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腿需要长期康复。
临时医疗点床位紧张。
爸爸提出了一个建议。
就让瑶瑶住在安置点的隔离帐篷吧。
他的表情很诚恳,那里安静,也方便医生随时检查。
妈妈和哥哥都点头同意。
没有人问我的意见。
我被送进了一顶单人帐篷,里面只有一张冰冷的行军床。
他们承诺会每天给我送饭。
但从第二天起,送来的就只有冷馒头。
我饿得发慌。
我不能等死。
我扶着帐篷的支架,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公共食堂。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排队的人很多,看我的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好奇。
轮到我时,哥哥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怎么跑出来了嫌不够丢人吗
他端着满满一餐盘的饭菜,上面还有一块鸡腿。那是他们一家人的份量。
他看到我,皱起了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
我没有理他,对打饭的师傅说:请给我一份饭。
哥哥却拦在我面前,对师傅说:不用了,我妹妹我来管。
他把我拉到一边,从他的餐盘里,夹起一块沾着油污的馒头,递给我。
吃吧。他居高临下地说,爸妈压力很大,你就不能懂点事,别再给他们添乱了吗
懂事。
又是懂事。
我看着他盘里的鸡腿,又看看手里的冷馒-头,没有接。
我抬头问他:我的截肢手术和义肢费用,准备好了吗
哥哥的脸色瞬间变得厌烦。
家里哪还有钱房子没了,爸的工作也停了!
他拔高了声音,你以前当‘掌-上-明-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现在知道要钱了
我不再说话。
默默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回我的帐篷。
背后,我听到他和别人抱怨:真是不争气,养了个白眼狼。
深夜,外面很冷。
我听到父母的声音,就在帐篷外。
他们在和安置点的负责人说话。
起初声音很低,后来变成了争吵。
妈妈的声音尖锐而清晰,穿透了薄薄的帐篷布。
她一个残废,以后就是个无底洞!我们养不起!
你们是救灾的,就该负责到底!
爸爸在一旁附和。
是啊,我们还有两个儿子要培养,总不能为了她一个,把全家都拖垮吧!
负责人的声音带着无奈:她是你们的女儿啊......
女儿又怎么样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坐在冰冷的行军床上,一动不动。
手里缝补玩偶的针,狠狠扎进了自己的指尖。
血珠冒了出来。
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原来,心死透了,身体的痛也变得麻木。
他们不要我了。
这一次,不是在混乱的生死关头。
是在冷静、清醒、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决定,彻底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