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725分,我放弃京大录取名额,填了山大。
妈妈摔碎茶杯:全家等你光宗耀祖,你疯了吗
班主任连夜敲门:你知道京大意味着什么
我默默点开手机里的录音——
那是京大某教授的声音:这篇论文数据帮我‘润色’一下……
父亲留下的遗物里,有他未完成的学术打假笔记。
爸,您没做完的事,我来继续。
.........................
1
茶杯在光洁的瓷砖地上炸开,碎片混着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
妈妈的手还在抖,声音尖利地刺破客厅的安静:
全家眼巴巴盼着你光宗耀祖,你倒好!报山大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我垂眼看着地上蔓延开的水渍,那片狼藉像极了我刚在志愿表上点下的那个孤零零的山大。
桌上那份打印出来的京大预录取通知,此刻显得格外扎眼。
林深,妈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身体微微发颤。
那可是京大!多少人做梦都摸不着边的京大啊!你爸要是还在……
她的话猛地刹住,只余下急促的呼吸。
我喉头发紧,没应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柜最上层。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牛皮笔记本,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敲门声又急又重,像鼓点敲在心上。
班主任王老师顶着一头被夜风吹乱的头发,几乎是撞进来的。
林深!他顾不上换鞋,几步冲到我面前,眼镜片后是毫不掩饰的焦灼和难以置信,志愿提交了你真填了山大
他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有些发疼:告诉我,是不是系统出错了还是你点错了现在改还来得及!
王老师,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没弄错,是我自己选的。
你自己选的王老师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你知道京大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平台!是资源!是未来人生的通天梯!山大拿什么跟人家比林深,别犯糊涂!
他焦躁地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皮鞋跟敲打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学费生活费你说出来,学校、老师、社会力量,都能帮你解决!这绝不是放弃京大的理由!
我摇摇头,试图解释:老师,不是钱的问题。我……
话没说完,又被一阵更轻、更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门外站着陈晚宜,我的同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
她怯生生地看了看屋里的妈妈和王老师,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林深……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细弱蚊蝇。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我……我报的是京城外国语……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又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妈妈和王老师的目光困惑、猜测、还有一丝了然。
不是因为你,晚宜。
我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甚至有些空洞。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解锁,点开那个加密的音频文件。
按下播放键。
那是一个略显苍老、带着点居高临下腔调的男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刺耳:
……小郑啊,这篇稿子,核心数据那块,你再看看。波动太明显,不够‘漂亮’……对,‘润色’一下,懂我意思吧让它……嗯,更符合预期。顶刊那边盯着呢,时间紧。
录音很短,只有十几秒。
那个润色的尾音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黏腻感,像滴落的油污。
谁……王老师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是……谁的声音
我没有立刻回答。转身,走向客厅角落那个旧书柜。
踮起脚,手指掠过一排排书脊,在最顶层,摸到了那个触感粗糙的牛皮笔记本。
厚厚的本子,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岁月留下的深色印记。
我把它拿下来,很沉。
走回他们面前,轻轻拂去封面上薄薄的灰尘。
我爸留下的。
我翻开封面,扉页上是父亲遒劲有力的钢笔字迹——**求真存实,虽艰必往**。
再往后翻,密密麻麻全是字,间或贴着剪报、打印的论文片段,还有他苍劲的批注和沉重的问号。
纸页哗哗作响。我翻到中间一页,动作停住。
那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剪报,标题触目惊心:《知名学者涉嫌学术不端疑云再起》。
报道旁边,父亲用红笔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名字——郑明远。
正是刚才录音里那个要求润色数据的声音的主人,京大的郑明远教授。
在报道下方的空白处,父亲用蓝黑墨水写满了批注,笔迹因用力而深深透入纸背:
数据链断裂处逻辑强硬,图表3与原始记录矛盾突出……郑氏辩称‘整理疏漏’,疑点重重!多方求证受阻,关键数据源拒访……阻力甚大,此非孤例,冰山一角
憾!证据链终未闭环。然,浊流不疏,清泉难涌。此心不死。
最后那句此心不死四个字,墨迹尤为深重,力透纸背,像一声沉重而固执的呐喊,凝固在泛黄的纸页上。
我合上笔记本,那硬质的封面发出轻微的啪一声。抬起头,迎上他们复杂的目光。
我爸没做完的事,我来继续。
2
火车站巨大的穹顶下,人群像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喧哗和离别。
我背着简单的双肩包,一手拖着半旧的行李箱。
林深!这边!
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
循声望去,陈晚宜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像一片清朗的天空,费力地拨开人群,朝我跑来。
她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额角沁出细小的汗珠。
还好赶上了!她在我面前站定,眼睛亮亮的,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散发着刚出炉的面包特有的甜香。
喏,路上吃的。我妈烤的。
谢谢阿姨,也谢谢你。我接过纸袋,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
真决定了她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清澈的理解。
嗯。我点点头。
好!她用力点头,马尾辫也跟着晃了晃,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
那……明年等我!我说到做到!
她伸出小指,眼神执拗。
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那点离别的沉重似乎被冲淡了些,也笑着伸出小指,和她拉了个钩。
小小的承诺,在离别背景音里显得格外珍贵。
呜——!
尖锐的汽笛长鸣,盖过了所有声音。
列车员开始催促最后的登车。
人群的流速陡然加快。
我得走了!我松开手,紧了紧背包带。
一路平安!陈晚宜用力挥手,声音努力拔高,到了发消息!别忘了!
我拖着箱子,随着人流涌向检票口。
在即将通过闸机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望去。
汹涌的人潮缝隙里,那个浅蓝色的身影还固执地站在原地,踮着脚,努力朝我这个方向张望,用力地挥着手,像一座小小的灯塔。
心头一暖,我也朝她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汇入前行的队伍,身影被吞没在移动的人潮和巨大的钢铁车厢入口。
车轮撞击铁轨的节奏平稳而单调,窗外的景物开始加速后退,绿油油的田野、灰扑扑的厂房、远处起伏的山峦,像一幅流动的长卷。
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和声音,我靠窗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硬壳笔记本粗糙的封面边缘。
同学,你好。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回过神,转头。
旁边座位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老先生,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浅灰色夹克,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睿智,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沉静。
他正看着我,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你好。我礼貌地点点头。
去哪里老先生问,声音不大,刚好能听清。
去山大。
哦新生老先生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笑意更深了些,欢迎啊。哪个学院
化学化工学院。
化学好啊!老先生轻轻颔首,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许。
基础扎实,求真务实,是这个行当的根本。我是山大的周德,也在化院。
周德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我在父亲笔记本的某一页批注里见过!
父亲曾用红笔标注:周氏团队复现郑某关键实验失败,质疑有力,然回应寥寥。
眼前这位温和的老教授,竟是父亲当年笔记里那个孤勇的质疑者!
周教授好。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口翻涌——是巧合,是宿命
父亲的未竟之路,指引我来到这里,遇见了曾经的同行者。
周教授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
路上还长,休息会儿吧。
列车轰鸣着,驶过一片广阔的平原。
窗外,初秋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洒满大地。
3
终于到了。
山大的迎新横幅就在出站口上方不远处,红底黄字,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横幅下,是举着各色学院牌子、翘首以盼的学长学姐,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洋溢着热情和期待。
人群熙熙攘攘,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汇成一片。
我随着人流向前移动,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更远处。
那里,山大的校门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青灰色的石柱,朴素的拱顶,没有想象中的宏伟气势,反而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沉稳与内敛。
它安静地矗立在城市的背景里,像一个沉默而坚实的承诺。
那校门,似乎比我想象中要矮一些。
我微微挺直了脊背,迎着阳光,朝着那扇朴素、沉稳的校门,汇入了向前涌动的新生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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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同学,化院这边!学长热情招呼。
我递上录取书:林深。
林深725分那个旁边学姐惊呼。
嗯。我点头。
天!真是你!她瞪大眼睛,为什么……
山大很好。我打断,声音平静。
阳光炙烤柏油路。拖着行李,终于站在宿舍楼下。
404,就这儿。钥匙转动。
门内,一个瘦高男生正费力铺床单。
你好,林深。我开口。
他回头,汗湿的额发:哟!王哲。你睡靠窗那个铺。
宿舍简单。放下行李,第一件事:打开柜子,将父亲的笔记本小心放入最底层。
带啥宝贝了藏那么深王哲探头。
没什么,旧笔记。我关上柜门。
手机震动,陈晚宜的消息跳出来:到了吗
刚到宿舍。我回复。
安顿好!等我刺探‘敌情’!她加了个笑脸。
傍晚,食堂人声鼎沸。
哎,林深,王哲咬着鸡腿,你真放弃京大了
嗯。
为啥啊那可是京大!他追问。
有必须来的理由。我含糊道。
啧,神秘。他耸耸肩,不过,山大欢迎你!
夜色笼罩校园。路灯拉长影子。
我站在化院实验楼下,抬头。三楼一扇窗亮着灯。
手机里存着周教授白天发的短信:明早八点,B307实验室找我。
心跳有些快。父亲笔记本里那个名字,周德,就在上面。
第二天清晨,B307实验室。
周教授穿着白大褂,正调试仪器。
周教授早。我敲门。
林深,来。他招手,没回头,熟悉环境。这是光谱仪,那是离心机……
他语速平缓,像介绍老朋友。
以后没课,可以来这里。他递给我一件白大褂,基础操作,慢慢学。
谢谢教授。我穿上白大褂,布料带着洁净剂的味道。
做化学,他拿起一支试管,对着光,手要稳,心要静。数据,骗不了人。
他目光扫过我,意味深长。
几天后,图书馆古籍区。
我翻着泛黄的化学期刊合订本。父亲笔记里提过郑明远早年一篇关键论文。
同学,这本不外借。管理员提醒。
我在这看。我坐下,指尖划过发脆的纸页。
找到了!《过渡金属催化机制新探》,作者:郑明远。
仔细比对数据图表。一个突兀的峰值,旁边小字标注:原始数据异常,经处理。
处理我皱眉,拿出手机拍下。
你也看这篇温和声音响起。
周教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目光落在那页纸上。
周教授!我合上书。
经典之作,当年轰动。他语气平淡,不过,有些数据……过于完美了。
他拿起书,翻到那页,指尖点了点那个异常峰值。
您当年……我试探。
他笑了笑,没回答:做学问,质疑精神可贵,但证据,更要扎实。放下书,转身离开。
5
深夜,宿舍熄灯。
王哲鼾声轻响。
我蒙着被子,手机屏幕亮着。打开加密相册——郑明远论文照片,父亲的笔记扫描页。
放大,再放大。那个被处理的峰值位置,父亲用红笔重重圈出,批注:此处原始记录缺失存疑!
指尖冰凉。缺失被谁抹去了
几天后,周教授实验室。
林深,把这份样品做一下红外光谱。他吩咐。
好。我接过试管。
操作仪器时,旁边一台电脑开着,屏保是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右下角,一个文件夹名一闪而过:**郑_项目备份_勿动**。
我呼吸一窒。
周教授背对着我,在记录数据。
心跳如鼓。指尖悬在鼠标上。
林深,结果出来了吗他突然问。
马……马上!我慌忙移开视线,专注自己屏幕。
余光里,那个文件夹名像烙铁烫在眼底。
午休,实验室只剩我。
周教授去开会了。
那个文件夹静静躺在桌面上。一个加密压缩包。
密码我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周教授名字拼音、生日……都不对。
目光扫过他凌乱的书桌。一本摊开的《无机化学》,页脚折着。
页码:725。
心猛地一跳。输入:**725**。
解压进度条开始跳动!
文件展开!全是图表、原始记录txt文档!
颤抖着点开一个标注催化剂效率-原始的txt。
密密麻麻的数字流泻而出。目光急切搜寻论文里那个异常位置的数据点。
找到了!原始记录显示:**数值波动剧烈,远低于论文报告的完美曲线!**
论文数据被篡改了!铁证!
林深还没去吃饭门口传来声音!
是张超,周教授带的博士生!
我猛地合上文件夹,最小化窗口!
啊,张师兄,马上就好!我强作镇定,关掉显示器。
他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黑掉的屏幕:周老师电脑别乱动啊。
知道,刚死机了。我起身,手心全是冷汗。
走出实验楼,阳光刺眼。心脏还在狂跳。
手机震动。陈晚宜发来消息:重大发现!我查到郑明远团队有个前成员,去年突然辞职去企业了,名字叫李斌。据说……闹得很不愉快!
我深吸一口气,飞快打字:想办法联系他!
在试!等我消息!她回复。
证据链,似乎开始浮现了。
夜晚,和周教授视频通话。
周老师,关于郑教授那篇经典论文……我斟酌开口。
屏幕那端,他放下茶杯:哦
我……看到一些原始数据,我鼓起勇气,和发表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林深,你看到了什么
波动。很大的波动,不是论文里的平滑曲线。我直视他。
他缓缓靠向椅背,脸上看不出情绪:继续。
数据被‘处理’了,对吗我追问。
他良久不语,最后轻轻叹息:年轻人,好奇心重是好事。但有些事,水很深。
我父亲,林国栋,我声音发紧,他生前,一直在查郑明远。
周教授猛地坐直:林国栋你是……林工的儿子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是。我点头。
原来如此……他喃喃,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父亲……是个正直的人,太固执。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如炬:你继承了他的固执。也继承了他的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说。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证据呢你看到的‘波动’
我有备份。我低声道。
周教授沉默了,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窗外夜色沉沉。
保护好它。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也保护好你自己。郑明远……不是一个人。
通话结束。屏幕暗下去。他的话在耳边回响。
不是一个人。一张网
6
几天后,陈晚宜的消息带着惊叹号:联系上李斌了!他愿意见面!但只信得过你,必须当面谈!周末,京城!
心跳漏了一拍。周末
好!我来!我立刻回复。
需要理由。不能惊动任何人。
王哲,晚自习后回宿舍,周末想去北京看个高中同学,帮我打个掩护
行啊!查寝就说你拉肚子在厕所!他爽快答应。
谢了。我拍拍他肩。
周五傍晚,踏上京城的高铁。
窗外暮色四合。口袋里的U盘,装着那份致命的原始数据备份,硌着皮肤。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年轻人,路还长。回头是岸。**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谁!
我迅速回拨,已是空号。
盯着窗外飞逝的黑暗灯火,攥紧了拳头。
岸我早已在漩涡中心。
7
救护车鸣笛刺破夜空。消毒水味呛人。
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医生翻着片子,万幸!
谁干的!陈晚宜声音发抖,眼圈通红。
我摇头,喉咙干痛:看不清……车没挂牌。
王哲攥紧拳头:报警!
证据呢我嘶哑道,手机屏碎了,U盘……没了。
病房门被推开。周教授脚步匆匆,脸色凝重。
周老师……我挣扎想坐起。
他按住我肩,目光扫过缠着绷带的额头:人没事就好。
东西……丢了。我声音发涩。
他沉默片刻,压低声音:他们动手了。比想象的快。
教授,您知道是谁王哲急问。
周教授没回答,看向我:记住车牌特征了吗
黑色轿车……很旧,右前灯罩有裂痕。我努力回忆。
他眼神一凛:知道了。好好休息。转身欲走。
教授!我叫住他,李斌……
暂时别联系。他语气不容置疑,交给我处理。
门关上,留下满室压抑。
8
一周后,勉强出院。
宿舍楼下,王哲递给我一个包裹:匿名寄来的,写你名。
撕开,里面是个新U盘,还有张纸条:
**备份。勿再轻举妄动。——周**
手指收紧。周教授!
又是啥王哲好奇。
笔记。我把U盘揣进口袋,重要的笔记。
深夜,图书馆角落。
插入新U盘,心跳如鼓。文件还在!
还有新增!一个加密音频。
点开,是李斌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愤怒:
……他们逼我改数据!我不肯,就威胁撤项目,断经费!郑明远默许的!他那个得意门生赵乾,就是打手!
录音结尾,李斌急促道:证据链我藏老家了,地址是……
突然,身后书架哐当一声!
我猛地回头!阴影里,一个高瘦身影迅速闪开。
谁!我厉声喝问,追出去。
走廊空荡,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幽幽泛绿。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被盯上了。
9
第二天,周教授办公室。
李斌的录音,听到了他泡着茶,神色如常。
嗯。地址也拿到了。我盯着他,昨晚图书馆……
我知道。他打断,递过一杯热茶,赵乾,郑明远最锋利的刀。你被盯上了。
那地址……
假的。他抿了口茶,李斌老家,早被翻遍了。他给你录音时,恐怕已经……
我手一抖,茶水溅出:他怎么了!
失踪。周教授放下杯子,镜片寒光一闪,‘意外’车祸,人没找到。
办公室死寂。窗外蝉鸣刺耳。
所以,我声音发哑,没路了
路他抬眼,锐利如鹰,有!从根上挖!郑明远最怕什么
手机震动,陈晚宜发来一个加密链接。
点开,是校内论坛匿名区热帖,标题血红:
**《惊爆!化院某725分天才高考作弊疑云!有图有录音!》**
帖子赫然附着我志愿填报时的照片,还有一段剪辑过的音频:
……必须来山大的理由……我爸的笔记……
我的声音被恶意拼接得鬼祟模糊。
评论炸锅:
怪不得放弃京大!
学术造假遗传的
建议严查!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污蔑!
叮!新消息,陌生号码:
**退学,离开。否则,下一个是你父亲名声。**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煞白的脸。风暴,来了。
王哲!我冲回宿舍,把手机拍在桌上,看论坛!
他扫了几眼,暴怒:操!谁这么阴毒!
帮我个忙。我深吸气,查发帖IP!用你计算机协会的关系!
没问题!掘地三尺也把他挖出来!他撸起袖子就开电脑。
键盘敲击声如疾雨。
周教授电话打进来,声音冷肃:帖子看到了
嗯。录音是剪辑的。我咬牙。
我知道。他顿了下,沉住气。他们急了,才会狗急跳墙。
现在怎么办我问。
等。他只说一个字,等王哲的消息。也等……我的安排。
傍晚,王哲猛地一拍桌子:靠!IP是校外商用网吧!代理跳转了好几次!高手!
线索断了。宿舍一片低气压。
手机又响,陈晚宜:林深!我找到当年报道你爸的记者了!他退休了,但愿意聊聊!
一线微光刺破阴云。
地址给我!我抓起外套。
我跟你去!王哲站起来。
不,我摇头,目标太大。你留下,帮我盯着论坛风向。
他犹豫片刻,重重点头:小心!
按地址找到老城区一栋旧楼。
开门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林国栋的儿子
是,孙记者。我进门。
他示意我坐,叹口气:你爸……可惜了。当年那篇报道,被压了。
为什么我急切问。
阻力太大。他摇头,郑明远背后,不止学术圈。有人……不想真相见光。
他递给我一个泛黄信封,你爸当年寄给我的,一些……没公开的影印件。或许对你有用。
颤抖着打开。是几份泛黄的实验记录复本,边角有父亲熟悉的批注笔迹。
其中一份记录末尾,有个潦草的签名:**赵乾**!
日期,正是郑明远那篇问题论文的关键实验期!
赵乾!郑明远的打手!他当时还只是个研究生,竟直接参与了核心数据记录
父亲用红笔在签名旁重重打了个问号!
寒意和炽热同时在血液里奔涌。这签名,是父亲当年没来得及深挖的线头还是……指向更深处黑手的钥匙
手机突兀响起,周教授来电。
林深,在哪他声音异常紧绷。
孙记者家,拿到些我爸的旧资料。我答。
立刻回学校!他命令,直接来我实验室!快!有人去宿舍‘查’你了!
心猛地一沉!查我是赵乾还是……
好!我抓起信封冲出门。
夜色如墨,危机四伏。父亲留下的问号,在手中发烫。
9
周教授实验室门口拉着警戒线!
两个陌生人在翻查他的电脑!
你们干什么!我冲过去。
一人亮证件:校纪检。周德涉嫌违规操作经费,配合调查。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另一人冷冷看我:你是林深正好,关于论坛帖子,也需要你说明情况。
心沉到谷底。
周教授被带走了因为帮我!
宿舍里,王哲急得转圈:周老师出事,论坛帖子更疯了!说你后台倒了!
手机震动,陈晚宜:林深!孙记者给的签名,我查了!赵乾当年是郑明远实验室的‘数据记录员’!论文署名根本没他!
果然!脏活累活他干,功劳郑明远拿!
而且,她语气发颤,赵乾……上周因‘抑郁症’休学了!失联!
又是消失!寒意刺骨。
10
深夜,宿舍死寂。
我摸出父亲笔记本和周教授给的U盘,藏在衣服夹层。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一条新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明早九点,郑明远教授办公室见。一个人。**
署名:**郑**。
他终于亲自下场了!鸿门宴
林深你真要去王哲堵在门口,满脸担忧。
必须去。我系好外套拉链,夹层里的硬物贴着胸口。
我跟你到楼下!他坚持。
不行。目标是我。我推开他,帮我看着论坛,有任何异动,立刻报警!
他咬牙:你……小心!
郑明远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绿树成荫。
他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笑容温和如春风:林深同学坐。
桌上,紫砂壶茶香袅袅。
郑教授。我没坐。
放松点。他亲手倒了杯茶推过来,年轻人,有冲劲,很好。但方向错了,容易撞南墙。
他语调平缓,却字字千斤。
比如,他指尖轻点桌面,令尊的事。很遗憾。他太执着于‘完美’,可科学,允许误差嘛。
我盯着他:误差还是人为制造的‘完美’
他笑容不变:你指什么那篇旧论文数据争议,学界常有。周德不也质疑过结果呢
他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目光如鹰:他自身难保了。你呢高考725分的光环,能护你多久
论坛帖子,您看到了我反问。
唉,网络暴力啊。他摇头叹息,对你和你父亲声誉的损害,我很痛心。只要你……
他拉开抽屉,推出一份文件。
**《关于林深同学自愿退出化学化工学院的声明》**
**以及一份国外名校的推荐信草稿。**
签了它,谣言自会平息。前途,依然光明。他声音充满诱惑。
用退学,换前程用沉默,换父亲的污名永存
胸口笔记本的棱角硌得生疼。父亲扉页的字迹在脑海燃烧:**求真存实,虽艰必往**
我迎着郑明远志在必得的目光,缓缓开口:
郑教授。

您认识赵乾吗我突兀地问。
他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快得几乎抓不住。
一个……休学的学生。怎么了他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他帮您‘记录’过数据吧我紧盯着他,尤其是那篇《过渡金属催化机制新探》的关键实验期。
茶杯盖叮一声轻响。
年轻人,说话要有证据。他声音冷下来。
证据会有的。我挺直背脊,就像当年,我父亲也差点找到了。
办公室空气凝固,茶香变得刺鼻。
他放下茶杯,脸上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消失,只剩冰冷的审视。
你父亲是前车之鉴。他声音像淬了冰,你确定要走他的老路
不是老路,我清晰地说,是未竟之路。
他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
好。有骨气。那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现实硬。
他按下内线电话:送客。
门开了,一个眼神锐利的助理站在门口。
交锋结束。战争,才真正开始。
走出大楼,阳光刺眼。手机疯狂震动。
陈晚宜和王哲的消息同时炸开:
陈晚宜:紧急!李斌老家邻居说,他失踪前寄走一个包裹!收件人是……周德教授!
王哲:靠!论坛风向突变!有人匿名发新帖!标题:《725分疑云反转!黑手是谁》
点开链接,新帖没有文字,只有一张高清照片:
正是郑明远刚才推给我的《退学声明》和推荐信草稿!拍摄角度就在他办公室!
谁拍的!
11
礼堂死寂。所有目光聚焦台上。
郑明远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阴鸷。
我举起U盘:郑教授论文原始数据,篡改铁证!还有录音——
污蔑!他厉声打断,伪造证据!保安!
让他说完!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前排,白发院士缓缓站起,目光如炬:学术委员会在此。证据,公开验!
投影亮起!原始数据剧烈波动,论文曲线却平滑完美!
满场哗然!
假的!郑明远脸色煞白。
我点开李斌录音:……逼我改数据!郑明远默许!赵乾是打手!
声音在礼堂回荡,字字泣血。
赵乾人呢院士沉声问。
失踪!我直视郑明远,就像当年,掩盖真相的人一样!
他嘴唇哆嗦:胡说!这是构陷!
那这个呢我举起父亲笔记本,翻到签名页,赵乾参与实验的原始记录!郑教授,您敢认吗
闪光灯疯狂闪烁!郑明远踉跄一步,扶住讲台。
还有,我声音拔高,周明远教授被诬陷经费问题,也是您的手笔吧为了阻止他帮我!
荒谬!他嘶吼,风度尽失。
不荒谬。礼堂侧门打开!周教授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两名纪检人员!
郑明远,他声音冰冷,指使人伪造我经费单据的中间人,招了。
郑明远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郑教授,为首的纪检人员上前,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镁光灯淹没了郑明远瞬间垮塌的身影。喧嚣炸裂!
我站在台中央,手中父亲的笔记本,重若千钧,又轻如鸿毛。
周教授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手机震动,陈晚宜的消息带着泪花表情:直播看了!太棒了!!!
王哲的消息更夸张:深哥牛逼!论坛炸了!全是道歉帖!今晚食堂我请!管饱!
风波渐息。郑明远被正式立案调查,学术圈震动。
周教授恢复职务,经费调查还了他清白。
林深,他递给我一份文件,你的‘退学声明’,该作废了。
是崭新的《恢复学籍确认书》。
我签下名字,指尖微颤。
还有,他眼神温和,你父亲当年的质疑……是对的。学术委员会决定,重启调查。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父亲笔记本扉页的字迹在心底灼烫:**求真存实,虽艰必往**
爸,您看见了吗
12
周末,墓园。松柏青青。
我把一束白菊放在父亲碑前,轻轻拂去照片上的浮尘。
爸,郑明远倒了。我低声说,您没做完的,我接着做。路还长。
风过松梢,沙沙作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又像欣慰的低语。
手机响起,陈晚宜欢快的声音:林深!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拿到山大研究生保推资格了!明年!说到做到!她语气雀跃。
我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笑了:好。等你。
还有!她神秘兮兮,王哲让我问你,庆功宴……能带家属不
家属我一愣。
电话那头传来王哲夸张的喊声:深哥!我追到论坛管理员妹子了!全靠你这场翻身仗啊!
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
回到宿舍,王哲正对着镜子抓头发。
真带我问。
那必须!他得意,患难见真情!论坛骂你最凶那几天,她偷偷帮我查IP呢!
他把一瓶发胶塞我手里:深哥,你也拾掇拾掇庆功宴啊!
看着镜中自己额角还未褪尽的淡淡淤青,我拧开发胶。
是该翻篇了。
庆功宴在校外小馆。王哲和短发管理员妹子挨着坐,甜蜜蜜。
陈晚宜风尘仆仆推门进来:抱歉抱歉!高铁晚点!
就等你了!王哲起哄。
她坐下,冲我眨眨眼,从包里小心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方方正正东西,递给我。
孙记者让我转交的。他说……物归原主。
我拆开。是父亲那本磨损的笔记本。但下面,还有一本崭新的、厚实的硬壳笔记本。
扉页,是周教授遒劲有力的题字:
**薪火相传,正道不孤。——周德赠林深**
指尖抚过温润的纸页,眼眶微热。
深哥,别煽情了!走一个!王哲举杯。
干杯!陈晚宜笑着碰过来。
清脆的碰撞声里,新笔记本的空白页,等待着新的笔迹,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