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那个时候,很绝望地缩在那张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束花,他亲手摘的。
因为我从来没有给他送过花,但是一直给别人送,他伤心了,所以亲手摘了一束。
摘得手上都是血......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房子的装修都是他自己弄的,我没时间布置,他叫我去看也总是拒绝......
那天我在沙发里发现了一把刀,其实他从那个时候就不想活了。
但是那天是我的生日,他不想让我的生日变成自己的忌日,哪怕那个时候我在他楼下和别的女人看烟花......
李熙薇讲述着,说得咳嗽起来。
但她的神色依然平静,一句一句地从自己心口剜着肉,将它们喂给了不曾吃过人肉的鹰。
韩书澜听得也很平静,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她的手臂垂在身侧,拳头紧紧捏着,李熙薇每多说一句,都会更加颤抖。
而后,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般,挂断了电话。
韩书澜失去了理智一般,飙车飚到150码,去找李熙薇算账。
见到她,拳头就往她的脸上呼。
阿澜、阿澜！
韩书澜血红着眼,耳边却忽然传来叶承曜的呼唤。
她像是突然惊醒,却发现李熙薇满身是血地被她压制着,已经意志不清地闭上了双眼。
对方嘴唇鲜红,淌血的嘴角不时吐出内脏颜色的碎片。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还过手。
韩书澜侧过头,看见叶承曜慌张焦急的神色,冒雨闯入的警察持枪对着她,威严的声音叫她放弃抵抗。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紧跟在他们身后。
韩书澜看着叶承曜,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却被下意识躲开了。
她终于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看见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深浅不一的斑驳血迹。
指关节处甚至因为下手太用力破开了皮。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李熙薇要说那样一番话,也明白了她为何穿着一身丧服。
叶承曜跪倒在他们两人面前,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韩书澜伸出手,似乎想要抹去他脸上的泪珠......
可她血红的手,最后还是收回了,不然也只是弄脏了他纯白的脸蛋而已。
在那一颗颗掉下的眼泪中,韩书澜毫无挣扎地被带走了。
......
重症监护室中,叶承曜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窗望向里面仍然紧闭着眼的李熙薇,疲惫地叹了口气。
李熙薇不睁眼,李家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从韩家这座庞然大物身上啃下一块肥肉的机会。
婚期理所当然地被延误了。
也因为这件事,八卦男主角的身份瞬间被揭晓,比两位女主角在群众中更具知名度的叶承曜瞬间将舆论推向了新的高潮。
血泊之中,他流着泪的那张照片已经在诸多报纸的头版上常驻了好几天。
这一次的两名女主角一个在看守所,一个在医院中昏迷不醒......
现在已经无人能阻拦媒体们喂不饱的嘴了。
但袁姐焦急的电话打来时,叶承曜却已无法再为这些小事伤神了。
李熙薇醒来。
他一大早感到医院,就听说了李熙薇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
并非有多么关心李熙薇的安危,而是......
李熙薇向警方要求了对韩书澜从严处理。
她半垂着虚弱的眼睛,呼吸闷在氧气罩中。
叶承曜却发现自己还记得她中学时喜欢弹钢琴,弹完后会找到他的位置,微微一笑。
那个时候,健康的、明媚的、从不屑于阴谋诡计的李熙薇。
而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已经更换过了灵魂,越来越像他痛恨的父亲。
所以,你是为了韩书澜来找我,还是因为担心才来看我
李熙薇执拗地提问,仿佛他说了就能够证明什么一般。
叶承曜轻轻叹息,看着她的眼神早已不带温度。
就算我说了你想要的答案,你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相信。李熙薇深深地看着他。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叶承曜看了他许久。
直到又一声响雷扎在窗外,银白的电光映照着他红色的、张合的唇。
我说什么你都会听话吗
嗯。
离开这里吧,熙薇。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咔哒一声,病房门重新被关上了。
李熙薇看着窗外的风雨出神,她身前的监护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若非栀子花气味的香水久久不散,刚才叶承曜来过的景象就如同是一场她再次臆想的梦境。
桌上却还摆着一只兔子形状的苹果。
叶承曜的手很巧,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偶尔也会削出这样形状可爱的果子哄她开心。
现在也是在哄她吗
李熙薇自嘲一笑,胸腔仿若被凿出了一个空洞,随着叶承曜的一言一语越扩越大。
虚无的风穿过,将她残损的内脏冻成了无用的顽石。
我现在相信了,你是个疯子,李熙薇,而且无可救药。叶承曜说。
或许你真的爱我吧,但我不想要一个疯子的爱。
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已经不择手段了。
即使我重新和你在一起,也只会每天都想着怎么才能杀了你,坐牢也没关系。
你会把我也逼疯的。
他的脸上流露出漠然的笑容,丝毫不在意眼前这名已经被他确诊的疯子会不会突然暴起——
往他的腹腔捅入一柄钢刀,再搅烂他体内所有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