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崩坏的红楼 > 第一章

且说那日晴雯跌扇,与宝玉大吵,气得宝玉面红耳赤,一跺脚便往王夫人院里去了。彼时王夫人正歪在榻上翻《女诫》,见宝玉气冲冲进来,只道是又与哪个丫鬟怄气,皱眉道:仔细你的皮!又是什么事惹得你这般模样
宝玉喘着气,指着外头道:太太快把那个晴雯撵出去!她目无主子,撒泼耍赖,留着只会败坏了咱们家的规矩!王夫人听了,先还怔了怔,待见宝玉是真动了气,便知不是小事,正待唤人来,却见晴雯已哭着闯了进来,头发散乱,钗环歪斜,直挺挺跪在地下,道:太太别听宝二爷的!他是恼我顶撞了他,故意寻我的错处!要说败坏规矩,府里头谁也比不上袭人姐姐——那年宝二爷病着,她在里间守了三夜,明里是伺候,暗地里早做了那苟且之事,连我都撞见好几回!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惊得呆了。宝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晴雯,喉咙里只发得出你你两个字。王夫人先是懵了,待回过神来,只觉天旋地转,一把抓住身边的桌沿,厉声道:袭人呢叫袭人来!
袭人闻信赶来,见这阵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只是磕头,嘴里念佛似的辩白。王夫人哪里听得进去,想起往日种种,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扬手便给了袭人一个耳光,骂道:好个没脸的东西!我当你是个妥帖人,竟做出这等丑事来!快把这两个蹄子一起撵出去,别脏了我的眼!
当下便有婆子上来,拖拽着哭嚎的晴雯与瘫软的袭人,往门外去了。宝玉眼睁睁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竟吐出一口血来。
次日天还未亮,就听见怡红院的小丫头子尖声哭嚷,说是金钏儿投了井。原来金钏儿昨日在窗外听见了前情,想起自己往日被撵的委屈,又见宝玉这般光景,一时想不开,竟走了绝路。
宝玉得知消息,反倒是不哭了,只呆呆地坐在阶上,从清晨直到日暮。众人劝他,他也不理。过了几日,他忽然唤来所有丫鬟,一个个地打发出去,有的送回本家,有的配了小子,连麝月、秋纹也未能留住。众人不解,问他缘故,他只淡淡道:留着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各自干净。
自此,怡红院便冷冷清清的,再无往日笑语。宝玉日日只在屋里看书,或是独自到园中闲逛,见了谁都是淡淡的,那股子痴顽劲儿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磨去了,只剩下一身说不出的沉郁。
却说怡红院这番人事大变,原先管洒扫的李婆子没了差事,日子顿觉艰难。这李婆子素日里就爱钻营,想起往日无意间撞见过赵姨娘打发人往府外鬼鬼祟祟,又听闻她曾找外男写过什么字据,心下早存了疑。如今没了进项,便动了歪心思,踅摸到赵姨娘住的小院,堵着门要孝敬。
赵姨奶奶可别忘了,前年腊月里,是谁瞧见你让钱槐去前街找那姓王的秀才写东西那字据上的手脚,我早查得一清二楚——可不是正经借据,倒像是咒人的话儿!李婆子压低了嗓子,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如今我没了活路,姨奶奶若肯赏些银子,这事便烂在我肚里;若是不依,我就往太太跟前一捅,看谁吃罪得起!
赵姨娘本就气闷,听她揭短,顿时炸了毛,叉着腰骂道:你个老蹄子满嘴胡吣!不过是借几两银子周转,倒被你编排成咒人我偏不给,看你敢怎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隔壁窗下早立着个小丫头,是园子里伺候花草的,原是路过,听得分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王熙凤院里跑。
此时王熙凤正愁眉不展,屋里坐着两位宫里的夏太监,是来借银子的,已经磨了半个时辰。凤姐强撑着笑脸应酬,忽听外面小丫头连呼带喘地闯进来,嚷道:二奶奶!不好了!赵姨奶奶……赵姨奶奶她……
话未说完,夏太监早竖着耳朵听了半截,冷不丁插话:赵姨娘可是那宁府里的她怎么了
小丫头被太监一吓,舌头打了结,结结巴巴把李婆子与赵姨娘的争吵说了个大概,虽没听清咒人的细处,却漏了写东西见不得人几个字。夏太监眼神一凛,没再多问,只催着凤姐赶紧凑银子,拿到钱便急匆匆回宫去了。
原来那夏太监本就与贾府有些过节,此番听得赵姨娘行此阴私之事,竟添油加醋,回禀宫里说贾府暗行巫蛊之术,意图诅咒宫闱。这话一出,龙颜大怒,当即下旨查抄贾府。
不过几日功夫,锦衣府的官差便气势汹汹地围了荣宁二府,府里上下哭天抢地,抄家的清单流水般记下,金银细软、田庄地契尽数没官。贾母气得晕厥过去,贾政面如死灰,王熙凤本就病着,听闻消息一口血喷在地上,顿时不省人事。
昔日赫赫扬扬的国公府,转眼间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只余下满院狼藉,和那些散落在风中的叹息。
抄家那日,锦衣府的人如狼似虎,府里上下哭嚎一片。贾母被人扶着,颤巍巍地站在阶前,望着那些被翻出的罪证,只念佛。亏得她是历经三朝的国公夫人,又年近九旬,勘问的官儿念及旧情,奏请圣上格外开恩,竟准她留着性命,不必流放。
宝玉本也在收押之列,恰逢北静王闻讯赶来。他对着勘官深深一揖,道:宝玉素日不问俗事,府中罪孽与他无干,还望大人周全。北静王与皇家素有交情,勘官不敢驳回,便也免了宝玉的流放之罪。
其余人等却没这般侥幸。贾政、贾赦被革去爵位,枷锁缠身,押往边疆;王夫人、邢夫人跟着男丁一道上路,昔日的诰命夫人,如今穿着囚服,步履蹒跚;王熙凤本就病入膏肓,被拖拽着塞进囚车,没走多远便没了声息;迎春、探春早已嫁人,却也因是贾府女眷,被夫家休弃,跟着流放队伍远走他乡……
离京那日,贾母和宝玉站在城门口,看着长长的流放队伍渐行渐远,尘土飞扬中,隐约能听见亲人的哭喊,却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宝玉想追上去,被贾母死死拉住:去吧,都是命里该着的,追也无益。
自此,荣国府的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散落在天涯。贾母和宝玉后来随黛玉去了苏州,偶尔从南来北往的客商口中听到些零星消息,说贾政在流放地染了风寒,没熬过冬天;说王夫人在路上不堪受辱,投了河;说探春嫁了个边防小官,日子过得还算安稳……真假难辨,却再没一个人能真正再见上一面。
抄家之后,荣国府里断壁残垣,连口热饭都难寻。林黛玉见此光景,想起苏州老宅尚在,便与贾母、宝玉商议回南。贾母叹着气点头,只说离了这是非地,或许能清净些。于是三人带着几个老仆,收拾了些简单行囊,乘上南下的船。码头上,黛玉望着灰蒙蒙的天,攥着宝玉的手,指尖冰凉,宝玉却只是木然地看着河水,没了往日的痴缠。
薛家原在京里有几处私宅,抄家时幸未波及,薛姨妈便带着宝钗、薛蟠挪了过去。谁知管账的掌柜见薛家失了势,竟卷了府里最后一点积蓄,连夜卷款潜逃。薛姨妈急得病倒在床,宝钗强撑着理事,变卖了首饰才凑够些家用,昔日的皇商千金,如今连粗茶淡饭都要算计着过。
袭人被撵回家,爹娘见她没了贾府的依靠,又嫌她是出府的丫鬟,怕留着惹是非,竟收了邻村一个穷汉的几两银子,硬把她塞进花轿。拜堂那日,袭人哭晕在轿里,掀开轿帘看时,那汉子满脸褶子,家徒四壁,她望着墙角的蛛网,只觉得这辈子算是完了。
晴雯出府后,暂住在一个远房表姐家。她生得花容月貌,偏生性子烈,一日上街买线,被个暴发户瞧见,竟叫人抢了去,要强纳为妾。晴雯抵死不从,被关在屋里,夜里趁人不备,解下腰带悬在梁上,临了只留下一句我晴雯生是清白身,死也是清白鬼,可怜一朵娇花,就这般香消玉殒。
苏州老宅虽旧,倒也清幽。贾母身子骨本就弱,经此变故更是大不如前,却仍记挂着宝黛的婚事。一日,她拉着黛玉和宝玉的手,喘着气道:我这辈子,就盼着你们好好的……今日在这儿,我做主,让你们圆了房吧。黛玉红了脸,低头绞着帕子,宝玉依旧沉默,只在贾母问愿意吗时,轻轻点了点头。婚事办得极简单,不过添了两床新被褥,摆了桌素酒,却成了这乱世里唯一的一点暖色。
京里的薛家,祸事接踵而至。薛蟠从前在外面结下的仇家,见他失了势,竟买通人告密,说他当年打死冯渊一事另有隐情,实则是蓄意谋杀。官府不问青红皂白,将薛蟠抓进大牢。宝钗咬牙变卖了最后一点嫁妆,四处打点,好不容易才将他赎出来。可薛蟠在狱里被狱卒打得遍体鳞伤,出狱后只撑了三天,便在夜里断了气。
香菱那时已怀了身孕,是薛蟠的遗腹子。薛姨妈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抹着泪道:回金陵去吧,那里还有你几分田产,守着孩子过活,总比在这儿看人脸色强。香菱磕了头,抱着个小包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京城。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悱恻。宝玉和黛玉住在苏州老宅里,贾母时常坐在廊下晒太阳,看着院里的芭蕉,偶尔会说起荣国府的旧事,说着说着便落了泪。宝玉依旧不常说话,却会在黛玉写诗时,静静坐在一旁研墨;黛玉也少了往日的愁绪,只是夜里听着雨声,会悄悄摸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湿痕。这残破的世间,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浮木,只是前路漫漫,谁也说不清能相依到几时。
苏州老宅虽不比京城府邸阔绰,却也花木扶疏,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气。那苏州知府姓周,原是林如海当年的同科进士,素知林家书香门第,如今见黛玉带着贾母、宝玉避居于此,念及旧情,时常着夫人过来探望。周夫人是个体面人,每次来都带些时新的果子、上好的绸缎,与黛玉说些家常,劝她宽心。
一日,周知府设了个诗会,邀了些本地的文人雅士,特意遣人来请宝玉。贾母道:去见见世面也好,总闷在屋里不是事儿。黛玉便替宝玉换了件半旧的湖蓝色长衫,嘱咐道:到了那里,少说话,多听着便是。
宝玉到了知府衙署,见满园的菊花正开得热闹,众人分韵作诗,他本是无心,可拿起笔来,那些经历的兴衰、心头的沉郁竟顺着笔尖淌了出来。一首《秋兴》写罢,满座皆惊——往日里在大观园里那些吟风弄月的句子,如今添了几分苍劲悲凉,字字都带着血痕似的。
周知府拍着他的肩道:宝二爷这笔力,竟有了杜工部的影子!
自那以后,宝玉的诗名便在苏州传开了。时常有人寻到老宅来,或是送些纸笔求他题咏,或是邀他去赴雅集。他也不推辞,有时独坐窗前,想起怡红院的旧人、荣国府的残景,便写诗寄怀,那些诗句一传出去,竟引得不少人落泪。
黛玉见他眉宇间虽仍有愁绪,却比在京城时多了几分清明,私下里对贾母道:他这是把心里的苦,都化在诗里了。贾母叹道:能有个寄托,总比闷出病来强。
只是每逢雨夜,黛玉还是会听见宝玉在屋里翻书,翻着翻着,便没了声响。她知道,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痛,纵是诗也磨不去的。但江南的水土终究是软的,日子久了,或许真能慢慢抚平些褶皱吧。
香菱怀着身孕,一路颠簸到了金陵薛家老宅。那门房见她衣衫陈旧,又挺着肚子,问明了来历,却只拦在门口,冷笑说:我们家老太太早说了,府里败落了,外四路的人一概不许进。你一个没名没分的,还带着个不知是谁的种,也配登薛家的门
香菱苦苦哀求,说自己是薛蟠的妾,肚里怀着薛家的骨肉,门房却只是推搡,骂骂咧咧地把她赶开。她站在街角,看着那朱漆大门紧闭,想起往日在薛府的光景,只觉得天地茫茫,竟没个容身之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正哭着,忽听有人唤她英莲姑娘,声音有些耳熟。香菱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几道疤痕,正是当年葫芦庙里的门子。门子见她认得自己,忙拉她到僻静处,叹道:姑娘这些年的苦,我也略知一二。当年你被拐,你爹娘差点哭瞎了眼,后来你爹病逝,你娘带着半副身家,回了城南的外祖家,就在杏花巷里头住。
香菱听得心头剧跳,攥着门子的手颤声问:我娘……她还在吗门子点头:前年我还见过,身子还算硬朗,就是总念叨你。
香菱谢过门子,按着地址寻到杏花巷。那是一处窄小的院落,门口晒着些草药。她轻轻敲门,里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娘……香菱刚叫出一个字,眼泪就涌了上来。
门开了,一个鬓发花白的妇人探出头,见了香菱,先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英莲我的英莲
香菱扑进妇人怀里,哭着说:娘,是我,我回来了!
妇人抱着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摸着她的肚子,又看她的脸,半晌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娘天天盼着你呢!
原来这妇人正是香菱的生母封氏。当年英莲被拐后,封氏辗转流离,靠着给人缝补浆洗度日,总算在娘家留下的老宅里安身。母女俩相拥着进了屋,封氏端出热水,又煮了碗红糖鸡蛋,看着女儿一口口喝下,眼眶始终红红的。
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封氏摸着香菱的手说,有娘在,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香菱点点头,摸着肚里的孩子,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心里虽仍有酸楚,却也生出了几分安稳——这世上,终究还有个地方,能让她落脚了。
京里的日子,于宝钗而言,一日冷过一日。薛姨妈自薛蟠死后,便整日坐在屋里,对着薛蟠的旧物垂泪,茶饭不思,不过月余,就撒手去了。宝钗披麻戴孝,连口像样的棺材都置办不起,还是街坊凑了些钱,才草草葬了母亲。
孤身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宝钗夜里常对着孤灯发呆。那些往日里的端庄、持重,早被生计磨得只剩一副空架子。偏这时,有个姓张的盐商找上门来,说是薛家的世交,见她可怜,愿收留她。宝钗原以为是好意,细问才知,那盐商已有七房姨太,是想纳她做第八房。
宝钗咬着牙想拒,可看看空荡荡的米缸,摸摸身上单薄的衣裳,终究是低了头。进张家那日,她没穿那盐商送来的红裙,只换了件半旧的青布衫,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镜里的人,眼窝深陷,早已没了当年艳冠群芳的模样。
那盐商虽有些家资,却粗俗不堪,家里的姨太们更是勾心斗角。宝钗谨守本分,不多言不多语,可还是免不了被排挤、受气。有一回,大太太故意打翻了她手里的汤碗,烫得她手腕红肿,她也只是默默忍着,回屋用冷水敷了敷。
夜里,她常想起大观园里的海棠诗社,想起黛玉的尖刻、湘云的爽朗,想起母亲在世时的唠叨,甚至想起那个让她又气又无奈的哥哥。可这些念想,都像指间的沙,抓不住,留不下。
深秋的一个傍晚,她坐在廊下,看着院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忽然轻轻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咳出些血来。她掏出手帕捂住嘴,看着帕上的血迹,倒出奇地平静——或许这样,也算是解脱了吧。
不过半年,张家便传出消息,说八姨太病殁了。送葬那日,只有两个粗使婆子跟着,棺木简陋,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谁还记得,这曾是金陵薛家的大小姐,那个在梨香院裡,藏起多少心事,强撑着撑起一个家的薛宝钗呢。
苏州老宅的日子,倒比从前在京城时多了几分踏实。黛玉与宝玉成婚后,贾母看着一对璧人,眉间的愁绪也散了些,只安心调养身子,看着他们过活。
每日里,宝玉不再似从前那般痴傻,晨起便陪着黛玉在院里散步,看晨露沾在芭蕉叶上,听枝头鸟儿啾鸣。黛玉身子渐好,也少了往日的咳疾,时常与宝玉在窗下对坐,一个铺纸,一个研墨,你唱我和地作诗。有时宝玉写得痴了,黛玉便递过一杯热茶,笑着说:当心墨汁滴在纸上,又成了‘呆雁’的笑话。宝玉便挠挠头,接过茶一饮而尽,眼里的光,倒比年少时更亮了些。
过了两年,黛玉诞下一个儿子,眉眼像极了宝玉,却带着几分黛玉的清灵。贾母抱着襁褓中的曾孙,笑得合不拢嘴,取名贾念慈,说是念着这份慈悲缘分。又过一年,黛玉再添一女,粉雕玉琢,宝玉亲为她取字阿颦,只说像极了她母亲。
儿女绕膝,日子便更有了滋味。宝玉教儿子读书写字,黛玉则带着女儿描花绣朵。春日里,一家四口去郊外踏青,看桃花漫山;秋日里,在院里摆上菊花,酿些新酒,宝玉喝得微醺,便指着月亮给孩子们讲从前大观园的趣事,只是那些兴衰起落,都已化作淡淡的叹息,没了刺骨的痛。
贾母寿终正寝时,已是高寿,走得安详。黛玉与宝玉披麻戴孝,送了老人家最后一程。此后,两人更是相扶相持,看着儿女长大成人,儿子娶了邻村的温婉女子,女儿嫁了个知书达理的秀才。
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痕迹,宝玉鬓角染了霜,黛玉眼角添了细纹,可相视一笑时,眼里的情意,仍如初见时一般清澈。那日,两人坐在廊下晒太阳,看着孙辈在院里追逐嬉闹,黛玉轻声道:还记得那年葬花吗宝玉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早忘了,只记得此刻,你在我身边。
风吹过院中的老槐树,落下几片叶子,像是谁在轻轻叹息,又像是在祝福。这一世,他们终究是避开了那撕心裂肺的别离,在江南的温润水土里,把日子过成了一首平淡却绵长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