印鉴早就被我换了,地方上的人也被我们换了。
晏清墨瞳孔地震,死死攥着拳头,此刻他所有的理智都消失无踪。
他瞬间犹如发怒的猛兽,发疯似的朝着柳霜儿方向猛冲过去。
贱人！原来是你！
可此刻的柳霜儿全无从前那副柔弱无骨的样子,一脚就将晏清墨踢出十米远。
晏清墨,谁叫你这么傻呢。
说完,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晏清墨瘫倒在地,瞬间喉间腥甜,鲜血从口里喷涌而出。
晏清墨,你以为你还是炎国太子
若不是你的未婚妻是霍惊澜,我就连设计你的兴趣都没有,炎国若不是有霍惊澜,我南国军队五年前就灭了你们了。
可惜,这样一个女战神,被你作没了。
眼中迸发的滔天恨意在柳霜儿的眼里,仿佛是猫狗的反抗,不值一提。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柳霜儿缓缓抬起手,说出来的话犹如恶魔低语。
晏清墨似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定定地看着这个在他眼里柔弱可人的柳霜儿。
只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惊澜,我真的错了,是我太愚蠢让你失望了......
若用我这条命来还,可以吗
但周围的侍卫却忠心不二,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晏清墨带了出去。
柳霜儿看着晏清墨的背影,嗤笑一声：
秋后的蚂蚱罢了。
我在终南山的日子岁月静好,每日早起练功,一杯茶,一本书,又是一轮日升日落。
可听到山下的情况时,我还是沉默了。
云涯坐在我面前,淡笑着开口。
惊澜,若是想下山,我和你一起。
我摇摇头。
如今,我早已无牵无挂了。
是吗
云涯那双深邃的眼神似乎是能看穿我。
山下有人来找你,你可能需要见一见。
我愣怔了一瞬,随后看向门外进来的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霍家军剩下的十几个人,当初或多或少受了些伤。
我早就将他们安排进了霍家隐藏的深山之中。
霍家军既已解散,你们此生照顾好自己便好。
当时我说完就进了京。
十几个人个个看着我,热泪盈眶。
最后面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上前,将孩子塞进我怀里。
将军,我夫君死了,你给我的孩儿取个名字吧。
我还在出神,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温热的小孩,还带着淡淡的奶腥气。
你......不怪我
我的眼神都不敢直面妇人,她的夫君,这个孩子的父亲,毕竟是因我而死。
夫人擦干了眼中还没来得及留下的眼泪,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将军,我夫君是军人。
你不知道吧,其实他幼时是个乞儿,要不是老霍将军收留,早就饿死了。
他死了,可世间还有很多需要保护的人,我们霍家军剩下的人都在等你。
我终于控制不住,眼泪簌簌地掉落。
云涯上前将我拥入怀里,默默地陪着我。
长久之后,我终于坚定。
霍家军全体,随我下山！
8.
可我没想到的是,云涯也收拾了包袱,走在我的身后。
师兄,此去凶险至极,你还是留在山上为好。
师兄虽然算无遗策,可完全不会武,在乱世中更是危险。
我说了,我也有需要守护之人。
云涯的声音低沉有力。
突然,旁边冲出来一个状若疯子的男人,死死地拉着我的手。
他全身脏乱不堪,披头散发。
我仔细看了几瞬,才认出此人正是从前炎国最风流倜傥,面若冠玉的太子晏清墨。
惊澜！我好想你！到如今我才知道,只有你才是真正最爱我的人。
那个柳霜儿就是个骗子,她......
我错了,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隐姓埋名,就做一对最普通的夫妻好吗
我直接扯开了妄图纠缠我的晏清墨。
此刻说这些,未免太晚了些。
你还没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柳霜儿就算再是敌国探子,再是祸水又如何,如果你不昏头宠着她。
如果你不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怎会让霍家军含冤而亡！
我厌恶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再也不想给这人一个眼神。
惊澜,既然你不原谅我！那我就用这条命换你的原谅。
一说完,晏清墨竟直接跳下了云崖。
我连呼吸都没乱一下,直接就带人下山了。
他于我,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带着霍家军剩下的几个人进了霍家世代隐藏的深山之中,那里面藏着先祖留下来的兵器与金银。
防的就是有一天,霍家被皇室清算,还能有个退路。
不久后,竟陆陆续续有些正义的小势力开始跟随我,附近的百姓也上山成为了我的附庸。
本来准备在隐藏些时日,可没想到南国皇帝统一两国后,竟每日酒池肉林,不思朝政。
民愤渐起,三年后我正式挥旗下山。
不出一年,便攻进了皇宫之中。
南国的皇帝想逃,被早已是我副将的珍娘斩杀。
我竟然杀了皇帝！以后我女儿长大后一定好讲给她听！
珍娘爽朗一笑。
我没想到,我还能看到柳霜儿。
她成了南国皇帝的霜妃,满身珠翠,可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
成王败寇,是我跟错了人。
说完,便直接自刎在我面前。
我摆摆手,终究是开口：
葬了吧。
女帝临朝那日,京城重新焕发了生机。
已成帝夫的云涯站在我旁边,淡淡开口。
惊澜,你一直追问我当初为什么要跟着你下山,其实是师祖临死时吩咐的。
他说,你是天命之人。
云涯没说出口的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城楼下,一个佝偻着腰,头发全白的人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两人。
他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可还没开口,他旁边的人就嫌弃地捂住口鼻。
倒夜香的,还不给爷滚开！
晏清墨连看那人的力气都没有,灰溜溜的离开了。
三年前,他掉下了山崖,却捡回了一条命,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二日,京城破庙就多了一具服毒而死的尸体。
就连经验老道的仵作都没认出,他就是前朝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