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将古董店橱窗蒙上一层水雾。林夏用麂皮布擦拭着玻璃,指腹抚过那些被岁月磨出包浆的纹路。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尊民国时期的黄铜座钟上,钟摆静止在三点十七分,表盘内侧凝结着一滩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又在发呆
老陈端着青瓷茶杯从里间走出来,茶盖碰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将茶杯放在柜台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眼睛,今天收来的那只怀表,你看过了吗
林夏的指尖一颤,布巾滑落在地。那只青铜怀表此刻正躺在防尘罩里,表盘上蚀刻的蔷薇花纹扭曲如蛛网,指针永远停在午夜十二点。昨夜她偷偷碰过它,视网膜上至今残留着断断续续的画面:燃烧的实验室、飞溅的玻璃、穿白大褂的男人倒在血泊里,他最后望向的通风管道里,有双闪着幽光的猫瞳。
林夏
老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没什么。
她弯腰捡布巾时,发梢扫过柜角的罗盘。铜针突然剧烈震颤,在刻度盘上画出凌乱的弧线,最终死死指向门口。风铃叮当作响的瞬间,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推门而入,雨水在他们皮鞋尖凝成小水洼。
为首的男人亮出证件,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市刑侦队,周延。前天夜里城郊仓库发现的无名女尸,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那个暴雨夜,确实有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来过,发间别着支点翠步摇。她当时接过女人递来的翡翠镯,指尖触到玉面的刹那,无数破碎的画面涌进脑海:女人被关在潮湿的地下室,脚踝锁着铁链,墙壁上用血写满
救我。
她卖了这支步摇。
林夏指向陈列柜,说急着用钱。
周延的目光掠过那支点翠步摇,翠鸟羽毛在射灯下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她叫苏晚,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
他忽然从证物袋里拿出样东西,见过这个吗
透明袋里装着半片青铜齿轮,齿纹间嵌着暗红的锈迹。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滞
——
这和她抽屉里那只怀表的齿轮完全吻合。昨夜她拆开怀表时,发现少了最关键的传动齿轮。
没见过。
她垂下眼睑,视线落在周延腰间的配枪上。枪身反射出的光斑里,她看见凌晨三点的仓库,苏晚倒在血泊中,背后站着个戴银面具的男人。
警察离开后,老陈盯着墙上的挂钟沉默许久。钟摆依旧卡在三点十七分,那是十年前博物馆失窃案发生的时间,也是林夏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刻。有些东西,
他忽然开口,声音像蒙尘的铜铃,不该看的就别看。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林夏在阁楼找到那只怀表。月光透过天窗洒在表盘上,蔷薇花纹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她颤抖着将那半片齿轮嵌进去,怀表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表盘玻璃浮现出一行荧光字:第七个实验体,醒了。
通风管道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林夏猛地抬头,看见通风口的铁栅后,映着一双竖瞳,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通风口的铁栅突然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一只沾满黑灰的爪子伸了出来。那爪子有着猫科动物的肉垫,却长着三只利爪,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林夏抄起桌上的铜镇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当那生物完全钻出来时,她才发现那是只通体漆黑的猫,唯独尾巴尖有撮白毛。它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径直跳上摆满钟表零件的工作台,用爪子拨弄着那只青铜怀表。
是你
林夏想起昨夜怀表记忆里的猫瞳。黑猫忽然人性化地歪过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爪子指向怀表背面的暗格。
她撬开暗格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藏着半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老陈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身边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两人中间的实验台上,摆着只一模一样的青铜怀表。照片边缘用血写着个潦草的
7。
黑猫突然炸毛,弓起的脊背指向阁楼楼梯口。林夏转身时,看见老陈站在阴影里,手里握着那支苏晚留下的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翠鸟羽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露出底下灰白的羽管。
这步摇是假的。
老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真的那支藏着苏晚的研究数据。
他将步摇扔进垃圾桶,金属构件碰撞发出空洞的声响,十年前博物馆丢的不是文物,是生物研究所的实验样本。
林夏的目光落在老陈的左手腕上。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照片里金丝眼镜男人手腕上的伤痕完全一致。你是……
我叫陈景明。
老陈摘下眼镜,眼尾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曾经是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
他指向那只黑猫,它叫七夜,是编号
07
的实验体。
七夜突然跳到林夏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怀表在这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表盘玻璃上的荧光字开始扭曲重组,最终变成串坐标。林夏认出那是城郊废弃的天文台,十年前那场失窃案的真正发生地。
苏晚发现了实验的真相。
陈景明从保险柜里拿出支生锈的注射器,管壁残留着淡绿色液体,他们在研究记忆移植,用动物做载体,最后……
他的声音哽咽了,最后开始用活人。
注射器的金属活塞反射出刺眼的光,林夏在那片光斑里看见年幼的自己。白大褂们将她按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像只巨大的独眼,耳边是心脏监测仪的蜂鸣声。当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咬断了其中一个研究员的手指。
第七个实验体,是你。
陈景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你能看见物体记忆,不是天赋,是实验的副作用。
他指向怀表,这是记忆容器,苏晚偷走它,是为了藏实验记录。
七夜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林夏望向窗外,雨幕中站着个戴银面具的男人,面具上的鹰隼纹章在闪电中若隐若现。她的指尖触到怀表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
天文台的穹顶下,年轻的苏晚将怀表塞进通风管,背后传来银面具的脚步声。
——
手术台上的女孩挣脱束缚,撞碎的培养皿里,漂浮着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人脑。
——
陈景明抱着昏迷的林夏冲出火场,实验室在身后爆炸,编号
01
到
06
的实验体笼子在烈焰中扭曲。
他们来了。
陈景明将一把黄铜钥匙塞进林夏掌心,怀表的另一半在天文台,找到它就能拼凑出所有真相。
他突然推了林夏一把,从阁楼天窗走,七夜会带你去。
银面具男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下。林夏攀上天窗时,看见陈景明将那支生锈的注射器刺进自己的脖颈。淡绿色液体顺着血管蔓延,他的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记住,别相信周延。
这是陈景明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林夏从屋顶坠落的瞬间,七夜突然膨胀成半人高的巨兽,用翅膀般的膜翼接住了她。
雨丝打在脸上生疼。林夏抱紧怀中的青铜怀表,看着古董店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她看见周延站在警戒线外,指间转动着枚银质徽章,上面刻着和面具相同的鹰隼纹章。
七夜载着她往城郊飞去。林夏低头看向掌心的黄铜钥匙,匙柄上刻着朵蔷薇花,和怀表表盘的花纹一模一样。怀表在这时再次震颤,表盘内侧浮现出行新的字迹:实验体
07,你的名字叫林夏。
天文台的穹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只蛰伏的独眼。林夏知道,那里藏着她被偷走的十年,以及无数被埋葬的记忆。而身后,银面具男人驾驶的黑色直升机正刺破云层,探照灯的光柱如利剑般追来。
七夜的膜翼划破雨幕,带起的气流掀翻了林夏的衣领。她低头时,看见掌心的黄铜钥匙正在发烫,蔷薇花纹的凹槽里渗出朱砂般的液珠。怀表在怀中剧烈跳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天文台的旋转穹顶在雾中现出轮廓,锈蚀的铁皮在风雨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七夜降落在观测台的穹顶轨道上,巨大的齿轮在脚下转动,卡榫摩擦的火花照亮了布满弹孔的墙壁
——
这里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枪战。
这边。
七夜突然开口,声音像揉碎的玻璃碴。林夏惊得后退半步,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实验体说话。黑猫抖了抖耳朵,膜翼收缩回普通猫的大小,纵身跃向穹顶中央的观测井。
井壁爬满锈蚀的铁梯,林夏握着发烫的钥匙往下爬时,指尖触到梯级上的干涸血迹。怀表的蜂鸣声越来越急,表盘内侧的荧光字开始闪烁:3...2...1...
当最后一个数字熄灭的瞬间,她坠入了失重的黑暗。
坠落感持续了约三秒,林夏的后背撞在冰凉的金属台面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她睁眼看见头顶悬挂着无数玻璃培养舱,淡绿色的液体里漂浮着人形轮廓,面部都覆盖着呼吸面罩,脖颈处印着模糊的编号。
07
号实验体,欢迎回家。
电子合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耳膜发麻。
林夏摸向怀中的怀表,却发现它不知何时滑落在地。青铜表盘在地面滚动,最终停在一个培养舱前。舱内的女人闭着眼睛,苍白的手贴在玻璃上,无名指戴着枚和怀表花纹一致的蔷薇戒指。
是苏晚。
怀表突然自动开盖,表盘内侧弹出根细长的探针,刺破培养舱的密封条。淡绿色液体开始外渗,苏晚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
那是双和林夏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瞳孔。
你终于来了。
苏晚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带着液体浸泡后的沙哑。她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记忆不是被移植的,是被分割的。他们把我的研究记忆,封进了你的大脑。
林夏的指尖触到玻璃的刹那,整座地下实验室突然亮起红灯。无数记忆碎片如电流般击穿她的神经:
——
苏晚在显微镜前记录数据,培养舱里的婴儿正在啼哭,编号牌上写着
07(林夏)。
——
银面具男人掐着苏晚的脖颈,将半块怀表塞进她的嘴里:要么合作,要么让你的女儿成为完美容器。
——
陈景明偷偷调换了注射器里的液体,对苏晚摇头:这是唯一能救她的办法。
怀表的另一半在主控制台。
苏晚的嘴唇泛出青紫色,培养舱的液体正在变成浑浊的灰黑色,他们想通过记忆同步,让所有实验体成为服从命令的傀儡。但记忆是有生命的,它会反抗。
林夏冲向控制台时,七夜突然炸毛嘶吼。观测井的入口传来金属断裂的声响,周延的皮鞋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找到你了,小猎物。
他把玩着那枚银质徽章,配枪的保险栓咔嗒作响。
主控制台的凹槽恰好能容纳那半块怀表。林夏将怀表嵌进去的瞬间,整面墙突然亮起全息投影
——
十年前的实验录像正在播放:陈景明抱着燃烧的培养舱冲出火场,苏晚举着枪掩护,身后是编号
01
到
06
的实验体在撕咬追兵。
你以为陈景明是救你
周延的笑声在实验室回荡,他注射的是记忆清除剂,让你忘记自己原本是苏晚的女儿。
他突然指向培养舱里的苏晚,而她,早就被改造成了活体记忆库。
怀表在这时发出刺耳的共鸣,林夏感到大脑像被撕裂成两半。一部分记忆告诉她陈景明是恩人,另一部分却浮现出他将年幼的自己绑在手术台上的画面。
别信他!
苏晚用尽全力撞向培养舱,玻璃裂纹蔓延的瞬间,林夏看见她胸口的纹身
——
那是和怀表蔷薇花纹完全对称的另一半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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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突然扑向周延,膜翼展开时露出腋下的编号烙印:07-1。林夏这才明白,所谓的编号
07
从来不是单独个体,而是她和这只实验猫组成的共生体。
怀表的两部分开始旋转咬合,淡绿色的记忆液体顺着管道注入林夏的手臂。她看见苏晚在天文台通风管藏怀表时,特意留下半片齿轮作为指引;看见陈景明在孤儿院门口放下襁褓时,偷偷塞进怀表的举动;甚至看见银面具男人摘下面具的瞬间
——
那是张和周延一模一样的脸。
我们是双胞胎。
周延的枪对准苏晚的培养舱,他是哥哥周谨,负责执行;我负责清理痕迹。
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林夏突然抓起控制台旁的消防斧。
斧头劈开培养舱的刹那,苏晚的身体化作无数荧光粒子,涌入林夏的眉心。怀表在此时完全闭合,表盘的蔷薇花纹终于完整,指针开始逆向转动。
周延的子弹打在空处,实验室的墙壁正在融化。林夏抱着七夜冲向观测井,身后传来周谨(银面具)的怒吼。当她再次抓住铁梯时,怀表的指针恰好回到十年前那个爆炸的午夜。
雨不知何时停了。林夏站在天文台的废墟前,怀表在掌心化作青铜粉尘。七夜舔了舔她的手背,那里多了个蔷薇花纹的胎记。远处传来警笛声,这次来的是真正的刑警
——
苏晚生前寄出的举报信,终于在记忆归位的时刻生效。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夏在废墟里找到半支点翠步摇。真正的点翠羽毛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触到的瞬间,看见苏晚在研究所的档案室里,将实验数据刻进步摇的金属骨架。
妈妈。
林夏轻声说。步摇上的翠鸟羽毛突然震颤,抖落的露珠里,映出苏晚温柔的笑脸。
七夜突然指向东方的天际线。那里有架直升机正在远离,机身上印着鹰隼纹章
——
周延和周谨逃脱了。但林夏并不担心,怀表最后浮现的记忆告诉她,所有实验体的记忆都在同步苏醒,那些被囚禁的灵魂,终将在阳光下睁开眼睛。
她将步摇放进衣领,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有块新的疤痕正在形成,形状像朵完整的蔷薇。
警笛声渐远时,林夏在天文台的断壁残垣里捡到块碎镜片。镜中映出她胸口的蔷薇疤痕,花瓣纹路间游动着淡绿色的光丝
——
那是苏晚的记忆粒子在与她的血脉融合。七夜突然用爪子扒拉她的裤脚,指向废墟深处块颤动的金属板。
掀开铁板的瞬间,股寒气扑面而来。地下通道的墙壁上画满诡异的符号,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抓痕。七夜的膜翼突然展开,琥珀色瞳孔在黑暗中亮起警示的红光。林夏摸到口袋里的点翠步摇,步摇的金属骨架在掌心发烫,翠鸟羽毛折射出幽蓝的光,在地面投射出串
Morse
电码。
嘀嗒
——
嘀嘀嗒
对应的字母拼出
火。
通道尽头的铁门突然吱呀作响,门缝里渗出刺鼻的汽油味。林夏拽着七夜后退时,看见门把手上挂着枚熟悉的银质徽章
——
鹰隼的眼睛正对着他们,像是在狞笑。
陷阱。
七夜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它用爪子指向头顶的通风管,周延在通道尽头布置了定时炸弹。
林夏顺着它的指引爬上通风管,金属壁上的划痕让她指尖发麻
——
这些交错的刻痕组成幅地图,标记着城市里七个红点。
怀表化作的青铜粉尘在口袋里发烫,林夏突然想起苏晚最后的话:记忆会反抗。
她将步摇贴近通风管壁,翠鸟羽毛突然竖起,在红点位置发出蜂鸣。其中个红点正在剧烈闪烁,那是市中心的废弃钟楼。
钟楼顶层的齿轮组还在转动,锈迹斑斑的钟摆垂到地面,缠着截染血的绷带。林夏触碰钟摆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个戴眼镜的少年被绑在齿轮架上,后颈的编号
03
被烙铁烫得焦黑,他手里紧紧攥着半张照片
——
照片上是苏晚和七个孩子的合影。
你终于来了。
少年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从齿轮组后走出,左眼覆盖着黑色眼罩,我等这刻等了十年。
他摘下眼罩,露出颗机械眼球,虹膜里倒映着不断跳动的代码,我是沈砚,编号
03。
林夏的步摇突然飞向沈砚,金属骨架与他胸前的怀表链精准咬合。两个物件拼接处浮现出全息投影,苏晚的影像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摆着七个培养舱:当
07
号与其他实验体的信物结合,就能激活记忆防火墙。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周延兄弟想利用记忆同步技术控制全程人脑,而你们的脑波频率,是唯一的密钥。
沈砚的机械眼突然发出红光:他们来了。
钟楼的玻璃窗同时碎裂,周延的声音裹挟着冷风灌入,找到两个小老鼠,真是省了不少事。
他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推着盖着白布的推车,布料下凸起人形轮廓。
这是编号
04。
周延掀开白布,金属台上躺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女孩,她的皮肤呈现出透明的淡蓝色,可惜她的记忆核被破坏了,现在只是具会呼吸的容器。
女孩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指向林夏胸口的疤痕,喉咙里发出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七夜突然撞向周延,却被他身后的男人抓住尾巴。那男人摘下手套,露出只机械手臂,金属指节上刻着
周
字。这是我最新的作品。
周延抚摸着机械臂,用
04
号的神经接驳的,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怪物。
沈砚突然拽动钟摆绳索,巨大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林夏感到步摇在掌心发烫,那些淡绿色的记忆粒子顺着血管流到指尖,在空气中凝结成把光剑。苏晚的研究里说过,
沈砚的机械眼射出激光束,记忆不仅能反抗,还能具象化。
激光击中机械臂的瞬间,周延突然按下遥控器。金属台上的
04
号猛地坐起,透明皮肤下的血管爆发出黑色的雾气。这才是她的真正用途。
周延的笑声在钟楼回荡,记忆毒素载体,能让整个城市的人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林夏的光剑刺穿黑雾时,看见
04
号的瞳孔里映出苏晚的影子。十年前的实验室里,苏晚将枚芯片植入女孩的后颈:这是自毁程序,不到万不得已别启动。
女孩当时笑着点头,手里攥着朵纸折的蔷薇。
启动吧,小雅。
林夏轻声说。04
号的机械瞳孔突然亮起,后颈的芯片发出刺目的白光。周延咒骂着后退时,沈砚已经破解了机械臂的控制系统,金属关节在咔嗒声中逐渐解体。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钟楼顶层时,林夏抱着七夜跃出窗口。她看见
04
号的身体化作漫天光尘,其中缕融入自己胸口的疤痕,蔷薇花瓣又完整了片。沈砚抓着钟摆绳索悬在半空,机械眼对准东方天际线:还有五个实验体,我们得赶在周谨之前找到他们。
晨光中的城市像座巨大的迷宫。林夏握紧步摇,感觉那些淡绿色的记忆粒子正在与血脉共振。七夜突然指向远处的精神病院,那里的尖顶在雾中若隐若现,院墙上缠绕的铁丝网里,卡着半块刻有编号
02
的金属牌。
步摇的翠鸟羽毛在这时全部竖起,发出急促的蜂鸣。林夏知道,那时苏晚留下的记忆防火墙正在召唤同伴,而这场关于记忆与自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精神病院的铁门锈得像块腐肉,铁栅栏间隙卡着枯黄的落叶。林夏握住门环的瞬间,掌心突然传来刺痛
——
门环内侧刻着的蛇形花纹正在发烫,与她胸口的蔷薇疤痕产生诡异的共鸣。
这里十年前是研究所的附属疗养院。
沈砚的机械眼扫描着门牌,周延的公开身份是这里的客座医生。
他突然按住林夏的肩膀,小心,里面的脑波频率很混乱。
七夜化作黑猫形态蹿进门缝,片刻后发出警示的嘶鸣。林夏推门而入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与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病房门都挂着
重度妄想症
的标牌,玻璃后的人影以相同的频率摇晃着,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307
号病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淡紫色的雾气。林夏推开门的瞬间,所有声音突然消失
——
摇晃的人影定在原地,墙上的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和老陈古董店那只座钟的时间分毫不差。
又见面了,07
号。
穿病号服的男人坐在窗边,月光在他银白的发丝上流动。他转过身,左眼是剔透的紫水晶,右眼却蒙着层白雾,我是陆明宇,编号
02。
林夏的步摇突然剧烈震颤,金属骨架上的翠鸟羽毛全部竖起,指向陆明宇手腕的银镯。那镯子刻着与门环相同的蛇纹,蛇眼镶嵌着两颗紫晶,正幽幽地盯着她。
苏晚说过,当蛇与蔷薇相遇,记忆的锁链就会断裂。
陆明宇的紫晶眼突然渗出泪水,那液体落在银镯上,瞬间化作淡紫色的烟雾,可惜她没等到这一天。
烟雾中浮现出苏晚的身影,她跪在实验室里,面前摆着七个金属盒子:每个实验体都有对应的信物,02
的银镯能净化被污染的记忆。
她的手指划过陆明宇的盒子,明宇的大脑能产生精神屏障,是对抗记忆同步的关键。
沈砚的机械眼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脑波干扰!
病房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玻璃后的人影贴在窗上,五官融化成扭曲的色块,他们被周延的记忆毒素控制了!
陆明宇突然捂住头,银镯上的紫晶爆发出刺眼的光:他来了。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周延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找到第三个小老鼠,今天真是幸运日。
林夏的光剑刚凝聚成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冻结在半空。陆明宇的紫晶眼泛起血丝:是精神控制!他在利用病人的脑波增幅能力!
他猛地拽下银镯掷向林夏,打碎它!里面有苏晚留下的精神抗体!
银镯在空中碎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涌来:
——
陆明宇被绑在手术台上,周谨用探针刺入他的左眼:让我们看看,精神屏障能撑多久。
他的右眼在那时被注射了药物,从此只能看见扭曲的幻象。
——
苏晚趁着夜色潜入疗养院,将银镯戴在陆明宇腕上:这能暂时屏蔽他们的控制,但代价是你的记忆会逐渐模糊。
她留下半块玉佩,找到持有另一半的人,他能帮你恢复记忆。
——
陆明宇在病房墙壁刻满蛇纹,那些图案其实是精神屏障的计算公式,每个拐点都藏着其他实验体的位置。
抓住他!
周延的声音带着暴怒,被控制的病人撞破房门,指甲长得如利爪。沈砚的机械眼射出激光束,却被病人身上的黑雾吞噬:他们的身体被记忆毒素强化过!
林夏胸口的蔷薇疤痕突然灼热,淡绿色的光丝顺着血管流到指尖,与银镯的紫晶碎片融合成一张光网。当光网罩住病人的刹那,那些扭曲的人影突然静止,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不可能!
周延后退半步,他身后的白大褂男人突然抽搐起来,机械臂不受控制地砸向自己的头颅,精神抗体怎么会生效
陆明宇的紫晶眼恢复清明:因为记忆从来不是枷锁,是铠甲。
他指向周延的领口,那里露出半块玉佩,与苏晚留下的那半正好吻合,你也是实验体,编号
08。
周延的脸色瞬间惨白。林夏的光网在这时罩住他,无数记忆碎片从他体内涌出:周延被关在培养舱里,周谨站在外面冷漠地记录数据;他偷偷修改实验报告,被周谨剜掉半颗肾脏作为惩罚;苏晚曾试图带他逃离,却被他反手出卖。
我不是怪物!
周延嘶吼着挣脱光网,机械臂的金属外壳寸寸碎裂,露出里面蠕动的神经组织,我是完美的作品!
他撞破窗户纵身跃出,落在停在楼下的直升机上,周谨的脸出现在驾驶舱里,眼神冰冷如霜。
陆明宇捡起地上的玉佩碎片,与自己的半块拼合。完整的玉佩浮现出全息地图,除了已找到的实验体,还有三个红点在闪烁
——
分别位于大学图书馆、废弃火车站和海底隧道。
沈砚的机械眼能定位脑波,你的光剑能净化毒素,我的精神屏障能防御控制。
陆明宇将玉佩递给林夏,但我们需要找到编号
01,他是唯一能启动记忆防火墙的人。
林夏接过玉佩的瞬间,胸口的蔷薇疤痕又完整了一片。七夜突然跳上窗台,对着月光发出悠长的嚎叫,它膜翼上的编号烙印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07-1
的数字旁,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小的裂纹。
精神病院的挂钟重新开始走动,三点十七分的钟声敲了十下,像是在为逝去的十年默哀。林夏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她知道,下一站大学图书馆里,一定藏着关于编号
01
的关键线索,而周延兄弟绝不会善罢甘休。
大学图书馆的穹顶玻璃蒙着厚厚的尘埃,阳光穿透时化作浑浊的光柱,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林夏的指尖抚过目录检索台,金属表面的凹痕突然渗出墨汁般的液体,在台面上晕染出
古籍区
302
排
的字样。
这里的每本书都藏着被封存的记忆。
陆明宇的紫晶眼扫过书架,那些烫金书脊突然亮起微弱的光,周延的精神毒素能污染活人的记忆,但对这些无生命的载体无效。
他突然按住林夏的肩膀,小心左边第三排,那里的记忆能量场很混乱。
沈砚的机械眼射出扫描光束,古籍区
302
排的书架在全息投影中显露出异常
——
所有书籍的书脊都刻着相同的编号:01。最顶层那本皮质封面的书正在微微颤动,封面上的烫金花纹与林夏胸口的蔷薇疤痕完全吻合。
就是它了。
林夏刚伸手够到书脊,整排书架突然旋转起来,露出背后的暗门。门楣上刻着行拉丁文:记忆是最危险的迷宫。暗门后的石阶上铺满泛黄的书页,每步踩上去都能听见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诉说。
地下室中央摆着尊青铜雕像,正是苏晚照片里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雕像掌心托着本打开的书,书页上镶嵌着块菱形蓝宝石,折射出的光在墙壁上投射出编号
01
的轮廓
——
那是个穿学士服的青年,胸前别着枚与蓝宝石相同的徽章。
他叫顾淮,曾经是生物研究所最年轻的博士。
陆明宇的紫晶眼泛起涟漪,苏晚的首席助手,也是记忆同步技术的发明者。
他突然指向雕像的底座,那里刻着行小字,防火墙的启动密码,藏在他的毕业论文里。
沈砚的机械眼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周延的脑波频率!
暗门在这时轰然关闭,书架开始移动,在地下室组成封闭的迷宫。林夏的步摇与雕像掌心的蓝宝石产生共鸣,书页上突然浮现出顾淮的影像:
——
他在实验室里与苏晚争执,培养舱里的婴儿(林夏)正在啼哭:用活人做实验就是犯罪!
苏晚摔碎试管,淡绿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蔷薇花纹。
——
顾淮将枚芯片植入自己的后颈,周谨举着枪对准他的太阳穴:要么交出防火墙代码,要么成为一个记忆容器。
——
苏晚将顾淮的毕业论文藏进图书馆,书页里夹着半块蓝宝石:当
07
号找到它,就是记忆重生之时。
找到你了。
周延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他的机械臂已经修复,金属关节上缠绕着黑色的神经束,顾淮的记忆被我封在这本《记忆拓扑学》里,你们猜他会不会告诉你们防火墙的密码
他将本厚重的书扔在地上,书页翻开的瞬间,无数文字化作黑色的藤蔓,朝着林夏他们缠来。
陆明宇的银镯爆发出淡紫色的光,在众人周围形成精神屏障。黑色藤蔓撞在屏障上,瞬间化作纸灰般的碎屑:他在利用书籍里的记忆能量攻击!
他的紫晶眼突然睁大,沈砚,东南角的书架有异常,那里的记忆频率和顾淮的完全致!
沈砚的激光束射向东南角,书架应声倒塌,露出个嵌在墙里的金属柜。林夏撬开柜门的刹那,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
里面放着具玻璃棺,顾淮的身体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后颈的芯片正在闪烁红光,胸前的蓝宝石徽章与雕像掌心的那块正好组成完整的菱形。
他还活着。
林夏的步摇突然飞向玻璃棺,金属骨架刺入液体的瞬间,顾淮的睫毛颤了颤。无数记忆碎片从他体内涌出,在半空中组成完整的画面:顾淮为了保护其他实验体,主动接受记忆封锁实验,将防火墙代码封存在自己的大脑身处,而启动的密钥,是林夏的血液。
周延的机械臂突然化作黑色巨蟒,冲破陆明宇的精神屏障: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把他的大脑取出来研究!
巨蟒的獠牙咬向玻璃棺时,七夜突然扑了上去,膜翼上的裂纹在碰撞中扩大,渗出淡金色的血液。
七夜!
林夏的光剑刺穿巨蟒的瞬间,看见七夜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怀表化作的青铜粉尘从她口袋里飞出,附着在七夜的伤口上,那些裂纹竟奇迹般地愈合了少许。它的生命能量在流失。
沈砚的机械眼扫描着七夜,是记忆融合的副作用!
顾淮在这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不断流动的代码:防火墙的密码是……
每个实验体的生日。
他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数字,07
是
7
月
15
日,03
是
3
月
21
日,02
是
2
月
9
日……
声音越来越微弱,01
的生日是……12
月
31
日,和苏晚样。
林夏的指尖刺破掌心,鲜血滴在蓝宝石上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墙壁上的砖石脱落,露出后面的金属板,上面刻着七个凹槽,正好能容纳七件信物。当步摇、怀表链、银镯和蓝宝石嵌入对应的凹槽时,金属板突然亮起,在半空投射出防火墙的启动界面。
阻止他们!
周延的巨蟒再次袭来,却被突然出现的藤蔓缠住。那些藤蔓从顾淮的玻璃棺中长出,开出淡紫色的花
——
那是陆明宇的银镯净化后的记忆能量,与顾淮的生命体征产生了共鸣。
快走!
顾淮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会暂时封锁这里的记忆场,但周谨已经在海底隧道启动了记忆同步装置,你们必须在午夜前阻止他!
玻璃棺在这时碎裂,顾淮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防火墙的界面,记住,06
号实验体……
直在你们身边。
林夏他们冲出图书馆时,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周延的怒吼被火光吞噬,而沈砚的机械眼突然捕捉到新的脑波频率
——
废弃火车站的红点正在急速闪烁,并且发出求救信号。
陆明宇望着逐渐闭合的防火墙界面,紫晶眼里闪过丝忧虑:顾淮说
06
号直在我们身边……
你觉得会是谁
林夏没有回答,她低头看向七夜,发现它膜翼上的裂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新的编号烙印
——06。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夏握紧手中的玉佩,全息地图上的海底隧道红点正在发出刺眼的红光。她知道,午夜之前,他们必须找到最后两位实验体,否则整座城市的记忆都将被周谨操控。而七夜身上突然出现的
06
号烙印,让这场追寻之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废弃火车站的站牌在风中摇晃,铁皮被锈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里面纠缠的铁丝,像凝固的闪电。林夏踩着碎玻璃往前走时,鞋底被什么东西硌了下
——
是枚黄铜纽扣,背面刻着
05
的字样,边缘还挂着半根染血的线。
求救信号来自三号月台。
沈砚的机械眼射出探照光束,照亮铁轨间丛生的杂草,草叶上凝结着淡绿色的露珠,在光线下泛着荧光,是记忆毒素的残留,但浓度比之前遇到的高三倍。
七夜突然竖起耳朵,膜翼上的
06
烙印发出微光。它纵身跃上废弃的蒸汽火车,对着车厢顶部嘶鸣。林夏攀上车梯时,看见车顶趴着个穿工装的男人,后背插着三根金属管,管子连接着车厢里的机器,淡绿色液体正顺着管道往他体内输送。
他还有生命体征。
陆明宇的银镯贴在男人后颈,紫晶眼泛起涟漪,编号
05,赵野。曾经是火车站的扳道工,被周谨抓来做了记忆承载实验。
他突然按住男人的太阳穴,他的大脑里被植入了定时记忆炸弹,还有十分钟就会爆炸!
沈砚的激光束切开金属管的瞬间,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布满蛛网状的红血丝。苏晚……
骗了我们……
他的手指抠进铁皮车顶,留下五道深痕,记忆同步不是控制……
是毁灭……
话音未落,整列火车突然剧烈震颤,车厢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林夏的步摇飞向车头,翠鸟羽毛在黑暗中划出蓝光,照亮了车厢里的景象
——
数十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颗人脑,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罐壁贴着编号标签,从
01
到
07
依次排开。
这是周谨的备用计划。
沈砚的机械眼扫描着罐子,如果记忆同步失败,就用这些提取出的记忆核引爆,让整座城市的人变成没有记忆的空壳。
他突然指向最末的罐子,那里的人脑上插着根红色导线,07
号的记忆核,他早就准备好替代品了。
赵野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苏晚的日记……
在煤堆下面……
他的喉咙里涌出黑色黏液,防火墙的最后道锁……
是她的……
记忆……
金属管的断口处突然喷出黑雾,男人的身体在瞬间僵硬,化作尊覆盖着铜锈的雕像。
陆明宇的银镯爆发出强光,将黑雾冻结在半空:他的记忆能量被压缩成了定时炸弹!
沈砚已经撬开煤箱,里面藏着本烧焦的日记,纸页边缘残留着苏晚的字迹:当七个实验体的信物集齐,需用我的记忆碎片作为钥匙……
而碎片,藏在每个实验体的创伤记忆里。
火车的警笛突然响起,凄厉的声音刺破夜空。林夏抬头看见月台上站满了人影,都是被记忆毒素控制的流浪者,他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绿光,正朝着火车围拢过来。七夜的膜翼突然展开,在车顶划出金色的光轨,那些光轨组成道屏障,暂时阻挡了人群。
还有三分钟!
沈砚将日记塞进林夏怀里,我和陆明宇拖住他们,你带着七夜去煤仓,日记里说那里有通往海底隧道的密道!
他的机械眼射出两道激光,在人群中炸开淡蓝色的光雾
——
那是用顾淮的记忆碎片制成的干扰弹。
林夏跟着七夜钻进煤仓时,听见身后传来陆明宇的嘶吼。她回头看见陆明宇的精神屏障正在扩大,将整个月台笼罩其中,那些被控制的人撞在屏障上,身体像被无形的刀切割成碎片。而沈砚正抱着赵野化作的雕像,往火车的锅炉里跳
——
他要利用高温销毁记忆核。
煤仓深处的墙壁有块松动的砖,七夜用爪子扒开后,露出个仅容人通过的洞口。通道里弥漫着海水的腥气,铁轨在头顶延伸,远处传来隐约的轰鸣声
——
那是海底隧道的通风系统。林夏的步摇突然指向随身携带的日记,某页烧焦的纸角下,露出苏晚的字迹:
05
号的创伤记忆是火灾,06
号是遗弃,07
号是手术……
当这些记忆在防火墙前共振,就能唤醒最原始的防御机制。周谨永远不会知道,他苦苦寻找的钥匙,就是每个实验体不愿面对的过去。
通道尽头突然亮起红光,周谨的声音顺着通风管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我亲爱的侄女,你终于来了。
林夏拐过弯道,看见海底隧道的中央矗立着座巨大的金属塔,塔尖连接着数十根电缆,延伸向城市的各个方向,还有三十分钟,整个城市的人脑就会成为我的数据库。
周谨站在塔顶,怀里抱着个水晶容器,里面漂浮着缕淡绿色的光
——
那是苏晚残留的记忆碎片。你以为顾淮启动的是防火墙
他突然捏碎容器,光缕顺着电缆蔓延,那是我故意让他找到的后门程序,现在,它将成为记忆同步的催化剂。
林夏的光剑刚凝聚成形,就被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墙上。周谨的脚下浮现出七个凹槽,与图书馆地下室的金属板完全相同:把其他信物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记忆容器,和你母亲样永远活在书据里。
他的指尖划过空中,浮现出苏晚被关在玻璃棺里的影像,你看,她多安详。
七夜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膜翼上的
06
烙印爆发出金光。林夏感到胸口的蔷薇疤痕在发烫,赵野的黄铜纽扣、顾淮的蓝宝石、陆明宇的银镯、沈砚的怀表链……
所有信物同时飞出,在金属塔周围组成环形光带。那些光带里浮现出实验体们的记忆碎片:
——
赵野在火场里抱着烧焦的妹妹,她手里攥着半块火车站的站牌。
——
七夜被关在笼子里,苏晚转身离开时,它咬碎了铁栏杆。
——
林夏在手术台上挣扎,苏晚躲在观察室里流泪,手里捏着张全家福。
不!
周谨的身体开始透明,那些记忆碎片组成的光带正在吞噬他的能量,记忆同步装置不可能失效!
金属塔在这时剧烈震颤,七夜突然扑向塔顶,膜翼展开成巨大的金色屏障,将所有电缆包裹其中。
林夏的光剑刺穿周谨胸膛的瞬间,她看见他后颈的编号烙印
——08。原来周延和周谨都是实验体,周谨是早期失败的作品,这也是他疯狂追求完美容器的原因。苏晚……
骗了我们所有人……
周谨的身体化作数据碎片,她的记忆里……
藏着真正的毁灭程序……
金属塔开始崩塌时,林夏抱住七夜跃出海底隧道。她看见沈砚和陆明宇站在岸边,陆明宇的紫晶眼已经失去光泽,沈砚的机械臂只剩下半截,但他们身后的城市灯火通明,那些被控制的人正在苏醒。
七夜突然舔了舔林夏的手背,那里的蔷薇疤痕正在褪去。远处传来警笛声,这次来的警察举着苏晚的照片,他们是收到匿名举报才来的
——
林夏知道,那是顾淮最后的记忆碎片发出的信号。
三个月后,林夏在重建的古董店门口摆了个新的柜台,上面陈列着七件修复好的信物。沈砚正在调试他的新机械臂,陆明宇则在给孩子们讲火车站的故事,他们的身边围着群被解救的实验体孩子。
七夜趴在窗台上晒太阳,尾巴尖的白毛在风中轻轻晃动。林夏摸着胸口淡去的疤痕,想起苏晚日记里的最后句话:记忆会受伤,但永远不会死去。就像那些破碎的灵魂,终有天会在阳光下重新拼凑完整。
窗外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极了当年老陈茶杯盖碰撞的声音。林夏抬头时,看见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那人手里拿着半块青铜怀表,转身的瞬间,露出与苏晚如出一辙的笑容。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