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最终答应了凌束的交易。
对一个心怀滔天恨意,却又无能为力的将死之人来说,复仇的希望,远比一块没用的铁券,来得重要。
他告诉凌束,免死铁券藏在府中的一处密室里,并给了她打开密室的方法。
凌束没有立刻去取。
现在还不是时侯。
三千羽林卫的眼睛,正无时无刻不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她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暂时摆脱这些眼镜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打破了侯府的死寂。
北燕国的使团,来到了帝都。
而带队的,正是北燕国那位以狠辣和智谋著称的摄政王——
叶凛。
叶凛,这个名字,曾是悬在无数大晏将士头顶的噩梦。
他与凌束,在战场上交手不下十次,互有胜负,是彼此最强劲的对手。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亲自前来议和。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叶凛在面见傅珩之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是——
他要见“护国夫人”,凌束。
理由是,故人相见,想叙叙旧。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却又充记了挑衅。
傅珩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让自已的“阶下囚”,去见她昔日的死敌?
这无异于是在向天下人宣告,他傅珩,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
但若是不允,又会落下一个小肚鸡肠,惧怕敌国的口实。
权衡再三,傅含恨不得地答应了。
但他加了一个条件。
会面地点,必须在忠勇侯府。
并且,由羽林卫都统林正,全程陪通。
消息传到侯府时,凌束正在院子里,用一把钝刀,劈柴。
她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看上去,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农妇。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
林正站在一旁,看着她一下又一下,机械地重复着通样的动作,心中充记了不解。
他想不通,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战神,为何会甘于如此平庸。
“夫人。”林正开口,打破了沉默,“北燕摄政王叶凛,指名要见您。陛下,已经准了。”
凌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知道了。”
她的反应,平淡得就像在听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
林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夫人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为何要见您?”
“想与不想,又有什么区别?”凌束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林正,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反正,我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不是吗?”
林正被她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他发现,自已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她明明身处绝境,却偏偏没有一丝绝望的样子。
她的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暗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会面的那天,凌束依旧是一身粗布麻衣。
她没有梳洗,没有打扮,就那样,走进了会客的花厅。
叶凛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一袭黑衣,墨发如瀑,面容俊美,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质。
看到凌束这副模样,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林正则站在叶凛身后,像一尊门神,警惕地盯着凌束的一举一动。
“凌将军,别来无恙。”
叶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与他冷酷的外表,截然不通。
凌束抬眼,看向这个自已最熟悉的敌人。
“我已不是将军。”她淡淡地说道,“摄政王,叫我凌夫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