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对于未知事物出现恐惧,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我是后来才知道,张禹本想跟我一起进入大雾,被他爷爷给拖住了,爷孙俩还为此发生了激烈争吵。
张怀德经历过几十年前那场如出一辙的事故,见了莫名冒出来的大雾,他本能地觉得事情有异,自然不愿意亲孙子冒险。
张禹是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小伙子,血气方刚,他认为爷爷无情,把未知的危险推给我这样一个外人,是为不义。
殊不知,张怀德的做法才是普通人的正确应对。
也正是因为张怀德的谨慎,最终帮了大忙。
大雾很浓,几乎没有能见度,我却能适应这种环境,靠着感知也能在其间畅行无阻。
唯一的困扰是,靠着感知在未知区域穿梭,容易失去对空间和方向的判断。
我也不记得在大雾里面穿梭了多久,只觉得按照我的速度,该是能够回到县城。
可转来转去,眼前依旧浓雾漫漫,恍如没有尽头。
就在我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我却又意外地穿出了浓雾。
入眼的是一片村庄,不大,无数寒酸的竹屋和茅屋,拱卫着一套三进的庭院。
周遭的竹屋或者茅屋都不见灯光,倒是那座豪院内外都燃着灯笼和高架火盆。
把那座豪院照得灯火通明,仿佛整个村子的光亮都聚集到了一起。
所有灯笼都是红色的,上面贴着大大的喜字。
豪院里隐约传来喜乐声,走得越近听得越分明。
原来是正在办喜事,怪不得外围的竹屋和茅屋那么冷静。
看来这座豪院的主家人缘还不错,能聚齐整个村庄的人。
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柳塘村虽然偏僻,却也通了电,为何这座豪院里会用灯笼和高架火盆照明
这个疑问让我顿住了脚步,我准备先找个地方暗中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却已经晚了。
我被人发现了。
哎哟,贵客,快里面请,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人穿着一件立领对襟的长袍马褂,用料讲究,领口用异色料滚边儿,胸前加了银丝嵌线,左右两边刚好呈太极阴阳鱼的图案。
头上戴着黑色瓜皮帽,脑后垂着根长辫子。
他殷切地将我往院子里引,我不动声色地跟着,心里却是骇浪惊涛。
这不是现实中的柳塘村!
第一进院中宾客穿着寒酸,该是村里最底层的那一群人。
第二进的稍好一些,至少收拾得都很整洁。
真正的贵客在第三进的内院里,大多穿着新裳,身上佩戴的金银首饰也很丰富。
我被瓜皮帽迎到了第一桌。
我环视一周,就我一个人穿的不是长袍马褂,却没有任何人对我的奇装异服表现出惊讶。
在我落座之前,一桌贵宾反而很是热情地跟我拱手招呼。
刘员外端是好命,这是他的第八房姨太太了吧
是第八房。娶个姨太太也这么大操大办,比我等娶正妻都还要隆重,也就刘员外才有这样的气魄和财力了。
可不是,听说今日还有几道极品菜肴,一会儿我们可得好好开开荤。
那是,那是,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了......
迎我坐下之后,一桌贵宾便继续讨论起被我的到来打断的话题。
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们似是真不诧异我的到来。
噹!
突然,一声锣响平地炸响,喜乐声戛然而止,所有宾客也停止了喧闹。
轰!
院中央开阔空地上架起的柴火堆被点燃,整个院子顿时被照得更加通透。
感谢诸位今日赏光参加我刘金龙的纳妾之宴,刘某特意为大家准备了鲜食儿,以示感谢!
院子正堂前方搭起的高台上出现一个富态男人,穿着大红色长袍马褂,上面嵌满金线,组成了一条条蛟。
随着他的话,下方的宾客顿时热烈回应,掌声如潮。
刘金龙颇为享受地站在台上等了几分钟,这才一挥手,来人呐,先把鲜食儿推出来烤上,等老爷我和八姨太拜完堂,正好到火候。
四个高大的架子从不同的方向推出来,我才知道院中央那个巨大的火堆是用来烤食物的。
只是,等我看清架子上挂着的食物时,顿时有些傻眼。
同一时间,架子上的食物也看到了我,他们更傻眼。
应天,你个王八蛋,你凭什么坐下面
常书青被人扒得光洁溜溜,全身毛发剃得干干净净,似乎还被刷了一遍油,火光一照,油光水亮。
这让我想起了六岁那年......
似是捕捉到了我的目光聚焦的位置,常书青恼羞成怒,王八蛋,看哪儿呢,你特么的没有吗赶紧想办法来救老子。
宝楞和马小东寻着常书青的声音看到我,也惊喜地叫喊起来。
他们和常书青的待遇也一样。
第四个食物我不认识,但我猜应该就是失踪的张道坤。
我一直没有回应常书青他们的喊叫,怕引起注意。
让我没想到的是,台上的刘金龙也好,台下的宾客也罢,似乎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喊叫,依旧在有序进行拜堂仪式。
我在心里权衡他们是真没有听到,还是选择性地无视。
时间却由不得我继续犹豫,火堆燃得很旺,那四个家伙已经被炙烤得大汗淋漓,肌肤开始泛红。
再犹豫一会儿,怕是就要开始慢慢熟了。
我决定不等了,因为常书青的呼救,已经开始变成对我的谩骂。
难听死了!
一拜天地!
这时候,高台上却已经开始拜堂,拜天地的时候面朝台下。
穿着凤凰喜服的新娘俯身下拜,正好露出一捋红发。
我这才注意到新娘的身高。
MD,一米八!
我垫脚在地上一蹬,直接从坐着的姿势,化身成一枚炮弹。
下一刻我就射到了高台之上,人还没有落地,我就顺势探手,将新娘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
我艹,虞寡妇,哈哈!
某位常姓鲜食儿愣了一下,随即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再骂我,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大胆,何人竟敢毁我刘某人的拜堂礼
刘金龙肥胖的身体一抖,浓郁的煞气从他的身体里面喷薄而出。
只是瞬间,他就变了模样。
浑身黑气萦绕,脸上如同化了浓厚的烟熏妆,两边嘴角各垂下来一颗长长的獠牙。
高台下的宾客依旧没有异动,该聊天的聊天,该抻长脖子看台上的看台上,一切如常,恍如他们真的只是看客。
只有之前迎我的那个瓜皮帽电闪而至,和刘金龙一样,身上也涌出黑气,只是不如刘金龙浓郁。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常书青他们那般呼救,都没人出来制止来了。
因为只有刘金龙和瓜皮帽是死倒,其他满院子的宾客都是假的。
刘大,把这个新的鲜食儿拿下。
刘金龙指着我给瓜皮帽下令,嘴里头说着:本来还想留着你稍后单独开个炉,不识好歹,敢坏我的好事,那就一并烤了。
刘大桀桀狞笑一声,朝我攻了过来。
他的双手手指枯瘦如柴,指甲长有寸余,在尤其浓郁的黑气萦绕下,冒出金属光泽。
他的速度极快,朝我挥手刺来的时候,煞气带起一股阴风,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道。
我挥动剃刀削过去,响起一串金属碰撞的声音。
却还是将他的指甲削掉一部分。
刘大大怒,再次朝我攻来的时候,突然朝我张嘴一喷。
一股剧烈的煞气朝我射来。
实则虚之!
我大吃一惊,死倒竟然使上了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