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冰冷的重逢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市法医中心的每一个清晨。唐梨推开解剖室厚重的铁门时,金属合页发出吱呀的轻响,惊得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抖落了两片枯叶。
早,小唐。助理小陈正在整理器械盘,不锈钢托盘里的解剖刀反射着惨白的光,今天有个棘手的,家属闹得厉害,非说不是意外。
唐梨点点头,走向更衣室。白大褂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冰凉。她对着镜子系好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看过太多生死,早已学会将情绪藏在冷静的表象之下。镜中的人,眉峰微蹙,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是常年作息不规律的证明。
三年来,她像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将所有的感性剥离,只留下理性的内核。工作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避难所。只有在这里,面对冰冷的标本和确凿的证据,她才能暂时忘记东方明秀图书那个午后,忘记那句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再见。
准备好了吗师兄林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是中心的老法医,也是看着唐梨从实习生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前辈,眼神里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唐梨深吸一口气,跟着林远走进解剖室。解剖台上覆盖着一块蓝绿色的防水布,下面的轮廓清晰可辨——宽肩窄腰,即使在死亡中也透着一股挺拔的气息。不知为何,唐梨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死者信息。林远拿起文件夹,声音平静无波。
小陈翻开记录册,念道:死者姓名,周海晏,男性,31岁,身高186厘米,体重约75千克。48小时前被发现死于城南旧铁路桥洞下,初步判断为意外坠桥。
周海晏三个字像三枚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唐梨的耳膜。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耳边传来尖锐的嗡鸣,小陈后面的话全都变成了模糊的杂音。
怎么会是他
这个名字,她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反复咀嚼,直到舌尖发苦;这个名字,她以为早已随着那本被丢弃的旧书,埋进了记忆的废墟深处。他怎么会死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最无法设防的地方
解剖台上的轮廓在她眼前无限放大,那熟悉的肩宽,那隐约可见的身形比例,都与记忆中那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站在书店门口朝她微笑的青年重合。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小唐林远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头来,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唐梨猛地回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她垂下眼帘,避开那具躯体的方向,声音从口罩后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死者你认识林远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唐梨强装的镇定。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地对上林远探究的目光,然后又迅速移开,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不认识。
三个字,她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在掩饰什么。更衣室镜子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法医形象,在这一刻碎得四分五裂。她能感觉到林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里有疑惑,有了然,却没有追问。
那这次你来主刀吧。林远转过身,将解剖刀放在托盘里,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家属要求详细解剖,下午就要初步报告。我在旁边辅助你。
唐梨的呼吸一窒。
让她亲手剖开周海晏的身体让她用最专业的手法,去探寻他死亡的秘密这太残忍了,像一场公开处刑。
可是,她能拒绝吗以什么理由因为她认识他因为他是她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
在法医中心,情感从来不是工作的阻碍。她是一名法医,她的职责是让死者开口,还原真相。
好。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远递过来一副新的手套,橡胶的质感冰凉而坚韧。唐梨戴上手套,指尖传来的束缚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走到解剖台边,视线终于落在那块蓝绿色的防水布上。
布下面,是她整个青春的注脚,是她以为早已告别的过去,是她午夜梦回时既渴望又恐惧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掀开了那块布。
第二部分:刀尖上的独舞
周海晏的脸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下颌线的轮廓更加清晰,却也因此显得有些凌厉。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带着笑意弯成好看的弧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只剩下苍白的青灰色。
时间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却又仁慈地保留了她记忆中的轮廓。唐梨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林远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移开视线。
开始吧。她低声说,声音里的颤抖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
解剖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唐梨的手指稳定得不可思议,即使她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酒精棉球擦拭皮肤的声音,在安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她按照标准流程,在胸骨中线左侧切开一道切口,刀锋划过皮肤、皮下组织,精准地避开重要血管。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规范,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只有她自己知道,口罩下的嘴唇已经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印痕,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皮下组织未见明显出血,肌肉组织色泽正常。她一边操作,一边报出观察结果,声音平稳得像在念教科书,未见抵抗伤和约束伤。
林远在一旁记录,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分离胸骨时,电锯的轰鸣声打破了沉寂。唐梨握着电锯的手稳如磐石,飞溅的骨屑落在她的防护面罩上,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是,当电锯切开胸骨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大学毕业那年,周海晏骑着单车载她穿过校园的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转过头,笑着对她说:唐梨,等我攒够了钱,就开一家像‘东方明秀图书’那样的书店,里面摆满你喜欢的法医书,好不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疼得她几乎要握不住电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个画面驱散,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工作上。
胸腔打开,双肺膨胀不明显,边缘锐利。她继续报着,左肺下叶可见点状出血,右肺正常。
林远停下笔:点状出血可能是窒息导致的。
唐梨点点头,拿起镊子仔细检查:需要做组织切片,进一步确认。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冰冷的工作中。检查心脏,测量大小,称重;检查肝脏、脾脏、肾脏……每一个器官都被仔细地检查、记录,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敢让自己有任何空闲去思考眼前这个人是谁,不敢去想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往。她只是一个法医,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可是,记忆却像失控的潮水,一次次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东方明秀图书相遇的场景。那是一家开在老巷子里的旧书店,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洒进来,落在积满灰尘的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她在法医类的书架前找一本书,踮着脚尖够了半天也没够到,周海晏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伸手帮她取下那本书,笑着说: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喜欢这么硬核的书。
她想起他陪她熬夜复习的日子。她在医学院的自习室里啃着厚厚的解剖书,他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他的建筑设计图,偶尔抬头给她递一杯热牛奶,或者揉揉她酸痛的肩膀。
她想起分手那天,也是在东方明秀图书。他低着头,声音沉闷地说:唐梨,我们分手吧。我要去外地工作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她问他为什么,他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那句我等你终究没能说出口。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唐梨迅速闭上眼睛,将眼泪逼回去。她不能哭,在这里不能。
检查四肢。林远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唐梨点点头,开始检查周海晏的手臂和腿部。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右手呈握拳状,需要检查掌心。唐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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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掰开周海晏的手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当手指被一点点掰开时,一张皱巴巴的纸从他掌心滑落,掉在了解剖台上。
那是一张火车票,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唐梨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三年前,她从这座城市去往外地实习的火车票。
她记得,当时她把这张票随手扔在了东方明秀图书的桌子上,后来就忘了。他怎么会有这张票他一直留着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张票被折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这个三角形,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是他对她许下的承诺的象征。
大学时,他送了她一枚用铜丝折成的三角形吊坠,他说:唐梨,这个三角形代表着稳定和永恒,就像我对你的感情。无论我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如今,这个小小的三角形,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唐梨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要窒息。她看着那张火车票,看着那个小小的三角形,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口罩上,晕开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怎么了林远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唐梨摇摇头,迅速用手背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发现一张火车票。可能是死者生前不小心攥在手里的。
她将火车票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进证物袋里。指尖触碰到那张纸时,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继续吧。她对自己说,也对林远说。
接下来的检查,唐梨做得更加仔细,更加认真。她知道,这不仅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更是在为周海晏寻找真相,为他们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寻找一个答案。
当所有的检查都结束时,唐梨几乎虚脱。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初步判断,死因可能是窒息。林远看着记录,缓缓地说,但具体的原因,还需要等毒理学和组织病理学的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唐梨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解剖台上的周海晏身上,心里五味杂陈。
她终于还是亲手剖开了他的身体,终于还是要面对他已经离开的事实。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这么残忍。
报告我来写吧。唐梨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林远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你也累了,写完报告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唐梨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解剖室。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她的心里,一片冰凉。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周海晏的死,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也将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一一唤醒。
她必须找出周海晏死亡的真相,必须知道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必须明白他为什么要留着那张火车票,为什么要以那样一种方式离开她。
这不仅是为了周海晏,也是为了她自己,为了那段被辜负的青春,为了那个没能说出口的我等你。
第三部分:尘封的过往与冰冷的现实
唐梨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着周海晏的尸检报告。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台灯的光线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消毒水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可一闭上眼,周海晏那张苍白的脸,还有他掌心那张折成三角形的火车票,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拿起笔,却迟迟无法落下。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刻在她的心上。她该怎么写怎么用冰冷的专业术语,去描述那个曾占据她整个青春的人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唐梨抬起头,看到林远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
还没写完林远将咖啡放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唐梨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有点写不下去。
林远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我知道你很难受。其实,从你看到死者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认识他了。
唐梨的身体僵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远。
林远笑了笑:别惊讶。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虽然嘴上说不认识,但你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你。
唐梨低下头,沉默了。她知道,在林远这样经验丰富的前辈面前,她的掩饰其实不堪一击。
他是你的……前男友林远轻声问。
唐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眨了眨眼,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在一起三年,分手三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哽咽,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林远叹了口气:节哀。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谁都有过去,谁都有无法释怀的人和事。但你要记住,你是一名法医,你的职责是还原真相。不管死者是谁,你都要保持冷静和客观。
唐梨抬起头,看着林远:我知道。可是,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份报告。
那就先别写了。林远说,我给你放个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整理整理思绪。报告的事情,我先帮你盯着。
唐梨摇摇头:不行。这个案子很重要,家属还在等着结果。我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
林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喝杯咖啡,放松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林远离开后,唐梨端起面前的热咖啡,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冷。
她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报告上。死者周海晏,31岁,身高186厘米,体重75千克……冰冷的文字,一点点勾勒出他的轮廓,却再也无法还原那个鲜活的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解剖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皮下组织未见明显出血,肌肉组织色泽正常,未见抵抗伤和约束伤……左肺下叶可见点状出血,右肺正常……右手呈握拳状,掌心发现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火车票……
她一边回忆,一边在报告上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报告终于写完了。唐梨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看着那份报告,心里五味杂陈。这不仅仅是一份普通的尸检报告,更是她对周海晏的最后告别。
她将报告整理好,放进文件夹里。然后,她拿起那个装着火车票的证物袋,仔细地看着。车票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想起三年前的今天,她就是拿着这张票,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周海晏。她以为,那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却没想到,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唐梨用手背擦掉眼泪,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唐梨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直到她看到街角那家熟悉的东方明秀图书,才停下了脚步。
书店的门已经关了,门口的路灯照着那块斑驳的招牌,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唐梨站在书店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午后。
她和周海晏就站在这里,他低着头,声音沉闷地说:唐梨,我们分手吧。她问他为什么,他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那时的她,以为他是因为不爱了,才会选择离开。可现在,看到他掌心那张折成三角形的火车票,她才明白,或许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为什么要留着这张票为什么要折成三角形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唐梨转身离开,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知道,她必须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不仅是为了周海晏,也是为了她自己。
第二天一早,唐梨就来到了市公安局。她找到了负责周海晏案件的张队长,将尸检报告交给了他。
张队长,这是周海晏的尸检报告。唐梨说,初步判断,死因可能是窒息,但具体的原因,还需要等毒理学和组织病理学的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张队长接过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唐梨:唐法医,从报告上看,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抵抗伤和约束伤。你觉得,他的窒息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唐梨想了想:有可能是溺水,也有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还有可能是被人捂住口鼻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具体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好。张队长点了点头,那我们就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对了,唐法医,你在解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唐梨犹豫了一下,想起了那张火车票:死者的右手掌心,发现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火车票。
火车票张队长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去哪里的
是三年前的,从本市去往外地的。唐梨说。
张队长皱了皱眉头:三年前的火车票他为什么会一直攥在手里
我不知道。唐梨摇摇头,但我觉得,这张火车票可能和他的死有关。
张队长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人去调查这张火车票的。谢谢你,唐法医。
离开公安局后,唐梨并没有回法医中心,而是去了城南的旧铁路桥洞。她想亲自去看看周海晏被发现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旧铁路桥洞位于城市的边缘,周围很荒凉,杂草丛生。桥洞下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唐梨小心翼翼地走进桥洞,环顾四周。
桥洞的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垃圾。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她的目光被桥洞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吊坠,上面刻着一个三角形的图案。
唐梨走过去,捡起那个吊坠。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这个吊坠,和当年周海晏送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把这个吊坠掉在这里难道他死前来过这里
唐梨拿着吊坠,心里更加疑惑了。她不知道这个吊坠和周海晏的死有什么关系,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她将吊坠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她转身离开了桥洞。
她知道,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她也知道,真相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第四部分:以爱为证,以法为绳
毒理学和组织病理学的结果出来了。报告显示,周海晏体内没有检测到任何有毒物质,排除了中毒的可能。左肺下叶的点状出血,是由于机械性窒息导致的。
也就是说,周海晏是被人捂住口鼻,活活憋死的。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之前大家都以为他是意外坠桥,没想到竟然是他杀。
张队长立刻组织警力,对案件展开了全面的调查。唐梨也主动加入了调查小组,她希望能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一些帮助。
调查小组首先对周海晏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排查。周海晏是一名建筑设计师,三年前离开本市后,一直在外地工作。半年前,他才回到本市,在一家小型建筑设计公司上班。
他的同事说,周海晏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和人交流,平时除了工作,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在公司里,他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矛盾。
他的邻居说,周海晏平时深居简出,很少看到他出门,也很少有客人来拜访他。
看起来,周海晏的社会关系很简单,似乎没有什么仇人。
那他为什么会被人杀害呢
调查陷入了僵局。
唐梨看着周海晏的资料,心里很着急。她知道,一定有什么线索被他们忽略了。
她想起了那张火车票和那个三角形吊坠。这两个东西,都和她有关,也都和他们的过去有关。难道周海晏的死,和他们的过去有关
她决定去东方明秀图书看看。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
东方明秀图书的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姓王。唐梨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看书,和王老板很熟悉。
看到唐梨,王老板很惊讶:小梨你怎么回来了很多年没看到你了。
王爷爷,我回来工作了。唐梨笑着说,我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啊王老板问。
周海晏。唐梨说,您还记得他吗他以前经常和我一起来这里看书。
王老板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那个小伙子长得很高,很斯文,对人也很有礼貌。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他……他去世了。唐梨的声音有些哽咽。
王老板很惊讶:去世了怎么会呢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来这里看书呢。
前几天唐梨很惊讶,您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吧。王老板说,那天下午,他来这里看书,看了很久。临走的时候,他还问我,你是不是回来了。我说我很久没看到你了,不知道。他听了,好像很失望。
一个星期前,正是周海晏被发现死亡的前几天。他为什么会来东方明秀图书为什么会问起她
唐梨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王爷爷,他那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有没有和什么人见面唐梨问。
王老板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他就是安安静静地看书。也没有和什么人见面。不过,我好像看到他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然后又揉成一团,扔在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唐梨眼睛一亮,那个垃圾桶在哪里
王老板指了指墙角的垃圾桶:就在那里。
唐梨立刻走到垃圾桶旁边,开始翻找。垃圾桶里的垃圾不多,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揉成一团的纸。
她小心翼翼地把纸展开,上面有一些模糊的字迹。她仔细地辨认着,终于认出了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地址是本市的一个老旧小区,名字是李建国。
这个李建国是谁周海晏为什么会写他的地址
唐梨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张队长。张队长很重视,立刻派人去调查李建国。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建国,男,50多岁,无业,曾因盗窃罪被判刑。他就住在周海晏被发现死亡的旧铁路桥洞附近。
更重要的是,有人看到,在周海晏被发现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李建国曾和周海晏在旧铁路桥洞附近发生过争执。
张队长立刻下令,逮捕李建国。
面对警察的审讯,李建国一开始还想狡辩,但在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交代了犯罪事实。
原来,李建国欠了一大笔赌债,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他知道周海晏是一名建筑设计师,觉得他应该很有钱,于是就想敲诈他一笔。
一个星期前,李建国在东方明秀图书附近遇到了周海晏,于是就上前拦住了他,向他索要钱财。周海晏拒绝了他。
李建国不甘心,就一直跟着周海晏,想找机会下手。
在周海晏被发现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李建国在旧铁路桥洞附近再次遇到了周海晏。他又一次向周海晏索要钱财,周海晏还是拒绝了他。两人发生了争执,李建国一时冲动,就捂住了周海晏的口鼻,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周海晏身体不太好,竟然被他活活憋死了。
李建国吓坏了,为了掩盖罪行,他把周海晏的尸体从桥洞推了下去,伪造成了意外坠桥的假象。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了。
听到这个结果,唐梨的心里很复杂。她既为周海晏的死感到悲痛,也为案件的侦破感到一丝欣慰。
可是,她还有一个疑问。周海晏为什么会去旧铁路桥洞
她想起了那个三角形吊坠。她拿出吊坠,仔细地看着。突然,她发现吊坠的背面,刻着一行很小的字。
她把吊坠凑到眼前,仔细地辨认着。那行字是:唐梨,我回来了,等我。
看到这行字,唐梨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终于明白了。周海晏回来,是为了找她。他去旧铁路桥洞,可能是想回忆他们过去的时光。那个三角形吊坠,是他想送给她的礼物。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她,还没来得及把吊坠送给她,就永远地离开了。
第五部分:掌心的余温与未尽的路
周海晏的葬礼,唐梨去了。
来的人不多,大多是他的同事和远房亲戚。气氛很沉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的表情。
唐梨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的周海晏,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照片上的他,笑得很阳光,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可如今,他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笑了。
葬礼结束后,唐梨独自一人来到了东方明秀图书。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王老板在整理书架。看到唐梨,王老板叹了口气:小梨,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唐梨点了点头,走到她和周海晏以前经常坐的那个角落。那里空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桌面上,温暖而明亮。
她仿佛又看到了周海晏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笑着对他说:周海晏,你看的什么书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自己的回声。
唐梨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开。书页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书签,上面画着一个三角形。她知道,这是周海晏留下的。
她将书签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进了口袋里。她想,这或许是周海晏留给她最后的礼物了。
离开书店的时候,唐梨回头看了一眼。东方明秀图书四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暖。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有快乐,有悲伤,有欢笑,有泪水。
她知道,她该放下过去了。周海晏已经离开了,她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她要好好生活,带着周海晏的那份爱,勇敢地走下去。
回到法医中心,唐梨把周海晏的尸检报告整理好,放进了档案柜里。然后,她拿起那个装着火车票和三角形吊坠的证物袋,走到窗边。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证物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看着那张火车票,看着那个三角形吊坠,心里默默地说:周海晏,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给我的爱。我会好好生活的,你放心吧。
她将证物袋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她想,她会一直珍藏着这些东西,让它们成为她心中最温暖的回忆。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梨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她依旧每天在法医中心工作,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死者还原真相,为正义保驾护航。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周海晏。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声音,想起他们一起在东方明秀图书看书的日子。
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悲伤了。她知道,周海晏一直活在她的心里,从未离开。
有一天,唐梨在整理周海晏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里,记录着周海晏离开她后的生活。
他说,他离开她,并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他去外地工作,是为了挣钱给父亲治病。
他说,他每天都在想念她,想念和她一起在东方明秀图书看书的日子。他把她的火车票一直带在身边,折成三角形,是因为他想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他说,他回到本市后,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想找机会见她。他去东方明秀图书,就是希望能在那里遇到她。
他说,他买了一个三角形吊坠,想送给她,告诉她他回来了,他还爱她。
看到这里,唐梨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周海晏一直都爱着她,从未改变。
她合上日记本,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她知道,周海晏在天上一定也在看着她,希望她能幸福。
她会的。她会带着他的爱,好好生活,勇敢地面对未来的每一天。
掌心的余温还在,未尽的路还长。她会带着这份爱,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