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墨渍惊魂
消毒水的味道像根细针,扎得我鼻腔发疼。
我蹲在地毯上,浑身抖得像筛糠,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正在扩散的墨渍。
深蓝色的羊毛地毯,昨天刚拆开的包装,苏清媛特意让人从意大利扛回来的限量款。
展厅经理昨天还笑着说,这一块够我在画廊打十年杂。
可现在,我刚开封的进口颜料,正像活物似的在上面啃出个黑窟窿。
手。
背后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没温度的眼睛里。
苏清媛穿着身雪白的丝绸长裙,站在三步外,眉头蹙着,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粘在鞋上的泥。
我条件反射地把手背到身后,掌心还沾着没擦净的墨。
她有洁癖是出了名的,画廊的空气都要过三遍滤网,我这双沾了墨的手,在她眼里恐怕还不如垃圾桶里的废纸。
脏了。
她的目光落在地毯上,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多云。
对不起苏小姐!我赔!我一定赔!
声音抖得不成调,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可笑。
我一个靠兼职凑学费的美术生,连这地毯的零头都摸不到,拿什么赔
她没接我的话,反而朝我走了两步。
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嗒、嗒
响,每一声都像砸在我天灵盖上。
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混着消毒水味,怪异地好闻。
她的视线掠过墨渍,最后停在我脸上
——
准确说,是盯着我的眼睛。
我慌得厉害,眼神乱瞟,手心里的墨渍好像烫得要烧穿皮肤。
噗嗤。
她突然笑了,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心尖。
你的眼睛真干净。
她弯下腰,冰凉的指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硬逼着我抬头,比这地毯干净多了。
我僵成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
她的指尖凉得像玉,跟她的人一样,精致得没烟火气,又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
苏小姐……
叫我清媛。
她打断我,指尖慢慢滑到我手腕,轻轻摩挲着,你的手也干净,就是不太听话。
指甲尖划过我手背上的墨痕,我像被烫到似的想缩,却被她攥得更紧。
从今天起,
她凑近了些,温热的气喷在我耳边,甜腻里裹着点危险的刺,这双手,只准碰我让碰的东西。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睛。
那笑意深得像漩涡,看得我后颈发麻。
她松开手,直起身摸出手机,拨了个号:张妈,带块新地毯过来,顺便……
她扫了我一眼,带套佣人服。
佣人服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往休息室走:我回来前,把这里弄干净。别让我看见半点墨,包括你手上的。

咔嗒
关上的瞬间,我腿一软,瘫坐在地毯上。
地毯的事好像掀过去了,可我心里比刚才更慌。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我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红痕上
——
刚才她捏过的地方。
我好像,不是闯了祸,是掉进了个更黏人的网里。
第2章
佣人服之谜
洗手间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冷水砸在手背上,溅得袖口都湿了。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的青黑像涂了层墨,昨天熬夜改的设计稿还摊在画室桌上
——
今天本是来领兼职工资,顺便求经理多排点班的,哪想到会闯这种祸。
墨渍早被冲得一干二净,可我还是拼命搓,直到手背红得像要出血。
那点黑像是渗进了皮肤里,怎么都弄不掉。
林墨,发什么愣
小赵的声音从门外钻进来,我赶紧关了水,用纸巾胡乱擦手。
他探头进来,瞅见我发红的手背,撇了撇嘴:还琢磨地毯呢别傻了,苏小姐那种人,掉根头发都比那地毯金贵,哪在乎这点钱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在乎不在乎是一回事,我赔不起是另一回事。
你在乎有屁用
小赵凑过来,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我脸上,跟你说句实话,苏小姐洁癖到什么程度上次保洁阿姨递杯子时手指碰了杯沿,当场就被张妈打发走了。你这手沾了墨,还敢往她跟前凑
——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人清醒。
我知道自己斤两,能在这家时薪比别处高两倍的画廊兼职,全靠运气。
这里墙上随便一幅画,都够我交一年学费,更别说能整天盯着大师原作学画
——
要是被开除,下个月房租都没着落。
赵哥,
我拉了拉他胳膊,声音发紧,你能不能跟经理通融通融我真不能丢这份工。
小赵猛地甩开我,往后退了半步,嫌恶地拍着袖子:别碰我!谁知道你手上那墨洗干净没
我僵在原地,脸上烧得厉害。
也是,谁会为了个不相干的穷学生,得罪苏清媛那样的人物。
深吸口气,我决定自己去找经理。
哪怕被骂一顿,总比坐以待毙强。
经理办公室门没关严,里面的声音飘出来,像针似的扎进耳朵。
……
真要留着
是经理的声音,透着犹豫,弄脏限量款地毯的事传出去,对画廊名声不好吧
清媛的意思,你也敢质疑
另一个声音陌生又冷硬,让他留下,贴身伺候。这是清媛亲口说的。
贴身伺候
我手停在门把上,心脏
咚咚
狂跳。
可张助理,他还是个学生……
学生怎么了
那声音打断他,清媛看上的人,是他的福气。照做就是,别出岔子。
我悄悄退开,后背抵着冰凉的墙,浑身发冷。
苏清媛到底想干什么
回展厅时,张妈已经带着东西来了。
新地毯裹在防尘袋里,和之前那块一模一样,旁边叠着套佣人服
——
纯棉的,熨得板正,领口袖口连点褶皱都没有,还带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林先生,
张妈把佣人服递过来,脸上没表情,苏小姐说,从今天起你不用兼职了,专门伺候她起居。
我捏着那衣服,布料硬挺挺的,像块铁板。
张妈,我……
别多问。
张妈打断我,眼神扫过来,像带着冰,苏小姐的决定,没人能改。你要是不干,排队想干的能从画廊排到街尾。
她的话像盆冰水,浇灭了我最后一点挣扎的念头。
我需要钱,需要这份工。
哪怕知道这是个坑,也得往下跳。
换好佣人服出来,张妈正指挥人卷旧地毯。
几个工人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品,卷的时候,张妈特意垫了块黑色丝绒布在底下,手指捏着布角,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在收拾脏东西,倒像在捧什么宝贝。
为什么用黑丝绒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大的不安压下去了。
展厅门开了,苏清媛走出来。
换了身米白色家居服,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少了点距离感,多了点懒洋洋的劲。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扫了圈,点点头:挺合身。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
跟我来。
她转身往电梯走。
电梯里空间小,栀子花香混着消毒水味,把空气填得满满当当。
我缩在角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胸腔发疼。
会做饭
她突然开口。
我愣了下,赶紧点头:会点家常菜。
正好。
她看着电梯门上我的影子,玻璃映出她半张脸,眼神淡淡的,以后我的饭,归你管。
电梯门开了,是顶楼私人区。
装修比楼下更素净,白墙灰地,连绿植都是假的,干净得像没人住过。
那是你房间。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小门,隔壁是我卧室。记住规矩:没我允许,不准进我房间,不准碰我东西,不准……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我,嘴角勾出点说不清的笑:不准想不该想的事。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晚上做饭时,我盯着张妈给的食谱,一步不敢错。
煎蛋要单面流心,面包烤到微焦,牛奶温到刚好能喝的温度
——
生怕哪步不对,惹她不高兴。
苏清媛坐在餐厅,手里翻着杂志,没看我,可我总觉得她的目光像根线,缠在我身上。
汤咸了。
她尝了口,皱着眉把勺子放下。
我心一紧,忙道歉:对不起,我再做一份。
不用了。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突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嘴唇。
我浑身一僵,血都像冻住了。
有点咸,
她收回手,拿出湿巾擦着指尖,笑了声,像眼泪的味道。
她转身往卧室走,关门前提了句:明天六点,早餐备好。别迟到。

咔嗒
关上,我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口袋里手机震了下,是画室老师的消息,问我参赛作品怎么还没完善好,明天就截止了。
我盯着屏幕,心像被什么攥住了。
那幅设计稿,我熬了好几个通宵……
正想回消息,手机突然弹出提示:您的号码已被限制呼出,仅可拨打紧急电话。
怎么回事
我猛地抬头,看向苏清媛卧室的门。
那扇门紧闭着,像张闭紧的嘴,什么都不肯说。
第3章
书房秘影
一夜没合眼。
凌晨五点半就爬起来备早餐,煎蛋的边缘要金黄,吐司烤到刚好能撕下脆边,牛奶温在锅里,用温度计盯着,必须到三十七度
——
苏清媛的规矩,半点不能差。
六点整,餐厅门开了。
苏清媛穿一身利落的职业装,长发束成高马尾,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今天有酒会,
她抿了口牛奶,晚上回来得晚,不用等我。
我点点头,没敢抬头。
她拿起包要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我:对了,你手机坏了,让张妈拿去修了。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果然是她搞的鬼。
苏小姐,我今天……
有事
她眉一挑,眼神里的警告藏都不藏。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事。
她这才满意,转身出门时,高跟鞋声敲得地板发颤。
门关上的瞬间,我冲进自己房间,翻出床板下藏的旧手机。
按键都磨掉漆了,只能接打电话,信号时好时坏,但此刻像根救命稻草。
手抖着拨通老师电话,语无伦次解释半天,求他再宽限一天。
老师骂了句
胡闹,终究还是松了口。
挂了电话,后背全是冷汗。
中午张妈来送食材,把我手机还了回来。
屏幕擦得锃亮,可我点开通话记录,昨晚给老师打的那几通未接来电,全被删得干干净净。
林先生,
张妈递来张清单,纸页边缘都熨过,苏小姐说,下午把楼上书房理干净,按清单顺序摆,错一个字都不行。
清单密密麻麻列着书名,从左到右按作者姓氏首字母排,连夹在书里的书签都要统一朝向。
我看着头都大,这哪是整理,分明是刁难。
书房比我想象的大,三面墙的书架顶到天花板,全是艺术画册和线装古籍。
书脊擦得发亮,连落灰的缝都透着规矩。
整理到最高一层时,胳膊一抬,碰掉本烫金封面的画册。

一声摔在地上,从里面滑出张照片。
泛黄的相纸上,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穿着白衬衫蹲在草地上画画,嘴角沾着点泥。
旁边站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偷偷往他画板上抹黑泥,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男孩眉眼……
竟和我有几分像。
我捏着照片发愣,指尖都在抖。
在看什么
背后的声音像冰锥扎过来,我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
苏清媛走过来,弯腰捡起照片,指尖捏着相纸边缘,指节泛白。
刚才还平静的脸,此刻像蒙了层雾,看不透情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忙后退,后腰撞在书架上,疼得吸气。
我说过,没我允许,不准碰我东西。
她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一步步逼过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被堵在书架和她之间,退无可退。
她眼神里的寒意裹着股狠劲,看得我头皮发麻。
苏小姐,我错了……
她突然抬手,冰凉的指尖捏住我耳垂,猛地一拧。

——
疼得我眼冒金星,眼泪差点飙出来。
疼吗
她凑得极近,呼吸扫在我脸上,声音软得像棉花,眼神却淬着冰,疼就记住,别碰我的底线。
她松开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今天的事,暂且不算账。
她转身从桌上拿起支钢笔,但罚还是要受。
桌上压着张纸,上面用她那笔锋利的字写着一行:我的一切,都属于苏清媛。
抄一百遍。
她把钢笔塞给我,晚饭前给我。
我的脸

地烧起来,血往头顶冲。屈辱感像潮水似的漫上来,攥着钢笔的手都在抖。
怎么
她挑眉,摸出手机晃了晃,要不我现在给你老师打个电话,说你被开除了,参赛资格也别想要了
我死死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我抄。
她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这才乖。
晚上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抄那行字。
钢笔尖划破纸页,墨汁晕开,像极了那天地毯上的污渍。
抄到第五十遍时,手腕酸得抬不起来,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
忽然想起早上那张照片,还有昨天张妈卷地毯时垫的黑丝绒布。
心里一动,我摸出支马克笔,在纸上点了个黑团,拿普通抹布擦
——
越擦越脏。
又翻出块擦画用的黑丝绒布,轻轻一擦,墨痕竟淡了大半,再擦两下,几乎看不出来了。
原来如此。
黑丝绒不是为了爱惜旧地毯,是为了擦掉那些她不想看见的痕迹
——
就像照片里那个女孩抹的泥点。
那照片上的女孩……
是她
那男孩呢
我盯着纸上未干的字迹,心脏
咚咚
狂跳。
苏清媛对那男孩的执念,竟深到这种地步
第二天早餐时,苏清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也没睡好。
没睡好
我装着不经意问,给她盛了碗粥。
她瞥我一眼,没说话。
对了,
我搅着自己碗里的粥,声音放轻,昨天整理书房,看到本画册里的《泥点》,画得真特别。
苏清媛舀粥的手顿了下,抬眼看我,眼神里闪过丝惊讶:你看得懂
不太懂,
我装傻,就是觉得那泥点挺妙的,明明脏,却让画活了。
她沉默几秒,忽然笑了,眼角那点冷意散了些:你倒是比我想的有意思。
我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赌对了。
下午苏清媛的朋友来了,叫李娜,穿得花里胡哨,一进门就用眼角瞟我,那眼神像在看地上的灰。
清媛,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佣人看着笨手笨脚的。
李娜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冲我抬下巴,喂,给我倒杯水。
我没动,看了眼苏清媛。
没听见李小姐说话
苏清媛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
我只好去倒水,刚递过去,李娜手一抖,半杯水全泼在我胸前。
哎呀,不好意思呀,
她捂着嘴笑,眼里却全是得意,手滑了。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水汽透过佣人服渗进来,冰凉凉的。
没等我说话,就转身走到苏清媛面前,拿起茶几上那块黑丝绒布,慢条斯理擦着胸前的水迹
——
那是苏清媛擦画用的,平时谁碰一下都要翻脸。
果然,李娜的笑僵在脸上。
苏清媛抬眼,看着我手里的丝绒布,又看看我,忽然开口:林墨,去换件衣服吧。
好。
我放下布,转身时,瞥见李娜气得发青的脸。
走到门口,听见苏清媛冷冷地说:李娜,我的人,轮不到你教训。
我脚步一顿,后背忽然有点发烫。
这盘棋,好像不止她一个人在走。
第4章
画中迷局
换好衣服出来时,李娜已经走了。
苏清媛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侧脸在光线下透着层冷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小姐走了
我走过去,声音放轻了些。
她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好像不怕她。
我为什么要怕
我扯了扯嘴角,我是你的人,又不是她的。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
你的人
三个字像烫嘴的糖,含糊不清地滚出来。
苏清媛却笑了,眼角那点疏离化开些,像冰融了一角:算你有点良心。
下午,苏清媛带我去画廊。
今天要挂新展的画,据说是她托了好多关系才弄来的珍品。
画廊里早就挤满了人,个个衣着光鲜,看到苏清媛,都围上来寒暄,语气里带着讨好。
我跟在她身后,像个影子,却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
好奇的,鄙夷的,还有些不怀好意的。
清媛,这位是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挤过来,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什么物件。
我的人。
苏清媛淡淡一句,没多解释。
男人的眼神立刻变了,带着点轻佻的笑:清媛什么时候喜欢玩这种新鲜的这‘佣人’看着可不怎么样啊。
周围一阵低低的哄笑,刺得我耳朵发烫。
苏清媛没笑,抬眼看向男人:王少,我的事,你管得着
王少脸上的笑僵了下,悻悻地闭了嘴。
人群分开条路,最里面墙上挂着幅新画
——《星空下的少女》。
画布上的少女坐在草地上,望着星空,眼神空落落的,像藏着化不开的孤独。
笔触细得像蚕丝,颜色柔得像月光,确实是幅好画。
怎么样
苏清媛站在画前,声音轻得像叹息。
很……
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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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少女的眼睛,感觉她心里有事。
嗯。
她点头,指尖轻轻点在画的右下角,可惜有个瑕疵。
我凑近了才看清,那里藏着个芝麻大的墨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之前的主人不小心蹭到的。
她指尖在墨点上方悬着,没碰,很多人说可惜,我倒觉得……
刚好。
刚好
太完美的东西,像假的。
她转头看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光,一点瑕疵,才像真的活着。
我心里一动,想起那张照片上的泥点,还有她对墨渍的奇怪在意。
正说着,王少又凑过来,故意撞了我一下。
我踉跄了两步,差点撞到画框。
哟,不好意思啊。
他假惺惺地笑,佣人就是佣人,站都站不稳。
我攥紧拳头,刚要说话,苏清媛已经挡在我身前。
王少,手闲得慌
她语气平平,眼神却冷得像刀,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找点事做
王少脸色变了变,没敢再闹,悻悻地走了。
谢谢……
我刚想说什么,苏清媛突然转头,盯着我的眼睛。
林墨,你想不想换个活法

别做佣人了,做我助理。
她声音清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纷纷侧目,以后跟着我,学打理画廊,学看画。
我彻底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佣人到助理这跨度也太大了。
王少在远处听见,脸都绿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怎么不愿意
苏清媛挑眉。
不是!我愿意!
我赶紧点头,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这机会太难得,哪怕心里发慌,也不能放掉。
她笑了,伸手理了理我衣领
——
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指尖擦过我脖子时,我僵得像块石头。
晚上给你换部手机。
她收回手,语气轻快了些,明天开始,穿体面点。
那天晚上,我捧着新手机,躺在小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屏幕亮着,映出我发愣的脸。
新手机是最新款,比我之前那部旧手机好上一百倍。
可我摸着光滑的屏幕,心里却越来越沉。
苏清媛为什么突然提拔我
真的是因为我看懂了那幅画
还是……
因为我像那个男孩
正乱想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一条陌生短信跳出来:
【别信她。苏清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心里一紧,猛地坐起来。
谁发的
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我回了条【你是谁】,那边却没再回复。
盯着那条短信,白天的兴奋慢慢凉下去。
苏清媛的笑,她的维护,她突然的提拔……
像一张网,看着漂亮,摸上去却带着刺。
第二天一到画廊,苏清媛就丢给我一摞资料。
全是画廊的客户信息,还有各种画作的鉴定知识,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头大。
今天之内看完,晚上我抽查。
她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文件,语气不容置疑。
我赶紧点头,抱着资料找了个角落啃。
中午她带我去吃高级餐厅,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
尝尝这个牛排。
她给我切了一块,动作优雅,七分熟,应该合你胃口。
我愣住了
——
我从没说过我喜欢几分熟。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她抬眼看我,笑了笑,以后多吃点,太瘦了,看着没精神。
她的眼神很软,像裹了层糖,可我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下午她去开会,让我在办公室整理客户档案。
翻到最底下时,掉出个旧文件夹,上面写着
私人医疗记录。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
里面是苏清媛的心理治疗记录。一行行看下去,我的手开始发抖。
【偏执型人格障碍,伴随强迫行为,对
占有物
有极端控制欲……】
【患者童年经历创伤,对特定
替代者
产生强烈依赖,易出现极端行为……】
【建议避免刺激,尤其避免提及
童年玩伴丢失的画作……】
我猛地合上文件夹,心脏狂跳。
原来她的洁癖,她的控制欲,全是因为这个
那个照片上的男孩,是她的
童年玩伴
而我,是那个
替代者
难怪她盯着我的眼睛看,难怪她在意我的手,难怪她对墨渍和泥点那么敏感……
会议室门开了,苏清媛走出来,看到我手里的文件夹,脸色瞬间变了。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
她声音发紧,眼神里的温柔全没了,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我手一抖,文件夹掉在地上,
文件撒了一地。
我……
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步步走过来,捡起文件夹,指尖捏得发白。
空气里的栀子花香好像突然变浓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墨,
她抬头,眼神里有警告,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慌,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那条短信的意思。
苏清媛,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而我,是不是已经掉进了一个更深的坑
第5章
警局风波
我攥着那几张散落的病历纸,指尖抖得厉害。
上面的字像小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眼睛
——
偏执型人格障碍、极端控制欲、童年创伤……
原来她那些忽冷忽热的脾气,那些近乎变态的规矩,都是因为这个。
苏清媛站在我面前,胸口微微起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绷紧的弦。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冷风
呼呼
吹着。
捡起来。
她突然说,声音有点哑。
我慌忙蹲下去捡,手指碰着那些纸,像碰着烧红的烙铁。
这些……
我刚想问,她已经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知道了也好。
她望着窗外,声音轻得像要飘走,省得你总觉得我莫名其妙。
我捏着病历纸,心里堵得慌。
同情和害怕搅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不是天生就冷,是被过去的事伤透了。
对不起,我不该乱翻……
不关你的事。
她打断我,转身时,眼里的冰冷退了些,是我没放好。
那天下午,她没再提抽查资料的事,也没再板着脸。
快下班时,突然丢给我一把钥匙。
顶楼休息室的,以后你用。
她语气平平,不用再挤那个小房间了。
我捏着钥匙,金属冰凉,心里却更乱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儿像冰,一会儿又给点甜头。
晚上跟她去见客户,是个难缠的老头,挑三拣四,话里带刺。
我站在旁边,手心都出汗了,苏清媛却应付得游刃有余,笑着笑着,就把老头说动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没开灯,只有路灯的光忽明忽暗扫过她的脸。
你好像很怕他
她突然问。
有点……
怕没用。
她目视前方,以后见的人多了,比他难缠的有的是。跟着我,不用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她的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在我心里荡开圈涟漪。
我偷偷看她,她侧脸线条利落,嘴唇抿着,明明是温柔的话,说出来却带着股霸道的劲儿。
第二天一到画廊,就撞见王少堵在门口。
他身边跟着几个保镖,一看就来者不善。
哟,这不是苏大小姐的新助理吗
王少皮笑肉不笑,挡住我的路,听说你昨天风光得很啊
我不想理他,想绕开,被他的人拦住了。
别急着走啊。
王少凑近,一股酒气喷过来,跟你打听个事,你跟苏清媛……
是不是睡过了不然她怎么对你这么好
这话脏得像屎,我火气

地上来了,攥紧拳头:你嘴巴放干净点!
哟,还敢顶嘴
王少笑了,抬手就要打我。
我闭眼等着疼,拳头却没落下。
睁眼一看,苏清媛站在王少身后,脸色冷得像冰。
王泽,
她叫他全名,声音不大,王少的手僵在半空,你爸没教过你怎么做人
王少回头看到她,脸色变了变,讪讪地收回手:清媛,我跟他开玩笑呢。
我的人,你开不起玩笑。
苏清媛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往我身前站了半步,再让我看见你找他麻烦,我不介意让你爸知道你挪用公款的事。
王少的脸

地白了,指着我们,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人灰溜溜走了。
你没事吧
苏清媛转头看我,眼神里有点急。
没事。
我摇摇头,心里却暖暖的。她刚才护着我的样子,不像装的。
以后他再找事,直接告诉我。
她皱着眉,别自己扛着。
嗯。
那天之后,王少果然没再来找碴。
苏清媛教我看画,带我见客户,甚至把一些重要的合同让我帮忙整理。
她教我的时候很有耐心,不像平时那么冷,偶尔还会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挺好看。
有一次加班到深夜,我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我盖毯子。
睁眼一看,苏清媛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我的设计稿
——
是我偷偷画的,没敢让她看见。
画得不错。
她指着稿纸上的星空,比我那幅《星空下的少女》有灵气。
我脸一红,想抢回来,她却举得高高的。
别藏了,
她笑着说,以后想画什么,跟我说,材料随便用。
真的
当然。
她把稿子还给我,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背,像过了点电,但有个条件。
什么
画里……
必须有我。
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等我回答,转身去倒水,背影看着有点不自然。
晚上躺在顶楼休息室的床上,我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她的话。
画里必须有她……
她到底是把我当替代者,还是……
手机突然震动,又是那个陌生号码:【离她远点,她的病会伤害你。我是张医生,她的主治医生。】
张医生
我心里一惊,赶紧回:【她的病很严重吗】
【很严重。她把你当成了过去的人,现在越依赖你,以后失控时就越危险。听我的,趁还能走,赶紧走。】
我盯着短信,手有点抖。
张医生说得对,她现在对我越好,越说明她陷得深,万一哪天我想离开,她会不会真的做出极端的事
可……
想起她护着我的样子,想起她教我看画时的耐心,想起她望着我时眼里的光……
我又舍不得了。
第二天见到苏清媛,她好像没什么变化,照样给我安排工作,只是递给我一杯热牛奶时,说了句: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我接过牛奶,温温的,暖到心里。
清媛,
我鼓起勇气,张医生……
联系我了。
她倒牛奶的手顿了下,没看我: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的病……
他让你走,是吧
她笑了笑,有点苦,他总觉得我会伤害你。
你不会的。
我脱口而出。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像有星星掉进去了。
林墨,
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很近,能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如果……
如果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我的心跳得飞快,嗓子眼发紧。
我不想做谁的替代者。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不是替代者。
她立刻说,声音有点急,从来都不是。我以前……
是把你认错了,但现在不是了。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冰凉的,带着点颤。
林墨,我好像……
喜欢你。
我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喜欢我
不是因为那个男孩,是因为我
我知道这很突然,
她收回手,有点慌乱,像个告白被拒的小姑娘,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想清楚……
我也是。
我打断她,声音有点抖,清媛,我好像……
也喜欢你。
她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不敢相信。
几秒钟后,她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扑过来抱住我,很紧,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林墨,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你。
她抱得更紧了,把脸埋在我脖子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哭腔:太好了……
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会讨厌我。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又酸又甜。
原来那些忽冷忽热,那些控制和温柔,都是因为喜欢啊。
也许张医生说得对,她的病很危险。
但此刻抱着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和依赖,我突然觉得,就算有危险,也想陪着她。
至少现在,我想相信她一次。
只是我没想到,这份相信,会碎得那么快。
第6章
山顶誓言
警局的审讯室白得晃眼,灯光照在脸上,像被人扇了耳光似的疼。
对面的警察把一张照片拍在桌上:林墨,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昨晚在《星空下的少女》跟前站了足足十分钟,还摸了画框。不是你偷的,是谁
照片上的我,确实在画前站着
——
那是苏清媛让我帮她检查画框有没有松动。
可现在,这成了
作案证据。
我没有偷!
我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是苏清媛让我去的!
苏清媛
警察冷笑一声,推过来个证物袋,里面是幅画,跟《星空下的少女》一模一样,这是在你房间搜出来的仿制品。你说她让你去的,她会让你仿她的宝贝画
我的心像被冰水浇透了。
那仿制品是我之前画的,觉得原作的星空不够亮,加了几笔自己的想法,藏在床底,怎么会被找到
那是我自己画的!不是偷的!
少狡辩!
警察拍了桌子,苏清媛已经报案了,说这幅画值八百万。你一个穷学生,拿什么赔不是偷的,你哪来的钱仿这么像
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八百万……
她竟然用这么大的数陷害我。
昨晚她还抱着我说
喜欢你,今天就把我送进了警局。
脑子嗡嗡响,眼前晃过她的样子:她护着我挡开王少时的侧脸,她教我看画时指尖的温度,她趴在我耳边说
画里必须有我
时的认真……
那些难道都是假的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张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保释文件,脸色沉得厉害:警察同志,我是林墨的担保人。
警察核对完文件,瞪了我一眼:出去别乱跑,随叫随到!
走出警局,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张医生递来瓶水,叹了口气:我早说过,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声音抖得厉害,她昨天还说喜欢我……
她不是恨你,是怕你走。
张医生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最近是不是提过参赛的事还跟老师聊了毕业规划
我一愣。
是,昨天我跟老师打电话,说想毕业后去南方发展,找个画室专心画画……
她听到了
她觉得你要离开她了。
张医生揉了揉眉心,在她心里,‘离开’就等于‘被丢下’,跟当年那个男孩一样。她控制不住,就想用这种方式把你绑在身边
——
让你欠着她,离不开她。
我攥着水瓶,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不是恨,是怕
可这种怕,也太伤人了。
手机响了,是苏清媛。
我盯着屏幕,指尖发颤,最终还是接了。
林墨,你在哪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气都喘不匀,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画、画廊,都行!
苏清媛,
我咬着牙,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只是怕你走!
她突然拔高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吼,你跟他一样,都想丢下我是不是我不准!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走!
她的声音从哀求变成嘶吼,最后又沉下来,带着股阴沉沉的狠劲:你不回来,我就把你参赛的设计稿烧了,让你老师再也不要你,让你在美术圈待不下去!
我挂了电话,手冰凉。
她还是那个她,用伤害来挽留,用威胁来证明在乎。
可心里那点刚燃起的恨意,却被她哭腔里的恐慌搅得七零八落。
张医生看着我: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给你安排地方,她找不到。
我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
我要去找她。
我要问清楚,那个男孩到底是谁;
我要让她知道,我不是谁的替代品;
我还要……
看看她眼里的怕,到底有多深。
我去画廊附近等她。
午后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穿了件黑色风衣,脸色苍白,眼下有很重的青黑,不像平时那个精致冷漠的苏清媛,倒像个丢了魂的孩子。
我走过去,举起手里的照片
——
那天从画册里掉出来的那张。
她看到照片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一步。
他是谁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把我当成他了,对不对
不是!
她的声音发紧,手死死攥着风衣扣子,指节泛白,你是你,他是他!
那你为什么用黑丝绒布包旧地毯
我又拿出那块从张妈那借来的黑丝绒,因为他往你画板上抹过泥,你用这个擦因为我弄脏地毯时,你想起了他
她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睛里慢慢浮出泪光。
你怕我走,就用这种方式绑着我
我的声音也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相信你你说喜欢我,我信了;你护着我,我也信了……
我没有骗你!
她突然哭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风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喜欢你是真的!怕你走也是真的!那个男孩……
他说会回来找我,可他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连画都被我继母扔了……
我不能再被丢下了,林墨,我真的不能……
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哪还有半分平时的冷静
我举着照片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原来她的偏执,她的控制,都是因为被丢下过。
就在这时,王少带着人走过来,看到苏清媛哭了,嗤笑一声:哟,苏大小姐也有今天被自己的小情人欺负了
苏清媛猛地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已经带上了狠劲:王泽,滚!
我不滚。
王少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林墨,她这么对你,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让她身败名裂!
我看了眼王少,又看了眼还在发抖的苏清媛。
不用。
我开口,声音很平静,我只要她撤案,跟我道歉,然后……
好好去看医生。
苏清媛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王少也愣了,骂了句
傻子,气呼呼地走了。
对不起,林墨。
苏清媛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该陷害你,不该……
用那种方式留你。
我会撤案,还你清白。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
林墨!
她突然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你……
还会回来吗
我回头看她。
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又酸又沉。
我知道,我还没彻底放下她。
可我也知道,现在的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她需要治病,我需要清醒。
只是我不知道,这份
清醒,能维持多久。
第7章
婚礼惊情
回学校的日子,过得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
老师同学没多说什么,可我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
——
大概是自己心虚,毕竟心里那点没放下的念头,藏不住。
张医生隔三差五给我发消息,说苏清媛听话多了,按时吃药,也肯聊过去的事了。
她总问你怎么样,
末了他加一句,看得出来,是真慌了。
我盯着消息,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个
知道了。
直到那天张医生发来一张照片:苏清媛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个旧画板,上面是半幅没画完的画
——
草地上的小男孩,眉眼像极了我。
她脸色白得像纸,眼窝陷着,瘦得脱了形。
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张医生的消息跟着进来,嘴里总念叨‘他又走了’。
我捏着手机,指尖泛白。
终究还是没忍住,买了束栀子花
——
她总用这个味道的香水,打了车往别墅去。
张妈开门时,眼睛亮了亮,没多问,只指了指二楼:苏小姐在房里,门没锁。
楼梯踩上去
吱呀
响,越往上走,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越浓,混着点淡淡的药味。
卧室门虚掩着,我推开门,愣在原地。
苏清媛坐在地毯上,背对着我,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
——
看尺寸,像当年那个小男孩的。
她手里捏着张照片,正是那张草地上的合影,指腹反复摩挲着男孩的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出声,可那股憋在喉咙里的哽咽,听得人心里发紧。
清媛。
我轻轻叫了声。
她猛地回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到我手里的栀子花,眼泪

地又下来了。
你怎么来了
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不是说……
等我好起来吗
张医生说你不吃饭。
我把花放在床头柜上,蹲在她面前,再闹脾气,我真走了。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好多情绪
——
委屈、害怕、还有点不敢信。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我腰,脸埋在我胸口,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再走了,林墨。
她的声音闷在衣服里,带着哭腔,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绑着你,不该骗你……
你要什么我都改,只要你别再走了。
她的身子烫得厉害,大概是发烧了,可抱得那么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
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装的,是真的怕。
先起来吃药。
我拍着她后背,吃完了,我们好好说。
她不听,就那么抱着,像个耍赖的小孩。
直到我叹了口气:再不起来,花要谢了。
她才慢吞吞松开手,眼睛还黏在我身上,生怕我下一秒就消失。
喂她吃了药,又热了粥。
她小口小口喝着,眼神却没离开过我,像只被遗弃过的猫,时刻警惕着主人会不会再次丢下它。
那个男孩,叫林墨。
她突然开口,粥勺停在嘴边,跟你同名。
我愣住了。
他搬走那天,把这个给我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

字,说等他学完画画,就回来找我,教我画星空。
她指尖摸着木牌上的刻痕,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他没回来。我继母说,他早忘了我,连这木牌都想扔……
后来我看到你,看到你画画的样子,看到你眼睛……
我就疯了。
我知道你不是他,
她抬头看我,眼泪又要掉下来,可我控制不住。我怕你也像他一样,说走就走。我越怕,就越想抓住你,用错了方式……
我看着她手里的木牌,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对

这么敏感,为什么总盯着我的眼睛和手。
那不是替代,是把对过去的执念,硬生生嫁接到了我身上。
林墨,
她放下木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手,像怕被烫到,我知道我病得重,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伤害你了。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点颤抖:你……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用马上答应,就……
试着再看看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有恐惧,有卑微,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独属于她的偏执
——
哪怕在求我,眼神里也带着
你不能拒绝
的执拗。
可这一次,我没觉得害怕。
想起她护着我挡开王少的样子,想起她教我看画时眼里的光,想起她抱着我说
画里必须有我
时的认真……
那些被我当成

的瞬间,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她的爱,从来都带着刺,可那刺底下裹着的热,也是真的。
清媛,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治病吧。
她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好好治病,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等你能控制住自己了,我们再谈别的。
她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像蒙尘的星星被擦干净了。
真的
嗯。
那天晚上,我没走。
在她隔壁的房间待着,能听到她房间里传来翻书的声音,还有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凌晨时,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她站在门口,借着走廊的光看我,像只偷瞄主人的小猫。
我没睡着。
她说,声音很轻,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在。
我坐起来,去睡吧,天亮了还要去看医生。
她点点头,没关门,就那么退了回去。
之后的日子,像慢火熬汤。
她按时去看医生,吃药,学着控制情绪。
有时候还是会钻牛角尖
——
比如看到我跟女同学讨论画稿,会偷偷把人家的颜料换成劣质的;
看到我熬夜画画,会把我的画笔藏起来,却在桌上放杯热牛奶,贴张纸条:再画就不准你碰我了。
幼稚,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没戳破,只是在她又犯倔时,捏捏她的脸:苏清媛,又不听话了
她会把头埋进我怀里,闷闷地说:就是不想让别人看你。
我只让你看。
我拍拍她的背。
她的病像棵老树,根太深,挖不掉。
可至少现在,这棵树开始学着往有光的地方长了。
有天她拿出幅新画,画的是我和她,在星空下坐着,她往我画板上抹颜料,跟照片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画里的男孩笑得很开心,眼里只有身边的女孩。
林墨,
她指着画,眼神认真,这一次,别再丢下我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偏执还在,却多了些别的东西
——
温柔,和笃定。
不丢了。
我说。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或许爱上一个有病的人,注定要比别人多受点累。
可她的世界那么小,小到只能装下我;
她的爱那么烈,烈到愿意为我学着收敛锋芒。
这样的她,好像也没那么难让人接受。
第8章
王少伏法
王少被送进局子那天,苏清媛正在教我给画框装裱金边。
她指尖捏着镊子,动作稳得像定住了,听见消息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爸托人来求我,
她把最后一片金箔贴好,声音平平的,说只要我撤了证据,就把公司一半股份给我。
你答应了
我看着她沾了点金粉的指尖,那双手以前连灰尘都嫌脏,现在却为了我碰这些琐碎的活。
没。
她放下镊子,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戒指,银圈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字,我要他牢底坐穿。
我捏着戒指,心里有点发紧。
她对敌人的狠劲,从来都没藏着掖着。
怕了
她凑过来,鼻尖蹭了蹭我下巴,像只撒娇的猫,眼神里却带着点狡黠,放心,我的狠,只对外人。
话是这么说,可麻烦没断。
王少在里面托人带话,说出去要让我们好看。
没过几天,画廊后巷就被人泼了红漆,墙上歪歪扭扭写着
等着瞧。
苏清媛看到时,脸色没怎么变,只是把我往身后拽了拽,掏出手机打给张医生:把王泽以前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匿名发给他所有亲戚。
你早就准备了
我看着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挽住我胳膊,指尖在我手腕上画圈,尤其是想动我人的时候。
她的指尖带着点凉,画过的地方像有小火花在跳。
我突然觉得,被她这么护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王少的报复比我们想的更疯。
那天我接苏清媛从医院看完医生出来,刚上车,就看到挡风玻璃上贴着张照片
——
是我老家爸妈的合影,背景是我家小区门口。
照片背面写着:识相点,离苏清媛远点,不然让你爹妈好看。
我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手捏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苏清媛抢过照片,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冷得像冰。
别怕。
她抓过我的手,用力攥着,我来处理。
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偶尔蹦出几个词
——断他后路查他同伙保护好林墨家人。
挂了电话,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熟悉的偏执:林墨,相信我,没人能伤你家人。
我不是不信你,
我看着她,我是气自己没用,还要你护着。
我们是一起的,分什么彼此
她突然笑了,凑过来亲了亲我嘴角,再说了,护着你,我乐意。
那天晚上,她没回家,拉着我在画廊守了一夜。
她坐在地上,靠着我膝盖,翻着王少的资料,眼神亮得吓人。
我摸着她的头发,忽然明白张医生说的
她的病藏着极端的爱
——
她的爱从来不是温吞水,是烈酒,烧得人疼,却也暖得人离不开。
后半夜,她手机响了,是手下人打来的,说王少在外面的同伙被抓住了,还搜出了准备用来绑人的工具。
处理干净点。
她挂了电话,往我怀里缩了缩,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
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我抱紧她,以后我护着你。
她抬头看我,眼睛在夜里亮得像星星,突然踮起脚,咬了咬我下巴:那可说好了,只能护着我一个。
嗯。
王少彻底栽了那天,苏清媛拉着我去了趟山顶。
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飘,她却笑得像个孩子,从包里掏出个东西,往我手上塞。
是枚戒指,铂金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苏清媛的人。
林墨,
她握着我的手,把戒指往我无名指上套,动作有点抖,你之前说,等我好起来再说别的。现在……
我觉得我好多了。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怕被拒绝的慌:你愿意……
跟我过一辈子吗
我看着她。
她的偏执还在,比如看到我跟女同事说话会偷偷把人家的画笔换成劣质的;
她的洁癖也没完全好,家里的消毒水味还在,只是现在会允许我碰她的画具了;
她看我的眼神,依然带着
你是我的
的占有欲,可那占有欲里,多了好多温柔。
这样的她,有点疯,有点怪,却把所有的热乎劲儿都给了我。
愿意。
我把戒指戴好,回握住她的手,不过有个条件。
你说。
她眼睛亮得惊人。
以后不准再偷偷换别人的画笔,
我捏捏她的脸,要吃醋,直接跟我说。
她脸一红,往我怀里躲:知道了。
风还在吹,可我觉得暖得很。
怀里的人有点病,有点疯,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世界小得只能装下我,她的爱烈得只想给我一个人。
这样的她,我好像……
越来越喜欢了。
下山的时候,她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路过山脚的花店,她突然停下,指着里面的栀子花:以后家里只摆这个,好不好
好。
还要在画室的墙上,画满我们的画。
好。
还要……
她回头看我,眼神里的偏执混着笑意,老了也得牵着我的手,不准先跑。
不跑。
我握紧她的手,这辈子都不跑。
她笑了,像得到了糖的小孩,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阳光落在我们牵着的手上,两枚戒指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像在说:你看,这样也挺好。
第9章
全家福暖
婚礼办得简单,来的都是熟人。
张医生穿着熨帖的西装,张妈红着眼眶给我递红包,说
总算盼到这天了。
苏清媛穿婚纱的样子,我记了一辈子。
不是因为多惊艳
——
虽然她站在阳光下,白纱泛着光,确实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因为她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指节攥得发白,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跑掉。
交换戒指时,牧师刚说
可以亲吻新娘了,她就踮起脚,狠狠咬了下我嘴唇。
不重,却带着股宣告主权的狠劲。
疼吗
她贴着我耳朵,声音发颤,疼就记住,你是我的了。
我笑着擦掉她眼角的泪:早记住了。
婚后的日子,比我想的要烟火气得多。
苏清媛的洁癖没完全好,却学会了对我
双标
——
我画完画随手丢的颜料盘,她会一边念叨
乱糟糟的,一边拿起湿巾慢慢擦;
我晚归时沾了灰的外套,她嫌恶地皱着眉,却会亲自拿去洗,晾在离她最近的衣架上。
有次我跟画室的学生多聊了几句,回家发现她把我所有的画具都收进了她的衣帽间,锁上了。
你干什么
我敲她房门。
门开了,她穿着我的旧
T
恤,眼圈有点红:你的手只能碰我给的东西,忘了
这是她第一次提刚认识时说的话。
我心里一软,走过去抱住她:没忘。但跟学生聊的是你的画,说我女朋友眼光好,挑的画都能成爆款。
她愣了愣,从背后拿出个新的颜料盒,比我之前那个好十倍:那……
这个给你,只能用这个。
我笑着接过来,知道她又在别扭地表达在意。
女儿出生那天,护士把孩子抱给我,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攥拳头。
苏清媛刚从产房出来,脸色惨白,却死死盯着我怀里的孩子,突然说:像你。
也像你,眼睛大。
我把孩子递到她跟前。
她没接,只是盯着孩子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以后不能跟别的小男孩玩。
我哭笑不得:她才刚出生。
刚出生也不行。
她很认真,只能跟我亲,跟你亲。
后来女儿慢慢长大,果然被她养得有点
小霸道
——
玩具不许别人碰,画画只许爸爸看,但每次闯了祸,只要往苏清媛怀里一躲,苏清媛就会瞪我:她还小。
我知道,这是她把对我的偏执,分了点给女儿。
有天傍晚,我在画室画全家福,画里有我,有苏清媛,有扎羊角辫的女儿,背景是我们常去的山顶。
苏清媛凑过来看,突然指着画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影
——
是我随手画的、远处的登山者。
擦掉。
她拿起橡皮,动作干脆。
为什么
我们的画里,只能有我们三个。
她擦掉人影,把橡皮扔到一边,拿起画笔,在我和她的手中间画了个小小的红绳结,这样才对。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画上,红绳结的颜色暖得像她的爱
——
有点霸道,有点偏执,却把我们紧紧捆在一起。
女儿跑进来,举着张画: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画的!
画上是三个小人,手牵着手,头顶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
苏清媛接过画,突然红了眼眶,把女儿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画得真好。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偏执淡了些,多了好多我看不懂的柔软,比我小时候那幅强多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
想那个被扔掉的画,想那个没回来的男孩。
但现在,她怀里有女儿,身边有我,那些过去的空缺,好像都被填满了。
晚上哄女儿睡着,我回房时,看到苏清媛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个刻着

字的旧木牌,是她从童年画册里找出来的。
还在想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摇摇头,把木牌放进女儿的摇篮里,挨着女儿的小枕头:不想了。
她靠在我肩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以前总怕失去,现在才知道,抓得越紧,越容易跑。可你没跑,她也来了。
不会跑的。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是有点凉,却比刚认识时暖了好多,我说过,这辈子都不跑。
她没说话,只是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归宿的猫。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两枚戒指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小小的圈。
我想起刚认识时,她捏着我的下巴说
这双手只准碰我允许的东西;
想起她把我送进警局时的狠;
想起她抱着我哭说
别再走了。
那些带着刺的日子,好像都变成了此刻怀里的温度。
或许爱从来都不完美,她有病,我爱她的病;
她偏执,我懂她的偏执。就像她总说的:有点瑕疵才像真的。
我们的日子,有她的小别扭,有我的包容,还有女儿叽叽喳喳的笑,确实有点
瑕疵,却真实得让人踏实。
我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闻到熟悉的栀子花香。
睡吧,清媛。
嗯。
她往我怀里钻了钻,明天给我画幅画,只画我一个。
好。
月光悄悄移到墙上,照在我们的全家福上。
画里的三个人,笑得像得到了全世界。
我想,这样就很好。
第10章
生日魔法
女儿五岁生日那天,公园草坪上飘着气球,蛋糕上的奶油被她抹得满脸都是。
苏清媛坐在野餐垫上,手里攥着张湿巾,眼神却没离开过女儿
——
准确说,是没离开过跟女儿一起追蝴蝶的小男孩。
那是谁家的孩子
她突然问,声音平平的,指尖把湿巾攥出了褶子。
邻居家的,上次在电梯里碰到过。
我笑着把女儿抱回来,擦掉她鼻尖的奶油,小孩子玩一会儿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往女儿兜里塞了颗糖,低声说:跟他保持点距离,他刚才碰你辫子了。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捏了捏苏清媛的脸:又吃醋了连五岁小孩的醋都吃
她往我怀里靠了靠,下巴抵着我肩膀,声音闷闷的:我的人,谁碰都不行,不管多大。
风里飘着栀子花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墨渍斑斑的地毯前,眼神冷得像冰。
谁能想到,这个连地毯脏了都要换的人,现在会任由女儿把奶油蹭在她米白色的裙子上,还笑着说
没关系。
妈妈,爸爸说你以前不让他碰颜料
女儿突然仰起脸,嘴里还含着糖,为什么呀
苏清媛的脸微微一红,捏了捏女儿的脸:因为那时候他不听话,现在听话了。
我也听话!
女儿举起沾了糖渣的手,爸爸说我的手跟他一样,能画出好看的画!
苏清媛的目光落在女儿手上,又滑到我手上,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软,不像初见时带着钩子,却比任何时候都动人。
是,
她拿起旁边的黑色丝绒布,轻轻擦掉女儿手上的糖渣
——
那布跟当年卷旧地毯时用的一模一样,你们的手,都能画出最好看的画。但只能画给我看。
我看着她低头擦手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
突然想起张医生说过的话:她的病藏着最深的爱,只是以前用错了方式。
是啊,以前她用黑丝绒布藏起过去的伤口,用控制欲捆住怕失去的人;
现在,她用这布擦掉女儿手上的糖渣,用那份偏执护着我们的小家。
爸爸,妈妈,你们看!
女儿举着张画跑过来,纸上画着三个小人,手牵着手,头顶上是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还画了块毛茸茸的
黑布,这是我们,这是保护我们的魔法布!
苏清媛接过画,指尖轻轻摸着那块
黑布,眼眶有点红。
画得真好。
她抬头看我,眼里的偏执像温水里的糖,慢慢化了,只剩下甜,比我小时候那幅,好多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那个被继母扔掉的画,想那个没回来的男孩,想那块被墨渍弄脏的地毯。
但现在,她的画里有我,有女儿,有她亲手擦掉的糖渣,有她愿意放下的过去。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女儿在草坪上追着气球跑,苏清媛靠在我肩上,手里还捏着那块黑丝绒布。
林墨,
她突然说,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
我握紧她的手,只要你别再偷偷藏我画具,别老盯着跟女儿说话的小男孩。
她笑了,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满足的猫:那得看他们乖不乖。
远处,女儿的笑声像银铃,气球在风里摇摇晃晃。
我低头闻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突然觉得,所谓的完美,从来都不是一尘不染。
就像那块被墨渍弄脏的地毯,像她带着刺的爱,像我们磕磕绊绊却紧紧攥着的手。
有点乱,有点疯,却真实得让人踏实。
回家吧,
我抱起她,蛋糕该化了。
嗯。
她搂住我脖子,在我耳边轻轻咬了下,回家,只回我们的家。
晚风里,气球的线绕在我们手上,像个打不散的结。
这样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