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突然宣布男性催乳药正在招募试验者。
刚生产完的老婆把药递给我：现在该你分担哺乳责任了。
我暗笑,哺乳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服药后,我的身体开始分泌乳汁,我却开始后悔了。
老婆强硬要求我喂养孩子：这不是你提倡的男女平等吗
01
老婆陈梅怀孕后,越发矫情,成天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
不就怀个孕,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妈怀我那会,还在地里插秧呢！
哪像她,什么活也不干,成天躺在家里吹空调。
结婚前,说好的男女平等,现在就是一句笑话。
要不是看在她不要彩礼的份上,我才不会娶她。
我上班累了一天,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我妈说得对,陈梅就是一个不省心的女人。
突然,电视里突然插播一条新闻：
近日,由辉生生命科技主导研发的男性催乳药『泌源』顺利完成二期临床试验,结果积极,显示出良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目前,正在公开招募志愿者,有意者……
我记下这条新闻,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男性催乳药可比前些年的人造子宫项目靠谱多了。
无需手术,没有创伤。
而且现在参与项目还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最重要的是,陈梅再也不能借着哺乳的借口,躲懒了。
陈梅怀孕后,总是拿身体不舒服当借口,什么闻不得油烟味,提不了重物,不就是大个肚子,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现在有了这个男性催乳药,我看陈梅再拿什么拿捏我。
我把这条新闻拿给陈梅看,告诉她,我决定当这个试验者。
我当着她的面,拨打了上面的电话,约定第二天去签合同。
02
第二天,我把签署的合同摆到了陈梅面前,待陈梅生产后,他们就会把药送过来。
同时,他们给我十万元作为试药的报酬,当然如果违反约定,中途毁约,我要赔偿他们一百万元。
陈梅拿着合同反复查看,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大伟,这是真的吗
你真的愿意替我哺乳
我将陈梅拥入怀中,轻哄道：当然是真的,你知道我一向提倡男女平等,你都为我牺牲了这么多,我当然愿意为你做点小事。
毕竟在我看来,哺乳不就跟打开水龙头一样简单。
到时候,陈梅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我。
想想就高兴！
女人就是好骗！
陈梅被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眼里泛起了泪光。
怀孕前,陈梅还算有几分情趣,怀孕后,身材大变样就不提了,身上更是有一股恶心的味道。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她：阿梅,你也怀孕六个月了,医生也说稳定了。我累了一天了,你去给我做个饭吧。
陈梅有几分犹豫,不过还是转身乖乖进了厨房！
我心里有几分得意。
不过我到底还是个爱老婆的好男人,吃完饭,我积极地洗了碗。
陈梅终究怀了我的孩子,请相熟的人看过,是个男胎。
那可是我王家的长孙！
结婚那会,我妈就找大师看过,陈梅是个好生养的。
婚后三个月,陈梅就怀孕了,也不枉我好吃好喝的伺候她。
陈梅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没用,晾个衣服都晾不好,还差点把我儿子摔没了,我只好把我妈从乡下接过来。
我妈一把年纪,真是苦了她了！
03
我妈也是女人,她能来照顾陈梅再好不过了。
陈梅却有点不乐意,不过也由不得她了,毕竟孩子要紧。
我妈操劳了一辈子,如果不是为了抱孙子,我也不想让我妈这么劳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我妈来了以后,陈梅倒是安分了不少。
不再抱怨这疼那疼,人也勤快不少。
陈梅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又开始作妖,一晚上要上好几次厕所,搞得我也睡不好觉。
我白天可还要上班！
还是我妈聪明,让我跟她换换,她觉浅,她陪着陈梅睡,我睡隔壁的书房。
我轻飘飘地说：阿梅,宝宝出生后花钱的地方可就更多了,我正在升经理的关键期,你能理解我的吧
可是……
我笑着许诺道：你只管生,其他的不用你管。
等你生了孩子,就让孩子跟我睡,你安心养身体。
陈梅的眼神越来越幽怨,我却当作看不见。
怀孕晚期,我妈跟陈梅说要多运动好生养,每天早上
5
点钟,就雷打不动地拉着陈梅去小区里遛弯。
陈梅吞吞吐吐：大伟,你能不能跟妈说说,别让我
5
点起床遛弯了,我真的好累。
阿梅,你别闹小脾气,我妈是过来人,生过三个孩子,她还会害你不成
熬一熬,不就过去了。
我用一句话堵住了陈梅。
陈梅发动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梅已经生了。
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我妈立即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是个好日子,喜得乖孙！
7
斤
8
两,谢谢儿子让我当让奶奶！
儿子你辛苦了！
我心情不错,默默地点了个赞！
陈梅的脸色不太好,我刚想安慰几句。
她拉开了抽屉,把一个药盒递给我,脸上勾起一抹苍白的微笑：大伟,现在该你分担哺乳的责任了。
04
我接过陈梅递过来的药盒,上面写了『泌源』两字,正是那款男性催乳药。
一时间,我有点骑虎难下。
本来想拖上一拖,没想到已经送到了。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婴儿床上的儿子哭了起来。
陈梅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儿子饿了,大伟你快吃吧。
我心一横,剥开药盒,取出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药片下肚,我没有任何异常。
女人就是矫情。
但是慢慢地,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脑袋昏沉得像灌满了浆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难以言喻的胀痛感,开始在胸腔深处悄然萌发。
起初很微弱,像是运动过后的轻微酸胀,我甚至以为只是心理作用。
但那感觉迅速变得清晰,像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在胸肌深处悄悄勒紧,再勒紧。
我下意识地隔着
T
恤布料按了按胸口。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传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饱满和……硬度
皮肤下的血管似乎也格外活跃,一跳一跳地搏动着,每一次呼吸,都让那胀痛感加剧一分。
我向陈梅诉苦：阿梅,我好难受。
这药绝对有问题！
我要去找他们公司算账！
阿梅……
陈梅波澜不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大伟,你忍忍吧,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亏你还是大男人呢！
而陈梅自己则服用了回奶药,安心地坐起了月子。
我感觉陈梅变了。
我都快难受死了,她居然还有心情逗孩子。
要不给你请个通乳师陈梅随口一提。
我却像抓住了一根浮木：好的,快点。
这时,我妈打来了电话：
大伟,奶粉都是垃圾,你可让陈梅给我大孙喂母乳啊！
对了,医院里的什么通乳师都是骗人的,你可别花那冤枉钱,你让陈梅多喂喂就好了。
……
05
手机开了外放,陈梅也听见了,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梅幽幽地开口：大伟,你也听见了,妈是过来人,她说通乳师是骗人的,我们还是不请了吧。
可是,我……
我感觉胸口堵着一股气,胀胀的。
明明陈梅以前最是善解人意的。
儿子因为饿,哭得小脸通红。
陈梅把儿子往我胸口一放,毛绒绒的小脑袋四处找食。
下一秒,一股剧痛传来,我差点把儿子摔在地上。
那滋味,活像被老鳖咬在胸口。
我捂着胸口,任凭陈梅百般劝说,我都不愿意再喂了。
陈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去找事先准备好的奶瓶。
我偷偷走到门外,火急火燎地给泌源公司打去了电话。
我详细地描述了我症状,希望对方可以接受我退出试验的请求。
电话对面客气又冰冷的女声打破了我的幻想：
王先生,你所说的症状都是用药之后的正常反应,正常产后妈妈也都会经历这个过程,这并非排异反应,你只要忍过这段时间,情况就会好转。
另外,你说你想退出试验,公司这边完全尊重你的想法,请将一百万违约金打到我们公司账上……
一百万违约金！
我颓然地挂断电话！
我不死心,又拿出签订的合同,仔仔细细地读了起来。
本合同自签订之日起生效,如中途退出,视为违约,需要赔偿一百万。
服用药物后,需要像普通母亲一样喂养孩子,不得少于
6
个月,否则需要赔偿一百万。
我司有权要求,试验者延长喂养时间。
另外,本公司会定期派专员上门回访,试验者需要配合专员,完成数据采集工作。
……
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
我感觉我的天塌了。
骗子！
全都是骗子！
我想不明白像打开水龙头一样简单事情,为什么到我这里却成了世纪难题。
陈梅平静地嗓音仿佛成了催命符：大伟,儿子饿了！
大伟,妈说,奶粉都是垃圾。
大伟,儿子又饿了。
儿子又哭了,肯定是饿了。
大伟……
日子终于熬到了出院。
06
刚进家门,儿子又饿了。
陈梅将目光投向我,我有气无力地说：阿梅,我胸口疼,你让我歇一歇,先泡奶粉吧。
陈梅刚把奶粉泡上,我妈刚好从外面跳广场舞回来了。
眼神死死地盯着奶瓶,仿佛要把奶瓶盯出一个洞来。
随后,我妈一把打掉了奶瓶,恶狠狠地质问道：谁让你给我乖孙喂奶粉的
你不知道奶粉都是垃圾吗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添加剂,你想害死我的乖孙吗
陈梅摆摆手道：妈,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看你那个矫情样,这点痛都忍不了,你配当妈吗
陈梅眼神幽幽地望向我。
我妈还在喋喋不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生出了几分对我妈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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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李姐家的远房大侄儿,就是喝奶粉喝死的。
你这个当妈的怎么这么恶毒
我的老天爷啊,我老王家怎么娶这么个没良心的媳妇啊！
够了。我出声打断了我妈的哭喊。
儿子,你别生气,你们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妈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
随后,我妈转身走进厨房,随后端出满满一碗汤,陈梅,别说妈不疼你,你看看,这是我一大早去南郊农贸市场买的土鸡,整整炖了两个小时,专门给你下奶的,你快喝了吧！
陈梅接过话茬：呦,土鸡汤啊,可是好东西,阿伟你快喝了吧！
说什么呢这是我专门给你下奶的,阿伟一个大男人喝什么鸡汤,煮鸡汤剩下的鸡肉给他吃就行了。
我妈边说边把鸡汤往陈梅面前推。
我看着那碗油腻的鸡汤,仿佛吞下了一只死苍蝇。
陈梅尴尬地笑起来：妈,阿伟还没跟你说吗
阿伟,我带儿子先去房间里,你跟妈解释下。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告诉妈的。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妈面面相觑。
你说什么
王伟,你说谁喂奶
男人怎么能喂奶呢
07
我直接把上衣掀开,我妈顿时傻了眼。
此刻,我的胸前像挂了两块大石头,根本不像男人的样子。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奶腥味。
男人怎么能喂奶呢！这……这成何体统！我的老天爷！
她尖叫起来：造孽啊！是不是陈梅那个贱女人怂恿你的
我们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这个黑心烂肺的媳妇啊！
不是陈梅。
我妈完全听不进我的话,继续数落着陈梅的不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陈梅这个贱女人,就是一个祸害……
我突然感觉跟我妈说话有点费劲,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着我妈大骂陈梅,我突然有些烦躁。
够了,闭嘴。
我妈坐在地上哭嚎起来：真是丧良心的烂货,把自家男人害成这样……
家门不幸啊……
我又羞又恼又疼,一股邪火噌地就冲上了脑门。
你看不见吗！就我喂奶！合同签了,药吃了,钱拿了！现在不喂行啊,你儿子我赔不起那一百万！你掏！
我妈被我吼懵了,像截木头桩子杵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脸上的皱纹都僵住了。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隔壁房间里,儿子因为迟迟没喝到奶,哭声从哼哼唧唧变成了撕心裂肺。
那哭声像锥子,一下下凿在我胀得发硬的胸口上,随后胸口居然流出了点点浅色的液体。
08
就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陈梅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儿子走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可怕。
房间的隔音不好,我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她没看我妈,径直走到我面前,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
妈,她的声音不高,你也听见了,合同是大伟自愿签的,药是他主动吃的。钱,他赔不起。
事已至此,还是让大伟先给孩子喂奶吧！
不是你自己说,奶粉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吗
哦,对了,你说谁家的大侄儿是喝奶粉喝死的
我想起来了,是隔壁李姨家的。
陈梅轻快的话语,仿佛一块千斤巨石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面如死灰我妈,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妈,你不是最疼孙子了吗你舍得你孙子挨饿吗她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句。
字字诛心。
空气凝固了。
儿子的哭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我妈张着嘴,像条离开水的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也愣在原地,不明白从前那个温柔小意的陈梅,怎么变得那么咄咄逼人
我抱着哭闹不休的儿子,胸口那两块石头沉甸甸地坠着,胀痛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炸开。
我低头,儿子的小嘴无意识地在我衣襟上蹭着,寻找着本能的口粮。
我闭上眼,颤抖着手,开始解自己胸前的扣子。
完了。
这回是真他妈完了。
09
那日过后,我妈彻底蔫儿了。
她不再尖锐地指责陈梅,但看我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去跳广场舞,但回来得越来越晚。
饭照做,家务照干,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把为了孙子挂在嘴边。
她似乎也在刻意回避喂奶这个话题,仿佛只要不提,那件颠覆她认知的恐怖事情就不存在。
她唯一坚持的,就是变着花样炖各种下奶汤。
只不过喝汤的对象由陈梅变成了我。
鲫鱼豆腐汤、猪蹄黄豆汤、公鸡汤……油腻腻的一大碗,每天准时端到我面前。
我不喝！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
看着那碗飘着厚厚油花的汤,我就想起那天胸口被油腻鸡汤堵住的恶心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梅慢条斯理地端起碗,闻了闻,然后直接推到我面前：妈的一片心意,别浪费了。
大伟,你别闹脾气了,你不喝汤,奶怎么下的来
你多喝一点,就当是为了儿子。
对吧,妈
她最后那句妈叫得格外清晰。
我妈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锅碗瓢盆弄得震天响。
我看着眼前那碗油腻的下奶汤,再看看陈梅那副一切为了儿子的表情,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站起来,想把碗掀翻！
都是为了儿子,都是为了儿子。
陈梅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难道我不是人吗
真把我当成了生产队的牛
我都快吐了,还逼我喝！
想到这儿,我突然一愣,我什么时候也像陈梅这么矫情了。
最终,我泄了气,捏着鼻子,把那碗油腻腥气的汤灌了下去。
陈梅冲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10
白天是酷刑的预演,夜晚才是真正的地狱。
陈梅以需要好好休息恢复身体为由,让我带着儿子睡,她自己则睡到了隔壁的书房。
大伟,你忘了吗怀孕的时候,你说让我只管生,其他都不用管的。
难道都是骗我的
陈梅一脸和颜悦色。
阿梅,可是我好累！
陈梅眼角微挑：好了好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狗屁！
我当初就是哄她的！
这个蠢女人居然真的当真了。
这不是还有妈吗妈觉浅,你晚上喂奶,妈还能给你搭把手。
你可是妈的亲儿子,妈亏了谁,都不可能亏待你呀！
陈梅露出了一抹体贴笑容。
果然,夜晚的折磨开始了。
每隔两三个小时,儿子的哭声就会准时响起,像索命的魔音。
而我妈躺在边上,跟个死人一样,别说搭把手,不给我扯后腿就好了。
妈,孩子尿了,换块尿布吧！
妈,孩子有点胀气,拍拍嗝。
妈,你醒醒。
妈……
……
听着我妈震天响的呼噜声,我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我手忙脚乱地带着儿子,以至于晚上我都不能好好的睡觉。
如此循环往复。
短短几天,我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脸色蜡黄,胡子拉碴,胸前更是惨不忍睹,红肿破皮的地方结了痂,又被反复破开,留下深色的印记,触碰一下都疼得钻心。
走路都得微微弓着背,因为挺直了会拉扯到胸口那两团沉重又脆弱的累赘。
更可怕的是心理上的变化。
我开始害怕儿子的哭声,那声音一响,我胸口就条件反射地开始胀痛。
我开始恐惧夜晚的降临,知道那意味着无休止的折磨。
我看着陈梅容光焕发地坐在那里吃饭,逗孩子,或者悠闲地刷手机,心里那股怨毒和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这不公平！
11
这天下午,我妈出去跳舞了。
陈梅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吃着水果,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儿子在她旁边的摇篮里睡得正香。
我蜷缩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胸口又一阵熟悉的胀痛袭来,像两块石头在慢慢加热。
我知道,又快开饭了。
这该死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
果然,没过多久,摇篮里传来细微的哼唧声,小家伙扭动起来。
陈梅眼皮都没抬一下：大伟,儿子好像要醒了,准备一下吧。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头顶！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口气！她凭什么！
陈梅！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发颤,你他妈能不能动动手
就知道使唤我孩子醒了你不会先看看尿了拉了还是饿了非得等我！
陈梅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我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那笑容凉飕飕的。
哟,王伟,这就受不了了她慢悠悠地叉起一块苹果,当初是谁,觉得哺乳就跟开水龙头一样简单是谁,觉得我怀孕是矫情,逃避家务
她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我。
这才几天你就原形毕露了觉得委屈了觉得不公平了
她嗤笑一声,王伟,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好处你占着,责任你不想担天底下就你聪明
我……我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我什么我
陈梅打断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当初我孕吐得昏天黑地,闻不得油烟味,你说我装！
我肚子大得弯不下腰,晾衣服差点摔倒,你说我笨！我晚上睡不着,想让你陪着说说话,你说你要升职没空！你妈逼我五点起来遛弯,你说她不会害我！这些,你都忘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带着积压已久的怨恨。
现在,轮到你自己尝尝这滋味了轮到你半夜被哭醒,忍着剧痛爬起来喂奶了轮到你胸口破皮流血,疼得直抽冷气了你就觉得不公平了觉得我是使唤你了
她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我脸上,眼神冰冷刺骨。
王伟,我告诉你,这才刚刚开始！
我怀孕九个多月,就按就九月来算,还有两百多天,你不是要平等吗好啊,这哺乳的责任,你给我好好担着！一天都别想躲！儿子也等着吃奶呢！你——没——得——选！
她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摇篮里的儿子似乎被我们的争执惊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嘹亮。
陈梅看都没看儿子,依旧死死盯着我：听见没你儿子饿了。王伟,履行你的『平等』责任去吧！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胸口那阵熟悉的胀痛,此刻伴随着儿子尖锐的哭声,像海啸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我吞没。
愤怒、委屈、恐惧……所有情绪都被这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在陈梅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我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祖宗。
每走一步,胸口的沉重和疼痛就加深一分。
我颤抖着手,解开衣襟,将那个寻找食物的小脑袋按向属于我,却又不再属于我的地方。
剧痛再次席卷全身。
这一次,除了肉体上的酷刑,还有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绝望。
原来,平等的滋味,是如此的苦涩和疼痛。
而我,是那个亲手把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还沾沾自喜的蠢货。
12
日子在疼痛和睡眠严重不足中熬着。
我感觉自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唯一的使命就是产奶和喂奶。
陈梅彻底成了甩手掌柜,除了偶尔心情好逗逗孩子,其他所有事情——喂奶、拍嗝、换尿布、哄睡——全都成了我的分内之事。
她甚至开始指挥我干家务：
大伟,地该拖了。
大伟,儿子的衣服该手洗了,洗衣机洗不干净。
大伟,我饿了,你去做饭。
每当我想反抗,她就轻飘飘地甩出那三件套：平等、违约金、儿子饿了。
我就只能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再大的火气也得憋回去。
我妈依旧沉默。
她不再提奶粉的事,但也绝口不提我喂奶的事。
我和我妈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禁忌话题。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让我喘不过气的复杂,有心疼,有不解,更多的是深深的难堪和……丢人。
真正的社死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我妈抱着儿子下楼晒太阳去了——她现在只愿意抱着儿子出去炫耀,坚决不愿意和我这个奶妈一起出现。
陈梅在卧室休息。
我在家憋得慌,胸口又胀得难受,想着下楼扔个垃圾透口气。
鬼使神差地,我忘了自己里面只穿了件宽松的旧
T
恤,外面随便套了件薄开衫,扣子都没扣严实。
刚走到楼下垃圾桶旁,就碰见了隔壁楼的张婶。
张婶是小区里有名的大喇叭,热情得过分。
哎哟,大伟！好几天没见你了！在家伺候媳妇月子呢真不错！
张婶嗓门洪亮,几步就蹿到我面前,眼神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啧啧,看你瘦的,脸色也不好,照顾媳妇孩子累坏了吧当爹不容易啊！
我含糊地应着,只想快点扔了垃圾走人。
诶,你媳妇奶水足不不够可得想办法啊！我那会儿……张婶开始了她的经验之谈,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就在她手落下来的瞬间,我下意识地侧身想躲。
动作幅度大了点,本就松垮的开衫衣襟被扯得更开,里面那件旧
T
恤的领口也歪了。
张婶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捕捉到了我
T
恤领口下,那一片明显异于常人的轮廓,以及领口边缘尚未完全消退的深色印记。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胸口那异常隆起的地方,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发现了惊天八卦的兴奋。
你……大伟……你这……她指着我胸口,语无伦次,声音都变了调。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开衫拢紧,动作却慌乱笨拙。
没……没什么！衣服没穿好！我声音发颤,想解释,却觉得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那形状,那痕迹,根本瞒不过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的眼睛！
张婶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然,然后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一丝……鄙夷
她猛地收回手,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干笑两声：啊……哈哈……是……是没穿好……那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大伟！
说完,像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走,脚步飞快,边走还边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两眼。
我僵在原地,垃圾袋从手中滑落,垃圾散了一地。
初秋微凉的风吹在我敞开的胸口,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只有一种被扒光了游街示众的羞耻感！
脸上像被无数个耳光反复抽打,热得发烫,耳朵里嗡嗡作响。
完了……全完了……
张婶那张大嘴巴……用不了多久,整个小区,不,可能半个城都会知道,王家那个儿子,王伟,他……他在给儿子喂奶！像个怪物！
我失魂落魄地冲回家,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几乎将我淹没。
陈梅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瞥见我敞开的衣襟和地上的垃圾,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抱起被吵醒开始哼唧的儿子,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怎么被人看见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我猛地抬头,眼神猩红地瞪着她：你满意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我是个怪物了！你高兴了！
陈梅轻轻拍着儿子,语气平淡无波：怪物王伟,哺乳是怪物吗千千万万的女人都在做这件事,她们是怪物吗
可我是男人！！我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男人陈梅嗤笑一声,当初签合同吃药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自己是男人现在觉得丢人了晚了！
她把开始哭闹的儿子塞进我怀里：比起丢人,儿子饿了更要紧。喂奶吧,『怪物』爸爸。
儿子的哭声和张婶那震惊鄙夷的眼神在我脑海里反复交织。
我看着怀里这个让我坠入地狱的小生命,第一次,产生了要将他摔出去的怨恨！
13
张婶的嘴,果然比小区广播站的喇叭还快。
不到两天,我就感受到了周围目光的变化。
出门扔垃圾,碰到邻居,对方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毫不掩饰的对我指指点点。
背后能清晰地听到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就三号楼那个王伟……
真的假的男人……能喂奶
新闻里都在播,有男性催乳药,叫什么泌源……
真有男人吃那玩意
哎哟喂,张婶亲眼看见的！说胸口肿得老高,还有印子……
啧啧啧……这……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为了钱呗！听说试药给十万呢！
十万那也不能……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啊！他老婆也真能忍……
谁知道呢,说不定两口子都有毛病……
这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开始拒绝出门,连垃圾都让我妈去扔。
可躲在家里,那来自陈梅和我妈的沉默注视,更让我窒息。
胸口持续的胀痛和时不时的堵塞,更是雪上加霜。
有一次堵得厉害,像两块烧红的铁板压在胸前,疼得我直不起腰,低烧不退。
陈梅冷眼看着,丝毫没有帮我请通乳师的意思,只凉凉地说：妈说了,通乳师是骗人的,多喂喂就好了。你多让儿子吸吸。
我只好忍着剧痛,让儿子一遍遍地去吸那堵塞的地方,每一次吮吸都疼得我眼前发黑,浑身痉挛,汗水浸透了床单。
那感觉,真像是在受刑。
就在我身心俱疲,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泌源公司的人来了。
来的是一个穿着得体套裙的年轻女人,姓李,是项目的跟进专员。
她带着一个助理,提着一些慰问品,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我家门口。
王先生您好,打扰了。我们是辉生生命科技的,按照合同约定,对您进行用药后的定期随访和身体数据采集。李专员的声音甜美又专业。
我妈开的门,看到她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侧身让她们进来,然后自己躲进了房间。
陈梅倒是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招呼她们坐下。
我像个犯人一样,被请到了客厅中央。
在李专员公式化的微笑和助理架设的摄像机镜头前,合同里签了允许采集影像用于研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们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我的胸口,那个让我尊严扫地的部位。
王先生,请您描述一下服药后的具体感受比如,初次泌乳的时间、乳量、身体的反应疼痛等级大概在什么范围
李专员拿出平板,开始记录,语气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那些痛苦、屈辱、挣扎,在这样专业而冰冷的语境下,显得那么苍白和……可笑。
难道我要像个怨妇一样,对着镜头哭诉我有多痛多丢人吗
不,绝对不可以。
我是男人。
我绝对不能像女人那么矫情。
就……胀痛……我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胀痛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李专员微笑着解释,能具体描述一下吗比如是刺痛、钝痛还是牵拉痛每次哺乳的疼痛峰值大概持续多久疼痛是否会影响您的日常活动和睡眠她追问得极其详细。
在镜头和两个陌生女人毫不避讳的注视下,我被迫描述着每一次酷刑般的哺乳细节。
每一次描述,都像是在重新经历一遍那不堪的痛苦。
我的脸烧得厉害,手指紧紧抠着沙发边缘。
身体检查更是让我羞愤欲死。
在镜头下,我被迫解开上衣,露出那布满红痕和深色印记的胸膛。
助理拿着测量工具,在我胸前来回比划、记录数据。
李专员则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轻轻按压、触诊,一边做一边冷静地记录：
双侧乳腺组织增生显著,触感硬韧,局部皮肤温度偏高,可见多处陈旧性破损及色素沉着……乳头有轻微皲裂……嗯,左侧似乎有轻微堵塞……
她的手指每按一下,都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我死死咬着牙,闭上眼睛,不敢看镜头,也不敢看旁边陈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我吞噬。
我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摆在实验台上的标本。
一个为了十万块钱,自愿出售尊严和身体的怪物。
好了,王先生,数据采集完毕。感谢您的配合。李专员终于摘下手套,恢复了她职业性的微笑,根据目前的数据反馈,您的泌乳情况非常理想,完全达到了预期效果,甚至有些超乎预期。这对我们的研究是极大的贡献！请您继续保持。
她的肯定,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
贡献理想
她们只关心数据,只关心药效！
谁在乎我承受的痛苦和失去的尊严
后续我们还会定期随访。另外,根据合同补充条款,由于您的数据非常优质,我们希望能适当延长观察期,当然,相应的报酬也会增加。具体方案我们会发邮件给您,请您留意。李专员递给我一份文件,然后带着助理,像完成了一项普通工作一样,礼貌地告辞了。
大门关上的瞬间,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那份延长观察期的文件,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上。
数据非常优质陈梅拿起那份文件,扫了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王伟,听见没你是优质『奶爸』。恭喜啊。
她把文件随手丢在茶几上。
看着那份文件,再看看摇篮里又开始哼唧的儿子,一股灭顶的绝望感彻底将我淹没。
没有尽头！
这地狱根本没有尽头！
合同可以延长,我的痛苦和屈辱,只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
哇——！儿子的哭声骤然响亮起来,宣告着新一轮用餐的开始。
那熟悉的胀痛再次准时降临。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陈梅面无表情地把哭闹的儿子抱起来,朝我走来。
她的身影在我模糊的泪眼中扭曲变形,像一个冷酷的狱卒。
儿子的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小嘴急切地寻找着。
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撕扯着我的神经,也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丝名为王伟的骄傲和幻想。
什么升职加薪
什么经理
什么男人的尊严都成了遥远而可笑的笑话。
此刻,我只是一个编号为优质的产奶机器。
而这场由我亲手开启的平等游戏,最终将我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