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便利店躲雨时捡到一部手机,相册里全是偷拍我的照片。
>照片里我围着一条陌生围巾,可那分明是我上周丢的那条。
>指纹解锁后,我看到了备注为替身的文件夹。
>里面是我偷拍暗恋对象整整五年的照片。
>每一张下面都标注着:像她,但不够像。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我颤抖着举起手机对准自己。
>屏幕里映出我流泪的脸,和身后男人错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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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是天上被捅了个窟窿,没完没了地往下泼。街面上腾起一层白蒙蒙的雾气,车灯和霓虹被晕染开,黏糊糊地糊在湿透的柏油路上。我缩在便利店屋檐下窄窄的一线干燥里,后背紧贴着冰凉刺骨的玻璃门,寒气还是一股股地往骨头缝里钻。头发湿透了,一绺一绺贴在额角和脖子上,往下淌着冰冷的水线,滑进衣领里,激得我一阵哆嗦。
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又迅速暗下去。不用看也知道,是房东在催缴这个月拖欠的房租。我烦躁地把它按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嗡嗡的震动声。口袋里另一件东西的轮廓硌着大腿,是我那个用了快五年的旧手机,沉甸甸的,像个甩不掉的负担。我下意识地摩挲着它冰冷的金属外壳,指尖滑过那个磨得有些发亮的边角。它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对我开放的世界——属于江临的世界。
我习惯性地抬眼,视线越过迷蒙的雨幕,投向街对面那栋高级公寓楼。十二楼,偏东的那个窗口。灯,没亮。一片深沉的黑暗,像一只沉默的眼睛,隔着冰冷的雨帘,与我对视。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没回来还是……已经回来了,只是没开灯
这个念头像水里的水草,缠得人发慌。我忍不住掏出那个沉甸甸的旧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个藏在层层文件夹深处、命名为光的加密相册。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动,轻车熟路地点开那个命名为光的加密相册。刹那间,几百张、几千张照片瀑布般流淌出来,每一帧的主角,都是同一个身影——江临。
有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侧影挺拔如青松,站在写字楼高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阳光镀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清冷又遥远。那是去年秋天,我像个潜伏的猎手,在对面商厦的安全通道里,用长焦镜头捕捉到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全是汗,生怕被发现。
有他更日常的。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生鲜区的冷光下微微蹙着眉,仔细挑选着一盒三文鱼。指尖停留在包装日期上,神情专注得仿佛在研究什么重要文件。我躲在两排高高的货架后,透过缝隙,贪婪地凝视着他垂下的眼睫。那一刻,超市的喧嚣都退潮了,世界只剩下他和我——虽然只是我单方面的。
还有更模糊、晃动得厉害的。昏暗嘈杂的酒吧角落,他陷在卡座柔软的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明明灭灭。隔着攒动的人头和迷幻的灯光,我只能捕捉到他半张脸,线条紧绷,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尾随他进入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震耳的音乐敲打着我的耳膜,劣质香水味混杂着酒精气息,熏得我头晕目眩,可我的眼睛只死死盯着那个角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照片一张张划过指尖,五年的时光被压缩在这方寸屏幕里。每一张偷拍的视角都不同,清晰度各异,背景光怪陆离,但那个身影,那个名字,早已像烙印,烫进我的骨血里,成了支撑我在这座冰冷城市活下去的唯一暖意。江临。
光……我苦笑了一下,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点虚拟的影像真能汲取一点微温。雨声哗哗,单调而巨大,几乎要淹没整个世界。
就在这时,脚踝处传来一个微小的、冰凉的撞击感,很轻,像被什么小东西碰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低头。浑浊的积水沿着便利店门口的水泥斜坡缓缓流淌,就在我的帆布鞋旁边,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物体,半浸在肮脏的雨水里,屏幕朝下。它被水流裹挟着,又轻轻撞了一下我的鞋帮子。
是部手机。
我迟疑了一下,弯腰,冰凉的雨水瞬间打湿了我的指尖。把它捞起来。沉甸甸的,质感高级。深空黑色的外壳,边缘线条利落流畅,屏幕玻璃冰凉坚硬,没有任何保护壳。和我口袋里那个贴膜都起了泡的旧手机比起来,它像一件来自未来的艺术品。
我下意识地用湿透的袖口擦了擦屏幕上沾着的泥水。屏幕亮了起来,但被锁定了,显示着一个九宫格图案密码界面,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壁纸。我把它翻过来,背面是磨砂金属的质感,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标志清晰可见。最新款的顶配iPhone。
啧。我低低地啧了一声,一种莫名的酸涩感涌上来。有钱人……真够不小心的。这么贵的玩意儿,说丢就丢在泥水里了。
我捏着它,像捏着一块烫手的烙铁。环顾四周,雨幕厚重,视野里除了偶尔疾驰而过溅起巨大水花的车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失主呢我该怎么做傻站在这里等还是……
一个念头,微小而卑劣,像水底的气泡,悄然浮起:解锁看看也许能直接联系到失主的朋友或家人我为自己这个正当理由感到一丝心安理得。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拇指,轻轻按在了屏幕下方的圆形指纹识别区域上。
嗡——
屏幕瞬间亮起,伴随着轻微而悦耳的解锁音效。深蓝色的星空壁纸完整地铺展开,桌面简洁得过分,只有几个系统自带的图标。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竟然……成功了失主还没来得及录入其他人的指纹还是……这手机太新了
指尖有些发僵,带着一种窥探隐私的隐秘兴奋和罪恶感。我点开了那个绿色的方形图标——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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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载的圈圈只转了一瞬,最新的一张照片猛地跳了出来,粗暴地撞进我的眼帘。
照片的构图有些仓促,光线也昏暗。背景是拥挤的地铁车厢,玻璃窗映着外面隧道飞驰而过的模糊光影。焦点死死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一个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的年轻女人,侧身站着,微垂着头,几缕深棕色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她靠着扶手杆,似乎在看手机,又像是在出神。
一股寒气,比屋檐外冰冷的雨水更甚,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窜起,沿着脊椎一路炸开,直冲头顶!头皮一阵发麻,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照片里的女人……是我。
是我上周三,在拥挤的六号线上。我记得那天,刚加完班,累得灵魂出窍,就是穿着这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冰凉,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剧烈颤抖,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猛地向左一划。
下一张照片。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我捧着一杯拿铁,无意识地用指尖在蒙着水汽的玻璃窗上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窗外是阴沉的天空和匆匆的行人。照片的视角,似乎是从斜对面街角一个报刊亭后面拍的。时间,是上个月一个阴冷的下午。
再下一张。老旧小区的楼下。我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羽绒服,笨拙地从一辆共享单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从社区小超市买的打折蔬菜。拍照的人,应该是在马路对面那排香樟树的阴影里。路灯昏黄的光线,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这是……前天傍晚。
照片一张张快速地在指尖下切换,像一部无声的恐怖默片,主角只有一个——我。在超市收银台前排队、在公园长椅上啃三明治、在公司楼下等公交、在深夜的便利店买关东煮……场景各异,时间跨度近几个月。拍摄角度无一例外地隐蔽、仓促、充满窥视感。光线有时明亮,有时昏暗得只能看清轮廓,但每一张,都清晰地捕捉到了我。
我被钉在原地,四肢百骸都冻成了冰雕。雨水顺着发梢滴落,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正好覆盖了照片里我茫然的脸。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窒息感汹涌而来。是谁谁在这样看着我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我的生活周围他想要做什么!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涌上来,胃里一阵痉挛。我下意识地想要关掉这可怕的相册,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志,颤抖着点开了屏幕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图标。列表展开,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刺眼的名字——替身。
替身
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恐惧。替身谁是谁的替身我是什么鬼东西的替身!狂乱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在血管里奔突咆哮。一种混合着愤怒、羞辱和强烈探究欲的冲动,驱使着我,指尖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狠狠戳向那个冰冷的文件夹名字!
屏幕闪烁了一下,文件夹打开了。没有预想中层层叠叠的子目录,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加密相册图标,静静地躺在那里。图标很小,图案是默认的蓝色文件夹,名字却像用烧红的烙铁烙上去的,每一个笔划都带着灼人的恶意:
她的光。
她的光……这三个字像魔咒,带着冰冷的嘲讽,猛地攫住了我所有的呼吸。我的光江临这个文件夹……和我那个命名为光的、装满江临照片的相册,名字几乎一模一样!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宿命般的诡异感,像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我透不过气。
指尖冰凉得失去了知觉,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我点开了那个名为她的光的相册。
加载的圆圈只转了一瞬。
一张照片,带着一种熟悉到令人心悸的视角,粗暴地撞满了整个屏幕。
照片的构图有些歪斜,带着仓促偷拍的晃动感。背景是公司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惨白的顶灯投下冰冷的光线。焦点死死地锁在一个正从一辆黑色奔驰车里推门下来的男人身上——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肩线笔挺,衬得身形越发颀长。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旁边助理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冷硬而清晰,下颌线绷紧,薄唇抿成一条没什么情绪的直线。
江临。
是我拍的江临。这张照片,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去年深冬的一个傍晚,寒风刺骨。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做贼一样,躲在地下停车场入口处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后面,冻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冻僵,却还是固执地举着手机,等待他加完班出来。当他那辆熟悉的车灯划破昏暗时,我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按下快门时,手抖得厉害,照片边缘都有些模糊虚化。拍完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被他或他的司机发现。
这张照片,此刻,正清晰地显示在这部陌生手机的屏幕上!就在这个标注着她的光的文件夹里!
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指尖完全不听使唤,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颤抖,狠狠地向左滑动屏幕!
下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背景变成了一个高档的旋转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照片的主角依旧是江临。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端着一杯香槟,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正微微倾身,专注地听着对面一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老先生说话。他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完美的社交微笑,眼神却深邃得如同窗外的夜色,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这张……我也记得!为了拍到这张照片,我几乎花光了那个月省下的所有饭钱,咬牙买了餐厅最角落、最低消费区的一份甜品,像个潜伏在暗处的老鼠,用菜单做掩护,心惊胆战地举着手机,隔着半个餐厅的距离,捕捉到了他难得一见的、在社交场合的模样。那份昂贵的甜点,我一口都没尝出味道,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遥远的身影。
再下一张!是江临在常去的那个私人健身俱乐部游泳馆。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他在蔚蓝的泳池里破水前行,水珠从他线条流畅的肩背肌肉上滚落,在顶灯的照射下闪着光。照片拍得有些模糊,隔着水汽氤氲的玻璃,还有泳池边茂密的绿植遮挡。
为了这张照片,我在俱乐部对面那栋老旧写字楼的顶层消防通道里,像个变态一样,举着长焦镜头守了整整两个周末!窗缝里灌进来的冷风像刀子,刮得脸生疼。当他终于出现在泳池时,我激动得手都在抖,拍下了这张隔着重重障碍、模糊却珍贵的画面。
照片一张张划过指尖。公司楼下他等车的背影,深夜独自走出写字楼的疲惫侧影,在常去的咖啡馆靠窗位置看文件时蹙起的眉头……每一张!每一张都是我的作品!都是我耗费了无数个日夜,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在心跳如鼓的紧张和卑微的狂喜中,一张张偷拍下来的江临!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标注着她的光的文件夹里!
不,不对!
我猛地定住手指,死死盯住屏幕。照片下方!在每一张江临的照片下方,紧贴着图片,都有一行细小的、手打上去的白色备注文字!
我颤抖着,将指尖挪到最近的那张江临在健身俱乐部游泳的照片下方。那行小字像淬了毒的针:
【像她。但水下的姿态,肩背的发力感……不够舒展,不够像。】
像她像谁不够像不够像谁!
巨大的疑问和一种灭顶的恐慌攫住了我。我疯狂地向上滑动,目光扫过其他照片下方的标注。
江临在旋转餐厅端着香槟,与老先生交谈的照片下:
【像她。社交时的眼神……太疏离了,缺少温度。不像。】
江临深夜走出写字楼,揉着眉心,疲惫靠在路灯杆下的照片下:
【像她。疲惫感有了,但侧脸的线条……下颌这里,弧度不够柔和。不像。】
江临在公司楼下等车,微微仰头看着阴沉天空的照片下:
【像她。角度抓得不错。但脖颈的弧度……还是差一点。不像。】
……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标注着刺眼的文字!每一个评价,都冷酷而精准,像拿着解剖刀在对比两个标本!核心永远只有那三个字——像她。
她是谁!
是谁!!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撞击着耳膜,发出雷鸣般的轰响。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成冰。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那些冰冷的标注文字,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缠绕着我的神经,啃噬着我的理智。
像她……不够像……不像……
江临……我偷拍了整整五年、视若神祇、卑微地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江临……在另一个人的眼里,竟然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品一个需要被反复挑剔、对比的……替身
替身……那个文件夹的名字!替身!里面装着的,是我偷拍江临的照片!那么,在这个偷拍者的逻辑里,江临……是某个人的替身而我的存在,我的照片,出现在这个手机里,标注着替身……难道……难道我也是……
一个可怕的、足以摧毁一切认知的念头,带着灭顶的绝望,像冰锥一样狠狠凿穿了我的天灵盖!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寒意从每一寸皮肤渗透进来,深入骨髓。雨水顺着发梢滴落,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溅开细小的水花,模糊了照片里江临那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的脚步声,穿透了哗哗的雨幕,由远及近,正朝着便利店门口的方向而来!
不是雨点敲打地面的杂乱声音,是皮鞋鞋跟,一下一下,坚定地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目标明确,节奏稳定,越来越近!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四肢冰冷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灭顶的恐惧!
他来了!那个手机的主人!那个偷拍我、把我标记为替身、又用我偷拍的照片去挑剔另一个替身的人!他找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他就在门外!下一秒,就会推开便利店那扇贴着花花绿绿海报的玻璃门!
逃来不及了!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躲无处可躲!便利店明亮的光线像舞台的追光灯,将屋檐下这片小小的区域暴露无遗。呼救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而破碎的喘息。
巨大的恐惧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就在这窒息般的绝望中,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像黑暗中炸开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我的混沌!
既然逃不掉……既然躲不开……既然你也在偷窥……
那么……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疼痛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压过了恐惧,点燃了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了手中那部冰冷的手机!不再是对准门外,不再是对准任何外物,而是决绝地、直直地、将前置摄像头,对准了我自己!
屏幕瞬间亮起,清晰地映出了我此刻狼狈不堪、惊惧扭曲的脸。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惨白的皮肤上,雨水混合着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在脸上冲出蜿蜒的痕迹。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是濒临崩溃的混乱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就在这小小的、冰冷的屏幕里,就在我那张泪流满面、写满惊惶与绝望的脸孔后方——便利店的玻璃门被一只骨节分明、沾着雨水的手,猛地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门外湿冷的空气和浓重的水汽,一步跨了进来!
屏幕的边框,清晰地框住了他瞬间凝固的表情。那张脸……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我偷拍照片里、午夜梦回间、早已刻入灵魂深处的脸——江临!
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肩头被雨水打湿了深色的痕迹,几缕湿发贴在他光洁饱满的额角。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准备收起手中的雨伞,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这个角落。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视线,精准地、毫无缓冲地,撞进了我高高举起的手机屏幕里!撞进了屏幕中,我那双死死盯着他、盈满泪水、混合着震惊、痛苦、疯狂和一种被彻底剥开所有伪装后赤裸裸的绝望的眼睛里!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江临脸上那惯常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完美平静,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双总是深邃平静、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碎裂、重组。惊愕,难以置信,一丝被撞破隐秘的狼狈,还有……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仿佛看到镜中倒影般的震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狭小的便利店内,明亮的白炽灯光下,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只有门口悬挂的风铃,被江临带进来的气流吹动,发出几声突兀而清脆的叮咚声,敲打在死寂的空间里。
我高举着手机,像一个举着审判之镜的疯子,屏幕里映着我泪流满面的脸,和他错愕凝固的身影。冰冷的屏幕边框,像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将我们两人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雨还在下,哗哗地响,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