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真千金苏小小被隆重迎回林家。
她声泪俱下控诉我霸占她的人生,要求我立刻滚出家门。
养父母和三个哥哥眼神冰冷,让我别挡了真千金的道。
我微笑着掏出文件:林家资产我早就转移了99%,只剩这个空壳。
养父母签的过继协议是假的,我亲生父母是你们死对头。
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看你们破产。
苏小小,这堆垃圾归你了。
我转身投入亲生父母怀抱,成立新公司挖走林家所有骨干。
三个月后林家破产,苏小小跪在我公司楼下。
求求你救救林家,我们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我轻晃红酒杯:当牛做马你们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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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晶吊灯的光芒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宴会厅每一个精心修饰的角落。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清冽、顶级雪茄的醇厚,还有名贵香水交织成的、令人微醺的甜腻暖风。
我的生日宴,林家每年最盛大的社交秀场之一。
我站在旋转楼梯的顶端,身上那条当季高定礼服裙的裙摆,像一片凝固的星河垂落台阶。
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浮华景象,唇边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林家完美千金林晚的弧度。
养母周雅茹正挽着养父林振雄的手臂,容光焕发地接受着宾客们潮水般的恭维。
林太太真是好福气,晚晚小姐出落得这般标致又能干!
是啊,林董,晚晚小姐将来必定是林氏集团的顶梁柱啊!
三个哥哥——林氏集团未来的掌舵者们——林珩、林烁、林熠,如众星拱月般分散在父母周围,脸上带着属于胜利者和继承人的矜持微笑,偶尔向我投来赞许或略带审视的目光。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幅被精心装裱过的油画。
直到——
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镶着繁复铜饰的雕花大门,被侍者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郑重,缓缓推开。
璀璨的光线骤然涌入外面的昏暗,勾勒出一个纤细、甚至有些过分单薄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明显与这奢华场合格格不入的、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怯生生地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像一只误闯金丝笼的麻雀。
她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细碎的议论声瞬间取代了悠扬的弦乐,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好奇、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闯入者身上。
养母周雅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精心描绘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但很快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林振雄的手,向前踉跄了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小
养父林振雄脸上的矜持瞬间冻结,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射向门口的女孩,眉头深深锁起。
大哥林珩最先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试图用自己挺拔的身躯挡住父母前方可能出现的混乱视线。
二哥林烁则微微眯起了眼,审视的目光在那女孩和我之间快速逡巡,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警惕。
三哥林熠最为冲动,他几乎要立刻上前质问,却被林珩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水晶灯的光芒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
那个叫苏小小的女孩,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与我有着几分微妙相似、却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抬起颤抖的手,食指直直地、带着一种控诉般的力道,指向旋转楼梯顶端的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因为死寂的环境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积压了十八年的怨恨,尖利地撕裂了宴会厅虚假的祥和:
是她!是她抢走了我的人生!
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才是林家的真千金!
她霸占了我的位置,抢走了我的爸爸妈妈,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让她滚!立刻滚出林家!
**2**
苏小小那声嘶力竭的控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死寂的宴会厅里。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是轰然炸开的、再也无法压抑的声浪。
天哪!真的假的
我就说林晚长得不太像林董夫妇……
这戏码…比电视剧还精彩!
无数道目光,从惊疑不定转向赤裸裸的兴奋、猎奇和审视,在我和苏小小之间来回扫射,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
养母周雅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死死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个哭泣的女孩,又猛地扭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有震惊,有茫然,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养父林振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抬手,制止了身后保镖的动作,鹰隼般的目光先是锐利地刺向苏小小,带着审视真伪的冰冷,随即又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方才宾客恭维时的满意与骄傲,只剩下被当众揭穿隐秘的难堪,以及一种你该知道怎么做的冷酷命令。
大哥林珩的反应最快,也最符合他林家未来掌舵人的身份。
他迅速上前一步,几乎是半强迫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周雅茹,同时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姿态,隔开了大部分探究的视线,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和掌控力:妈,您先别激动。爸,这事需要立刻处理,不能在这里闹大。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压力,那些过于喧哗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
二哥林烁也跟了上来,他站在林珩身侧,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评估,像是在重新估算一件物品的价值,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乱计划的烦躁。
他微微蹙眉,低声对林珩说了句什么。
最沉不住气的三哥林熠直接冲到了苏小小面前。
他没有像对待迷路的小动物那样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烦躁,语气生硬:你说你是真的证据呢别在这里哭哭啼啼丢林家的脸!
苏小小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哭得更凶了,抽噎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反复强调:我…我有证明…医院…抱错了…她偷了我的玉佩…
林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似乎觉得她的哭相实在上不得台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林振雄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了残余的嘈杂,精准地扎向我:
林晚。
不再是亲昵的晚晚,而是全然的、带着距离感和压迫感的姓名。
所有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周雅茹在林珩的搀扶下,也终于抬起头看向我,她的眼神充满了痛苦、混乱,还有一丝……急于摆脱困境的祈求
林振雄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一个即将被丢弃的棋子,声音不容置疑:你听到了小小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哭泣的苏小小,再落回我脸上,那份冷酷的权衡清晰可见。
林家养你十八年,锦衣玉食,仁至义尽。
现在,小小回来了。她受了太多苦,林家亏欠她太多。
你该知道怎么做。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三个哥哥的目光也齐刷刷地钉在了我身上。
林珩的眼神带着一种大局为重的冷静审视,仿佛在评估我是否识趣。
林烁的眼神则更为直接,带着一丝被打断计划的不耐,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别挡路,赶紧让开。
林熠的眼神最为赤裸,充满了对苏小小那副怯懦哭相的嫌弃,以及对即将解决我这个麻烦的轻松,他几乎是用眼神在驱赶:快滚。
养母周雅茹避开了我的视线,只是紧紧抓着林珩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默认了丈夫和儿子们的态度。
周围宾客的眼神,也从最初的震惊看戏,变成了赤裸裸的同情、鄙夷,或是幸灾乐祸,无声地宣告着:赝品,该退场了。
整个奢华璀璨的宴会厅,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斗兽场。
而我,是被围在中央、即将被驱逐的猎物。
苏小小在抽噎的间隙,偷偷抬起泪眼看向我,那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快意和贪婪。
**3**
旋转楼梯上,璀璨的光线落在我身上。
我微微垂眸,目光似乎落在那涂着精致蔻丹的指甲上。
那抹鲜艳的红,在满场冰冷或鄙夷的视线里,像一滴凝固的血。
当林振雄那句你该知道怎么做的尾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酷,彻底消散在死寂的空气里时。
当苏小小那压抑着得意与贪婪的啜泣,成为这偌大空间唯一的背景音时。
当所有目光——审视的、驱逐的、幸灾乐祸的——都如同实质的冰针,试图将我钉死在赝品的耻辱柱上时。
我轻轻地、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割裂了所有的压抑和无声的驱逐令。
像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林振雄的眉头锁得更紧,眼神中的不耐几乎要化为实质。
周雅茹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林珩的手臂。
林珩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和更深的审视。
林烁的不耐烦几乎写在脸上。
林熠更是直接皱起眉,低喝:你笑什么还不……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
我的动作从容得像是在整理一片无关紧要的花瓣。
那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优雅地探入礼服裙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
再伸出时,指间已稳稳地夹着几页薄薄的、打印清晰的纸张。
我甚至没有走下那象征着身份的旋转楼梯。
只是微微倾身,手腕一扬。
那几页纸,如同几只轻盈却带着千钧之重的白蝶,从高处打着旋儿,飘飘荡荡地,最终散落在林振雄锃亮的皮鞋前,和周雅茹昂贵礼服的裙摆边。
纸张落地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那无声的坠落狠狠撞击了一下。
林董,林夫人,我的声音响起,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头发寒的温和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骤变的脸色,还有三位…林少爷。
生日礼物,请查收。
林振雄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几乎是粗暴地弯腰,一把抓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周雅茹也顾不得仪态,惊慌失措地凑过去看。
林珩、林烁、林熠也立刻围拢。
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上。
林振雄捏着纸张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脸色,从阴沉迅速转为铁青,再由铁青涨成一种可怕的猪肝色。
周雅茹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抽气,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其中一行字,身体摇摇欲坠。
林珩素来沉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崩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林烁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那些图表上的数据,脸色煞白,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之前的精明和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慌。
林熠最是直接,他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这不可能!假的!这绝对是你伪造的!林氏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微笑着打断他,声音依旧轻柔,却像淬了毒的冰凌,一根根扎进他们混乱不堪的神经里,林氏集团账面上,现在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大概只够支付下个月保洁阿姨的工资
我的目光掠过他们惨白如纸的脸,像是在欣赏一幅绝妙的画作。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我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
你们签的那份‘过继协议’,那份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赋予我‘林晚’这个身份的法律文件……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满意地看着林振雄和周雅茹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碎裂。
是假的。
彻头彻尾的伪造品。
**4**
伪造品三个字,如同三颗炸雷,接连在林振雄、周雅茹和他们三个儿子的头顶炸开。
林振雄捏着那几张薄纸的手,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份象征着林家仁慈与恩赐的过继协议,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雅茹彻底崩溃了,她双腿一软,要不是林珩死死架住她,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看着我,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仿佛第一次看清站在高处的那个人。
林珩扶住母亲的手臂也僵硬无比,他脸上惯有的沉稳面具彻底碎裂,震惊、愤怒、被愚弄的耻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骇人的寒意。
林烁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可最终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嘲弄。
林熠则完全懵了,他张着嘴,看看父母和哥哥们惨烈的表情,又看看我,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
假的苏小小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哭腔和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她虽然不太懂那些文件意味着什么,但伪造两个字她听懂了。
她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林振雄和周雅茹:爸!妈!你们听到了吗她连身份都是假的!她就是个骗子!快把她抓起来!把她……
闭嘴!林振雄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得可怕,充血的眼睛狠狠剜了苏小小一眼。
那一眼里的暴怒和迁怒,吓得苏小小瞬间噤声,瑟缩地后退一步,再也不敢吭声。
林振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到头来竟不知其真实身份
我微微歪头,脸上的笑容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没有丝毫破绽,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沉淀了十八年的冰冷笑意。
我是谁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林董,林夫人,你们当年在商场上,用尽手段,逼得对手破产跳楼,吞并他所有心血的时候……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骤然变得惊恐万状的脸。
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们逼死的对手,他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在混乱中被人抱走、下落不明的女儿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林振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他踉跄一步,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江…江海生…一个破碎的名字,从周雅茹毫无血色的唇间溢出,带着无尽的恐惧。
林珩和林烁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无人色。江海生!那个十几年前在商场上被他们林家联合其他势力,用极其不光彩的手段逼得破产,最终从顶楼一跃而下的对手!
林熠更是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看来记性还没坏透。我轻轻抚平礼服裙上一丝不存在的褶皱,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没错,我是江海生和沈清漪的女儿,江晚。
被你们林家‘好心’收养的这十八年,我的目光如同冰锥,一一刺过他们惊恐扭曲的脸,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等今天。
等你们找回你们视若珍宝的亲生骨肉。
等你们迫不及待地、像丢掉垃圾一样,想要把我这个‘赝品’扫地出门的这一刻。
我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过他们,落在门口那个还处于巨大震惊和茫然中的苏小小身上。
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宣判般的冷酷:
苏小小。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回到了你梦寐以求的豪门。
现在,这堆由贪婪、背叛和鲜血堆砌起来的…华丽垃圾,归你了。
好好享受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脸上那精彩纷呈、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表情。
转身。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稳定、不疾不徐的叩击声。
哒。
哒。
哒。
每一步,都像是敲在林家人摇摇欲坠的心尖上。
我挺直脊背,走向宴会厅那扇为我洞开的大门。
门外,夜色深沉。
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极尽奢华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前,站着两道人影。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儒雅,鬓角微霜,眼神却锐利如鹰,沉淀着岁月的睿智和久居上位的威严。
女人温婉美丽,气质高雅,眼中含着激动欣慰的泪光,正殷切地向我伸出手。
我的亲生父亲,江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江临川。
我的亲生母亲,沈清漪。
十八年的隐忍谋划,十八年的步步为营,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5**
黑色轿车的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嗡鸣,平稳地滑入夜色。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像一幅流动的、虚幻的背景板。
车内温暖而静谧,弥漫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贵气息。
母亲沈清漪紧紧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指骨捏碎。
她的掌心温热而带着细微的颤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手背,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泪水无声地从她温婉的眼角滑落,她哽咽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晚晚…我的晚晚…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那个狼窝里……
她说不下去,只是更紧地攥着我的手,仿佛要将这十八年缺失的温暖和守护,一股脑儿地传递过来。
父亲江临川坐在另一侧,他沉稳如山的气场让车内空间显得格外安稳。
他深邃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潭——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对女儿深沉如海的心疼,有未能保护好妻女的沉痛自责,更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终于看到仇敌末路的冷冽寒光。
他伸过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我和母亲交握的手上,沉稳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都过去了,清漪。晚晚回来了,而且…
他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赞赏,做得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你父亲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提到外公江海生,我的心尖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那个只在泛黄照片里见过的、笑容温和的男人。
我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父母的手,感受着血脉相连的、迟到了十八年的温暖。
爸,妈,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轻松,林家现在,就是一个被抽空了地基、粉刷得再漂亮的危楼。轻轻一推,就会彻底崩塌。
江临川微微颔首,眼神锐利:他们流动资金链已断,核心资产被你提前转移,剩下的都是些难以变现的固定资产和空壳项目。银行那边,我们打过招呼了,不会再有一分钱贷款给他们。至于供应商和合作伙伴……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墙倒众人推,是商场上永恒的真理。晚晚,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灯火,那璀璨的光芒映在我眼中,却折射不出丝毫暖意。
不急,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让他们再‘享受’几天,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现在,最重要的是……
我转过头,看向父亲,眼神明亮而坚定,爸,我想用外公的名字,创立我们自己的公司——‘海川资本’。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江临川低声念了一遍,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用力点头,斩钉截铁:好!就叫‘海川资本’!你外公若知道,一定会欣慰!
沈清漪也含着泪,用力点头:好名字!晚晚,你想做什么,爸妈全力支持你!
黑色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载着失而复得的骨肉亲情,也载着一个复仇者真正的新生与起点,驶向灯火辉煌的未来。
**6**
林家别墅,昔日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华丽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慌和衰败气息。
巨大的水晶吊灯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亮笼罩在每个角落的沉重阴霾。
书房里。
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几乎要将林振雄淹没。
他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往日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
他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咆哮,唾沫星子横飞:
王行长!我们合作十几年了!就这点周转资金,你跟我说批不了!你他妈忘了当初是谁……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林振雄的脸色瞬间由暴怒涨成猪肝色,猛地将昂贵的定制手机狠狠掼在墙上!
砰!手机四分五裂。
白眼狼!全都是白眼狼!他像一头困兽,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绝望的低吼。
客厅里。
周雅茹蜷缩在巨大的真皮沙发里,身上裹着一条薄毯,却依旧在瑟瑟发抖。
她眼神空洞,脸色蜡黄,昔日保养得宜的贵妇形象早已消失,只剩下被恐惧抽干灵魂的空壳。
她面前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几张被揉皱的账单——银行催款单,供应商的断货通知,还有一张律师函的副本,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
完了…全完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末日般的绝望。
苏小小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脸上再也没有了初回林家时的得意和贪婪,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越来越深的不安。
她身上穿着刚买回来没多久的奢侈品牌新裙子,可那昂贵的面料此刻却让她坐立难安,像针扎一样难受。
她看着养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养父书房里传来的可怕动静,再看看三个哥哥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妈…她怯生生地开口,试图去拉周雅茹的手,到底…到底怎么了公司…公司真的不行了吗我们…我们不是还有钱吗那么多房子车子……
钱!周雅茹猛地甩开她的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眼神癫狂而怨毒地瞪着苏小小,钱!钱都被那个贱人!那个恶魔!全卷走了!什么都没了!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突然跑回来……
苏小小被吓得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委屈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关我什么事!是你们把我找回来的!是你们说她是假的!是你们让我……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了她。
林熠阴沉着脸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底布满血丝,看苏小小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迁怒: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吗!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小小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再吭声,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心里第一次涌上强烈的悔意——如果…如果她没有回来,是不是林晚就不会……
林珩和林烁则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两人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报表,脸色铁青。
林珩的手指用力按着眉心,试图从一堆烂账里找出哪怕一丝丝生机,可越看心越沉。
林烁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摔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海川资本’!又是‘海川资本’!我们看好的那几个项目,全部被他们截胡!开出的条件根本是赔本买卖!他们就是冲着搞死我们来的!
还有技术部张工、市场部的陈总监、财务的李副总……林珩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绝望,今天早上,集体递交了辞呈。
林烁猛地抬头,眼神凶狠:挖人!又是江晚那个贱人干的!
林珩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不止他们。据我所知,这半个月,我们核心部门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中高层,都被‘海川资本’用高薪和股权挖走了。剩下的,也是人心惶惶。
釜底抽薪…林烁一拳狠狠砸在沙发扶手上,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无力感,她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就在这时,管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先生!太太!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记者!还有…还有法院的人!说是…说是来查封资产的!
查封!
林振雄猛地从书房冲出来,脸色灰败,如同厉鬼。
周雅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彻底瘫软在沙发里,眼神涣散。
苏小小惊恐地捂住了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林珩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
林烁眼神阴鸷到了极点。
林熠则是一副天塌下来的崩溃表情。
法院工作人员刻板而冷漠的声音,伴随着记者们兴奋闪烁的镁光灯,穿透了林家别墅那扇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沉重雕花大门。
冰冷无情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击在每一个林家人的心上:
林振雄先生,周雅茹女士,因林氏集团涉及多起债务违约,资不抵债,经债权人申请,现依法对林家名下位于本市的住宅、车辆等主要资产进行查封保全……
查封的封条,像一道道惨白的讣告,被无情地贴在了别墅大门、车库里的豪车车门上。
刺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豪门倾塌的狼狈瞬间。
别墅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苏小小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啜泣声,在空旷奢华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
**7**
海川资本的总部,坐落在城市新区的摩天大楼顶层。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仿佛踩在云端,俯瞰众生。
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将宽敞明亮、设计极具现代感和力量感的办公室,镀上了一层锐利的金色锋芒。
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后是整片蔚蓝的天空和钢铁森林般的天际线。
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财经简报。
头版头条,巨大的加粗黑体字,触目惊心:
**【昔日豪门轰然倒塌!林氏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清算!】**
下面配着几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
林家那栋曾经风光无限的别墅大门紧闭,惨白的法院封条交叉贴在门上,像两道狰狞的伤疤。
林振雄被记者围堵在街头,头发凌乱,眼神呆滞空洞,西装皱巴巴的,早已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周雅茹被拍到在一个普通超市的角落,戴着廉价的口罩和帽子,正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打折的蔬菜,那畏缩的姿态与曾经的贵妇形象判若两人。
简报被随意地放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
我端起手边骨瓷杯,里面是温度刚好的黑咖啡。
浓郁微苦的香气氤氲开来。
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
城市在脚下运转不息,车流如织,人群如蚁。
曾经需要仰望的林家,如今已成了财经版面上一个迅速被翻过的、供人茶余饭后唏嘘几声的失败案例。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特助周薇走了进来,她妆容精致,干练利落,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语气平稳地汇报:江总,这是关于收购林氏集团最后几项剩余不良资产的评估报告和方案。法务部和财务部已经审核通过,请您过目。
我扫了一眼文件封面,没有翻开,只淡淡问:林家那些人呢
周薇显然早有准备,语速清晰地回答:林振雄和周雅茹目前租住在城西一个老破小区里,靠变卖周雅茹最后几件首饰维持生活。林珩和林烁似乎试图联系过以前的一些人脉,但收效甚微,目前处境也很艰难。林熠……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荒谬,好像在一个朋友的修车厂打零工。
至于那位苏小小小姐,周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据我们的人观察,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现实。这几天频繁地出现在几家高端场所附近,试图……嗯,寻求一些‘机会’。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后的回甘在舌尖蔓延。
嗯。我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那些不良资产,按流程处理就好。
是,江总。周薇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遥远的天际线上,下午的会议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江总。三点整,一号会议室,关于北城新地块的开发方案最终汇报。周薇利落地回答。
好。我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周薇会意,安静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阳光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影。
那份宣告林家彻底破产的财经简报,静静地躺在桌角,像一个被遗忘的、微不足道的注脚。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广阔的天地。
那里,才是海川资本将要征服的星辰大海。
**8**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
水泥地面被烤得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海川资本那栋极具现代感的摩天大厦楼下,宽阔的广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无遮无拦的蒸笼。
保安亭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喷吐着有限的一点凉气。
两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躲在亭子的阴影里,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广场入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了这片被烈日统治的领地。
是苏小小。
她身上那件曾经价值不菲、如今却显得皱巴巴的廉价连衣裙,被汗水浸透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轮廓。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已被汗水和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眼线晕染开,在脸上留下两道乌黑的泪痕,嘴唇上残留的口红也斑驳不堪。
她的脸色是一种极度不健康的蜡黄,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走投无路的绝望。
她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海川资本那气派非凡、反射着刺眼阳光的旋转玻璃大门。
江晚!林晚!求求你!求求你出来见我一面!
她嘶哑的哭喊声,在空旷炎热的广场上显得异常凄厉和突兀,瞬间打破了午后的沉闷。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回来!我不该贪图那些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嚎叫。
求求你救救林家!救救我爸妈!救救我哥哥们!
他们快活不下去了!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只要你肯出手,只要你能帮林家一把……我们什么都愿意做!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给你做奴做仆!求求你了!江总!江大小姐!
她扑到那冰冷的玻璃门前,不顾形象地用拳头和身体去捶打、撞击那厚重的门体,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泪水混合着汗水,在她肮脏的脸上肆意横流。
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让我见见她!就见一面!
江晚!你听到了吗!求求你发发慈悲!求求你看在过去十八年的情分上!饶了我们吧!
旋转门纹丝不动,冰冷地反射着她扭曲变形的倒影,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玻璃门内,明亮整洁、冷气充足的大堂里,几个前台接待员和路过的职员,都停下了脚步,带着或惊讶、或鄙夷、或纯粹看戏的表情,隔着玻璃,看着门外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保安亭里的两个保安立刻冲了出来,他们训练有素,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住了苏小小的胳膊,试图将她拖离大门区域。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们要报警了!保安的声音严肃而冰冷。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苏小小如同被激怒的困兽,拼命挣扎着,哭喊得更凄厉了,我要见江晚!让我见她!她不能这么狠心!她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的哭嚎声在灼热的空气中回荡,引来远处几个路人的驻足观望和指指点点。
那不是…新闻上那个林家的真千金吗
啧啧,真惨啊,来求人了吧
活该!当初赶人家走的时候多嚣张啊!
风水轮流转啊……
议论声隐隐传来,像细小的针,扎在苏小小早已崩溃的神经上。
她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身体软了下去,被两个保安半拖半架着,却依旧执着地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脸,死死盯着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冰冷玻璃门,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绝望和一丝不肯熄灭的、渺茫的祈求。
江晚……求求你……救救我们……当牛做马……我们愿意……什么都愿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在灼人的烈日下,显得格外凄凉和卑微。
**9**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楼下广场那场卑微的闹剧,清晰地框成了一幅动态的画面。
苏小小那歇斯底里的哭嚎、绝望的挣扎、被保安拖离的狼狈,以及周围路人指指点点的姿态,都分毫毕现。
办公室里却是一片截然相反的、冰冷而沉静的绿洲。
中央空调无声地输送着恰到好处的凉风,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雪松香氛气息,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燥热和喧嚣。
我站在窗前,身影被窗外强烈的阳光勾勒出一道清晰的剪影。
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郁金香形水晶杯。
杯壁冰凉,里面盛着浅浅一层剔透的、如红宝石般瑰丽的液体。
我微微垂眸,视线平静地落在楼下那个渺小的、还在徒劳挣扎的身影上。
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只在热锅上徒劳蹦跶的蚂蚁。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特助周薇步履轻捷地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也扫过楼下的景象,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恭敬地低声汇报:
江总,苏小小已经被保安带离了广场范围,暂时安置在街角那边的休息亭。她情绪非常激动,一直在哭喊。需要……让保安直接报警处理吗
我的指尖,轻轻搭在水晶杯那纤细的杯脚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杯中的液体,随着我手腕极其轻微的晃动,荡漾开一圈圈细碎而迷人的涟漪。
那抹浓郁的红,在剔透的水晶和窗外炽烈的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晕。
我没有立刻回答周薇。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送风声,以及楼下广场隐隐传来的、被距离和玻璃过滤后显得模糊而遥远的哭喊声。
那声音,像垂死蚊蚋的哀鸣。
我缓缓抬起酒杯,对着窗外那片被热浪扭曲的天空,也对着楼下那个卑微如尘的身影,隔空,极轻、极缓地晃了一下。
杯中的红色液体摇曳,如同无声的嘲讽。
然后,我才开口。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漫不经心,却清晰地穿透了办公室的静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钉在楼下那场闹剧的本质上:
当牛做马
我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们林家……
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