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年秋天,我提着行李,准备启程去城里的大学。
拿着这几个月攒得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还有那封我前世被烧毁的录取通知书进了车站。
就在我转身准备上车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秋霞!
我一回头,许振华跑得满头是汗,一只手攥着什么递给我,这是我攒下的一百五十块学费,你收着,到了城里先别太辛苦,有急事就去找我表哥,他在市里电力局。
我愣住了,一百五十块,那可是他一整年的津贴,大概是他用来娶媳妇的。
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
他笑了笑,就当是我借你的,你以后肯定会还我。
我喉头发紧,最后只是重重点头:我一定会还。
火车启动的汽笛声响起,我转身登车。
这一段路,我走得不容易。
大学生活紧张而新鲜,我放弃了刘叔给开的助学金介绍信。
我想,应该会有人比我更需要。
我打两份工,白天上课,晚上在图书馆整理书籍,生活清贫但踏实。
每次累得想放弃,我就会想到许振华临别那天的目光。
不管怎样,他的钱是要还的。
我和许振华偶尔会通书信,他和我说村里的近况。
听说,周长林在村里待不下去,去县城打工了。
我妈妈也一切都好,他也时常帮衬着。
妹妹林玉兰被送去了远郊的疗养院。
医生说,她病得不算重,只是心结太深,情绪被压得太久。
也许哪天慢慢放下了,就能再好起来。
后来,我过年回去看过一次。
她坐在院子角落晒太阳,手里握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不知在写些什么。
我走近,她抬头看我一眼,神情怔忡,却再没有喊我姐姐。
第三年冬天,城市初雪。
我从自习室出来,在图书馆门口的灯光下,看见一个穿着旧军绿色棉衣的身影靠在墙上。
是许振华。
他朝我扬了扬手,笑得像那年盛夏一样干净:我说了,如果你有急事,我就来。可你都不找我,我只好亲自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没说话,只是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那天,我们在校园后街的小面馆坐了很久。
他听我说学校的事,说我新交的朋友,说老师布置的论文。
他说他苦尽甘来,终于调回城里了。
后来,我顺利毕业,留校当了教师,学校给分配了新的宿舍。
我还清了当年的一百五十块,还请他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我们没谈过感情,但很多话,都不用说。
上一世失败的感情,实在让我不敢对男人有任何期待,即便那个人是许振华。
后来母亲重病去世,妹妹林玉兰也不小心落水溺亡。
我回村处理丧事,守了三年孝期。
等到我三十岁生日时,许振华送了我一支钢笔。
卡片上只有短短一句话:愿你此生安稳,也愿我有幸为你撑伞。
我用十年见证了他的真情,我和他生下了一儿一女,有了新的家人。
原来,好的人生,永远不怕晚。
重活一世,我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是新的人生,是属于我林秋霞的,干净而明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