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野男人生的孽种,也配进我谢家的门
谢灵均将亲子鉴定报告扔在我脸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羞辱我。
儿子的周岁宴变成了我的耻辱大会。
他把我和尚在襁褓的儿子赶出家门,扔进寒冬的暴雪里。
我早就知道你水性杨花,每天给你喝避孕药,你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孩子
我抱着渐渐冰冷的儿子,看着他搂着初恋柳如是走进别墅。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天生能感知别人的生死大限。
十年来,我帮他躲过三次致命危机,助他登顶财富之巅。
如今,我感知到他的第四次死劫即将到来。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1
血色婚约,女仆的加冕礼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我站在巷口,看着不远处那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它正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朝着谢灵均撞去。
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叫嚣着让我转身离开,让他死。
死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意外里,死在他仇家的手中。
可让他这么轻易地死去,太便宜他了。
我强压下翻涌的恨意,冲出巷口,挡在他面前。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刺破雨幕,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
楚辞!谢灵均将我拽到一边,我顺势跌进他怀里。
那辆车险险擦过我们,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他抱着我,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你疯了不要命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我的脸,也冲刷掉我差点无法掩饰的恨。
谢灵均,我说,我们订婚吧。
他愣住了。
我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订婚。
他大概以为我是被吓傻了,又或许是被这舍身相救的场面感动了。
他捧起我的脸,许下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诺言:好,楚辞,我娶你。我用我的命护你一辈子。
半个月后,谢家庄园灯火通明。
我穿着昂贵的定制礼服,挽着谢灵均的手臂,接受着所有宾客的祝福和艳羡。
这一切,都和上一世的订婚宴毫无二致。
直到谢灵均的母亲林婉走上台。
她雍容华贵,举着话筒,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微笑。
感谢各位来宾见证我儿灵均和楚辞的订婚之喜。楚辞是个好孩子,虽然出身普通,但胜在纯良。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掌声。
林婉话锋一转:不过,既然要嫁入我们谢家,就要学我们谢家的规矩。从今天起,楚辞会搬进庄园,从最基础的礼仪学起。为了让她尽快熟悉如何服务家人,今晚,就由她来为大家服务吧。
掌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震惊,疑惑,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
两个女仆走上前,手里捧着一套剪裁合身的黑白女仆装。
楚辞,去换上吧。这是你作为谢家准儿媳的第一课。林婉的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赏赐。
我看向谢灵均,他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默认了这一切。
我被带去换上那套衣服,然后被推到宴会厅。
孟小姐,麻烦把那盆龙虾汤端过来。一个阔太太指使道。
我端起那盆滚烫的汤,小心翼翼地走着。一个女仆突然从我身边路过,不小心撞了我的胳膊。
滚烫的汤汁瞬间洒在我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几乎叫出声。
哎呀,真是毛手毛脚!林婉走过来,看都没看我通红的手背,只是瞥了一眼地面。还好没洒到地毯上,这可是波斯手工的。
我忍着痛,继续穿梭在宾客之间。
砰——
我失手打碎了一只高脚杯。
一直冷眼旁观的谢灵均终于有了反应。他走过来,不是查看我的手有没有被划伤,而是皱着眉,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斥责我。
孟楚辞,你就这么上不得台面丢人现眼。
宴会结束,宾客散尽。
婆婆却叫住了我。
她指着满桌狼藉的餐盘,那些混合着酱汁和口水的食物残渣。
你还没吃饭吧,喏,把这些都吃了把。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今晚冲撞了宾客,晦气。林婉优雅地擦拭着指甲,吃了这些,就算去晦气了。这也是谢家的规矩。
我僵在原地。
怎么不愿意她挑眉,灵均,你未婚妻好像不太懂事。
谢灵均走过来,他身上还带着酒气。妈让你吃,你就吃。别惹她不高兴。
我看着他,这个我用命换来婚约的男人。
最终,我弯下腰,在他们母子二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吃下了那些残羹冷炙。
深夜,我回到为我准备的房间。手背上的烫伤起了水泡,胃里翻江倒海。
门被推开,谢灵均走了进来。
他没有丝毫安慰,只是将一份文件扔在床上。
签了它。
《婚后财产及行为忠诚协议》。
我一条条地看着,上面的条款苛刻得令人发指,其中一条写着:乙方(孟楚辞)需无条件服从甲方(谢灵均)及甲方长辈的一切合理安排。
我拿起笔,在那张卖身契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2
寂静之香,被拍卖的灵魂
这是给你的补偿。
谢灵均将一个丝绒盒子扔到我面前。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钻石的光芒刺眼。
前世,我偶然发现谢灵均被童年阴影折磨,患上了严重的偏头痛和失眠症。再昂贵的药物也无法让他安睡一夜。
我懂一点调香。
为了他,我将这一点懂,变成了极致的专业。
我为他耗时一年,在废弃了上千份失败品后,终于调配出了一款独一无二的香。
我叫它,寂静之香。
那缕香,是他枕边唯一的安宁,是我们之间最隐秘的温柔纽带。
我以为,那是他永远无法复制,也永远不会示于人前的,只属于我们的东西。
直到今天下午,柳如是来看望林婉。
她亲昵地挽着林婉的手臂,从我身边走过时,一阵熟悉的、让我心口骤然一缩的香味传来。
是寂静之香。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我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一把攥住谢灵均的手臂。
柳如是身上的香水,是怎么回事
谢灵均甩开我的手,脸上带着一丝不耐。你闻到了如是很有天分,我准备投资她,成立一个以她名字命名的香水品牌。
她有天分我几乎要笑出声,那瓶香水的主调,是我调的!
是吗谢灵均不以为意地整理着袖口,我把配方给她了。那又如何
那是我的东西!我控制不住地喊。
他终于正眼看我,掐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
孟楚辞,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他把我拽出房间,一路拖到楼下客厅。柳如是正陪着林婉说话。
如是,过来。谢灵均命令道。
柳如是乖巧地走过来。
谢灵均抓住她的手腕,举到我鼻子下面。
那熟悉的、曾让我倾注了所有爱意的香味,此刻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鼻腔。
比你的味道更温和吧。谢灵均在我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在她身上,就叫艺术,可以用来开创一个商业帝国。
几天后,柳如是个人香水品牌的发布会。
谢灵均强迫我必须出席。
我穿着他为我挑选的礼服,像个精致的人偶,坐在第一排,看着柳如是以灵魂调香师的身份,在台上介绍她的主打产品——寂静之香。
她将我一年的心血,我隐秘的爱意,用华丽的辞藻包装成她的天才之作。
发布会后的酒会上,柳如是端着一杯红酒,袅袅婷婷地向我走来。
楚辞姐姐,谢谢你能来。她笑得天真无邪,灵均哥哥说,一定要让你亲眼见证我的成功。
她脚下一个踉跄,整杯红酒不偏不倚地泼在了我纯白色的礼服上,胸口一片狼藉的暗红。
哎呀!对不起!楚辞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故作慌张地从手包里拿出一支精致的香水试用装,对着我的污渍就喷了过来。
别生气,姐姐,我用我们的‘灵魂之作’为你去去污渍吧。
寂静之香的味道瞬间将我笼罩。
曾经安抚他无数个失眠夜晚的香,如今成了当众洗刷我耻辱的工具。
我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爱意证明,被他剽窃,复制,冠上别人的名字,最后,用来亵渎我本身。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我站在人群中央,被红酒和属于我自己的香味弄得无比狼狈,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小丑。
谢灵均就站在不远处,他看着这一切,手里端着酒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3
预知之力
我用预知的能力,再一次帮谢氏集团规避了足以让其动荡的恶意收购。
我将匿名邮件发给谢灵均的第二天,他就在金融市场上布下天罗地网,将来犯的资本巨鳄杀得片甲不留。
庆功宴上,柳如是作为幕后功臣被推到台前。
谢灵均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枚象征着谢氏核心决策权的徽章,别在了她的胸前。
他说:如是心思缜密,是我的贤内助。
而我,真正的预言者,只能站在角落里,看着我的功劳,再一次成为她头顶的光环。
几天后,谢灵均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
签了它,常规资产授权,方便集团统一管理。
我看着文件上资产授权书几个字,纸张的边缘锐利得像刀片。我父母留给我的,那家小小的科技公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念想。
我当然知道这是陷阱。
但我反抗不了。
怎么我的话听不懂他见我迟迟不动,声音冷了下来。
灵均哥哥,你别凶姐姐嘛,柳如是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柔声细语,姐姐可能只是舍不得叔叔阿姨留下的东西。姐姐,你放心,我家人会好好‘经营’的。
她特意加重了经营两个字。
我拿起笔,笔尖在纸上划出声响,像是我心脏碎裂的声音。我签下了我的名字,亲手,将父母最后的遗产,推进了深渊。
公司被掏空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一周后,柳如是的母亲,一个和我母亲年纪相仿的女人,带着满脸虚伪的笑意来感谢我。
楚辞啊,阿姨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懂事,把公司让出来帮衬如是,肯定很欣慰。
她将一个保温壶放在桌上。
这是阿姨特地给你炖的汤,最是养宫的。你别多想,女孩子嘛,身体底子好,才是最大的福气。毕竟……她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和如是,总要有一个能为谢家传宗接代的,对不对
我的价值,从才华,到功劳,最后只剩下了我的子宫。
而这场对器官的觊觎,很快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评估。
柳如是在一次体检中,查出自己子宫壁薄,难以受孕。
第二天,谢灵均就带着我去了谢家名下的私人医院。他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我,是例行婚前体检。
我被带进冰冷的检查室,躺在仪器上,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待宰的肉。
检查结束,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医生就拿着一叠报告,恭敬地站在了谢灵均面前。
他当着我的面,像是在汇报一件货物的品质。
谢总,检查结果很理想。孟小姐的各项生理指标都非常优秀,尤其是子宫,壁厚均匀,血流充沛,是教科书级别的健康。
我看着谢灵均,他听完报告,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对着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在看一个即将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
深夜,谢灵均回到卧室,将一份伪造的、写着柳如是名字的习惯性流产诊断报告,放进了精致的相框里。
然后,他亲手将那个相框,挂在了我们床头正对的墙上。
他抚摸着冰冷的玻璃,对我说。
时刻提醒你自己,你欠如是一个孩子。
4
孽种的审判
在无尽的折磨与羞辱中,我发现我怀孕了。
当验孕棒上出现两条红线时,我第一次在重生后,感觉到了活着的实感。胃里不再是翻江倒海的恶心,而是一种孕育新生的悸动。
这是我的孩子。
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复仇的筹码,是我逃离这座地狱的全部理由。
我开始偷偷计划,利用这个孩子,彻底摆脱谢灵均的掌控。
然而,我的一切细微变化,都逃不过柳如是的眼睛。
那天,在别墅二楼的楼梯口,她拦住了我。
楚辞姐姐,你最近好像胖了些,气色也好了很多。她笑得天真,话里却藏着毒,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没有回答,只想绕开她。
她却在我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直直地朝着楼梯下滚了下去。
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谢灵均从书房冲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柳如是倒在血泊里,而我,站在楼梯口,安然无恙。
孟楚辞!他暴怒地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奔向柳如是。
我被他推得撞在墙上,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医院里,柳如是被送进急救室,很快,医生就拿着报告出来,宣布她流产并且可能终身不孕。
谢灵均猩红着眼,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将我拖到走廊尽头。
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
他只是将那份一直挂在墙上的,装裱好的习惯性流产报告,狠狠砸在我面前。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又决绝。
你连一个补偿我的机会都不给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发抖,既然你的肚子留不住一个健康的孩子,那它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孽种的温床。
不……我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我不会让你毁了它。他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没有资格决定它的生死。现在,立刻,准备手术。
我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出了对我,和我腹中胎儿的最终审判。
进行胚胎剥离。我要把它取出来,冷冻起来,移植到真正安全的地方去。直到如是的身体养好,或者……找到任何一个合格的容器。
我被两个保镖架着,拖向冰冷的手术室。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
就在这极致的情绪波动中,我的预知能力,失控般地暴涨。
无数混乱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医院的顶楼天台,一个陌生的男人,柳如是那张没有丝毫悲伤、反而带着阴谋得逞的脸……
最后,所有画面定格在一份被锁在保险柜里的医疗档案上。
谢灵均的名字赫然在列。
诊断结果那一栏,清晰地写着:家族遗传性心脏病。
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他不仅残忍、愚蠢。
他的血脉,本身就是一道诅咒。
而我腹中的孩子,我的希望……
我被拖到手术室门口,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即将关上。
谢灵均,我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的死期到了。
5
死劫为证,我携新生归来
我这一声嘶吼,让整个走廊死寂。
谢灵均动作一顿,脸上是全然的错愕。那两个架着我的保镖,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瞬间松懈。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在其中一个保镖的手臂上。
啊!他吃痛地松手。
我挣脱束缚,没有冲向电梯,而是转身撞进了旁边一间昏暗的杂物间。
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听见谢灵均暴怒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混乱中,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与追来的保镖不慎撞在一起,托盘上的东西洒了一地,成功地为我争取了几秒。
我认得她,是之前在检查室里,唯一一个用同情的目光看过我的护士。
黑暗中,我摸到了一部被遗弃在清洁车里的旧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微弱的电量。
我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我要报警。我的声音干涩嘶哑。
请讲。
中心医院顶楼天台,有人要杀人。被害人,是谢氏集团的谢灵均。
说完,我立刻挂断,抠出电话卡,将手机扔进了一桶脏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将整个医院笼罩。
我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走廊里穿梭的警察。
很快,我预知中的画面,通过护士们的窃窃私语,拼凑成了完整的事实。
听说了吗顶楼天台抓了个杀人犯!
想杀谁啊这么大阵仗
谢氏集团的谢总!凶手是柳如是的情人,说是柳如是让他做的!
我的天,那个柳如是不是刚刚才‘流产’吗她疯了
什么流产!警察都问出来了,那个男的全招了!柳如是根本没怀孕,也没流产,连她那个‘终身不孕’的诊断都是买通医生伪造的!就是为了陷害谢总的原配,好弄死谢总,独吞家产!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仿佛在回应我的新生。
原来,我预知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柳如是,她要的不是补偿,而是谢灵均的命。
而谢灵均,那个为了一个虚假的流产就要活体剥离我孩子的男人,差一点,就死在了这场他亲手维护的骗局里。
何其讽刺。
我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顶楼时,换上一件清洁工的外套,从消防通道离开了这座地狱。
一周后,一则社会新闻短讯,宣告了孟楚辞这个人的彻底死亡。
一处出租屋内发生火灾,经确认,死者为一年轻女性,身份信息疑似谢氏集团不久前失踪的孟姓女子……
我看着这则新闻,平静地关掉了电视。
在我死亡的第二天,谢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收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包裹。
里面没有信,没有照片,只有一根小小的,我用了多年的真丝发带,残留着淡淡的寂静之香。
6
巴黎重逢
五年后,巴黎。
Circe,这是今晚宴会的宾客名单。我的助理,干练的艾米,将一份烫金名册递到我面前,谢灵均会出席,需要调整计划吗
我接过名册,目光落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
不必。我合上名册,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就是为他回来的。
这五年,我没有一刻不在关注谢灵均。
他成了金融界闻风丧胆的疯王。
在我死后,他用雷霆手段,将柳家连根拔起,送柳如是和她那个情人进了监狱,判了无期。
他没有再娶,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他变得比从前更加冷酷,偏执,疯狂。外界传言,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和偏头痛,只能靠药物和酒精维持。
他为孟楚辞成立了一个巨额的慈善基金,建了一座华丽的纪念馆,里面放满了我的遗物。
可我知道,那不是爱,是囚禁。
他囚禁了一个不存在的孟楚辞,来惩罚他自己。
而我,孟楚辞,早就在那场大火里,连同我的孩子,一起获得了新生。
我的儿子,我给他取名叫孟安。
平安的安。
妈咪,这个领结好看吗四岁的小孟安穿着一身小西装,仰着脸问我。
我蹲下身,为他整理好领结,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的宝贝穿什么都好看。
他有一双酷似我的眼睛,却没有遗传到谢灵均血脉里那道名为诅咒的病。
他很健康。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当晚,慈善晚宴现场,衣香鬓影。
我挽着孟安,以投资女王Circe的身份,第一次在故国的社交场上公开露面。
一袭黑色长裙,长发挽起,我的脖颈上,没有任何珠宝。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闻到的,改良版的寂静之香。
它比五年前更清冷,更复杂,也更具侵略性。
这是独属于我的味道。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宴会厅的角落,谢灵均端着一杯威士忌,神情阴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眼下的乌青,即使用再昂贵的遮瑕膏也盖不住。
他像是被困在时间里的野兽,疯狂,又疲惫。
我没有走向他。
我只是牵着孟安,优雅地穿过人群,与相熟的商业伙伴寒暄。
风,会将我的战书,送到他面前。
果然,当我从他附近走过时,我看到他端着酒杯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的头瞬间抬起,那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雷达一样疯狂地扫视着全场。
他闻到了。
他闻到了这缕纠缠了他五年,让他夜夜饱受折磨的,魂牵梦萦的香气。
他推开身边的人,像个疯子一样在人群里寻找。
周围的宾客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对他失态的举动议论纷纷。
谢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这几年他一直这样,喜怒无常的。
他穿过人群,越过一张张陌生的脸,终于,看到了我。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对他,露出了一个五年未见的,冰冷的微笑。
7
灵魂拍卖
我那个冰冷的微笑,像一把淬毒的钩子,将谢灵均的魂魄从躯壳里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他穿过人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踉跄,却又带着一种亡命之徒般的决绝。周遭的宾客被他粗暴地推开,惊呼与议论声此起彼伏,但他充耳不闻。
他猩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我。
楚辞。
他终于站在我面前,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锈的味道。
你不该来打扰这位女士,先生。我没开口,身旁的孟安却仰起头,用稚嫩却清晰的童音说。
我牵着孟安的手紧了紧,没有看谢灵均,而是转向我的助理:艾米,安保呢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陌生人骚扰。
陌生人谢灵均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嗤笑,楚辞,别这样对我。我知道是你,这味道……我找了五年。
他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我的轮廓,仿佛要将我吞噬。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暗下,司仪走上舞台,宣布今晚的慈善拍卖正式开始。
各位来宾,今晚的压轴拍品,是由谢氏集团旗下‘如是香氛’提供的品牌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全场哗然。
如是香氛那不是谢总为柳如是创立的品牌吗
他疯了把这个拿出来卖这可是他当年剽……呃,打造的灵魂之作啊。
我看到谢灵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这是他母亲为了逼他放下过去,自作主张安排的。
拍卖师高声喊道:起拍价,五百万!
谢灵均的注意力被彻底打乱,他焦躁地看着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台上,似乎想说什么。
而我,只是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竞价牌。
一千万。我甚至没有举牌,只是淡淡地开口。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
一个不长眼的富商举了牌:一千一百万。
五千万。我直接将价格提升到了一个荒谬的数字。
那个富商讪讪地放下了手。
谢灵均猛地转头看我,眼中的疯狂被巨大的困惑取代:你做什么
安静。我吐出两个字。
拍卖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五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五千万一次!
他看向谢灵均,所有人都看向他。这是他的东西,他有权叫停,或者……买回去。
谢灵均嘴唇翕动,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哀求。
我迎上他的视线,用口型无声地告诉他:你敢吗
他不敢。他怕我再次消失。
五千万三次!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
在全场的掌声和不解中,我受邀上台。
我接过话筒,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那道孤寂、痛苦的身影上。
谢谢各位。我叫Circe。我顿了顿,享受着他身体的颤抖,我买下它,理由很简单。
我只是来收回一件,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至于这个品牌的未来……它没有未来。从此刻起,‘如是香氛’将停止所有生产线,注销品牌,旗下所有产品,永久封存。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也像一把重锤,砸在谢灵均的心上。
我放下话筒,走下台,在他面前站定。
我俯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判他的罪行。
现在,看到了吗,谢灵均
你剽窃我的心血,冠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当成宝贝的所谓‘灵魂’,它的价值,就是我高兴时,随手买来销毁的一个玩具。
我说完,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牵着孟安的手,转身离去。
8
血脉的诅咒,你永不配为父
谢灵均在走廊尽头拦住了我。
他彻底撕下了伪装,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双眼通红,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他挡在我面前,声音里满是破碎的绝望,楚辞,我知道我错了,我用五年时间赎罪,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赎罪我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建的那个叫‘孟楚辞’的纪念馆,是赎罪吗不,那不是赎罪,那是你给自己造的一座金碧辉煌的监狱。你囚禁一个死人的亡魂,来彰显你的深情,满足你的自我感动。与我何干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了我身边的孟安身上。
那双眼睛里,燃起了一丝病态的、疯狂的希望。
这个孩子……他颤抖着问,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他是谁的楚辞,他……是不是我的
妈咪,他是谁他好吵。孟安皱着小小的眉头,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蹲下身,温柔地对孟安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宝贝,你先进去和艾米阿姨待一会儿,妈咪马上就来。
孟安懂事地点点头,被艾米牵着走进了休息室。
门关上,隔绝了孩子纯净的眼睛。
我重新站直,面对着谢灵均那张写满期待的脸。
想知道他是谁的孩子我冷笑着问,你觉得,你配吗
我不配他像是被刺痛了最敏感的神经,我是他父亲!他有我的……
闭嘴!我厉声打断他,父亲谢灵均,你连做个男人都不配,还敢妄谈‘父亲’二字
我向艾米递了个眼色,她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我抽出第一份文件,甩在他胸口。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谢家隐藏了三代的秘密,你母亲没告诉过你吗遗传性肥厚型心肌病,发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你的父亲,你的爷爷,都死于这个病。这就是你血脉里流淌的东西——诅咒。
纸张轻飘飘地落地,谢灵均的身体却像被千斤巨石砸中,他低下头,看着那份报告,浑身都在发抖。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而这个,我抽出第二份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却没有给他,是我儿子孟安,三个月大时做的全套基因筛查报告。完美,健康,没有任何遗传病风险。
谢灵均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报告,那点可悲的希望,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残忍地,将它也一并粉碎。
我选了我儿子的父亲。在他成为一个胚胎之前,我就做出了选择。
他给了我尊重,给了我爱,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的孩子一个健康的未来,一个没有诅咒的血脉。
我收回文件,插回文件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从容。
我走近他,最后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所以你听清楚,谢灵均。你,只会遗传痛苦和死亡。从基因层面,你就被淘汰出局了。
你不配做父亲。
我绕过他石化的身体,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呜咽。
那是王者的崩塌,也是一个男人,所有希望彻底湮灭的声音。
9
最后的献祭,我亲临你的葬礼
走廊的尽头,是王的末路。
三天后,我预知到了谢灵均的第四次死劫。画面清晰,地点在市中心医院的顶楼,推他下去的人,是柳如是豢养的另一个情人。
我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只是一个必然会落下的句点。
我驱车去了他为我建造的那座,名为孟楚辞的纪念馆。他果然在这里。五年时光,他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件毫无生气的展品。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反复看着我们年少时唯一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笑得灿烂,他站在我身侧,神情淡漠。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来送你一程。我走到他面前。
他缓缓抬头,那双曾经燃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他瘦得脱了形,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骸骨。
楚辞,他喃喃自语,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的忏悔,与我无关。我打断他。
我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水晶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瓶身折射着微弱的光,里面装着琥珀色的液体。
是最初的,寂静之香。
他全身剧震,视线钉在那个瓶子上,如同看到了神迹。
你不是一直睡不好吗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这是最初的那一瓶,没有杂质,没有谎言,也没有被冠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却不敢触碰。
我把它还给你。我继续说,带着它,去做一场安稳的、永不醒来的梦。
他猛地看向我,灰败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是震惊,是明悟,最后,是全然的解脱。
这是我给你,也是给我自己的,最后的仁慈。
我将瓶子推向他。
他的手终于握住了瓶身,那冰凉的触感,让他落下了一滴泪。一滴,只一滴。
谢谢。他开口,声音嘶哑。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我走过那些记录着我生平的展品,走过那些可笑的深情与缅怀。
我一步也没有回头。
深夜,财经新闻紧急插播了一条快讯。
谢氏集团总裁谢灵均,于市中心医院顶楼意外坠楼,当场身亡。警方初步排除他杀可能,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
10
春日暖阳,寂静无香
谢灵均的葬礼,我收到了他母亲亲自送来的请柬,黑色的卡片,字迹潦草,透着一股不死不休的怨毒。
我去了。
我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在一片肃穆的黑色中,格外刺眼。
你还敢来!谢夫人看见我,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孟楚辞!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为什么不去死!
艾米和保镖拦住了她。
我平静地看着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不是我害死的。我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是他的选择,和你们的贪婪杀死了他。至于我,五年前,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胡说!谢夫人尖叫。
这时,一身黑纱的柳如是恰巧晕倒在我面前,被旁人扶起后,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演着她最后的戏码。
楚辞姐姐,灵均到死都念着你的名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那么爱你……
是吗我轻笑一声,俯视着她,他爱你爱到,用你的名字命名我的心血,用你的谎言审判我的孩子。柳如是,你真该拿一座奖杯。
她脸色一白。
我懒得再与她周旋,直接递给她致命一击。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灵均的死,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位叫张恒的情人。
柳如是的身体僵住了,瞳孔骤然紧缩。
哦,对了。我补充道,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我想,他会很乐意把你做的那些事都交代清楚。你觉得你的好日子,还有多久
不……不是的……她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
我绕过她,走向灵柩。那张冰冷的遗容,再也无法搅动我半分心绪。
我没有鞠躬,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将满场的混乱与崩溃,远远抛在身后。
回到家,我打开了那间尘封五年的调香室。
空气中还残留着各种香料混合的复杂气息。我曾在这里,为一个男人倾注了我全部的爱与才华。
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拿来一个个密封箱,将那些珍贵的香料、精密的仪器、写满配方的笔记,一件件,亲手装了进去。
动作从容,没有一丝留恋。
最后,我将所有箱子贴上封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永久封存。
我走出黑暗的调香室,锁上门。客厅里,阳光明媚。
孟安从阳台跑过来,小手里举着一朵蒲公英,仰着脸,笑得像太阳。
妈咪,你看,春天来了。
我蹲下身,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我闻到他发间被阳光晒过的味道,闻到他衣领上青草的味道,闻到窗外吹来的,带着泥土芬芳的,自由的风。
这世上最好的香,原来是人间烟火,是春日暖阳。
我抱着我的春天,再也不需要那瓶寂静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