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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管理员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只看到黎燕燕倒在血泊里,整个人被捅了十几刀。
后来我是在诺诺的墓前见到许亦川的。
那时距离我出国又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医生说的半个月期限,像是诺诺在天上悄悄为我续了命,让我能亲手给她带回来一点海边的沙子。
我放下她喜欢的花,蹲下身,细细擦拭着石碑上的照片。
诺诺穿着粉色练功服的样子,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仿佛下一秒就会笑着朝我跑来,喊一声妈妈。
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梦一......
许亦川的声音沙哑,不停地颤抖。
他在我身后站了很久,在我跟诺诺说完话,他才
咚
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梦一,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骂我吧,打我吧,怎么罚我都行,求你......求你看看我。
是我对不起女儿,是我对不起她。
我终于缓缓转过身。
眼前的男人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头发花白了大半,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皱得像团抹布。
听说他把所有财产都变卖了,一部分留给我,一部分捐给了芭蕾协会。
许亦川,我的声音很轻,你没错。
是我和诺诺,不该傻傻地相信你。
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痛苦。
不,我有错！我错在瞎了眼,错在被黎燕燕骗了二十年,错在......
错在没保护好诺诺,没对你好......
说到诺诺的名字,他哽咽起来。
你知道吗诺诺临死前还攥着十块钱,说要给你还债。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她到死都在惦记你,可你呢在给别人的儿子送豪车别墅。
我......
许亦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你错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你的错,是诺诺的命能换回来的吗是我这二十年的苦能抵消的吗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沉寂在巨大的痛苦里。
我知道不能......可我真的改了,梦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我......
补偿
我打断他,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许亦川,你拿什么补偿拿你迟来的愧疚还是拿你卖了家产剩下的那点钱
我知道......我知道我罪该万死......
他趴在地上,痛苦得连背都挺不直,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梦一,诺诺已经走了,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诺诺走了,我也早就死了。
我淡淡地说,在你拉黑我电话的那一刻,在医生告诉我诺诺抢救无效的那一刻,在我看着你给别人的儿子办成人礼的那一刻......赵梦一就已经死了。
我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许亦川,你不用找我道歉,也不用求我原谅。
我的目光落在诺诺的照片上,那里才是我唯一的牵挂。
你欠的不是我,是诺诺。你该在这里,对着她的墓碑,说一辈子的对不起。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喊着我的名字,喊着诺诺的名字。
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道歉,来得太晚,就失去了所有意义。
就像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很快,身后的哭喊突然卡住,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我没有回头,却能想象出那幅画面。
许亦川大概是想追上来,却被早已等候在旁的警察拦住了。
许亦川先生,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挪用公款、包庇重大刑事案件嫌疑人和故意杀人,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带走。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墓园里终于恢复了寂静。
我缓缓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诺诺的照片。
诺诺,你看,坏人总会有报应的。
只是这报应来得太晚,没能护住你。
我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瓶,那里还剩下最后几粒药。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了。
诺诺还在等我,至于其他人,与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