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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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禾拿着电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几乎是哀求着。
院长！求求您！通融一下！我会尽快找工作！我会租房子！我......
对不起,沈女士,规定就是规定。
院长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请您体谅,我们必须得对孩子负责。今天下午,我们会派人去接孩子。
电话被挂断了。
她看着手里那本崭新的离婚证,再看看我,巨大的绝望和无助瞬间淹没了她。
她捂着脸,崩溃地痛哭起来。
我伸出小手,用力掰开她捂着脸的手。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满是绝望和愧疚。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用,妈妈......
我用力擦掉她脸上的泪,然后紧紧攥住她冰凉的手指,小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咧开豁牙的嘴,露出一个贼拉阳光、贼拉有劲儿的笑容。
用最响亮的、带着浓浓苞米茬子味儿的声音说。
哭啥呀妈！多大点事儿啊！领养黄了拉倒呗！
这铁锅炖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笑着和妈妈吃完了这最后一顿饭。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那个冰冷又熟悉的院子。
其他孩子看到我,眼神都变了。
哟,这不是二丫吗咋又滚回来了
哼,我就说嘛,人家有钱人哪能真看上她野孩子就是野孩子！
就是,装啥城里人啊,土了吧唧的！
几个平时就爱挑事的大孩子围上来,推推搡搡,故意把我刚换上,妈妈给我买的干净衣服蹭上泥巴。
我攥着小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仰着头,扯着嗓子吼回去。
俺不叫二丫！俺叫沈时安！沈时安！俺有妈！俺妈叫沈今禾！
切,沈今禾那还不是把你扔回来了装啥啊！
一个胖小子使劲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摔在地上,手心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牙爬起来,脸上沾着泥,眼神却贼亮,像头被惹毛了的小狼崽。
俺妈没扔俺！她是在想法子！她还会来接俺的！俺就叫沈时安！
弹幕在我眼前滚动：
呜呜呜......到底是为什么呀！有爱难道就不能成为家人了吗崽崽别哭！妈妈在努力啊！
楼上,孤儿院也是在对这些孩子负责,做法是可以理解不过太不人性了。
这帮小屁孩太讨厌了！心疼安安！
‘俺就叫沈时安’,呜呜呜孩子对名字的执念,就是她对妈妈的执念啊！
坚持住啊安安！妈妈在战斗！
妈妈没有食言。
她没有回那个金丝笼子,她在努力的找工作。
当然,困难远比想象的多。
妈妈试过去找正儿八经的工作,哪怕是办公室文员、商场售货员。
可每次面试,对方要么支支吾吾,要么直接婉拒。
终于有一次,一个心直口快的HR大姐偷偷告诉她。
妹子,不是姐不帮你,是上头有人打过招呼了......孟家那位,我们惹不起啊。
妈妈刚走出那家公司大门,手机就响了。
是孟旭丞。
沈今禾,碰壁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和傲慢。
我说过,只要你一声令下,没人敢收你。
这偌大的城市,没有我的允许,你寸步难行。识相点,回来认个错,我就帮你重新领养那个小拖油瓶回来,诗琪也不是容不下你们,总比你们在外面乞讨强。
妈妈握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回头看了看孤儿院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我期盼的小脸。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
孟旭丞,你听好了。我沈今禾,就算找不到工作,我去摆摊,卖烤冷面、煎饼果子,也绝不会再踏进你孟家的门一步！
我和安安,饿不死！离我们远点！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了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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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孤儿院的大铁门外,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摊子。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一个烧得旺旺的煤炉子,上面架着一口......锃亮的大铁锅！
妈妈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头发利落地挽着。
她开始卖一些地道的东北小吃。
热乎喷香的烤冷面,金黄酥脆的煎饼果子,还有分量实在的酸菜馅包子。
最显眼的,还是那口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的......
虽然还不是完整的大鹅,但浓郁的酸菜骨头汤的香味,霸道地飘过铁栏杆,直往院子里钻。
烤冷面！煎饼！酸菜包子嘞！
妈妈的吆喝声带着点生涩,但很响亮,充满了力量。
我每天眼巴巴地扒在离大门最近的窗户后面,鼻子使劲嗅着那诱人的香气。
一到中午或者傍晚,妈妈总会找机会靠近铁栏杆。
她会飞快地瞥一眼看门的大爷,然后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热乎乎的食物,从栏杆缝隙里塞进来。
安安！快,趁热吃！今天包子馅儿可足了！
妈给你留了块最大的烤冷面,加了双蛋双肠！
酸菜汤,妈撇了油的,暖胃！
她的手冻得通红,脸上却带着温暖又紧张的笑容。
我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食物,狼吞虎咽,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停。
隔着冰冷的铁栏杆,我们互相看着,眼里都是光。
妈,好吃！贼拉香！
慢点吃,别噎着。等妈攒够了钱,租个小门脸儿,就能天天给你炖大鹅了！
嗯！妈,俺等着！
隔着铁栏杆投喂！泪目了！
这酸菜汤的香气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妈妈好样的！
呜呜呜双向奔赴的母女情！什么领养协议都隔不断！
东北小吃摊支棱起来！妈妈加油！
日子在妈妈起早贪黑的忙碌和我扒着窗户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妈妈的小摊因为用料实在、味道正宗,加上她待人真诚和气,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就在这时,孟家那边传来了喜讯。
周诗琪怀孕了。
早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清不楚,没想到这么无下限......
凭什么！善良的虐文女主没了孩子,却让这个绿茶青梅怀了孕,这小说写的太离谱了吧,看得我一肚子气！
我要切换回美食频道！
孟旭丞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欣喜若狂,一扫之前的阴霾,大摆筵席庆祝,恨不得宣告全世界他终于要有后了。
他给周诗琪买珠宝、置办豪宅,极尽宠爱,仿佛要把对之前那个未能出世孩子的亏欠都弥补在这个孩子身上。
他甚至得意地想着,等孩子生下来,沈今禾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看到自己真正的继承人,该是多么绝望。
庆祝晚宴结束,孟旭丞喝得微醺,搂着娇羞的周诗琪准备回家。
手机响了,是他常去的私立医院的权威男科专家打来的。
孟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关于您上周做的全面复查报告,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
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重。
您的精子活力......已经低于正常值的临界点,并且形态异常率极高。结合您之前的病史,可以明确诊断为严重的少精、弱精症。
以您目前的情况,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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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旭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醉意一下子全醒了。
什么几乎为零不可能！诗琪她......她怀孕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医生沉默了一下,语气更加谨慎。
孟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医学检测结果是客观的。您之前结婚前活力尚可,但迈入三十岁大关后,尤其是近一年,指标是断崖式下跌。
我们分析可能与您长期高压、作息不规律、以及某些不良习惯有关。至于您夫人怀孕,这......我们无法对您夫人的情况做出判断。
电话挂断了。
孟旭丞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旁边因为听到电话内容而瞬间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的周诗琪。
诗琪。
孟旭丞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周诗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惊恐地往后退。
孟旭丞什么都明白了。
巨大的欺骗、耻辱和愤怒淹没了他。
他猛地想起那个冰冷的雨夜,沈今禾躺在手术台上,听着医生宣判他们女儿死亡和子宫切除的噩耗......
而他,却因为周诗琪一个矫揉造作的电话,就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她们母女！
他唯一的孩子！
他和沈今禾的孩子！
早就因为他的冷漠和背叛,永远地离开了！
弹幕疯狂刷屏：
报应啊！爽！！！
哈哈哈哈哈哈孟狗傻眼了吧！喜当爹！
活该！唯一的孩子被他亲手害死了！现在知道痛了晚了！
他该跪着去想他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女儿！
孟旭丞彻底崩溃了。
他收集到了证据,赶走了周诗琪。
巨大的空虚和悔恨让他像个无头苍蝇。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的是什么,又亲手毁掉了什么。
他疯了一样地去找沈今禾。
在小吃摊前,他形容憔悴,胡子拉碴,早已不见昔日的霸总风采。
他看着忙碌的沈今禾,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卑微的祈求。
今禾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被蒙蔽了双眼,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语无伦次,甚至想跪下。
孩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女儿！周诗琪那个贱人......她肚子里的不是我的,是一个夜场男模的孩子！
我遭报应了！今禾,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公司股份房产只要你开口......
沈今禾停下手中的活计,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
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看透后的漠然。
她打断了他,声音清晰而冰冷。
孟旭丞,我想要的,就是你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永远,别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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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旭丞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看着沈今禾转身继续忙碌的背影,那决绝的姿态。
让他终于明白,他彻底失去了她。
妈妈的生意越来越好。
靠着起早贪黑和好手艺,她攒够了钱,真的在离孤儿院不远的一条小街上,租下了一间小小的门面房。
红底黄字的招牌挂了起来。
禾安铁锅炖。
小小的店面,几张桌子,一口巨大的铁锅永远在灶上咕嘟着,炖着大鹅、排骨、小鸡、鱼......浓郁的香气飘满整条街,生意红火。
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精神了。
再也不是孟家那个苍白忧郁的沈小姐,而是充满烟火气和生命力的沈老板。
有了稳定的收入和住所,妈妈再次鼓足勇气,向孤儿院提交了领养申请。
办公室里,负责的主任看着材料,皱着眉头,一脸为难。
沈女士,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也很同情。
但是,你毕竟是个单身女性,没有固定伴侣,虽然现在有收入了,但这份营生,稳定性还是让人担忧啊。领养一个孩子,责任重大......
妈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就在这时,路过的老院长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材料,又抬眼望向办公室的窗外。
我正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充满渴望地看着里面,小脸紧紧贴着玻璃。
老院长沉默了片刻,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温和地问我。
二丫,你想跟她走吗
他指了指屋里的妈妈。
我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瞬间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大声回答。
院长！俺想！可想可想了！还有,院长,俺不叫二丫！
我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
俺叫沈时安！俺妈给起的名字！
老院长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光和那份毫不掩饰的依恋,再看看屋内沈今禾紧张又充满期盼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又笑了笑,转身对那位主任说。
孩子的心意和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手续,给她办吧。
弹幕在这一刻沸腾：
啊啊啊啊啊！！！领养成功！！！
撒花！撒花！撒花！
俺叫沈时安！
呜呜呜圆满了！
院长好人一生平安！
禾安铁锅炖！母女平安！太棒了！
领养协议正式生效盖章的那一天,妈妈紧紧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
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
妈！咱回家！
我蹦蹦跳跳。
嗯！回家！
妈妈笑着,眼圈微红,用力点头。
今儿个炖啥酸菜白肉小鸡蘑菇还是大鹅！
你想吃啥,妈就给你炖啥！
那......那就大鹅！俺馋好久了！
好,咱家,安安说了算！
从此,禾安铁锅炖的香气里,永远飘荡着母女俩欢快的东北话。
我,沈时安,终于过上了天天都有铁锅炖、顿顿都有妈妈爱的幸福生活。
弹幕也仿佛变成了漫天的烟花,持续不断地滚动着：
幸福撒花！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铁锅炖万岁！母爱万岁！
东北幼崽和她的铁锅炖妈妈,锁死！钥匙我吞了！
完结撒花！禾安平安,岁岁年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