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遇险时,我的抗寒服被男友夺走,裹在了绿茶闺蜜的身上。
臻臻死了,资源不能浪费。
昏迷前,我看见他们像连体婴般拥抱取暖。
救援录像定格他们放弃我的铁证。
病床前,男友忏悔:再来一次,我还会选小柔,她太脆弱……
我笑着用拐杖砸在他头上:你俩就锁死在雪山吧。
1
冰雕之躯
身体仿佛成了冰雕,每一口呼吸都像钝刀刮过肺腑。
粘稠的黑暗里,一只手蛮横地钳开我的下颌。
臻臻,咽下去!酒能暖身子……小柔说的!
那是我听了二十年的嗓音,江辰。
一股滚烫的辛辣猛地灼穿喉咙!是酒!
这个蠢货!
我患有癫痫,因此一直在服用长效苯巴比妥,这药,酒是催命符!
可别跟我说什么不知者不罪,就在刚才,苏小柔提议喝酒暖身时,我可是明确拒绝了。
我!不!喝!酒!
江辰和我青梅竹马,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滴酒不沾!更知道我常年服药!
我想尖叫,想推开他,但彻骨的寒冷已经冻住了四肢。
随即,一股沉重的晕眩感袭来。
我在混沌的黑暗不知道沉寂了多久。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走马灯,但或许我的求生意志太过强烈,我终究还是睁开了双眼。
视线昏花,却瞬间被钉死在不远处那两个紧贴的人影上,连残存的呼吸都凝固了。
那个此刻正被江辰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用力裹在厚厚防寒服里的人,是苏小柔。
江辰把自己的防寒服拉链几乎全部拉开,让苏小柔挤了进去。
他用他的身体死死护住了她,而苏小柔的脸几乎完全埋在江辰胸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那件包裹着她的、熟悉的藏青色镶边抗寒服……是我的!
那是我爸特地从北欧定制的顶级抗寒服,针脚都密实得能扛西伯利亚的寒流!
辰哥……我、我怕……
苏小柔的声音闷在江辰胸口,带着令人作呕的哭腔。
坚持住,小柔!救援很快就来!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的这个‘我们’,显然不包括我。
一股比暴风雪更刺骨的寒冷,狠狠扎进心脏,冻得我无法呼吸!
2
酒中催命
再醒来是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里。
床边的江辰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见到我睁眼,目光慌乱地弹开。
门被轻轻推开,苏小柔捧着花,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
臻臻,你醒了!太好了!辰哥都快自责疯了!真不是他的错!都怨我身子不争气……
她带着哭腔扑过来,眼泪说来就来。
我很想说滚,但现在却无法开口。
因为我看到,我的病号服的下摆,本应有的起伏,此刻却空空荡荡。
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巨大的恐慌和幻痛顺着脊髓闪电般窜上头顶。
胃里一阵翻搅,眼前的病房似乎都在扭曲变形。
我……我的腿……
江辰像是被她的话触动了开关,像是没看到我的震惊和伤痛,语气中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坦荡:
臻臻,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无法原谅。可是当时小柔真的快不行了!她那么柔弱!如果再来一次……
他挺直脊背,像要迎接审判:
就算你恨我入骨,我还是会救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么在我面前死掉!
我选择先救她。
这六个字,比冰原的风更刺骨,清晰无比地在他嘴里吐出。
他脸上的担当和痛心,在我眼中荒谬得令人发笑。
这神情我曾无比熟悉,是他每次无私帮助弱小时的不容置疑。
现在,这份圣父心,是捅在我心上最锋利的冰刀。
柔弱快不行我那件顶级抗寒服,裹着健康的她,而他的身体紧紧拥抱着她汲取热量……
我呢躺在一旁等死
呵。
我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
那笑容肯定很瘆人,因为江辰和苏小柔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无视他们惊恐的眼神,目光落在床边支撑架上那条冰冷的金属拐杖。
江辰,你不是总喜欢当好人,成全别人吗
我猛地抬手,用了十成的力气,将那冰冷的金属拐杖,狠狠掷向他的脸!
啊——!
鲜血瞬间从他额头蜿蜒流下,他痛得捂住脸蹲下去。
我盯着痛得蜷缩的江辰,再瞥一眼惊声尖叫的苏小柔,一字一顿:
现在好了,圣父配戏子,你们俩就锁死在那座雪山上吧!永远别下来!
3
防寒服之谜
我看着病床前江辰额头渗血的狼狈样子,苏小柔那副受惊兔子般泫然欲泣的表情,只觉得讽刺。
江辰。
我的青梅竹马,江家的‘继承人’。
呵呵。
江家那点家底,全靠我爸念着他爷爷早年那么点算不上大恩的情分在吊命!
他爸守着个破厂,昏招频出。
要不是我爸像给破船上补丁一样,隔三差五给点项目、拉点资源过去撑场面,所谓的门庭早八百年塌了。
他妈更是标准的娇妻,除了保养和打牌,对生意一窍不通。
只会在牌桌上吹嘘我儿子和臻臻可是强强联合。
强强联合
每次在公开场合,为了两家那点可怜的体面,我都得挂着得体的笑,默认这个说法。
但心里清楚得很——江辰,他配吗
而且他骨子里有种可笑的圣父情结,总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路边的流浪猫狗他要管,网上看到的可怜人他要捐钱,公司里能力差但会卖惨的员工他力保……
仿佛全世界就他最善良,最懂人间疾苦。
他对我呢我手腕强,效率高,他嘴上不说,眼神里却总带着一丝不满。
或者说,是压力。
他享受着我林家带来的便利,却又隐隐抗拒着我的光芒,觉得我太强势,不够温柔似水。
呵,当初跪在我家楼下淋雨求一个机会的人是谁
我全看在眼里。只是懒得计较。
横竖我对男欢女爱兴趣缺缺,就等着他有一天自己受不了提出分手,我也就乐得轻松。
而这个契机,苏小柔,那个自称我‘闺蜜’,实则我早就想一脚踢开的家伙。
她家境普通,却有着惊人的模仿欲和占有欲。
从看到我背的第一个奢侈品包开始,她就成了我的小迷妹。
整天臻臻你好厉害、臻臻你穿什么都好看。
起初只觉得她嘴甜,敷衍应付几次。
不料她倒顺杆爬,不仅饭要蹭、车要蹭、甚至想蹭我的社交圈。
我早看穿她那点耗子舔米缸的心思,碍着场面,几次甩冷脸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江辰这蠢货,次次都端出那副你太刻薄的审判官脸孔。
臻臻,小柔就是单纯,没什么坏心思的。你看她多崇拜你,你别总冷着脸,吓到她了。
她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我们帮帮她怎么了
搭把手哈!她那不是求生,是吸血!
可江辰被她那见风就倒的姿态蛊得五迷三道,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她,只有他是她的守护骑士。
我并不在意,一是我对江辰并没有什么感情。
二是有了江辰之后,苏小柔在我这里捞不到好处,便去捞他了。
省得她来烦我,倒也清净。
4
苏醒之痛
后来我和几个资深驴友计划去挑战那座著名的雪山,装备、向导、后勤,预算不菲。
苏小柔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立刻两眼放光地贴上来:
臻臻!带我去吧,我医护专业的!万一你们有个头疼脑热、擦伤扭伤,我都能处理!
开什么阴间玩笑!我请的协作队自带外科主任级别队医,哪个不比她那花架子文凭强百倍
带她
一个连高原反应都没经历过、体能堪忧的医护纯粹是累赘!
而且,这一趟人均花费最低也是六位数打底,对她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
我直接拒绝:
小柔,这次行程强度很大,风险也高,不适合新手。而且费用不低,你……
话没说完,她眼圈就红了,咬着嘴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跑开了。
第二天,江辰就找上门,眉头紧锁:
林臻!你怎么能把话说那么难听她好心想帮忙,你却嫌她穷
我气笑了:
江辰,脑子被雪埋了还是没解冻不是钱的事儿!是命!
她那风一吹就倒的鬼样子,带她去,万一出事谁负责而且那些钱不是小数目,我凭什么为她买单!
钱我出!
江辰打断我,带着一种英雄救美的慷慨。
她想去就让她去!就当散散心,有我在,会照顾好她的。
你出
我盯着他,声音冷了下来。
江辰,你账户里那点钱,够你妈这个月买包的吗还是说,你又打算动你爸那个需要我家注资才能运转的项目款
他脸色瞬间涨红,像被踩了尾巴:
林臻!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我……我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有个屁的分寸!
最终,他还是从家里挪了钱(不用想也知道源头在哪),硬是把苏小柔塞进了队伍。
而登山过程,更是苏小柔的柔弱表演专场。
刚进山,海拔还没怎么升呢,她已经捧着心口:
辰哥……我、我有点喘不上气……
江辰立刻如临大敌,把自己的氧气瓶递过去,还放慢脚步全程陪护,把我们大部队节奏拖慢一半。
爬个幼儿园滑梯级别的冰坡,哎呀一声脚下一滑,尖叫着扑进江辰怀里,耽误了后面所有人。
休息时,大家分功能饮料补充能量,她捧着杯子,眼泪汪汪:
这个味道我喝不惯,有点想吐……
江辰二话不说,把自己保温壶里仅剩的热水全倒给了她,自己喝冰水。
队友们的眼神都快把她剜出洞了。一位老驴咬着后槽牙挤出话:
苏小姐,硬撑会害死人的,现在下撤还来得及。
苏小柔立刻像受惊的兔子,往江辰身后缩:
不!我能行!辰哥……我就想陪着大家……
江辰立刻像护崽的母鸡,对我们皱眉:
你们别这样,小柔已经很努力了!她只是身体弱了点,适应适应就好。臻臻,你也是,别总板着脸,吓到她了。
我连冷笑都懒得给。
古训诚不欺我: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要和江辰分手,将他彻底划出我的圈子!
最后扎营时,矛盾几乎公开化。
苏小柔看着我的顶级抗寒服,小声惊叹:
臻臻,你这衣服看起来好暖和啊……
我正检查装备,头也没抬:
嗯,我爸专门找人定制的,就这一件。
她伸手想摸,我侧身避开:
别碰,沾了水汽影响性能。
江辰立刻看过来,语气带着责备:
臻臻,一件衣服而已,小柔就是好奇,你至于吗
我冷冷抬眼:
至于。这是保命的东西。江辰,管好你自己的人。这里不是游乐场。出了事你自己负责。
他脸色难看,苏小柔则委屈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谁也没想到,这件保命的衣服,最终会以那样残酷的方式,裹在害我的人身上。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捂着流血的额头,一个还在假惺惺地抽泣。
雪山上的寒冷,远不及此刻心头的万分之一。
左腿处的空茫依然阵阵抽痛,但心口正被炽烈的恨意灼烧、融化。
5
圣父的审判
门再次被推开时,进来的是我爸妈。
他们不顾江辰的解释和苏小柔的惊呼,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母亲几步抢到床前,嘴唇颤抖,父亲紧随其后,素来沉稳的商界强人,此刻眼中布满了血丝。
爸,妈,我没事。
我抢在他们说出更伤痛的安慰前开口,甚至努力扯了扯嘴角。
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只是没了一条腿,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装了假肢我照样健步如飞,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亲听了我这故作坚强的话眼泪终于掉下来,慌忙擦掉。
父亲沉声问:江辰和苏小柔怎么回事他们对你……
爸。我截住他的话头,目光沉静地回望。
现在不是控诉的时,我需要你们帮我。
第一,立刻以我的名义向管辖地公安机关正式报警,陈述遇险经过及人为因素怀疑。立案回执必须拿到;
第二,让咱们的法务和律师团全程跟进,要求封存并调取当天的所有登山装备、补给品。
尤其是医疗包和苏小柔接触过的任何物品,时间越久,证据灭失的风险越大;
第三,拿到当天所有登山队员和救援人员的完整联系名录。每一个人,都是可能的目击证人。
我的语速不快,但条理之清晰,指令之明确,让父母眼中的悲痛,迅速被惊愕和一丝潜藏的骄傲取代。
父亲立刻点头:
好!我亲自安排法务总监和刑案团队对接,证物和人证你放心,只要存在过,爸就给你挖出来!
母亲冰凉的手指用力攥住我的,带着颤抖的关切:
臻臻……你怎么能……这么清醒疼就喊,恨就骂!别什么都锁在心里扛……
我看着母亲,缓缓摇头:
妈,现在歇斯底里有什么用,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做些实际的。
我从小就梦想着做一名法援律师,现在,我有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法律援助对象——我自己。
失去一条腿,顶多是走路慢点,可脑子没坏,专业知识没丢。
这场官司,我要打到底!我失去了一条腿,我就要让他们赔上一生!
母亲用力回握我的手,眼泪再次涌出,却是欣慰的泪光。
江辰厌恶我的强势,不过是因为我的清醒和力量,反衬出他是多么软弱无能。
他哪里是帮助弱小,分明是助纣为虐!
那句再来一次我还会选小柔,这不就是他谁弱谁有理的圣父逻辑的极致体现吗
在他选择听信苏小柔、亲手把那东西灌进我嘴里时。
他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善良不过是对恶意帮凶的放纵!
而我要用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法律武器让他们付出代价!
复仇的齿轮,在我冰冷的宣告和清晰的指令中,开始转动。
6
复仇的齿轮
在我的病房内的高清摄像头安装好的次日,江辰来了。
苏小柔没敢跟来,大概是怕了我那一拐杖。
哈,算她识相!老娘就算拄拐,照样能抡得他们满地找牙!
臻臻……我来向你道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真的以为你当时……已经……
他像是说不下去,眼圈泛红。
我早掐着他探病时间,悄悄在指腹蹭了碾碎的洋葱汁。此刻趁他低头酝酿情绪,指尖轻轻点过内眼角。
这副模样,更容易让愚蠢的圣父被撬开心房。
你以为我死了就凭苏小柔说了一句,你就信了
江辰,我们认识二十年……我的生死,你就这么轻率地判定吗
鱼饵精准抛出,蠢鱼急不可耐地上钩,毫无防备地踏入我布好的第一个圈套:
不是轻率,臻臻,当时情况太糟了!小柔她是医护专业的!
她给你检查过,她说……她说你已经没有呼吸,身体都凉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痛苦情真意切,正是我需要他表达的——
将关键的死亡判定责任,完全推给苏小柔的专业判断,也就是主观臆想。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更显悲切和疑惑:
她检查了怎么检查的摸颈动脉听呼吸还是就看了一眼
江辰,你在场,江辰,你当时就在旁边看着的吧你看见她按规矩检查了吗
问题看似在质疑苏小柔的专业性,实则在逼迫江辰坐实一个事实:
苏小柔的所谓检查极其草率,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完全是一面之词!
江辰明显被问住,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我当时太乱了,没看清她具体怎么做的。
但她很慌张地说你不成了,我……我信她。你知道的,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呵,好朋友
这句补充完美地证明他判断的依据毫无客观依据!
我低下头,肩膀似乎微微抖动,像是强忍悲痛:
所以……你就信了她,觉得我死了……然后你就把我的保命衣服,给了她你不知道我没了那件防寒服会死吗
臻臻!我没办法!小柔她当时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都在抖,是我看她快不行了才……
而且我当时真的以为你……你人已经不在了……资源不能浪费……
我抛出核心问题,语气陡然变得质问,
你有想过我万一只是严重昏迷呢万一还能抢救呢你试过救我吗你有喊我的名字吗有没有
江辰的脸色瞬间煞白,被我逼问得语无伦次:
我……我当时也快冻僵了,脑子一片空白……急救……急救我不会啊!我当时只觉得……觉得你已经……
是吗不会急救那你总会阻止错误的行为吧江辰!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愤怒和指责。
你一直都知道我长期服用苯巴比妥!医嘱里清清楚楚写着禁止饮酒!
而且那天我明确拒绝了喝酒!那晚我拒绝得多大声所有朋友都听见了!都拦着!
为什么你趁我被冻得动弹不得、无力反抗的时候强行撬开我的嘴把酒硬灌进来
你这不是救命!是蓄意谋杀!
我特地咬死了‘无法反抗’四个字,只要他没有否认,蓄意谋害就是事实!
果然,这蠢货根本没意识到是个死扣,甚至都没有辩解,只是本能推卸:
苏小柔说……说不这样强行让你暖起来,你根本扛不住……我是为了救你啊臻臻!我想让你暖和一点!
他激动地辩解,却不知每个字都在供认不讳:
1.他确实听了苏小柔的话;
2.他确实强行灌酒;
3.他给我灌酒时,明确知道我是低温状态;
4.他完全罔顾药物禁忌!
我闭上眼睛,仿佛耗费了所有心力,疲惫而绝望地低语:
江辰,二十年的情分……到死,连个说法都不给我吗
我微微偏过头,不再看他,只留给摄像头一个凄绝的侧影和断断续续的泣音:
如果……如果你心里对我还有一丝愧疚,还觉得我是个活生生被你害死过一次的人……
你写下来吧。把那天你在帐篷里看到的,听到的,做的……
尤其是苏小柔做的、说的,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写封自白书给我。
就当给我、给过去一个交代,也算是给我父母一个交代。
果然,听到我父母,他立刻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他之所以来如此恳求我的原谅,除了真的是他圣父,无法接受自己害人的事实之外,更多的也是害怕牵连他家的生意。
什么大公无私佛祖座前的油灯还得添香油呢!
好!我写!臻臻,我这就写!我保证一句谎话都没有!我去找纸笔!我现在就写!
看着他匆匆出门的背影,我嘴角那点伪装的脆弱瞬间消失无踪。
蠢货。
这封亲笔供述,叠加他刚才在摄像头前亲口供认的每一个细节。
在这间按刑事取证规范布置的高清录像铁证下,将成为钉死他和苏小柔罪行的铁证。
冰冷的病房成了我的战时指挥室。复仇,只有金刚怒目,没有菩萨低眉。
原谅他们是上帝和佛祖的事情,而我要做的,是送他们去阎王殿报到。
7
铁证如山
报警只是第一步。我直接将报案材料升级:
正式委托律师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控告苏小柔和江辰;
理由非常充分。
苏小柔的行为链逻辑自洽,她具备医护专业资质,却在我清晰明确拒绝饮酒、且明知我长期服用苯巴比妥的前提下,唆使江辰强行向我灌入烈酒。
这分明是以专业知识为掩护、借他人之手的蓄意谋杀!
她的专业知识和主观恶意,是定罪的核心关键。
而江辰在未对我进行任何有效抢救措施的情况下,擅自脱下我赖以维生的顶级防寒服,裹在尚有行动能力的苏小柔身上。
无论他是听从苏小柔,还是主动为之。
都是在极端危险情境下的极端漠视和不可原谅的疏忽,其行为直接导致严重后果,完全符合过失重伤的要件。
但我不要过失,我要把他们钉死在‘故意杀人’的这个罪名上!
法律只看行为及其客观后果。不管动机是救人、资源利用还是其他。
都改变不了他们明知这样会导致人死亡,却依旧这么做了的事实。
用蠢和自以为善良来粉饰罪行法律不予认账!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陈岩。
江辰扒我防寒服的时候,他可是目击证人。
按照陈岩事后清晰的回忆:
当时他跟另一个哥们抱团取暖,迷迷糊糊醒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当时十分震惊,质问江辰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他却回了一句‘臻臻死了,小柔需要这件衣服……’
陈岩当时很想起来阻止,但是低温和醉酒导致他根本起不来,抱着他的哥们又太用力,他很快又醉倒了过去。
结果悲剧就发生了。
臻臻……我当时就应该爬起来跟江辰拼了!现在倒好,江家那窝子蛆,居然舔着脸找到我头上了!
我示意他冷静:他们找你干嘛
还能干嘛塞钱!求我说情!说江辰没坏心,让我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出庭的时候‘适当’描述一下当时的混乱,别太强调细节……
尤其别提苏小柔那小娘们儿是怎么在江辰怀里发抖撒娇的!
他嫌恶地啐了一口:
我说不要,那江辰他妈哭得跟死了爹似的,说什么他们家快被你家逼死了。
江辰人都要疯了,反正你的腿已经没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微微一笑:
陈岩,帮我个忙,答应他们。
啥陈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
告诉他们,你要点时间考虑,让他们留个联络号,方便沟通。就说你理解江辰的苦处,他妈很容易相信的。
臻臻你让我跟那群王八蛋演戏我……陈岩拳头捏得咯咯响。
我柔声道:
反正你不答应,他们也会一直缠着你,还不如找个借口,比如想问问具体金额后续怎么保密之类的,下次他们再给你打电话‘谈’,记得全程录音。
陈岩愣了一下,有些迟疑:
录音这能锤死人不是说偷摸录的法律不认吗
我耐心解释道:
私自录音在刑事诉讼中作为证据采纳是有条件的,但并非绝对排除。
关键看三点:内容是否涉妨害作证、手段是否合法、是否侵犯核心隐私。
你录音只录对方行贿、干扰证人的言行,用你自己的手机正常通话录音。
没有使用违规器材,即便未经他们同意,通常也可被法庭采纳!
陈岩眼睛一亮:
懂了!阴沟里的老鼠,不打灯怎么抓!这活我接了!
他看着我,眼眶又有些红。
臻臻,你真……真的没事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你……
他看向我的腿。
我低头,也看了一眼空荡的裤管,平静地笑了笑:
腿没了是事实。比起这个,我更庆幸一件事。
我抬起头,眼神坚定。
至少我还活着,神智清醒,有力气收拾人渣。不像江辰和苏小柔,人是健全的,但那脑子……
我指了指太阳穴。
早就坏掉了,无药可救。
病房门又被推开,一起爬山的李锐大步流星进来,正好听见尾声,张嘴就骂:
苏小柔那个贱人!老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仗着一张装可怜的脸,整天占你便宜!
臻臻你就是太体面,才让这条毒蛇有了可趁之机。
我嗤笑一声。
我的体面,不是给垃圾准备的。占我的便宜可以。
但代价,我要他们连本带利,一点都不剩地给我吐出来!
8
社会性死亡
然而还没等我这边出手,又一个正义实锤降了下来。
酒壶残留物鉴定确认,里面残留着苯巴比妥。
我母亲捂着嘴,泪水瞬间决堤。
酒壶里居然被下了药他们是真想让臻臻死啊!是谁……苏小柔还是江辰这个畜生!
身为被害人的我反而十分冷静。
是谁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铁证如山。
那只酒壶,加上苏小柔诱导灌酒的行为,江辰的执行,救援录像记录的他们在我‘尸体’旁取暖的画面……
一条完整的、基于专业知识的蓄意谋杀证据链已经闭环!
不止!
一旁的律师迅速补充,点开平板上一段视频。
这是云端恢复的行车记录仪原始影像,清晰显示苏小柔曾在您乘坐的越野车轮胎旁长时间逗留,并手动调整了胎压阀!
这正是你们的车子在返程途中突发爆胎失联的原因!
母亲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疯了这是要一锅端
律师推了推眼镜,冷静揭示:
她不是疯,是蠢。她以为删了车载记录就抹掉了痕迹。
却不知这类专业勘探级越野车,所有原始影像数据,均实时云端双备份。
顶格判!必须顶格判!父亲咬牙切齿。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牢底坐穿
我眼神幽深,复仇之火在里面熊熊燃烧。
那太便宜他们了。身体关进监狱,心却未必痛苦。
我要的,是让他们从骨头缝里都渗出绝望。我要让他们……社会性死亡。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9
舆论的雪崩
一周后。城市中心演播室。
我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城市聚焦》栏目的女主持人。
镜头柔和地打在我脸上,精心修饰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眼底深处的破碎和苍白。
左腿截肢后安装的假肢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林小姐,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当时在雪山上的情况吗这对我们理解您的不幸遭遇非常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看向镜头,声音带着一丝努力克制的哽咽:
我……我当时明确告诉过所有人,我的药不能碰酒,会死人的……
江辰是我爱了二十年的人,是我父母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却听信了苏小柔的话,趁着我无力反抗,硬是把能要我命的酒硬灌进了我的喉咙……
我红着眼圈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镜头适时给到我紧抓着薄毯的手。
后来检测出来我才知道,那酒里混了苯巴比妥……
而行车记录仪里录得清清楚楚,我们当时被困雪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
现场观众顿时发出惊呼,开始议论起来,主持人显然也被震惊了。
这……这分明是蓄意谋杀,而且是针对多人的恶劣犯罪!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带着巨大的不解和伤痛:
何止这些,更可笑的是,以当时的情况,只要他们还剩一点点良心,哪怕只是把我的防寒服留在我身上。
救援队赶到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安然获救,我的腿完全有救啊!
最后一句话,带着撕心裂肺的控诉,却又戛然而止,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压抑的抽泣。
镜头无声滑开,精准落在我身后静待的资深刑案律师身上。
是。权威医疗及救援专家组联合出具的评估报告证实:
在事发环境下,若能维持最低体温阈值,避免低温冻伤持续恶化至不可逆转程度,林小姐的肢体完全可以得到保全。
不过前提是,她没有被灌下掺了药的烈酒,没有被夺走保命的防护服。
此时镜头巧妙地切换到我艰难地进行复健的画面,以及一张我从前站在雪山之巅、笑容恣意飞扬的照片。
巨大的反差,精准地击中每一个观众的心。
节目标题:《雪山失温案:防寒服裹着两条毒蛇受害者泣血控诉!》
预告里更是精准的放下了各种爆点:
被暴雪半埋的孤寂帐篷、那件沾着霜雪的藏青色抗寒服特写。
我在复健室汗水涔涔咬牙支撑的瞬间、以及我截肢前在阳光下的明媚照片。
网络舆论瞬间爆炸。
雪山谋杀未遂谁抢了她的防寒服得饶人处且饶人去死吧等话题冲上热搜。
公众的怒火如同雪崩般淹没了评论区:
这简直是地狱级农夫与蛇!性转版武大郎和潘金莲!
借口她死了就扒防寒服怎么不扒自己的虚伪!
毒酒+毒药!专业级的杀人配方!处心积虑!
复健那几张图看得我心脏疼……那么耀眼的姑娘啊……
专家实锤!那腿本来可以保住!冷血杀手还我女神腿来!
只有我注意到车子也被动了手脚吗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啊!
司法系统的压力陡然增加。
舆情汹汹,要求严惩、深挖、绝不轻判的声音铺天盖地。
10
法庭上的崩溃
与此同时,我的首席辩护律师程颐,也预约了苏小柔在看守所的非正式询问。
苏小姐,作为林臻女士的法定代理人,我需要基于事实厘清几个关键问题,希望你能基于事实坦诚回答。这关乎对你的定性。
苏小柔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我没有!我真的以为她死了!我只是想活……
程律师无视她的辩解,单刀直入:
第一个问题:案发前,是谁提议让江辰给林小姐灌酒的请具体说明时间和场景。
苏小柔眼神慌乱飘忽:
是……是江辰自己!他担心臻臻扛不住……他非要……
程律师继续:
第二个问题:你作为医护人员,在做出林小姐‘死亡’这一判断时,做了哪些标准化的生命体征检测流程
检测时间、次数、每次结果请详细描述,以便我们评估你的判断依据是否充分可靠。
苏小柔脸色惨白:
我……我当时又冷又怕,只是摸了摸她……我感觉她身体很冷,很僵硬,没有呼吸了……我以为……
程律师丝毫不为所动,只继续询问着:
第三个问题:在林小姐尚未确认死亡的前提下,提出并主导‘转移其防寒救生装备’这一重大决策的人,是你,还是江辰
苏小柔的防线彻底崩溃,她几乎尖叫出来:
不是我!是江辰!是他主动扒下来的!他说资源不能浪费!我阻止了!我只是……我只是怕极了才裹上的!
她急于撇清,把所有责任推向那个同样被舆论压垮的男人。
程律师面无表情地记下这自相矛盾、错漏百出的供词。
好,你的陈述我记下了,会如实提供给法庭。
至于‘阻止’这一细节……似乎与你和江辰的描述不符呢。
他合上文件夹,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小柔一眼。
苏小姐,希望你明白,自始至终,你唯一的生路是说实话。
在客观证据链面前,把责任推给同伙是徒劳的。
林小姐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需要有人付出代价。你好自为之。
苏小柔彻底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后背。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药是她偷摸着下在酒壶里的。
是她嘤嘤嘤地在江辰耳边哭臻臻快不行了,只有灌酒才能升核心体温。
是她装作冻僵的小白兔往江辰怀里钻,让他心疼下决心扒掉死人林臻的防寒服……
可那又如何
谁让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每次都会刺伤她的自尊。
林臻不就是投了个钻石胎靠着她爹妈的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公主命
她苏小柔有什么比不上
她比她漂亮,比她会撒娇,比她会抓男人的软肋!
江辰,还有那些围着她转的男人,不就吃这套吗
她是不如她有钱、学历高,那又如何。
她比她漂亮,温柔,善解人意,男人就喜欢这一套!
等她彻底把江辰的心攥在手心,把他拴在自己石榴裙下,她一定能把林臻踩在脚下!
只可惜,她操之过急了。
她故意弄坏下山的车子,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江辰多一些相处时间,让江辰的心彻底倒向她这边。
让林臻好好看着她的男人怎么护着自己,最好让林臻嫉妒发狂!
可林臻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她表演。
她受不了了!所以她要给林臻点颜色看看!
不喝酒装清高她照样能让江辰给她硬灌进去!
那件防寒服不是专门定做的吗
那又如何,只要她略施小计,江辰就会把衣服给她穿!
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就算回头事发,也是林臻自己倒霉。
她当时甚至有些病态的满足感——
瞧,再金贵的东西,只要她动动嘴皮子,不就成了她的战利品
她盘算得天衣无缝:
林臻冻死是命不好!他们只是用了死人的遗物自救!法律能奈她何
至于舆论,江家那么有钱,只要她跟江辰哭一哭,随便买点水军带带节奏,不就能糊弄过去了
只可惜老天不长眼!林臻的命怎么就硬!
毒不死她,也冻不死她!
断腿呵,便宜她了!捡条烂命就该夹着尾巴滚远点!
她居然还敢告还敢把事情捅上天!
苏小柔后悔了,不是后悔害人,而是后悔太急躁,不该亲自动手。
她该再忍忍,等彻底拿下江家再慢慢磨死林臻的!
11
清算的开始
可不管苏小柔如何不甘心,结果都是一样的。
江家那间靠林家输血才勉强维持的公司,在我父亲雷霆震怒下,轰然崩塌。
林家的资金链全线抽离,正在进行的项目骤然停滞,下游合作方纷纷毁约索赔。
银行嗅到风险,催贷电话和律师函像雪片一样飞到江辰父亲江宏的办公桌上。
废物!蠢货!
江宏砸了办公室一屋子东西,指着刚被他从看守所取保候审、顶着巨大舆论压力躲在家里的江辰咆哮。
林家那是我们的财神爷!是救命的菩萨!你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去害林臻
你的脑子呢被雪山的寒风冻没了现在全完了!
江辰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再不复当初雪山之上守护弱小的自负模样。
江辰蜷缩在沙发一角,被父亲的怒吼震得身体发颤。
他嗫嚅着想挤出那句我没想害她、我是想救人,却发现任何辩驳此刻都苍白得可笑。
家里愁云惨淡,他母亲不再有心思保养,整日以泪洗面。
她只会抓着江辰的手或抱着丈夫的胳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怎么办啊宏哥我们家要完了啊!臻臻那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啊!小辰他也不是有意的啊……
她的眼泪,曾是江辰心目中温柔的象征,此刻却成了家里最没用的噪音。
相较于江辰被关在家里直面家族破产的惨淡,苏小柔的社会性死亡则在更为真实。
她借着江辰的关系进入工作的那家高端私立医院,第一时间发布声明:
苏小柔系实习生,目前已暂停其所有实习工作及权限,配合警方调查。
短短一行字,彻底堵死了她最后一点专业上的退路。
苏小柔哭喊着想让江辰也把她捞出看守所。
可江辰自身难保,江宏更是恨不能把所有罪证都钉在她身上,哪有余力管她死活
苏小柔只能联系自己的父母,可这对靠着女儿攀附江辰、占尽便宜的市井小民,日子也彻底毁了。
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女儿成了谋杀犯的新闻让老两口抬不起头。
他们在老家的小本生意也受到连累,门可罗雀。
更可怕的是,林家的律师函如约而至。
苏小柔以为我不会计较这些,但我虽然有钱,确也不是会被人当冤大头的人。
她每次蹭饭蹭东西,打着借的旗号拿走的东西,我一笔笔都记着,发票都留了下来,现在正好一一索回。
还有当初江辰给苏小柔出的那笔探险经费,来源也记在苏小柔的账上。
苏父苏母惊恐万状。他们哪里有钱还!
以前只想着从女儿那抠,现在女儿都自身难保了,更别说还有可能面临巨额赔偿。
不得不说,苏小柔那点本事,显然是家传功夫。
穷途末路下,这对老夫妻竟使出女儿那套搏同情功夫的终极版。
他们挑在上班时人流最多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在了我家公司大楼前。
老泪纵横,卑微地哭求林家高抬贵手,放小柔和我们一条生路。
撕心裂肺的哭嚎震动了半个CBD,这一幕被守候多时的记者拍下,在网上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以为自己装弱装穷就能引起舆论的同情,可惜错估了这个时代的眼力劲。
网友们又不是伪人,更不是江辰那样的傻子,吃瓜吃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被他们当枪使。
现在知道跪了当初吸血的时候怎么那么硬气
活该!父母也不是好东西!有其女必有其父母!
谋杀未遂后:我们全家好无辜!
林氏法务团队给老子冲!下辈子都让这对蛆在牢里踩缝纫机还债!
我在病房的平板电脑上看到这条新闻,心里冷笑一声。
这还只是利息。真正的清算,还在法庭之上。
社会性死亡只是前奏,真正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的司法判决,才是最终章!
我等着看他们穿着囚服的模样。那一定,比跪在地上乞怜,更能解我心头之恨。
12
审判日的终
审判日。
市中级法院最大的刑事审判庭座无虚席,旁听席上挤满了记者和公众代表,后排还有实时直播的摄像机镜头。
我坐在原告席旁,平静地看向被告席上形容枯槁、神色惊惶的苏小柔和江辰。
除故意杀人未遂外,我还同步指控盗窃罪和故意伤害罪。
罪名叠加,借由他们给社会舆论带来的极大不良影响,争取顶格量刑。
救援录像的高清画面投射在巨幕上。
镜头里,江辰和苏小柔如同一对恋人一样紧紧相依,将那件还带着林臻体温的保命服,正层层裹在两人身上。
朋友们也纷纷出庭作证:
他们在队伍里一直很亲密,苏小柔总有办法让江辰围着她转。
对对,有一次小柔崴脚了,江辰二话不说就背着她走了两里地,我们想帮忙都被拒绝了。
她还发过朋友圈!那张在雪山营地篝火旁,两人用一个保温杯喝水的照片!
配文是什么……‘此刻的温暖,胜过星辰大海’!
江辰猛地弹起,嘶声辩驳:
我没有!我心里只有臻……
审判长冷冷的声音打断:
被告江辰,关于证据的关联性,辩护人可在质证环节发表意见。现在请保持肃静!
而后续的物证更是将他们彻底锤死:
那枚从雪坑里挖出来的保温酒壶被呈上。
而我的医疗记录也清晰的证明,我被送入抢救室时,血液酒精浓度及苯巴比妥浓度远超安全警戒值。
当那份毒理报告砸在面前时,江辰几乎发狂,恨不得扑过去将苏小柔撕成碎片:
是你!是你说臻臻服药已经有一段时间,少喝一点酒没事的!
你居然在她酒壶里投毒,还让我亲手……亲手……
苏小柔此时也不装了。
江辰,你现在装什么圣人,想把脏水都泼在我身上你扒她防寒服时你怎么不嫌脏
说她‘死了资源别浪费’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天打雷劈
法警钳制住江辰的咆哮刚平息,一记更沉重的铁证砸下。
公诉人沉稳切换画面,巨幕投映出云端恢复的行车记录影像。
被告人苏小柔,蓄意破坏交通工具,以制造滞留雪山的犯罪窗口,导致整个探险队成员被迫滞留雪山,此行为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
江辰不可置信地死盯屏幕,像第一次看清苏小柔的皮囊下是何等狰狞。
从一开始,他就被她当成杀人棋盘上的提线木偶!
雪山上的救命药酒、扒尸体衣服、每一步都在她的毒计里!
她甚至连他一起害!
还没等江辰脑子转过弯,雪山急救专家又再度出庭补充:
故意破坏车辆阻断逃生、恶意投毒致呼吸抑制、极端低温下彻底剥除唯一专业级防寒装备!
三个致命因子叠加,将林臻的生存几率直接抹杀至无限趋近于零!
陈岩的证词和录音更是提供了有效证据,江辰的母亲的声音在法庭中无比清晰:
陈岩啊,阿姨求你,帮帮小辰!他在里面受不了的!
这点心意拿着……只要你上庭说一句‘大家都冻糊涂了,记不清细节了’就行!……
江辰最后一点血色褪尽,瘫在被告席上!
他一直以为温柔善良的母亲,此刻用钱给他铺就了黄泉路。
而我更是拿出了江辰亲笔自白书的原件,那封在贵宾病房监控下完成的书信,此刻成了他最致命的认罪书。
在那封自白书中,我特地要求他只写经过,而非道歉。
而那段视频中江辰的那句‘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直接实锤了他毫无悔意,这会成为他加重量刑的一个有力证据。
与这份铁证形成屠戮性对照的,是苏小柔在律师会见室疯狂甩锅江辰的录音:
都是江辰扒的衣服!都是他灌的酒!他非要扒给我穿的!
两种完全矛盾的证词,足以说明,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
被告席上,苏小柔面无人色,江辰形如朽木。
律师所有无知、误判、情急所为的苍白辩护,在这些环环相扣、逻辑自洽的铁证链面前,片甲不留!
最后陈述环节。
我婉拒了医护人员搀扶的手,拄着拐杖,仅凭右腿与假肢的力量,在法庭中站了起来。
尊敬的合议庭,本案是一起极其恶劣的谋杀!
被告人苏小柔作为医护人员,利用专业知识精心设计陷阱,对我实施杀害行为!
被告人江辰出于对苏小柔的畸恋,亲自动手执行了投毒行为。
并在我尚有生存希望之时,剥夺我最后保命的防寒服,这是毫无疑问具有主观意向的谋杀!
我希望法庭能够根据事实和证据公证审判,不要听信他们二人推脱责任的一面之词,他们,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宽宥!
法槌落下。
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响彻法庭,回荡在无数直播屏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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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院认为,经审理查明,本案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被告人苏小柔作为主犯策划并实施全链条犯罪:
破坏车辆制造滞留陷阱、主动向酒壶投放苯巴比妥、唆使江辰暴力灌酒、虚假宣告死亡、唆使江辰掠夺防寒服。
其行为逻辑环环相扣,主观杀意极其坚决,利用的雪山极端环境直接创设了被害人必死的险境,手段特别残忍。
为实施犯罪,故意破坏交通工具,危及不特定多数人生命安全,罪名成立!
而被告人江辰亲手实施暴力灌酒行为,直接导致被害人丧失行动能力。
在被害人深度昏迷后未进行任何专业生命探测或施救,并在有他人劝阻时依旧事实犯罪行为。
事后在被害人病床前不仅毫无悔意,反而公然宣称‘再来一次仍会选苏小柔’。
结合其当庭对关键证据无法自圆其说的辩解,足见其主观恶性深重。
被害人林臻的防寒服经权威机构评估价值逾百万人民币,苏小柔提议并受益、江辰实施行为,共同构成盗窃罪。
被害人左下肢因严重冻伤而截肢,构成轻伤以上后果,苏小柔、江辰均为主观推动者,故意伤害罪名成立!
鉴于本案:
犯罪手段特别残忍、犯罪结果特别严重、犯罪动机极其卑劣、事后态度恶劣、社会危害性巨大,情节极其严重,引发公众强烈愤慨,冲击社会良知。
本院决定对苏小柔、江辰所犯罪行判决如下:
被告人苏小柔犯故意杀人罪(未遂)、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盗窃罪、故意伤害罪。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江辰犯故意杀人罪(未遂)、盗窃罪、故意伤害罪判。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附带民事赔偿:被告人苏小柔、江辰对被害人林臻各项经济损失:
医疗费、残疾赔偿金、辅助器具费、康复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共计人民币七百七十四万元整!
限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一个月内付清!
13
法律的胜利
法庭内外,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巨大的掌声!旁听席上许多人都激动得红了眼眶。
江辰像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彻底烂在被告椅上。
二十年刑期!那是他整个壮年的铁窗!
苏小柔更是失声尖叫,拼命抓挠着面前的护栏:
不!不能这样!是他逼我的!都是他!江辰你这个蠢货!废物!
江辰则被她的怒骂激得眼神怨毒,嘶吼回去:
毒妇!是你下的药!是你害了我们!我后悔啊!我后悔!臻臻,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两个曾经在寒风中相拥取暖的人,在法律的审判台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状若疯狗般咬作一团。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被带离被告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那片积压了许久的寒冰,终于轰然消融,化作一口灼烫的气息。
记者们蜂拥而至,话筒争先恐后地递过来。
轮椅转动,金属的假肢关节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我抬起头,迎着闪烁的镁光灯,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勘破生死、浴火重生后的平静与锐利。
这场胜利,不过是清算完毕的收据。
一个月后,民事强制执行的文书雪片般落下。
江家那点被法院查封拍卖、几乎扒掉三层皮才凑出来的家当,当年他们靠着林氏施舍才得以维持的体面,一点点流进了我的账户。
连同江辰个人账户里那些靠着林家扶持才积攒下的零花钱,分文不剩。
而这点钱,不过是江家二十年来吸食林家血肉的反刍物。
江家彻底垮了。
江父一夜白头,那个曾经讲究派头的男人,据说在街头小馆醉酒后被人认出唾骂,嚎啕大哭像个疯子。
而他那位温柔似水的母亲
听说受不了清贫和邻里的指指点点,竟然拿着所剩无几的积蓄跟一个跑运输的跑了。
至于那对曾跪在林氏总部前搏同情的苏家父母,连本带息赔掉了棺材本和苏小柔这些年从我这里借走的每一分、每一毫。
人渣的骨头渣,也要榨出油来。
这是他们应得的。
拘留所冰冷的会面室里,我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另一端的江辰。
不过几周不见,他仿佛被抽干了精气。
曾经清俊的面容黯淡无光,眼底布满血丝,囚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一副被恐惧和悔恨蛀空的架子。
他的嘴唇哆嗦着,手指用力按在话筒上:
是苏小柔!酒壶里的药是她下的!我是被利用了!我被她蒙蔽了啊!她就是个毒妇!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你信我……
他涕泪横流,额头一下下撞着冰冷的玻璃,发出砰砰的闷响,仿佛真的痛入骨髓。
我平静地看着,眼神像在看一只濒死的虫子表演最后挣扎。
江辰,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他猛地顿住,撞头的动作僵在半空,愕然地抬眼看着我。
你现在知道被欺骗、被利用、被推到绝境的滋味了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平静的陈述。
苏小柔是什么货色,我八百年就看穿了。只有你,瞎了二十年。
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你以为你只是蠢不。
我微微前倾,隔着玻璃,让那张瞬间扭曲的、绝望的脸完全映入我的眼底。
你的蠢,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和圣父光环让你自愿盲从!
她下的药好。她借刀杀人妙。
但握着刀子捅过来的,是你江辰!把刀捅进我心窝,还在告诉我‘这是为你好’的人,是你!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摇摇欲坠的崩溃
你那点可笑的忏悔,就烂在这座监狱里吧。以后,别再来恶心我的律师。
离开时,身后传来他崩溃的、绝望的嘶吼和用头撞击玻璃的闷响。
多么刺耳的交响乐。
而据说,苏小柔在女监里,日子更精彩。
虽然不能明着做什么,但那些在里面待了多年的老油条,显然知道该怎么在不引起狱警注意的情况下处置这朵柔弱的白莲花。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14
新生的路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林臻法律援助工作室的铜牌熠熠生辉。
我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手头一个打工少年被黑心工厂克扣工资、工伤无钱医治的卷宗。
桌角,那枚冰冷精致的假肢支架,在阳光下发着金属特有的的光泽。
助理推门进来,端着一杯刚磨好的热美式。
林律,刚才妇联又打电话来,想邀请您做一期‘法律为弱势群体照亮维权之路’的公益讲座。
帮我接下吧,具体时间你和他们协调。我接过咖啡,温热的液体熨帖着指尖。
门扉合拢,我来到落地窗前。
城市在脚下铺展,车水马龙,众生百态。
我曾站在雪山顶峰,以为那是睥睨众生的高度。
现在,我站在法律的战车上。
那条金属代替的肢体,踏出的每一步,都将是通往新生的路。
通往一个,再也没有人能用愚蠢的善良或虚伪的柔弱伤害到我,也再无人能阻止我挥动正义之剑的地方。
此路坎坷。
而我,必将登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