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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过了许久,周怀瑾才开口。
去年深秋,江氏资金链断裂那天我带着注资协议去江氏大厦,在地下车库看见你了。
江晚的呼吸顿了顿。
她想起那天自己被债主堵在角落,是陆昭辞替她挡开人群还了债。
当时她只顾着难堪,没注意到车库阴影里停着辆宾利,车窗后有双眼睛看了她很久。
他把你塞进车里时,你咬了他胳膊。
周怀瑾垂眸,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碎星,我在后面跟了三条街,看见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你下车时,脖子上有个红印。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在谈判桌上的杀伐果决,也知道她在深夜酒店里的狼狈。
我当时......
江晚的声音发颤,以为他是来救我的。
他是来毁你的。
周怀瑾的话很直接,却带着难得的温和,但你愿意给他机会,这没什么错。
他从书柜最底下拿出张支票,边角已经磨得发白。
金额栏填着
叁佰亿,收款人是
江氏,日期正是江父吐血住院那天。
我比他晚到四十分钟。
他把支票放在桌上,等我冲进病房时,护士说你刚被陆昭辞接走。
江晚看着那张从未兑现的支票,心里某处忽然酸胀起来。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拿着救命钱等在病房外,而她却钻进了披着糖衣的陷阱。
后来我去查了他,
周怀瑾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知道他为了帮你还债,被陆氏股东逼得跪在祠堂三天三夜,也知道他故意输给你数学竞赛,只是想让你笑一笑。
我喜欢你,但你似乎更喜欢他,我不敢轻易打扰你。
这些事,陆昭辞从未告诉过她。
她只记得他抢走的项目,记得他订婚宴上的决绝,记得他说
楚瑶想要,我就给她了
时的轻描淡写。
江晚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这个沉默的男人也许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她了,但尊重她的选择。
在她被陆昭辞的狂
风暴雨裹挟时,始终站在不远处的晴光里,既不打扰,也不离开。
他知道她所有的不堪,却从未觉得她糟糕。
明天的婚礼......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周怀瑾却听懂了。
他眼神黯淡,起身替她拢了拢披肩,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后。
你可以反悔,我陪你回A市。
不。
江晚摇头,我不反悔。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忽然想起陆昭辞曾在深夜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说
等我处理好陆氏,我们就公开关系。
那时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混着酒气,烫得像团火。
而现在只剩下周怀瑾指尖触碰肌肤的温度,冷热刚好。
第二天的婚礼如期举行,江晚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给她描眼线。
镜中映出的婚纱裙摆铺在地毯上,像落了场永不融化的雪。
周先生说,等会交换戒指时,他想亲自为你弹奏《月光》。
伴娘捧着捧花走进来,语气里满是艳羡,全城的媒体都来了,这场婚礼怕是要载入史册。
江晚拿起手机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屏幕亮起时却顿住。
今早江父说自己临时有点头晕,晚些时候会跟着周家司机过来,可现在距离仪式开始只剩半小时,江父的身影还没出现在贵宾席。
电话拨通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宴会厅的乐声。
喂
听筒里传来的男声低沉沙哑。
江晚像被烫到般猛地挂断,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
怎么会是陆昭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