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赵淮真大婚之日,我昏迷不醒,被请来的神医忙的焦头烂额。
一月后,我终于醒来,模糊间,好像看到当初被派来送玉佩的侍卫。
他一脸着急站在门口。
有人推门,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冲进来,为何不告诉我,撞到的人是蓁蓁
侍卫单膝跪地,公子,我不知道这位夫人就是…
我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他在我耳边柔声道。蓁蓁。
我努力想看清,但身体太过虚弱,浑身使不上劲。
意识模糊间,听见有种声音。告诉神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蓁蓁恢复!
再睁眼,已是半月有余。
窗外阳光正盛,我艰难地坐起来,对上一张剑眉星目的脸。
醒了男人的声音磁性迷人。
我欲开口,嗓子却哑的说不出话。
他送来茶杯,轻轻地拍打我后背。慢慢喝。
温水下肚,我好受了些。张哥呢
顾昶眸光一暗,大夫赶到时已经晚了,我已命人将他火葬。
说完,拿出一个楠木盒子。
我接过盒子的手指都在颤抖,眼泪无声滚落。
恢复的日子痛苦又煎熬,顾昶每日都会来看我,偶尔会带一些话本子,是我未出阁时最喜欢的。
蓁蓁,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有期待。你可还记得我
你十二岁在国子监求学,有人欺负我,是你帮了我。
记忆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我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终于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安静的小男孩。
他是不受宠爱的九皇子,生母是宫女,难产而死,名义上是皇子,却是人人可欺。
那时爹娘还在,我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一时心软,决定保护他,为此和国子监不少人都打了一架。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不来国子监了。
你为何不告而别我喉咙一涩。
有人想放火烧死我,我趁机假死,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一个月后,我恢复的差不多,顾昶带我去看张哥的墓地。
我声音都在发抖。张哥,对不起…如果我不嫁给赵淮真,你就不必为我而死。
顾昶于心不忍,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不要怪自己。
时光流转,顾昶陪着我身体慢慢好转,心里的伤痕也在结痂。
一年中秋节,顾昶带我坐游船。
船内是一片花海,芍药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贵神秘。
他捂住我的眼睛。蓁蓁,闭眼。
眼前重现光亮,盛大璀璨的烟火中,他俯身摘下一朵芍药花。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芍药。
蓁蓁,古时有男子借助芍药求爱,今日,我效仿古人,聊表心意。你可愿意嫁给我
我看着他略微颤抖的手,想起这些日子他对我的鼓励和陪伴。
我愿意。我轻轻一笑,接过芍药。
他将我揽入怀中,身体微微颤抖。
忽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对岸的赵淮真脸色阴沉的盯着我。
我视若无睹,牵起顾昶的手转身离开。
游船逐渐远去,可我始终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死死黏在我的身上。
几日后,我去顾昶名下的铺子给他送账本,却看到赵淮真带着侍卫堵在门口。
蓁蓁…赵淮真一见到我,便放下剑。
侯爷今日登门,所为何事我语气冰冷。
和我回家吧,我已将那两个戏子逐出侯府。他面容憔悴,眼下青黑一片。
侯爷怕是贵人多忘事,你我早已和离,还是在族人前做的见证,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还有,如今我的夫君是顾昶,侯府有哪些女人便够了。
蓁蓁,我说过,那都是权宜之计。他上前一步。
我厉声打断他。闭嘴,你一声权宜之计,就可以救回张哥和白芍吗你的人重伤我哥又把他绑起来,让他血尽身亡,白芍死前遭受了无数屈辱!
赵淮真眉头一皱,解释道。蓁蓁,我不知道,你大可以告诉我,我…
我冷冷一笑,告诉你又怎样大哥和白芍都死了,你亲手害死了我在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赵淮真还想抓着我解释,顾昶却不给他机会,叫来侍卫,狠狠的打。
侯府的暗卫不敌他们,连同赵淮真都被打的鼻青脸肿,蜷伏在地上,好不狼狈。
纵使被打的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赵淮真还是朝我爬过来。
顾昶亲手挑断了他全身的筋脉,赵淮真成了废人。
察觉到顾昶滔天的怒火,我深吸口气,握住他执剑的手。夫君,走吧,不要为了垃圾脏了自己的手。
顾昶心疼的一把抱住我,强忍下心中的怒意,命令侍卫以后不准让赵淮真靠近我。
侍卫将赵淮真拖走,所经之处,皆是血痕。
后来,我又在一场游船上见到赵淮真。
他一身锦衣华服坐在轮椅上,宛如行尸走肉,原本骄傲恣意的脸,如今了无生机。
我正和人交谈,赵淮真被人推着朝我过来。
蓁蓁。
我脸色一沉,转身欲走。
秦蓁蓁,等下!
他语气焦急,似是怕紧了我会离开。
我没回头,语气冷淡的问。有事
接着,双胞胎被人带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秦小姐,对不起,是我们鬼迷心窍,想要冤枉你。
叶琴哭着说,我愣在原地,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被一张伤痕遍布的脸取代。
叶书泪如雨下,拼命的磕头,我真的受不了了,侯爷每日将我们扔给饿了三天三夜的老鼠洞里,被那群畜生当作吃食般吸血,求求秦小姐,放过我们吧!
我半晌没动,说不出什么情绪。
赵淮真来到我面前,带着一丝讨好。蓁蓁,我已经为你报仇了,你可以消消气吗
我冷若寒霜。赵淮真,最该受惩罚的人,是你。
你贪玩享乐却让我为你收拾烂摊子。她们害我,你也休想置身事外。
说完,叫来侍卫,将赵淮真赶走。
四周看戏的人议论纷纷。
那个残废是赵小侯爷听说侯府最近好几个月没给下人发工钱,欠了一屁股债。
恶人自有天磨,他许久未上朝,被御史弹劾,兵部现在在他手里成了一盘散沙,陛下重怒,他难辞其咎。
就是,秦小姐现在可是京城第一富商顾公子的未婚妻,腰缠万贯,就连皇亲国戚也要给几分薄面。
顾昶在岸边等我,见我脸色不好,紧张道。
蓁蓁你没事吧
遇到赵淮真了。我淡淡道。
他脸色一沉。他还有脸来
无妨,我已经让人将他赶走。我笑了笑。
他拿来刚从岭南运过来的荔枝,剥好喂给我。吃点,放松一下心情。
我刚尝了一口,忽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来,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顾昶一愣,又面露喜色。蓁蓁,你莫不是…有喜了
他将我打横抱起,声音发抖。我现在就催促下面的人动作再快些,我现在就要娶你!
一月后,他十里红妆,迎我回家。
后来,赵淮真也在那天被褫夺侯爵之位。
所有下人被发卖,他被流放岭南。
我曾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可前面顾昶穿着婚服在等我,便没回头。
直到传的满城风雨。
听说了吗陛下褫夺了赵淮真的侯爵之位,流放岭南,他在听到圣旨的下一刻就吞金自尽了。
我站在原地,半晌没动,最后离开了。
第二年春,我和顾昶去了墓地。
我把张哥和白芍的坟墓迁到了父母的旁边,顾昶放好祭品,认真道。
爹,娘,张哥,白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蓁蓁。
回府路上,府里婢女匆匆跑来。
夫人,老爷,小姐不肯入睡,非要夫人和老爷陪着才行。
我与顾昶对视一眼,无奈一笑,令车夫加快速度。
咱们回家吧。
他与我十指紧扣,一如当年在芍药花海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