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级大佬错认成白月光替身的第一晚,他的手指正在解我内衣搭扣。
可惜,你认错人了。我避开他炽热的呼吸,掌心悄然探向他价值千万的腕表。
不过三秒,腕表已在我袖中,而他突然捏住我下巴:偷东西的毛病,怎么和她一模一样
——他口中的白月光,正是三年前被家族赶出门的我。
这一次我要亲手摧毁他和他庇护的家族。
直到拍卖会上他咬着我耳垂轻笑:偷表算什么能耐
你偷走的鉴定报告,现在就在我胸口口袋里。
他带着我掌心按上他胸膛:不过我最想拍下的…是偷心贼本人。
完了,他好像知道我是谁了。
结果他掏出当年订婚时的血钻:夫人,玩够就该回家了。
【第一章】
林渊的手指勾住我后背内衣搭扣时,滚烫的指腹几乎要在我冰凉的皮肤上烙下印记。
炽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侧,带着昂贵雪茄和顶级威士忌混合的气息,熏得人头晕目眩。我背抵着冷硬的露台雕花栏杆,整个江城最顶级的空中酒会就在身后那片巨大的落地玻璃里喧嚣沸腾,音乐声模模糊糊地渗出来,像是隔着一层水。眼前只有他这张过分英俊也过分危险的脸,眼神迷蒙,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慵懒侵略性,手指灵活得不像一个醉鬼。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认错了人。
别乱动,小东西。他低喃,灼热的气息拂过我耳垂,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那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金属搭扣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即将弹开——
就是现在。
我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巧妙地借助栏杆弧度避开他,手肘微不可查地蹭过他昂贵西服下紧实的胸膛。与此同时,那只隐藏在宽大礼服袖笼里的右手,已经像一条蓄谋已久的毒蛇,精准无比地滑向他左手腕间!
他的手腕线条精悍有力,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茧,昭示着主人绝非真正的养尊处优。这丝毫没妨碍我的动作。指尖触到的是冰冷坚硬的铂金表圈,上面镶嵌的蓝宝石切割面硌着我的指腹。时间仿佛被这触感拉长了无数倍,一秒顶多两秒。指尖沿着表带内侧光滑的缝隙闪电般掠过,一个小巧而冰冷的金属扣在我的指腹下应声弹开。
成了。
那价值连城的陀飞轮腕表,分量沉甸甸的,瞬间滑入我特制袖口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身体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旁人看来,不过是醉醺醺的猎物终于试图挣扎着躲避过于亲密的触碰。
袖笼里沉甸甸的触感让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不是紧张,是纯粹的兴奋。
露台晚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林渊的动作顿住了。那双刚刚还带着迷蒙醉意的桃花眼,瞬间刮起凛冽的风暴。他脸上那点残存的慵懒和情欲,如同被冰水浇过的火焰,嗤啦一声熄了个干净,只剩下寒潭深谷般的冷冽。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猛地向前逼近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再次压缩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的眼睛无法回避他洞悉一切的目光。那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轻易剥开我精心维持的紧张、羞涩、和一丝被抓包的无措伪装,直刺内核。
空气骤然绷紧,我甚至能清晰地数清他浓密睫毛的根数,和他眼底那越来越清晰的、足以碾碎人心的压迫感。
偷东西的毛病,怎么——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宿醉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冷得像冰珠砸在瓦片上,和她,一模一样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要在我的皮肤上刻下某种难以磨灭的标记。她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
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他认出来了不,不可能!苏家三年前把我像赶一条狗一样扫地出门时,林渊正和他的新欢在环游世界,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狼狈的弃子心念电转间,无数可能性瞬间掠过脑海:难道苏家那群人在算计我还是……仅仅因为我这双手艺,触动了某个存在于他记忆深处的、关于她的禁忌开关
掌心瞬间沁出薄汗,黏腻地贴合着藏在袖中的冰冷金属。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牙关紧咬,逼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眼眶泛红,极力想挣开他铁钳般的手指,放开我!林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她’!我只是……只是……
下巴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捏得骨头都在轻微作响,硬生生掐断了我所有未出口的辩解。
只是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问,俯身凑近,滚烫的气息喷在我颤抖的唇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只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
露台冷风一激,被他逼出的那点生理性泪水迅速变得冰凉,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一半是演的,另一半,是这骤然降临的危险激发出的、源自三年前记忆深处的冰冷恐惧。
不说话林渊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脸上逡巡,从泛红的眼尾滑到颤抖的唇瓣,像是欣赏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还是…心虚了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慢悠悠地抬了起来。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只手的目标不是别处,正伸向我左侧腋下开衩处特意设计的、极其隐蔽的内袋!
刚才那只被顺走的表,就安静地蛰伏在那里!
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肋骨蹦出来。这怎么可能就算他识破了我是偷表贼,又怎么可能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在电光石火般的接触后,精准地指出我藏匿赃物的位置!难道他一直在监控我
巨大的震惊下,身体本能地想往后缩,却被栏杆和他坚实的身体死死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区域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露台剑拔弩张的死寂。
林渊的动作顿住了。
我们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几步开外,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惊慌失措地看着地上碎开的香槟塔底座和洒了一地的金黄色酒液,还有滚落的水晶杯。
对、对不起!林先生!非常对不起!服务生脸都吓白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小小的意外像投入冰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林渊紧绷而危险的气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缝,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松懈!
被我死死憋在肺里的那口气猛地炸开!所有的恐惧和震惊瞬间转化为求生的爆发力!身体被他捏住的位置无法移动,但我被禁锢在栏杆和他之间的腿还能动!膝盖猛地蓄力向上,狠狠顶向他腿间的要害!
这一顶凝聚了我此刻身体里所有的潜能和这三年街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狠劲。角度刁钻,毫无预兆!
就算是林渊,也料不到一个被他死死压制住、眼看就要束手就擒的小东西,竟然还敢用这种方式反击!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滚出,那捏着我下巴的手因突如其来的剧痛骤然一松!
没有一丝犹豫!借着这点微小的松动和惯性,我像一尾滑溜的鱼,从他身体与栏杆之间那点稍纵即逝的空隙里猛地向下缩身滑了出去!背部甚至能感受到他西装裤面料擦过的冰凉触感。
自由了!
身体落地的瞬间,没有任何缓冲,脚踝传来轻微的刺痛也顾不上。落地即冲!方向不是我刚才背对的露台门,而是反方向——露台边缘那茂密的、精心修剪过的装饰性植栽屏障!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林渊压抑着暴怒的低吼:站住!
晚了!
我已经一头扎进了密实的绿植枝叶中,黑暗中,冰冷的叶片疯狂地划过我的脸颊和手臂,带来微微的刺痛。礼服裙摆被挂住了,嗤啦一声被扯开一道口子,也全然不顾。身体在狭窄的缝隙里扭曲着快速穿梭,像一枚投入夜色的飞镖。
身后,林渊追至绿植边缘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显然不打算跳进来玩这小孩子捉迷藏的把戏。隔着繁密的枝叶,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那道冰锥般锐利、几乎能穿透黑暗的视线,死死钉在我消失的方向。
查!一个冰冷的字眼砸在露台的寂静里,清晰可闻。所有监控!封锁所有出口!
后背瞬间爬满一层冷汗。不再有任何停顿,我用尽力气,手脚并用地从植栽带的另一头滚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顾不上喘息,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不远处的建筑垃圾通道口——那是我精心策划的、唯一能迅速避开大部分室内监控和保安视线的退路。
沉重的金属盖板被我发软的手猛地拉开,一股混杂着尘埃和不明腐烂气味的阴风扑面而来。最后回头瞥了一眼空中花园的方向,夜空中,林渊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星光下只是个模糊的黑色剪影,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绝对属于猎杀者的冰冷气息。
他果然没追。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脏了鞋底,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这条街可能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唇边溢出一丝血腥味,不知何时咬破的。没有犹豫,纵身跳入那片黑暗的洞口!
【第二章】
出租屋廉价单间里,窗框上糊着的报纸被风吹开一道缝隙,深夜清冷的空气卷着隔壁隐约飘来的隔夜油烟味钻了进来。
台灯的光线昏黄,勉强照亮桌上铺开的一张皱巴巴、带着汗渍和厨房油烟的旧报纸——三年前的《江城晚报》。娱乐版头条那张合影依然清晰无比刺眼:我的父亲苏振涛,脸上堆砌着属于商人的精明笑容,亲密地揽着林渊的肩膀;我的继母陈美凤,笑靥如花地站在林渊另一侧;旁边还有她那对龙凤胎儿女,苏晴和苏阳。照片下方一行醒目加粗的大标题:【强强联手!林氏集团掌舵人林渊订婚苏家千金!江城商界格局再定!】
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被裁掉大半,只留下一点匆匆离去的仓促衣角——那是当时刚刚被扫地出门,像垃圾一样被清理掉的,不识好歹的我,苏窈。
指尖拂过报纸上苏晴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张照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点燃我心中这口复仇炼狱的引信。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陈美凤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我脸上,唾沫横飞:苏窈!你以为林总为什么愿意帮我们苏家度过难关那是冲着晴晴!识相的赶紧滚去国外,别在这里碍眼!苏晴穿着刚送来的高级定制礼服,像个花孔雀一样在我面前转圈,语气轻飘飘满是施舍:姐,你也别太恨了,毕竟……她拖长了调子,谁让你爸留下的东西,你守不住呢
守不住
指腹摩挲着藏在薄皮手套里的那枚沉重物件——正是几个小时前从林渊腕上扒下来的、在昏暗台灯下依然流淌着华贵冷光的铂金陀飞轮腕表。
光滑冰冷的表圈触感,像无声的嘲笑,又像是淬火的钢刃。
陈美凤那刻薄的嘴脸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什么顶级的宝石鉴定师连自己的命都鉴定不好!苏家那些家底儿,你以为靠你那点手艺就能翻天
她口中的死鬼妈,是我母亲顾兰,国内顶尖珠宝玉石鉴定师。苏家早年发家,全靠我外公顾氏家族的人脉和母亲精准独到的眼光。母亲病逝后,苏振涛迅速迎娶了带着一双儿女的陈美凤。外公顾家也在几年前被苏振涛一点点架空、排挤,直至彻底失势。
而我,作为母亲唯一的血脉,苏家正统的继承人,在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就被陈美凤用一条粗劣仿制的祖母绿项链诬陷,说我监守自盗、损毁家族声誉,最终被苏振涛一纸声明断绝父女关系,身无分文地被扫地出门。外公家为了给我讨说法,反而被苏振涛联合几位早就对我们顾家虎视眈眈的业内大佬落井下石,最终破产败落。
他苏振涛和陈美凤,踩着顾家的骸骨,享受着苏家的财富与权势,靠着把我这颗绊脚石踢开,攀附上了林渊这条巨鲸!苏晴更是顶替了我的位置,摇身一变成了苏家名正言顺的千金,甚至,还恬不知耻地顶替了我与林渊那纸婚约!苏家依靠林渊这棵大树迅速稳住了濒临倒闭的家族产业,甚至更上一层楼!
凭什么!
一股强烈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深处翻涌,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痛。手腕上的表冰冷依旧,却像是一剂强心针,压下了沸腾的怒焰,留下刺骨的清醒。很好。
苏家依靠林氏这棵大树乘凉
那我就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第一步,就是要让林渊对苏家的价值,产生致命的怀疑。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宁檬】。
宁檬是我这三年间在行业里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死党兼军师。她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我这间鸽子笼时,脸上还带着在外面冻出的红晕,怀里揣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袋。
姐!你真是我的神!她关上门就蹦过来,眼睛亮得惊人,真从那只老虎嘴里把金镶玉给叼出来了
我把已经擦拭干净、没有丝毫指纹残留的腕表推到她面前。铂金表圈在台灯下折射出冰冷而昂贵的流光。
宁檬小心翼翼地捧起表,掂了掂,又对着灯光细细打量那极其特殊的镂空陀飞轮结构和表圈上细密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符文印记,啧啧惊叹:乖乖,正品无疑!‘永恒’系列的顶级款,全球限量三只……林渊这王八蛋是真他妈有钱!她把表放回桌上,像扔一块烫手山芋,这玩意儿处理起来可麻烦,太扎眼了。你下一步到底怎么想
不是要处理掉它,我拉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另外几份同样密封好的文件袋,是要让它在最合适的时候发挥最合适的作用。
宁檬看着那几份文件,脸上激动的潮红稍微褪去,染上一丝凝重:姐,你真要搞这么大那可是林渊,动了他心肝宝贝苏家的蛋糕,就是跟他本人为敌!今天露台那事儿…他起疑了没你以后还怎么靠近他
我指尖抚过桌上那张印有林渊和苏家订婚消息的旧报纸,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起疑那不是更好么。他起疑,才能注意到苏晴那个赝品和我这个‘真品’之间的不同。
所以……宁檬的脑子转得飞快,你还是打算去那个拍卖会林氏的慈善晚宴暨珠宝专场那岂不是要撞林渊和苏家的枪口上她睁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灯下黑,反而是最安全的。我拿起桌上那份印着林氏基金会慈善拍卖晚宴邀请函的信封。这是几天前一个专门做礼品生意的中间商卖给我的,里面附带着一张伪造得几乎可以乱真的贵宾卡。这邀请函本来是他打算倒卖给某个二流小明星撑场面的,碰巧被我高价截胡。林氏集团的安保系统是出了名的铜墙铁壁,但最外围的邀请函核查,只要逼真度够高,依然有机可乘。
况且,我的目光落在那只铂金腕表上,一个更疯狂也更隐秘的计划在心底盘旋成型,那晚最重要的拍品,可不是那些摆在台面上的珠宝。资料显示,林氏集团今年重头戏是一份委托评估的巨额未切割原钻报告,涉及多个矿源地和极其隐秘的价值评估。那份报告的价值……难以估量。林渊最相信的鉴定专家苏晴小姐,我拿起一支笔,在邀请函上苏晴的名字旁边轻轻点了点,她真的担得起这份信任吗
宁檬倒吸一口凉气:嘶……姐,你这玩的也太……悬了吧!林渊的胸口口袋虎口拔牙也没这吓人啊!
桌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这次屏幕亮起的是一个没有存储的陌生本地号码。
心猛地一沉。
知道我这个业务号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那几个极其隐秘的中间人和宁檬,不做他想。陌生号码……
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攫住了我。难道是露台监控被深挖出来了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锁定又或者是……那个服务生
几秒的犹豫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机不知疲倦地震动着。
终于,我划开了接听键,尽量让呼吸平稳: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只有很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审视般的沉静。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像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人窒息。
就在我几乎要忍不住先开口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却因为过度紧张而变调的女声带着哭腔炸响:姐!别信!是陷阱!他们抓了我哥!
宁檬!
大脑瞬间空白!这个声音……是那个服务生那个在露台打翻香槟塔的年轻服务生
他们要那表!地址……他们在……信号变得极其不稳定,断断续续,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挣扎,背景音嘈杂混乱,……老仓库……救……
嘟——嘟——嘟——
电话被硬生生切断。
刺耳的忙音像冰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陷阱!
空气瞬间凝固。宁檬的脸也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姐怎么回事谁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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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仓库……要表……
是林渊的人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难道露台上那个服务生……也是林渊设下的局!当时那个香槟塔意外,根本就是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我,或者……在混乱中确认藏表的位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钝响。愤怒、震惊、还有一丝被愚弄的耻辱感混合着冰冷的恐惧瞬间涌遍全身。
是林渊宁檬的声音发着抖。
应该是他的人。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嘶哑,但还不确定是不是他本人的命令。也可能是苏家那些嗅到机会的鬣狗自作主张。毕竟,能立刻找出一个背景干净、又能恰好在我即将暴露的关键时刻制造意外的服务生,这手腕和能力……林渊本人确实嫌疑最大。
那怎么办宁檬几乎要哭出来,他们扣了那个服务生的哥哥威胁她……那姑娘……她会供出来的!
会供出来。
袖中的腕表在这一刻,重得如同千钧磐石。它不再仅仅是撬动苏家的砝码,更成了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会炸得我粉身碎骨的炸弹!
放弃,还是去闯
放弃……意味着彻底认输,三年来处心积虑的谋划化为泡影,更可能因为露台行窃被林渊追捕,永无宁日。苏家依然高高在上,和林渊绑在一起,享受着他们掠夺来的一切。
去闯……那是明晃晃的陷阱!九死一生!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桌上那张印着林渊和苏家合照的旧报纸上,啪地一声轻响,瞬间氤氲开一小片水渍。那几行字在湿痕下显得有些扭曲变形:【强强联手!林氏集团掌舵人林渊订婚苏家千金……】
强强联手
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
不,绝不能认输!
姐……太危险了!宁檬急得抓住我的胳膊,他们既然能查到服务生,肯定能查到她那晚在帮你!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楼下布控了!
不会。我强迫自己飞速冷静下来,他们要的是表,不是当场抓我。扣她哥哥威胁她,更证明他们暂时还没锁定我的具体位置,需要钓饵引我现身。他们没料到那个服务生会反水打电话报警。
宁檬依旧焦急:那更说明这是个死局啊!他们肯定在仓库设好了套,就等你钻进去!
是死局……我眯起眼,盯着手机上那个刚刚响过的陌生号码,眼底冰冷的烈焰在燃烧,但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把林渊目光引向别处的机会。唯一的,把表和表的失窃本身,变成扔向苏家鱼塘的一块巨石的机会!
机会宁檬茫然又惊恐,什么机会
把‘表’送回去的机会。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但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第三章】
城东废弃的老化工厂仓库,在浓稠得化不开的深夜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殆尽,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破败建筑物投下的幢幢鬼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挥之不去的陈腐味道,还有一种更刺鼻的、某种化学物质长期残留后腐烂变质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隐隐作痛。
我像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粗糙、布满剥落水泥皮和铁锈的墙壁移动。脚下的碎石和杂物被我精心避过,发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声响。宁檬那边帮我调来的电子干扰器已经开启,让这片区域的监控暂时失灵,但持续时间有限。心跳快得像密集的鼓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身体里奔流的、赌上一切的亢奋。
借着断壁残垣的遮挡,我望向仓库中心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远处高架上偶尔掠过的车灯,透过破碎的顶棚和高窗,投下转瞬即逝的惨白光带。
光带下,三个人影格外清晰。
被反捆着手按在生锈铁梯上的年轻男人,正是那个在拍卖会露台打翻香槟塔的服务生阿杰。他脸上带着淤青,嘴角渗着血丝,眼神惊恐绝望。旁边是那个给过我情报的中间人老猫,此刻他像只受惊的鹌鹑,蜷缩在一个废弃的集装箱角落里,脸色煞白,裤裆湿了一片。而站在这两人面前,背对着我方向的,是一个身形壮硕、穿着黑色夹克的光头男人。他手里掂量着一根撬棍,姿态充满压迫感,一看就是专业的打手。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苏家人或者林渊身边更核心的人马。
只有老猫和阿杰……还有这个光头打手。
林渊没露面连苏家也只派了个最底层的喽啰
不对劲!
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太简单了。一个简单的胁迫陷阱,甚至不值得动用苏家稍微有点分量的人物是为了麻痹我还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者真正在等待的机会……根本不在这里他们的目标……难道是……拍卖会
那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糟糕!中计了!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逼我交出这块烫手的腕表!甚至也不是抓我!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让我今晚离开拍卖会现场!是支开我这个……可能阻碍苏晴在拍卖会上行动的变数!
真正的危险和窃取机会,在灯火辉煌的林氏拍卖厅里!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就在这时!
一道强光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打来!刺眼的光柱如同一柄利剑,瞬间撕裂黑暗,精准地笼罩住我的藏身之处!
别动!苏小姐!一个冷硬的男声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响,带着回音,充满了冰冷的不容置疑。
我猛地向旁边的断墙后翻滚躲避!但强光追踪而至,将我瞬间暴露无遗!身体的动作在光柱下无可遁形!
暴露了!
头皮瞬间发麻!身体本能的战斗反应被瞬间激发!几乎是同时,藏在袖中的特制袖箭已经滑到指尖,机括被我毫不犹豫地摁下!
嗤——!
破空声尖锐刺耳!一道小小的黑影直射向光柱的源头!干扰器的掩护下,这无声的突袭是唯一的生机!
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传来,我的袖箭并没有命中目标。
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高大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手上轻松地捏着那枚还在微微颤动的袖箭。刚才的冷硬男声显然出自他。而他身后,另一个同样装扮的男人手里拿着强光手电。
这两个人……和那个光头打手的气质截然不同。冰冷,专业,散发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属于顶级私人保镖的危险气息。
这是……林渊的人!
几乎瞬间就能肯定!
光头打手显然也懵了,看着这两个如同幽灵般出现的西装保镖,脸上的凶悍僵住了。老猫和阿杰更是吓得噤若寒蝉。
两个西装保镖无视了其他人,径直朝我走来。强光手电冷酷地锁定着我,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距离在不断拉近。
退路已经被锁死。袖箭也没起到作用。袖中表在微微发烫。怎么办硬闯是死路一条。逃根本不可能!
眼看那两个保镖离我只剩三步之遥,其中一个已经伸出了手——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仓库的破旧大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看到眼前情形的瞬间变成了极度惊愕的尖叫:哥——!你们……你们放开他!姐!你怎么……
苏晴!
她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高级小礼裙,脸上妆容精致,但此刻却因慌张跑动和惊愕而显得有些扭曲。她身后跟着两个明显是苏家保镖打扮的人,正冲进来护在她身前,警惕地看着仓库里的人。
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动作一顿!强光手电下意识地扫向门口,那两个逼近我的林渊保镖也分神了一瞬!
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有任何犹豫!在光线扫开的刹那间,身体早已蓄势待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侧面那片堆满废弃轮胎和破烂机器的角落冲去!那里是干扰器信号最强、监控干扰效果最好的区域!也是唯一可能避开锁定逃窜的方向!
抓住她!苏晴尖利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叫声在仓库里炸开!
我的身体已经冲到了轮胎堆边缘!脚下奋力一蹬,试图攀过那堆叠的障碍物!就在此时!
斜刺里,一根冰冷的撬棍带着风声狠狠朝我小腿抡了过来!是那个光头打手!他在短暂的呆滞后,此刻被苏晴的尖叫惊醒,选择在主子面前卖力表现!
小心!阿杰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
身体在空中根本无法完全躲闪!
砰!
沉闷的钝响!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砸在我右侧小腿外侧!骨头似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剧痛如同烧红的铁水瞬间灌满了整条腿!
闷哼一声,身体完全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摔!狠狠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翻滚着撞进一堆锈蚀的机器零件之中!
剧烈的疼痛让眼前阵阵发黑!尘土和铁锈味呛入喉咙!额角火辣辣的,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完了!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强光再次逼近!苏晴得意而恶毒的声音夹杂着光头打手邀功的低语:苏小姐,抓到了!
一条腿已经彻底无法发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道穿着锃亮皮鞋的腿走近——是那两个林渊的保镖。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握紧了袖子里那块冰冷的腕表。
其中一个保镖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目标明确地探向我的左边腋下那个隐蔽口袋——和露台上林渊预判的动作一模一样!他们要拿表!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我衣料的瞬间——
砰!!!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预兆地响起!震得整个仓库似乎都在摇晃!仓库那扇摇摇欲坠的、极其厚重的大门,如同被巨锤正面轰中,连带着扭曲的门框和铰链,整个向内爆裂开!
无数破碎的铁屑、木屑、玻璃碎片混合着被震落的厚重灰尘,如同爆破现场般轰然喷涌而入!
一束极其明亮、如同舞台追光般的白色强光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无比地打在仓库中央!
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即将制住我的保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强光震得瞬间失神,本能地抬手遮眼或者寻找掩体!
烟尘翻滚着,弥漫开来,隐隐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轮廓,像一尊天神般堵在破碎的仓库门口。
即使烟尘模糊了他的五官,那强大冰冷的气场也足以让仓库里的空气冻结成冰。
林渊!
他真的来了!
苏晴的尖叫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她的保镖和那个光头打手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林渊似乎对仓库里的混乱和受伤的我毫无兴趣。他的目光穿透烟尘,冰冷地落在苏晴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绝对威压。他迈开脚步,靴底踏在满地的碎屑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我很好奇,苏小姐。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仓库里所有的回音和残余的嗡鸣,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在你忙着演这出绑架闹剧的时候,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苏晴的心尖上。他停在被押着的阿杰面前,保镖利落地掏出小刀割断了绳索。阿杰瘫倒在地。
你今晚替林氏鉴定为S级无暇真品、确保可以拍出天价的那颗‘太阳之心’蓝钻,林渊的目光转向苏晴,那眼神锐利如刀,足以剥皮剔骨,一字一句地问,在你这位苏家首席鉴定师离开保管室后的十分钟内……
它去了哪里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新刷的墙壁还要惨白。惊恐如同实质的藤蔓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身边那俩苏家保镖和光头打手也呆若木鸡,彻底傻了。
太阳之心……失窃!
我挣扎着靠在冰冷的机器残骸上,捂着流血的额角,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林渊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也不是那块表他是追着那颗天价蓝钻和监守自盗的苏晴来的!
巨大的眩晕感和腿上传来的剧痛让我几乎支撑不住意识。仓库里乱成一团,林渊带来的保镖迅速控制了场面。苏晴被两个人牢牢架住,她还在徒劳地挣扎尖叫:不是我!林总你听我解释!是有人陷害我!是她!是苏窈!一定是她调换的!她歇斯底里地指向我。
林渊这才将视线,真正地、认真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穿透弥漫的烟尘和仓库里的一片混乱,精准地捕捉到我狼狈靠在破旧机器残骸上的身影。灯光扫过我的脸,额角的血迹蜿蜒流下,染红了半边面颊。裤腿被鲜血浸透黏在小腿上,每一下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骨的剧痛。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定格了两秒,那里面并没有惊愕,也没有意外,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审视和确认仿佛我满身的狼狈,只是印证了他心中某个早已清晰的答案。
他移开目光,语气冰寒地下了命令:全部带走。分开审。
我被两个保镖毫不留情地从地上架了起来。腿骨断裂的剧痛如同凌迟,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咬紧牙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闷哼。额角的血滴到睫毛上,视野一片猩红。
身体被拖着走向门口那被暴力破开的巨大窟窿。林渊高大的身影已经转了过去,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处理掉的麻烦。
强撑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侵袭下终于达到极限,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弓弦铮一声崩断。
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我隐约听到一个保镖低声向林渊汇报着什么,其中几个字眼模模糊糊地飘进耳中:…报告…鉴定…确认…身份……
彻底失去了知觉。
意识从一片粘稠厚重的黑暗沼泽中挣扎着浮上来,艰难地撑开仿佛被黏住一般的眼皮。
没有预想中冰冷的囚禁室或者消毒水刺鼻的医院气味。
视线聚焦后,映入眼帘的是光。
柔和的、带着暖意的光线,来自头顶造型简洁却极具设计感的顶灯,光线均匀地洒在触手可及的一切物件上——身下是柔软宽大的米白色真皮沙发,坐垫和靠背几乎将身体包裹。沙发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透明水杯,水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整个空间色调以干净的象牙白和浅灰为主,线条利落流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雪松混着新书纸张的干净气息,高级、简约,却处处透着不动声色的舒适和掌控感。
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江城标志性的璀璨江景,霓虹勾勒出天际线的轮廓。显然不是普通公寓,更像是顶层豪宅的私人空间。
我动了动身体。
一股强烈的刺痛立刻从左小腿传来,瞬间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彻底清醒。低头看去,小腿被精心包扎着,固定着专业护具。
额角也传来异样感,伸手一摸,触到的不是血痂,而是干净透气的医用敷料。头发似乎也被人清理过,洗去了血腥和灰尘,发梢带着一点洗发水的清爽香气。
林渊把我带回了他家而不是警察局或者某个秘密审讯点
这个认知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人心惊肉跳。他到底想干什么示好圈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却依旧平稳得如同大提琴的根音。
我猛地转头!
不远处,另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林渊不知何时坐在那里。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质地柔软的深灰色衬衫和西裤,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指间夹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轻微碰撞,发出细微的轻响。灯光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上,一半在光里,线条清晰如刻,一半沉在阴影里,眼眸幽暗,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带着一种沉静的、足以穿透人心的审视力量。
他就在那里,姿态放松,却像一堵无形的墙,轻易堵死了所有可能的退路。空气骤然变得稀薄。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了一下,目光却没有离开我的脸。你的手法,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像精准的手术刀,和我记忆中第一次看到时一样干净利落。苏窈。
苏窈。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清晰地吐出来,带着三年的时间尘埃,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他果然知道了!在仓库昏迷前听到的那些模糊字眼——身份确认……
我握紧了身下沙发柔软的皮面,指甲几乎要掐进去。身体因为紧张和警惕而微微绷紧。
林渊没有放过我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但他似乎并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他只是轻轻啜了一口杯中酒,视线转向巨大的落地窗,望向窗外迷离的城市灯光。
三年前那场‘监守自盗’的戏码,他忽然说起往事,语气平淡得像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太拙劣了。那条仿制的祖母绿项链,工艺粗糙到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水,猝不及防地浇在我紧绷的心弦上。我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知道!他三年前就知道那是诬陷!
那为什么……声音因为震惊和骤然翻涌的复杂情绪而嘶哑干涩,几乎不成调。
为什么视而不见林渊替我说出了后半句。他转过头,深不见底的目光重新锁定我,唇边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分辨不出情绪的弧度,更像是一抹冰冷的嘲弄,苏窈小姐,你以为当时只拥有家族百分之三十五核心股份的我,凭什么干涉苏家‘清理门户’的家事我又凭什么……去捞一个连自己家都保不住、随时可能被拖下水做替死鬼的……弃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和心脏!
弃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捏!三年前被逐出苏家时那些刺骨的羞辱、陈美凤刻薄的嘴脸、苏晴张扬的得意,还有无数个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日夜夜……所有用时间和恨意辛苦封存的伤痛,被他这轻描淡写却又残酷无比的话语瞬间撕开,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血肉模糊!
愤怒瞬间压倒了一切!屈辱和痛苦的烈火在瞳孔里疯狂燃烧!
所以你就袖手旁观看着我……喉咙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哽住,身体无法控制地发抖。
看着你消失看着你成为弃子林渊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刺入我的眼底,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苏窈,你真的以为,凭你三年前那点浅薄的城府和手段,能在顾家倒台、苏家如狼似虎扑上来撕咬的情况下,保住你那点可怜的‘遗产’保得住你自己不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一字一句,冰冷、直接,撕开所有温情脉脉的假象。
如果我不装作对你所谓的‘劣迹’视而不见,他看着我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你猜苏振涛和陈美凤,为了稳住我这个‘未来岳父’和保障苏晴的地位,会怎么对付你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残忍的笑意:是让你无声无息地在某个‘意外’中消失还是把你直接卖到那些能把活人磨成碎渣的‘销金窟’,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死一般的寂静在宽大的房间里弥漫,只有我剧烈起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三年前冰冷的真相,以一种更加血腥和赤裸的方式剖开在我面前。原来那纸断绝关系的声明和流放,可能已经是苏振涛在某种平衡下,能给我的、最仁慈的结果甚至……是在林渊冷漠的默许下
这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冰冷讽刺感!
指甲深深掐进了沙发皮料里,留下几道清晰的白色凹痕。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燃烧沸腾,又像是在冰窟里冻僵。剧烈的情绪在胸膛里冲撞咆哮,几乎要撕裂开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正义,不是公平,只是上位者权衡利弊后选择的、最方便的一条路!一条把我作为垃圾清扫掉、避免脏了他们鞋面的路!
喉咙里滚动着无数尖锐的质问、屈辱的嘶吼、恨到极致的诅咒!可它们堵在胸口,反而变成一阵阵无法抑制、带着血腥味的剧烈呛咳。
咳!咳咳咳……
身体因为呛咳而痛苦地蜷缩,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林渊静静地看着我失控的反应,指间捻动着一枚不知何时拿出来的薄荷糖,动作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等我咳得稍微平复一些,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现在,苏家完了。
我喘着粗气,抬起因为呛咳而布满生理泪水、狼狈不堪的脸,愤怒而茫然地看向他。
他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别浪费我的时间,径直揭晓答案:苏晴监守自盗,试图调包那颗真正的‘太阳之心’蓝钻用于抵偿你父亲苏振涛在澳门外欠下的巨额赌债。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消息应该已经铺满了今早的各大财经和娱乐头条。你父亲名下所有和苏氏集团相关的股权资产被冻结,以我个人的名义。
以你个人的名义我下意识地重复,声音沙哑不堪。为什么要用个人的名义这更像是……一种精准的打击和宣告
林渊没有直接回答。他从单人沙发中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我坐着的沙发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深色的厚地毯上,几乎无声无息,只有沙发随着他的靠近而自然倾斜的压迫感在无限放大。
几步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拉长。最终,他在我面前站定。
我下意识地想向后缩,身体却因为腿伤和沙发的包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仰头看他。灯光被他遮住,阴影瞬间将我笼罩,像被猛兽的羽翼覆盖。他身上的雪松和淡淡烟草混合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地占领了所有感官。
那双幽邃的眼睛近在咫尺,专注地凝视着我。灯光落在他眸底,却反射不出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探究人心的冷。
他微微弯下腰,一手撑在了我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则缓缓抬起。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警报!他要干什么动手还是……
那只手并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探向他自己的西装内袋。
他掏出了一个东西。
小小的,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夺目的深红色光彩。
一颗血钻!切割完美,色泽浓郁饱满,在白色灯光下流转着近乎生命般的火焰——正是当年那场滑稽的、只存在于苏家内部文件和短暂新闻报道里的订婚戒指上的主石!
他捏着那枚血钻,在我面前轻轻晃了晃。钻石冰冷的棱角在光线下切割出刺眼的光斑。
这颗,他开口,声音近得几乎是贴在我耳膜上震动,低沉得如同午夜梦魇的呢喃,苏家大小姐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流落在外他的目光穿透钻石冰冷的光,牢牢锁住我眼底深处那片翻涌的情绪风暴,物归原主而已。
物归原主……
这四个字像带着某种古老的咒语,狠狠地砸在混乱不堪的心湖上。订婚……苏家大小姐……那颗当年他连看都没让我多看一眼就轻易给了苏晴当幌子的血钻……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带着巨大讽刺的羞辱片段瞬间翻涌上来!苏晴戴着仿制品在我面前炫耀的模样!家族里所有人看赝品的轻蔑眼神!
呵……一声带着无尽讽刺的冷笑从齿缝里挤出来。我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怒火烧退了所有的迷茫和疲惫,剩下只有尖锐冰寒的嘲弄,物归原主林渊,你现在是在替苏家做慈善,给‘正牌’一点安抚奖还是……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而微微发颤:你只是突然发现,丢掉了一件或许还有点用的工具,现在想……捡回来
林渊深邃的眸底,似乎有什么幽暗的漩涡极快地转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我的质问。那撑在沙发靠背上的手,缓缓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朝我伸了过来!
窗外,城市的灯火已经沉入夜色最深处,只留下疏星几点。宽大的露台上夜风微凉,拂动窗帘。空气里还有一丝尚未散尽的药膏气息。
沙发上,我蜷缩着,像一只受惊后警惕观察环境的小兽。腿上固定器的存在感很强,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牵起清晰的刺痛。林渊丢下那句不容置辩的话和那颗冰冷的血钻后,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死一样的寂静。
他什么意思苏家破产了,所以物归原主他说回家……那个被他默许苏家碾碎我所有尊严和家门的家
滑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被一条最新推送点亮:【林氏集团强势介入!苏氏正式申请破产清算,苏振涛疑涉境外豪赌巨债!】
苏家……真的完了。
没有预想中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只有一种巨大的、荒凉的疲惫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夜风掀起轻薄窗帘的一角,拂过额角的伤口,带来一丝清凉的刺痛。那枚被他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血钻,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诡异而冰冷的光泽。它像一个嘲讽的句点,钉在三年前那场残酷的闹剧末尾。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