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伪装成心理医生,接近杀害我姐姐的嫌疑人陆时宴。
咨询开始的第一秒,他冰冷的声音就砸在我头顶:你和你姐姐,有三分像。
我瞬间如坠冰窟,以为伪装败露。可他下一句话,却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恐惧。
他凑到我耳边,像恶魔低语: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药。
1
推开心理咨询室门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股腐朽的玫瑰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一年前,我被誉为人间白月光的姐姐苏晴,在与商界巨子陆时宴订婚前夜,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陆时宴,这个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男人,是唯一的嫌疑人。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爱到极致的疯子,会把爱人揉碎了吞进肚子里。
而我,苏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心理学研究生,伪造了履历,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走进了这座为我姐姐打造、如今却囚禁着她爱人的囚笼。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撕开他伪装的皮,找到他杀害我姐姐的证据。
苏医生,你迟到了三秒。
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那张巨大的黑天鹅绒座椅便缓缓转了过来。
陆时宴就坐在那里。
他有一张英俊到极具攻击性的脸,眉骨高挺,鼻梁如削,薄唇紧抿。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传闻中的疯狂与暴戾,只有一片沉寂的、化不开的浓雾。
我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和恨意,调整出最专业的微笑:抱歉,陆先生,路上有点……
你很像她。他打断我,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心脏。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我来之前,特意改变了发型和妆容,遮掩了所有和姐姐相似的地方。可他,还是一眼就看穿了。
恐惧像藤蔓一样从脚底爬上我的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他知道我是谁我的伪装失败了
陆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强迫自己镇定,手指却在桌下死死地掐住了掌心。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准确地说,是我的侧脸。
特别是这里,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隔空描摹着我的轮廓,从眉骨到下颌的线条,有三分像。
姐姐!他说的她,是我姐姐苏晴!
他不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他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这个认知,比他识破我的身份更让我感到恐惧和恶心。
她也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翻涌起一种混杂着怀念与偏执的暗光,她说,这个角度看我的侧脸,最让她心动。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无所遁形。
陆先生,我是您的心理医生,不是……
我知道。他打断我,视线落在我面前的笔记本上,林医生,毕业于斯坦福,师从罗杰斯教授,业内最有潜力的新人。
他将我伪造的履历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却还是放我进来了。
为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已经站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那股混合着玫瑰与铁锈的气味更浓了,几乎让我窒息。
他微微俯身,凑到我耳边,声音低沉得像恶魔的私语:你不需要治好我。
你只需要,每周三次,坐在这里,一个小时。
做我的药。
说完,他直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今天的咨询结束了。
门被关上,咨询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做他的药
不,是做我姐姐的替身。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原来,他不是识破了我,而是……将错就错。
他对我这个闯入者表现出的异样纵容,不是因为我的医术,也不是因为我的伪装有多高明,只是因为我这张有三分像我姐姐的侧脸。
他要把对姐姐深入骨髓的执念,投射到我这个赝品身上。
我捂住嘴,强压下喉咙里的干呕。这比直接杀了我还让我感到屈辱。
可同时,一个疯狂的念头也随之升起。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一个接近他的、绝佳的机会。
既然他想玩一场替身游戏,那我就奉陪到底。我要利用这份扭曲到变态的宠爱,一点一点地渗透他的生活,搜集他杀人的证据,然后,亲手把他送进地狱。
这场危险的扮演,从今天起,正式开场。
2
第二次咨询,我提前了五分钟到。
陆时宴已经在了,坐在原位,仿佛从未离开过。
我刚坐下,他就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问。
打开。他命令道,不容置喙。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香水,瓶身是复古的鸢尾花造型,液体呈淡金色。
我认得它。这是姐姐苏晴生前最爱的一款绝版香水,昔日恋人。
我不明白,陆先生。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喷上它。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她的味道,我快要忘了。
屈辱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他不仅要我的脸,还要我的气味,他要将我彻头彻尾地改造成姐姐的复制品。
我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理智告诉我,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测试我底线的游戏。我一旦顺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可复仇的火焰,比尊严的灼痛更猛烈。
我拿起香水,沉默地对着手腕和耳后喷了两下。清冷又馥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钻进我的鼻腔。这曾是我最熟悉的味道,此刻却像毒药一样侵蚀着我的神经。
陆时宴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终于饮下了一口救命的水。
很好。他睁开眼,浓雾般的眼底似乎有了一丝松动,苏医生,你比我想象的,更专业。
这句专业,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我的脸上。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呼吸着我身上的香气。而我,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咨询结束,我逃也似的离开。
刚走出大楼,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车窗降下,是陆时宴的司机。
苏医生,陆先生说,下一次咨询,希望您能到他的私人别墅进行。
我心头一震。
家访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机会。只有进入他的私人空间,我才有可能找到他藏匿的秘密。
为什么我故作不解。
司机面无表情地转述:陆先生说,想让你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已经彻底入戏了。在他眼里,我不再是心理医生苏念,而是回归的苏晴。
好,我明白了。我点头,强压下心底的翻江倒海。
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腕上那股昔日恋人的香气,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我,提醒着我这场交易的代价。
越是屈辱,我越要清醒。
陆时宴,你为我铺好的地狱路,我会一步步走下去。但路的尽头,是我亲手为你打造的牢笼。
3
陆时宴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冰冷而孤傲。
走进大门,我几乎窒息。
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姐姐苏晴在时的模样。玄关处她常穿的拖鞋,客厅里她随手翻阅的杂志,甚至连沙发抱枕的褶皱,都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昨日重现的诡异感。
这里不是家,是一座精致的坟墓,埋葬着陆时宴对姐姐病态的爱。
熟悉吗陆时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偏执,努力模仿着姐姐可能会有的、带着一丝疏离的微笑:有些陌生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恢复了那片死寂。
跟我来。
他带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了书房门口。
这间书房,是姐姐生前绝对的禁地。她曾开玩笑说,这里面藏着陆时宴所有的商业秘密和……不可告人的癖好。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书房的布置和他的人一样,极简、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张黑色的书桌,除了一台电脑,空无一物。唯一的装饰,是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书架。
我以专业考察环境为借口,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架。大部分是金融和商业类的书籍,但我的视线,却被角落里一本格格不入的书吸引住了。
那是一本厚重的,关于《中世纪古堡机关与密室设计》的精装书。
姐姐苏晴对建筑学一窍不通,也从无兴趣。陆时宴一个现代商业帝国的掌权人,为什么会看这种书
我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抽出那本书。书页很新,但其中几页有明显的翻阅痕迹,页脚甚至有轻微的卷曲。
我快速翻到那几页,上面详细介绍了一种利用重力感应和密码组合开启的暗门结构。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苏医生对这个有兴趣陆时宴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声音幽幽。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书差点掉在地上。
只是……随便看看。我将书插回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想到陆先生涉猎这么广。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刚刚放回书的位置,眼神深不见底。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拙劣的小偷,被主人抓了个正着。
时间差不多了。他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今天的家访,到此为止。
他下了逐客令。
我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匆告辞。走出别墅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二楼书房的窗户,陆时宴正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静静地看着我离开。
他的防备心比我想象的更重。
第一次家访,我虽然找到了线索,却也打草惊蛇。直接闯入寻找密室已经不可能。
我需要一个能让他彻底卸下防备,主动吐露秘密的方法。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词——催眠。
要催眠一个意志力如此强大、内心防线如此坚固的偏执狂,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为了姐姐,我别无选择。
4
为了这场豪赌,我准备了整整一周。
我查阅了所有关于深度催眠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文献,设计了一套复杂而精密的诱导方案。我将下一次咨询的地点约在了我的诊所——一个我临时租来的,完全按照专业催眠治疗室布置的房间。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白噪音,空气中飘散着有镇静效果的薰衣草精油,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瓦解陆时宴坚硬的外壳。
他来了,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他扫视了一圈房间,目光落在我准备的躺椅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苏医生,准备对我做什么
只是想换一种方式,更好地帮助你,陆先生。我递给他一杯温水,里面加了微量的天然镇定成分。
他没有接,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需要帮助
你需要安宁。我直视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陆时宴,你太累了。你守着一座空房子,守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你把自己困在了时间的囚笼里。让我帮你走出来,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眼中的冰霜出现了一丝裂痕,那片浓雾翻涌得更加剧烈。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走到躺椅边,顺从地躺了下去。
成功了第一步。
我压下内心的狂喜,开始用最平缓的语调进行引导。
闭上眼睛,放松你的身体……想象你在一片白色的沙滩上,海浪轻轻拍打着你的脚踝……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紧绷的下颌线也慢慢放松。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他的潜意识,依然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我必须找到那把钥匙。
你闻到了吗是玫瑰的味道……我轻声说,同时将一滴玫瑰精油滴在了香薰灯里。
这是姐姐的味道,也是他的心魔。
他的眉头瞬间蹙紧,眼皮下的眼球开始快速转动。
苏晴……他无意识地呢喃出这个名字。
就是现在!
我加重了语气,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引导力:告诉我,陆时宴,订婚前夜,发生了什么苏晴在哪里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像在经历一场巨大的痛苦。
她……她让我去杀人……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让陆时宴去杀人
杀谁为什么要杀人我追问道,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个……背叛者……他的声音充满了恨意与痛苦,苏晴说……她要他死……
就在我准备追问那个背叛者是谁,以及姐姐到底在哪里的核心问题时,陆时宴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眼睛豁然睁开,那里面不再是催眠状态的迷茫,而是被触及禁区后,野兽般的惊恐与暴怒!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咆哮着坐起来,一把挥掉旁边桌上的水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他赤红着双眼瞪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你敢催眠我!
催眠被强行中断了。
我在他彻底清醒的瞬间,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对我那张脸的极度恐惧和……憎恶。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不仅仅是为了钱扮演一个替身。
我挖掘他秘密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
我们的游戏,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规则。
5
那次失败的催眠之后,陆时宴消失了。
他单方面中断了所有的治疗,我的电话被拉黑,我精心伪造的林医生身份,成了一个笑话。
我被踢出局了。
那句是苏晴让我做的……杀了那个背叛者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我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我心目中完美无瑕、如神祇般的姐姐,难道才是那个操纵一切的恶魔而我一心想要送进地狱的陆时宴,反而是被她利用的棋子
不,我不信。
这一定是陆时宴为了脱罪,在催眠中故意抛出的谎言。
可他惊醒时那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却又不似作伪。
我陷入了更深的迷雾。我必须找到真相。
但我失去了接近陆时宴的唯一渠道。
整整一个月,我像个无头苍蝇,尝试了所有办法。去他的公司,被保安拦在门外;去他的别墅,连大门都进不去。
我被他彻底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催眠中他提到的另一个词——背叛者。
这个背叛者是谁
我开始疯狂地调查姐姐失踪前所有的社交关系和商业往来。我黑进了她废弃的邮箱和社交账户,在海量的信息中,大海捞针。
终于,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我发现了一丝线索。
那是一些邮件往来,收件人的名字是季阳。
季阳,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他是另一家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在姐姐失踪前半年,他的公司因为恶意收购和核心技术泄露而破产,本人也负债累累,销声匿迹。
而发起那场恶意收购的,正是陆时宴的公司。
时间线完美地对上了。
季阳,就是那个背叛者他和姐姐又是什么关系
我利用自己所有的心理学知识和侧写能力,开始追踪季阳的下落。最终,我在一个邻市的破旧出租屋里,找到了他。
他早已没有了往日英气,整个人颓废不堪,满眼血丝。
我拿出姐姐的照片,开门见山:你认识她吗
他看到照片的瞬间,眼神剧变,有爱,有恨,还有深深的恐惧。
你……你是谁
我是她妹妹。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姐姐失踪前,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和陆时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鬼魂。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喃喃自语,随即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你们苏家的女人,都是魔鬼!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苏晴不是失踪了,她是逃走了!她掏空了我的公司,窃取了我的技术,把一切都当作战利品献给了陆时宴!而陆时宴,那个疯子,他以为那是爱情,所以帮她毁了我的一切!
我去找他对质,他却说,那是苏晴让他做的。他说,背叛苏晴的人,都该死。
季阳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我的姐姐,那个人间白月光,是一个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掠夺者。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陆时宴那熟悉又冰冷的声音。
回来。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为什么我颤声问。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嘶哑地传来:她要回来了。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6
当我再次踏入那栋山顶别墅时,空气中的玫瑰腐朽味似乎更浓了。
陆时宴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我。他比一个月前更瘦了,挺拔的背脊透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把她引回来了我的声音发干。
我公布了一条消息。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将名下50%的资产,注入一个以‘苏晴’命名的慈善基金会。她那么爱钱,一定会回来的。
我心头一寒。
他这是在用自己一半的身家,布下一个天罗地网,只为引诱我姐姐现身。
你早就知道,她没死
催眠之后,我就知道了。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情绪——不是疯狂,也不是偏执,而是一种巨大的、令人心碎的悲哀。
我一直不愿相信。我宁愿相信她死了,死在我最爱她的时候。也不愿相信,我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呢你相信了吗
我无法回答。季阳的控诉和陆时宴的坦白,已经将我心中的那座神像砸得粉碎。
我找到了季阳。我艰难地开口,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陆时宴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今晚,她会来这里拿走她想要的东西——基金会的转让协议。他走到书房,从那个我曾试图破解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而你,需要继续扮演她。
为什么我感到一阵恶心,这场戏,还有必要演下去吗
有。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她亲口承认一切。我要让她在你这个‘赝品’面前,撕下她所有的伪装。我要让她看看,她费尽心机想要模仿和超越的‘完美’,有多么可笑。
这太残忍了。
不仅是对苏晴,也是对我。
他要我在终局之时,以一个替身的身份,见证这场爱情骗局的最终破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和陆时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他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我一年未见的姐姐。
苏晴。
她还是那么美,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长发及腰,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悲天悯人般的温柔微笑,仿佛真是从神坛走下的月光女神。
当她的目光越过陆时宴,看到客厅里站着的我时,她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看到了我身上那件和她一模一样的裙子,闻到了我身上那股熟悉的昔日恋人的香水味。
她的眼神,瞬间从错愕,变成了冰冷的、淬了毒的利刃。
阿宴,她是谁苏晴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像寒冬里的冰凌,扎得人生疼。
陆时宴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那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像为这场审判,落下了法槌。
7
你是苏念
苏晴走向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她围着我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拙劣的仿冒品。
瘦了,也……憔悴了。她伸出手,想碰我的脸,被我侧头躲开。
她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收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怎么,还在为姐姐的‘失踪’难过吗
我看着这张曾让我无比崇拜和依赖的脸,只觉得陌生和恐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终于问出了口,季阳……还有陆时宴,他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听到季阳这个名字,苏晴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我被阿宴囚禁,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够了!
陆时宴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表演。他将那份基金会转让协议扔在桌上。
苏晴,别再演了。你那套把戏,对我已经没用了。
苏晴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不再伪装,那张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她气质截然不符的怨毒和贪婪。
没用陆时宴,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没有我父亲,没有苏家,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她指着他,声音尖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错
所以你就毁了季阳就因为他想脱离你的控制,你就窃取他的成果,再借我的手,把他踩进地狱陆时宴的声音里,是彻底的失望。
是他活该!他想背叛我!苏晴歇斯底里地喊道,所有想背叛我的人,都该死!
她终于露出了獠牙。
我浑身冰冷。原来,她对所有人的好,都只是控制。一旦有人想逃,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毁灭。
那你呢我看着她,颤声问,我呢你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听话,因为我是你最完美的影子吗
苏晴转向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影子她嗤笑一声,苏念,你连做我的影子都不配。你从小就活在我的阴影里,模仿我的一切。你以为你读了心理学,就能看透人心可笑!你连最亲的姐姐,都看不透。
她走到我面前,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那张和我三分像的脸。每次看到你,都像在看一个有缺陷的复制品,让我恶心。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将我凌迟。
所以,你假装失踪,陷害陆时宴,也是计划好的我强忍着泪水,逼问她。
当然。她直起身,脸上是胜利者的得意,我本来想让他帮我除掉季阳,然后我再用这件事威胁他,让他把陆氏集团乖乖交给我。没想到他那么没用,居然下不了手。既然他成不了我最锋利的刀,那就让他成为我垫脚石好了。用他的毁灭,来成就我的自由和财富,不是很有趣吗
她笑着,像个疯子。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陆时宴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她的笑容一滞,突然从随身的手包里,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一起去死吧!
她没有冲向陆时宴,而是疯了一样地朝我刺了过来!
去死吧,我恶心的替代品!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只看到一道黑影猛地挡在了我的身前。
然后,是利刃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我的脸上。
是血。
陆时宴的血。
8
陆时宴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依然死死地挡在我的面前。
那把刀,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后心。
苏晴似乎也没想到他会为我挡刀,愣了一瞬。而就是这一瞬间,陆时宴猛地转身,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握住了苏晴持刀的手腕。
游戏,结束了。他看着苏晴,眼神里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也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全副武装的警察一拥而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不许动!放下武器!
苏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呆住了。她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是陆时宴报的警。
他在决定引苏晴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一切,画好了句号。
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将陆时宴抬上担架。我疯了一样地跟上去,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嚅动着,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我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
别怕……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苏晴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路过我身边时,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怨毒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我。
苏念,你赢了。你这个赝品,偷走了我的一切!
我没有理她。
因为她错了。我不是赝品,我只是我自己。而她,也从未真正拥有过任何东西,因为她不懂得什么是爱。
警局里,我作为唯一的证人,录了整整一夜的口供。
季阳也来了。他作为受害人,提供了苏晴窃取商业机密、恶意栽赃的全部证据。
苏晴的商业帝国,一夜崩塌。
她的罪行,除了商业欺诈、恶意伤害,警方还在她的海外账户里,查到了与多起非法交易的牵扯。她那人间白月光的完美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了里面肮脏不堪的真面目。
天亮的时候,我走出警局,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打车直奔医院。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时间仿佛静止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复回响的,是刀刺入身体的声音,是他倒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曾以为,我是为了复仇而来。
我曾以为,我对他只有恨。
可当他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不知从何时起,这场始于欺骗和利用的危险游戏,早已变了质。
那个用我当药的男人,不知不觉间,也成了我的毒,我的瘾。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看着我。
病人伤势过重,刀刺穿了肺叶,离心脏只有一公分。我们尽力了,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他的求生意识非常薄弱。医生叹了口气,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了。
9
陆时宴成了植物人。
他静静地躺在VIP病房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依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苏晴的案子,在三个月后开庭审理。
数罪并罚,她被判了无期徒刑。我没有去听审,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我卖掉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退掉了学校的宿舍,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公寓。我完成了毕业论文,拿到了学位证,却放弃了所有知名心理咨询机构的offer。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陪着陆时宴。
我给他读新闻,读那些他曾经最关心的财经报道。我给他讲我小时候的故事,那些和苏晴无关的、只属于我自己的记忆。
我不再喷那瓶昔日恋人,我换上了自己喜欢的、带着淡淡橘子香的香水。
我不再刻意模仿姐姐的侧脸角度,我就是我,苏念。
有时候,我会握着他依然温热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陆时宴,你这个混蛋,你把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却想一个人偷懒吗我不准。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药吗你的药就在这里,你倒是醒过来吃啊。
他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心电监护仪上平稳的波浪线,证明他还活着。
陆时宴公司的董事会找过我几次,希望我能代为处理一些他的私人事务。在他的律师见证下,我打开了他书房里那个真正的保险柜。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愣住了。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姐姐苏晴的任何东西。
只有一叠厚厚的资料。
那是我从高中到大学,所有的成绩单、获奖证书、参加过的每一场辩论赛的录像带……甚至还有一张我大学毕业典礼时,被偷拍的、笑得像个傻瓜的照片。
在资料的最底下,压着一张卡片。
上面是陆时宴那熟悉的、瘦金体般的字迹。
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心理咨询室。是在你姐姐的手机里。她炫耀般地给我看你的照片,说这是她那个不成器、只会跟在她身后的妹妹。
可我看到的,不是她的影子。我看到的是一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女孩。你在辩论赛上,为了一个观点和对手争得面红耳赤,你在毕业典礼上,因为拿到学位证而笑得毫无形象。
苏晴是完美的月光,可月光是清冷的,是借来的光。而你,是太阳。笨拙,却炙热。
我放你进来,不是因为你像她。是因为,我只想见你。
我让你做我的药,不是让你做她的替身。而是,只有你的存在,才能让我从对她的执念和仇恨中解脱出来。
我爱上的,是你,苏念。从一开始,就是你。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卡片上,将字迹洇开。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这场替身游戏,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不是在透过我看姐姐。
他只是在用一种最笨拙、最偏执的方式,将我留在他的身边。
我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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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把那张卡片,放进了陆时宴的掌心。
陆时宴,你听到了吗我握紧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你这个胆小鬼,你欠我一个当面的告白。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带着你的全部身家,去找别人了。我听说隔壁心外科的王医生就不错,年轻有为,长得也帅……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突然,我感觉到,被我握在掌心里的那根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眼睫,在轻微地颤动。
我立刻冲出去按响了呼叫铃。医生和护士蜂拥而入,将我隔在了外面。我扒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紧张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我看到医生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电筒,我看到他的眉头,因为强光而微微皱起。
他醒了。
虽然还很虚弱,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他醒了。
医生说,这是奇迹。是他的求生意识,战胜了死神。
我知道,不是。
是我,是他的药,也是他的太阳,把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半年后。
陆时宴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了。
他恢复得很好,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右手动起来有些不便。公司的事务,他已经全权交给了职业经理人。
他说,他下半辈子,只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我推着他的轮椅,走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小路上。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那些资料的我冷不丁地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忘了。
忘了我停下轮椅,绕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陆时宴,你再装。是不是从我姐姐给你看我照片那时候起,你就开始偷偷调查我了
他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色,嘴硬道:商业风险评估而已。
我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嘴硬的家伙。
他也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不再是冰冷的、嘲讽的,而是带着阳光温度的,温暖而柔软的笑。
苏念。他忽然认真地叫我的名字。
嗯
他抬起那只还不太利索的右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慢,很郑重,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太阳。
我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不客气。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也是照亮我世界的那束光。
我们都曾被困在名为苏晴的阴影里,一个用偏执的爱来伪装,一个用决绝的恨来惩罚。
但最终,我们都挣脱了那片冰冷的月色,走向了彼此的阳光。
这场始于欺骗、交织着仇恨与阴谋的危险游戏,终于迎来了它最温暖的结局。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