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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次清醒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逐溪姐,你醒啦
正在发药的苏晓晓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
我勉强撑起身子,左腿的伤被牵动,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苏晓晓连忙扶住我。
小心点,宋医生说你腿上的钢钉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取出来。
提到宋知,我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四年了,本来以为他会躲我一辈子。
宋医生来的时候路已经通了,咱们现在在医院里。
那......
逐溪姐你放心吧,宋医生的PTSD已经完全好了。
现在正在灾区抢救呢。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了。
这小丫头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没忍住笑了一下。
不过逐溪姐你昨天拒绝陆医生的时候可真帅啊。
你是没见到他看到宋医生手术成功之后的表情。
那脸耷拉的跟沙皮狗似地。
小丫头喋喋不休的念叨了半天。
我这才知道,原来早在一个月前,周月晴就回国了。
我以为订婚第二天的那次争吵,是陆闻时决心要和她断了。
可没想到他的妥协是更进一步的出格。
原来订婚那夜陆闻时已经将周月晴接到了我家隔壁。
陆医生那天还把周月晴带到了医院。
临走的时候还在自助售卖机买了......两盒套。
打那以后他每隔几天就会买一盒。
一夜未归,原来是去和周月晴做这些龌龊的事。
好在我及时止损。
7.
终于在住院后的第五天,宋知回来了。
苏晓晓推着我去门口迎接。
但先朝我走来的,却是陆闻时。
他手里捧着庆功的花想要递给我。
我躲开,把花打掉。
陆闻时在众人面前被落了面子,急了。
这么多天也该闹够了吧
不过是让你找只猫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火气吗
苏晓晓被陆闻时的话气得眼红,我按住了她的手。
看了看那束被打到地上的花,然后平静的抬眸望他。
陆闻时,我花粉过敏。
陆闻时僵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将手里的花瓣扔掉。
四年前他追我的时候,甚至能记得我焦虑时喜欢无意识咬嘴唇的习惯。
可现在却连我花粉过敏这样的事都不记得。
是他变了吗
不是。
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嘀咕。
宋知怎么没有提前提醒我......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些年里陆闻时之所以能记住我的喜好,我的一切。
全都是因为背后的宋知在一件一件的提醒。
意识到说漏了嘴的陆闻时终于看起来有些慌了。
他上前两步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
逐溪你听我解释。
虽然因为太累忘掉了你花粉过敏。
但这些年我对你的好你都看在眼里对吧
难道你怀疑那也是假的吗
此时去救灾的车终于停在了医院门口。
宋知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
我决绝的抽出了被陆闻时握在手里的手。
不好意思陆先生。
手指被宋知主动钩住,我的笑意更甚。
我已经有新欢了。
或者说......旧爱。
8.
住院部走廊飘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繁茂的绿叶。
宋知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我后轻声开口。
给你做手术的时候觉得你的状态不对。
所以让苏晓晓回医院后给你验了个血。
果然在你的身体里检测出了还没有代谢掉的迷药。
我不可置信的盯着检测报告看了又看。
最后才终于相信了,那些从脑海深处链接起来的事实。
地震发生时是凌晨,但陆闻时并没有在我身边。
还有他总是从医院带走的套,以及一周三次的热牛奶。
陆闻时为了去找周月晴时不被我发现,提前在热牛奶里给我下了迷药。
难怪一向浅眠的我在地震发生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难怪在面临剧痛时,却总是在犯困。
那不是疼的。
而是迷药的劲还没有过去。
因为医院离灾区很近,所以伤员一批一批的来。
恢复后的宋知几乎忙到脚不沾地。
刚在我这里坐了没两分钟就又走了。
下午,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了陆闻时的名字。
我直接挂断关机,因为实在不想听他那些虚伪的解释。
可门却在下一秒推开了。
陆闻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些水果。
逐溪,感觉好点了吗
声音温柔的让我觉得恶心。
托你的福,差点疼死。
我冷冷的移开目光。
陆闻时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挤出笑容。
我知道你还生气,但那天情况特殊。
你作为我的未婚妻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别的男人。
我说话确实是冲了一点。
况且我也不是针对你,就连隔壁帐篷找我来要麻药我都没有给。
月晴的手伤到了神经,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
所以我的腿就不重要了
我打断了陆闻时。
你知道骨折有多疼吗
你知道没有麻药就手术是什么感觉吗
陆闻时的脸色变了又变。
是心虚,也有些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恐惧。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嗫嚅着,看着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跪在我的床边抓住了我的手。
逐溪,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要意气用事好吗。
四年感情,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否定一切。
我用力抽回手,然后拿起了一旁关机的手机打开。
冲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周月晴的脸和陆闻时的睡颜,时间是地震那晚。
一次意外
9.
是野花的滋味太刺激,让你忘乎所以。
还是说,你觉得在婚前最后放肆一次不是什么大事
四年时间也该足够看清一个人。
四年前周月晴出国,陆闻时追我的时候可能没有什么真心。
我猜他只是拿我当消遣。
但渐渐的他变了。
我能看得出来他对我上心了。
否则他应该在周月晴回来后,直接干脆利落的对我提分手。
而不是晚上去找周月晴时还要给我下迷药。
陆闻时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你监视我
我扬了扬有些干裂的嘴角,轻声问他：
需要监视吗
你每次去见周月晴时给我的拿杯牛奶里加了什么。
你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地震那晚我才会睡得那么死,差点被砸死在床上！
陆闻时跌坐在地,蓄满了泪水的眼中也难掩慌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医院的血检报告不会说谎。
我将那份上午宋知给我的报告扔到了他的脸上。
陆闻时,你真让我恶心。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
宋知站在门口,他的目光在我和陆闻时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
打扰了
他声音疲惫,看起来有气无力的靠在门口。
不,你来的正好。
我向宋知伸出手。
能帮我检查一下伤口吗我觉得有点疼。
宋知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我的意图。
他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掀开被子的一脚。
哪里疼
被晾在一旁的陆闻时面色变得铁青。
最后站在原地拳头握紧又松开,像是挣扎了良久后,转身摔门离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宋知的手还挺在我的被子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真的疼
他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只是想气走他而已。
宋知苦笑一下后替我掖好被角。
你还是老样子。
我们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默契。
四年没见,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我缓缓坐起身,在宋知的搀扶下来到窗前。
透过窗户的倒影看上去。
倒像是宋知在背后抱着我。
从前他却是总是喜欢在背后抱我。
微微内扣的肩膀,正正好好的将我包裹在他的怀抱中。
他说,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左边的。
他说：
拥抱我,让我成为你的第二颗心脏。
单薄病号服透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四年他对我比如蛇蝎。
不是因为不爱。
而是因为太爱。
爱到无法面对那些过错。
10.
从叶逐溪的病房中出来。
陆闻时接到了陆河的电话。
他心情烦躁的接通。
爸,不是都说了没什么事不要——
你为了周月晴连你妈命都不救了是吗！
现在放下手里的一切赶紧来手术室！
被陆河愤怒得劈头盖脸一顿骂。
让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连带着路上遇见周月晴,都觉得她叽里呱啦的声音烦得很。
一直到手术室门口,陆河什么话都没说。
站起身走到陆闻时面前,狠狠地踹了陆闻时一脚。
不孝子！你就在这跪着一直到你妈手术结束！
陆闻时想要爬起来,却被保镖按住。
陆河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陆闻时拼命的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周月晴尖叫一声想要去拉他。
陆叔叔,闻时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一张纸飘飘扬扬得落在了暴怒得陆闻时面前。
肋骨骨折后扎进了心脏。
因为没有麻药强行手术导致心梗......
当初你隔壁帐篷中的那个伤员就是你妈妈！
是你一意孤行,被这个狐狸精迷了眼！
陆闻时的胃部忽然一阵绞痛。
五天前,那只本该属于叶逐溪的麻药。
被他用在了周月晴那个不到两厘米的伤口上。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只麻药如果他没有用在周月晴身上。
如果他留给叶逐溪,或是当时交给隔壁帐篷......
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同一天失去两个最爱的女人。
闻时,你别这样。
周月晴拉住了陆闻时的手。
这并不是你的错,谁知道隔壁帐篷的人会是阿姨......
11.
陆闻时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闭嘴！
他低吼,不经意间看到周月晴眼中蓄满了泪水。
但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去安慰她。
陆闻时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脱力的跪在地上。
脑海中不断闪回当初在帐篷中的画面。
他拿麻药威胁叶逐溪找猫时,她那绝望的眼神。
周月晴撒娇说怕疼时,他毫不犹豫打开麻药的样子。
还有当他告诉叶逐溪麻药已经用了时,她脸上心如死灰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支麻药。
一支被他轻率使用的麻药。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一道声音将陆闻时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一刻,他终于崩溃了。
闻时......
周月晴脸色惨白,跪坐在一旁怯生生的叫着他。
陆闻时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她。
那一刻,陆闻时眼中的恨意让周月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非要那只麻药,我妈就不会死。
周月晴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她还在装着她那楚楚可怜的人设。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只是怕疼…
怕疼
陆闻时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比哭声还要可怕。
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月晴,最后攥住了周月晴手腕上他亲手缝合的伤口。
叶逐溪腿骨折都没用上麻药,而你,一个只缝了两针的小伤口。
还有你那只该死的猫。
陆闻时边说着,边用力的捻挤着周月晴的伤口。
刚刚结痂的伤口崩开,血渗了出来。
周月晴疼得大叫,但他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手指狠狠地扣劲伤口,一点一点,直到见骨。
嘴里神经质的念叨着：
如果不是你,我妈还活着。
如果不是你,叶逐溪也不会离开我。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医院。
陆闻时知道,这天将会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12.
我拄着拐杖站在墓园入口。
宋知一手撑伞,一手稳稳扶助我的腰。
想好该怎么面对他了吗
宋知轻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但总得来的。
从我和陆闻时在一起后,陆伯母一直都对我很好。
宋知没有再问,而是调整了伞的角度,确保不会有一滴雨落在我的身上。
不远处陆闻时站在墓碑前。
一身黑色西装显得他更加憔悴瘦削。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他抬头看见我时,瞳孔瞬间变大,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节哀。
我轻声说,将准备好的白菊放在墓前。
逐溪......
终于在我要转身离去时,陆闻时开了口。
沙哑的,颤抖着。
谢谢你能来。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边的宋知身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盯着我的拐杖。
你的腿......
恢复的不错。
我下意识地往宋知身边靠了靠。
他立刻会意的搂紧了我的肩膀。
这个动作似乎刺痛了陆闻时。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不住的抖动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没有用那支麻药,如果我没有被周月晴蒙蔽…如果我…
我辜负了你,也害死了我妈。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语无伦次的重复着。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与眼泪融在一起,顺着脸颊留下。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陆闻时。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突然就不再恨他了。
再面对他时,只剩下一层稀薄的怜悯。
离开墓园时,雨已经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积水上闪闪发亮。
13.
想吃什么
车上,宋知给我系上了安全带,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我的脸。
我坏心思的捉住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有点想吃大学门口那家小馄饨了。
宋知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得开四十分钟。
正好我睡一觉。
宋知嘴上说着太远,但却伸手替我调了座椅靠背。
我故意打了个哈欠。
但我没真睡着。
眯起眼睛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四年不见,时光只让他看起来更好看了些。
偷看我
趁着红灯的间隙,宋知笑着转头看我。
光明正大的看。
我颇有些理直气壮的说着。
然后伸手整理了一下他有些翘的衬衫领子。
这是我送你的那件吧,你还留着呢
你送我的所有东西,我都留着。
馄饨店还是老样子。
我们坐在曾经最爱的靠窗位置。
馄饨上桌的时候,熟悉的味道让回忆忽然汹涌。
还记得四年前,也是在这里我们约好要坐的摩天轮吗
我怔住了。
那是我们分手前最后的约定——坐一次摩天轮。
但第二天我的父母就出了意外。
一切从那天开始天翻地覆。
我记得......
包括那时我红着脸说,要在摩天轮最高处吻他。
从回忆中脱出,就看到宋知像是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也谢谢你能给我重新开始的勇气。
看着夕阳下宋知弯弯的眉眼我就知道。
我是幸运的。
这一次,再没什么东西能将我们分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