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疫医之蚀星天医传 > 第一章

01
戌时的梆子声撞碎暮色时,沈寒灯正用银针挑开最后一层尸蜡。停尸房的烛火在她眼尾灼痕上跳动,像一滴凝而不落的血。
停尸房内,昏暗的烛火微微摇曳,不时在她那狭长的眼尾灼痕上跳跃舞动,恰似一滴凝而未落的鲜血,散发着诡异而神秘的气息。
死者男,三十有五,尸僵未褪而尸斑已现,戌时三刻膻中穴泛青……她哼着《素问》残篇的调子,只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刀刃悬在尸首天灵盖三寸处。
针尾系着的红绳突然无风自动,在腐臭的空气中划出一道血线。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安静垂挂在针尾的红绳却毫无征兆地自行飘动起来,犹如一条灵动的赤蛇,在弥漫着腐臭气味的空气中迅速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刹那间,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刺入了颅骨之中。
与此同时,沈寒灯只觉腰间佩戴的那块龙鳞玉突然间变得滚烫异常,仿佛有一股炽热的力量正在其中涌动。
她的指尖不禁猛地一颤,几滴浓稠的腐液顺势滴落下来,恰好溅落在那温润的玉石表面。
令人惊愕的是,这些腐液与玉石一经接触,竟然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并即刻蒸腾起一缕缕幽蓝色的雾气。
借着昏黄的烛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具尸体的脑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碎金色泽,宛如璀璨的星河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一块洁白如玉的豆腐当中。
金髓症!沈寒灯低声呢喃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震惊和凝重。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左侧衣袖的一角,动作利落地缠绕住那几根修长纤细的手指。
正当布条紧紧裹住指节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脆响——原来是一个酒葫芦不知为何坠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之声。
那位瘸腿老者颤巍巍地倚靠在门框之上,他那双原本就显得浑浊不堪的眼珠子此刻更是如同凝固了一般,死死地盯着沈寒灯手上缠绕的动作。
只见他那张满是皱纹、犹如枯树皮般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嘴巴张合间,发出一阵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沈姑娘啊,这具所谓的‘笑面尸’可是万万验不得呀!
老周的嗓音听起来仿佛是从一只破旧不堪且漏风的风箱之中硬挤出来似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继续说道:上一个胆敢触碰此具尸体的仵作,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被人给发现竟然吊死在了城门楼上呢!而且……那人的嘴角咧得都快到耳根子啦,跟眼前这些个尸体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然而,面对老周这番惊悚吓人的说辞,沈寒灯却似乎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只见沈寒灯手中的银针宛如一道闪电般倏地刺进了那具尸体已经撕裂开来的嘴角处,随着针尖轻轻一挑,竟挑起了一小块黏连着的皮肉。
紧接着,她仔细端详着这块皮肉,口中念念有词道:嗯……看这齿痕之间的间距大约是二寸七分左右,再瞧瞧这臼齿的磨损程度呈现出斜角之状——依我看来,应当是那种常年嘴里叼着烟杆子的兵痞无疑了。
说罢,她突然将手中的银针锋芒一转,直直指向了站在一旁的老周,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比如说像您这般模样的。
话音未落,那老者便如遭雷击一般,身体猛地向后踉跄倒退数步。
与此同时,他挂在腰间的那个葫芦也因为剧烈的晃动而倾斜过来,里面盛装着的酒水顿时倾泻而出,泼洒在了脚下的青砖地面之上。
刹那间,那些酒水与青砖接触之后,居然升腾起一股诡异至极的粉色雾气来。
趁着这个间隙,沈寒灯已然身手敏捷地翻身跃出窗外。
她背上背着的医箱在急速移动的过程当中狠狠地撞击在屋檐角落的蛛网上,将其瞬间撞得支离破碎。
而一直被她紧紧握在掌心中的那块龙鳞玉此时也是滚烫无比,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红光。
屋顶上的瓦片不时有一些细小的碎屑掉落下来,在如水的月光映照之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站在屋顶边缘的沈寒灯目光敏锐如鹰隼,她迅速伸出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拈起一小撮刚刚掉落的碎屑。
将其小心翼翼地放置于指尖,然后轻轻地碾压开来。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碎屑逐渐展露出真实面目。
待看清楚这些碎屑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沈寒灯原本平静的面容上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一小撮看似普通的碎屑竟然是一些经过高温灼烧后的陨铁残渣!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残渣形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轨迹,一路延伸向着城南那片曾经遭受过火焚之灾的废墟方向而去。
沿着这条神秘的轨迹前行,沈寒灯来到了一条幽暗狭长的甬道。
甬道两侧,黑市特有的磷火忽明忽暗,仿佛是地狱中的鬼火在跳跃。
沈寒灯那如瀑布般垂落的发丝随风飘动,不经意间扫过潮湿的砖壁。
突然间,缠在她辫子上的医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猛地绷直起来。
再往前走几步,沈寒灯便看到了三具新尸横陈在岔路口处,尸体的嘴角都有着狰狞可怖的撕裂伤,金色的液体从伤口缓缓渗出,汇聚成一个箭头形状,直直地指向甬道的深处。
跟了我三条街,难道你们就不嫌累吗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寒灯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身。
只见她手中银光一闪,几根纤细的银针如同闪电一般飞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擦着身后跟踪者的耳廓,深深地钉入了旁边的砖缝之中。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哼声响起,一道黑影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借着微弱的磷火光晕,可以隐约看见他脖颈一侧有一只玄鸟刺青快速闪过,随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尸体尽头,有一座摇摇欲坠、半坍塌状态的药王庙。
这座曾经庄严肃穆的庙宇如今已破败不堪,残垣断壁之间透露出岁月的沧桑和凄凉。
那座残破的神像依然屹立不倒,但它原本慈祥温和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手掌还稳稳地托举着一具精致的琉璃棺。
就在这时,沈寒灯胸前佩戴的龙鳞玉突然迸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唤醒。
当他靠近琉璃棺时,惊讶地发现棺中的女尸心口处赫然插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陨铁匕首,而匕首的刀柄上竟然缠绕着一条已经褪色的医绳——这条医绳与女尸发间系着的那条如出一辙!
望着眼前这一幕,一个陌生又亲切的称呼不由自主地从沈寒灯口中脱口而出:娘……
然而,就在这个字刚刚出口的瞬间,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沈寒灯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迅速侧身翻滚躲避开来。
只见一支淬毒的袖箭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撞击在神像手中的玉净瓶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彻整个空间,玉净瓶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紧接着,十二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灯笼依次亮起,宛如幽灵一般在空中飘荡摇曳。
每个灯笼都由一个面色惨白、咧着血盆大口的提灯童子提着,他们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面对如此险境,沈寒灯毫不畏惧,她果断地伸手扯断缠在手腕上的医绳,与此同时,他脑后束起的发辫也随之散开。
刹那间,龙鳞玉绽放出的光晕如同皎洁的月轮一般,照亮了周围昏暗的角落。
沈氏余孽。一个沙哑阴沉的嗓音从琉璃棺后方缓缓传来。
只见一个面容苍白、面敷铅粉的男人正怀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他那双阴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寒灯,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十年前居然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今日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一头扎进这往生阵之中。男人冷冷地说道。
听到这话,沈寒灯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猛地一颤。
她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鼻翼微微翕动,凭借着多年行医练就的敏锐嗅觉,立刻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却又熟悉至极的味道——那是苦艾的气味!
这股气味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寒灯记忆深处的一扇门,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那个可怕的场景:母亲精心打理的药庐被熊熊大火吞噬,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就在那一天,同样的苦艾味也充斥在空气之中,令人窒息。
此刻,当这股熟悉的味道再次袭来,沈寒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愤怒。
然而,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根银针已然刺穿了眼前黑猫的咽喉。与此同时,江玉楼那戴着精美义甲的手指已经稳稳地抵在了她的后心处。
别动,小灯儿。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吗作为一名医者,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那双救人的手……江玉楼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骤然从后背传来,如同一朵绚烂的烟花在体内炸开。
沈寒灯闷哼一声,但在剧痛来袭的瞬间,她并未慌乱,只见她强忍着疼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将手中那块珍贵无比的龙鳞玉用力按进了身旁棺中女尸的胸口。
几乎就在同时,原本安静躺在一旁的陨铁匕首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开始嗡嗡作响,并缓缓浮起在空中。
紧接着,一团蓝色的火焰沿着连接着匕首的医绳迅速蔓延开来,径直朝着江玉楼的满头白发扑去。
伴随着提灯童惊恐万分的惨叫声,沈寒灯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撞破了头顶上方那精美的彩绘穹顶。
刹那间,无数的陨铁碎屑四散飞溅,宛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一般,在她身后交织成一幅绚丽夺目的星图。
当五更天的梆子声悠悠响起时,沈寒灯终于力竭,重重地跌坐在自家药庐门前的台阶上。
清晨的露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裙裾,而在那被浸湿的裙摆之下,琉璃棺中带回来的陨铁碎片正在一点点地蚕食着龙鳞玉散发出来的柔和光晕。
就在这时,供奉在神龛中的母亲牌位突然毫无征兆地倾倒下来。随着牌位的倒下,其背后竟然露出了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八个大字谶语:
金髓现世,疫祸燎原。
02
寅时的夜幕如一幅沉重的黑色帷幕,晶莹剔透的露水宛如一颗颗细碎的珍珠,凝结在那块温润如玉、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龙鳞玉表面。
此刻,沈寒灯正全神贯注地用一根细长而锋利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出那些深深嵌入掌心的陨铁碎屑。
随着每一次细微的动作,一抹抹湛蓝的血液顺着银针所开辟的微小通道缓缓流淌而下,滴答滴答地落入下方放置的一只古旧陶碗之中。
那蓝色的血液与碗中的药汁相互交融,瞬间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仿佛沸腾的墨色一般翻涌不息。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响声从神龛后方那条隐秘的暗道中传出,犹如石板被缓慢挪动时发出的低沉摩擦声。
沈寒灯心头一紧,手中下意识地捏碎了三根散发着淡淡艾草香气的艾条。
沈姑娘想要的这批货物,可是要用性命来换取的啊!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突然闪现而出,伴随着阴森森的话语,将一只漆黑的玄铁匣子轻轻推过桌案。
只见那匣子的表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孔洞,一丝丝猩红的雾气正从这些孔洞中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弥漫在空气当中,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然而,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沈寒灯却毫无惧色。
只见她手腕一抖,那根原本稳稳刺入雾气中的银针猛然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穿透雾气,并准确无误地钉在了对方的虎口之上。
与此同时,连接在银针尾部的一条纤细医绳也随之骤然绷直,紧紧拉住了对方的手臂。仔细看去,那绳结的打法竟然与放置在不远处琉璃棺中女尸腕上的绳结一模一样。
我要见崔九爷!沈寒灯目光冷冽,直视着眼前的黑影,语气坚定地说道。
接着,她微微弯曲手指,轻轻一弹,那玄铁匣子的盖子便应声飞开。
刹那间,一股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鼻而来,只见匣子内部竟有十二只面目狰狞的傀儡虫正在疯狂地啃噬着一堆惨白的人指骨。
不然……就把这盒‘点心’送给江公公如何寒灯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黑影见状,脸色骤变,身形猛地向后暴退。
然而,就在他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一道破风之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一只破旧的酒葫芦如流星般急速飞来,狠狠地砸穿了窗户上的纸张。
哎哟哟,这深更半夜的,可当真是热闹得紧啊!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只见一个身形佝偻、腿脚不灵便的老者,慢悠悠地出现在了那扇造型别致的月洞门前。
他斜倚着门框,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一般。
这位老者的右手紧紧握着一只破旧的酒葫芦,而那葫芦口此时正遥遥指向城南的方向。
他一边轻晃着手中的酒葫芦,一边用略带醉意的口吻缓缓说道:小丫头,你不是一直在寻找那陨星砂吗嘿嘿,告诉你吧,今晚黑市大开鬼门,你要的东西就藏在那往生铺里头呢!
借着微弱的磷火光,一条蜿蜒曲折的甬道宛如蛇腔般展现在眼前。
甬道两侧的寒灯忽明忽暗,灯罩下悬挂着的医绳竟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自行摆动起来,显得格外诡异。
再往上看去,只见三具崭新的尸体被高高吊起,悬于青铜药柜的上方。
那尸体的嘴角均有撕裂之处,从中垂下的一根根纤细金丝相互交织,竟然渐渐编织成了一个大大的禁字。
突然,一阵清脆的镶金算盘声响彻整个空间,原来是崔九不知何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随着他手指的快速拨动,十七枚晶莹剔透的玉柱应声弹出。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沈寒灯出手如电,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已然稳稳地抵在了崔九的喉结之上。
三成抽头,五成风险。药商肥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算珠,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他那双小小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至于剩下的两成嘛……那就得看看沈姑娘你的命数如何喽!
说罢,他猛地伸手掀开面前那张檀木转盘,只见其上摆放着六盏精致的玉觞,每一盏里面都盛放着颜色各异的毒液。
按照老规矩,咱们来玩一把轮盘赌吧!崔九就这样看着沈寒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默毫无征兆地猛然伸手拽住了沈寒灯的衣袖。
只见这位少女原本微张的樱桃小口此刻已经大大地张开,而其口中原本粉嫩的舌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由淡粉色转变成了骇人的鸦青色。
说时迟那时快,沈寒灯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右臂的衣袖,并紧紧地缠绕在了手腕之上。
紧接着,只听得啪啪啪三声脆响,三枚金光闪闪、细如牛毛的金针稳稳地拍在了面前的案板之上。
今日,就来赌这三针!倘若我赢下此局,那么便要加上你三根肋骨当作额外的彩头!沈寒灯面色冷峻,一双美眸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冷冷地盯着眼前之人说道。
伴随着转盘缓缓停止转动,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了第四盏玉觞之上。
只见那玉觞边缘处赫然出现了一排清晰的齿痕,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之下,这些齿痕竟隐隐泛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沈寒灯微微眯起双眸,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玉觞上的缺口。
那缺口的形状和大小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崔九所惯用的独特标记。
此时,那玉觞中的毒液仿佛有生命一般剧烈翻滚涌动起来,犹如一条狰狞可怖的毒蛇正在蓄势待发。
然而,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沈寒灯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只见她仰起修长白皙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将整杯毒液一饮而尽。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腥风从黑暗之处骤然袭来。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陡然响起,原来是崔九手中的算盘珠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名隐藏在暗处发动袭击的剥皮医的指爪。
受到重击的剥皮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毒液也随之失控泼洒而出,正好溅落在他自己的面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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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肉烧焦气味弥漫开来,滋滋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趁着这个间隙,沈寒灯身形一闪,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般轻盈地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她手中紧握的那只空空如也的玉觞也化作一道凌厉的弧线,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药柜狠狠砸去。
就在那青铜抽屉猛然迸开的一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上百只傀儡虫犹如一阵黑色旋风般振翅飞起,它们密密麻麻地在空中盘旋,发出嗡嗡的鸣叫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接住!老周一声高喊,只见他手中的葫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凌空飞来。
沈寒灯眼疾手快,迅速拍开机关,一道寒光闪过,柳叶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开了那汹涌而来的虫群。
刹那间,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傀儡虫的尸体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
与此同时,剥皮医的面具也在激烈的战斗中裂成了两半,露出了其颈侧尚未愈合的玄鸟刺青。
这刺青与昨夜那些穷凶极恶的追杀者身上的图案竟然如出一辙!
沈寒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果断地扯断了沾满鲜血的医绳,紧紧缠住了那个珍贵无比的药匣。
而此时,陨星砂正在龙鳞玉上剧烈燃烧,灼出一幅神秘莫测的星图。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崔九手中的算盘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个隐藏在其中的暗格显露出来。
从里面掉出了半张泛黄的疫区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路径和重要地点。
江公公要的货,三日后走漕运。崔九焦急地喊道。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阿默惊恐的尖叫声所打断。
原来,在那幽深黑暗的甬道尽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梆子声,紧接着,十八盏散发着诡异蓝色火焰的灯笼缓缓飘近,阴森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面对如此险境,沈寒灯临危不乱。
她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而又果断地将那张对于整个局势都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地图,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精心梳理好的发髻之中。
紧接着,她那双原本娇嫩纤细的手如同闪电一般急速飞舞起来,只见一根根细长的银针接二连三地从她手中飞出,精准无误地封住了自己身上的三处极其关键的大穴。
就在这时,沈寒灯正准备继续开口说道:告诉九千岁,他的傀儡虫......
然而,她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便猛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而又沉重的巨响。
她心中一惊,急忙回过头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让她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原来,那位身材肥胖臃肿的药商此刻竟然已经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那声沉闷的巨响。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柄闪烁着寒光、锋利无比的陨铁匕首深深地插进了他那宽阔厚实的后心处,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汩汩流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看到眼前这一幕惨状,沈寒灯下意识地紧紧攥住刚刚才好不容易得到的陨星砂,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具放置在琉璃棺中的女尸面容。
那女子的模样与她记忆深处母亲的面容逐渐重合在一起,尤其是母亲心口处所插着的那柄匕首,上面同样缠绕着已经褪去颜色的医绳。
当五更天的梆子声清脆地响起,击碎了清晨弥漫的浓雾之时,身心俱疲的沈寒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就这样直直地跌倒在了药庐内那座巨大的丹炉之前。
此时,她手中紧握的陨星砂开始缓缓地渗入到龙鳞玉表面的裂纹之中,渐渐地映照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婴孩轮廓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放在药庐角落里的神龛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倾倒下来。沈寒灯强打起精神,朝着神龛望去,却惊讶地发现母亲的牌位背面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四个大字:
疫起婴啼
03
卯时的露水仍静静地悬挂在檐角,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此时的沈寒灯已经早早起身,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银针,熟练而精准地挑起了第七具尸体的眼皮。
随着那灰白色的瞳仁缓缓睁开,里面游动的金丝突然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猛地暴起,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虫子,如一阵黑色的旋风般直直扑向沈寒灯的面门。
只见她反应迅速,毫不慌张,反手一挥,便甩出了一个缠着医绳的算盘。算盘在空中飞速旋转,发出清脆的玉珠崩裂之声。
与此同时,那些迎面而来的黑虫在接触到阳光的刹那间,仿佛被点燃一般,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在晨光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傀儡虫一见光就会焚烧殆尽,但它们的宿主却需要在烈日下暴晒整整三日才能死去。沈寒灯面色凝重地说道。
一旁的药铺王掌柜则蜷缩在门板后面,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的颈侧有一只玄鸟刺青,此刻由于汗水的浸润,刺青的边缘已经开始模糊晕染开来。
姑娘啊,求求您行行好吧!赶快把这些可怕的东西带得远远的……王掌柜带着哭腔哀求道。
然而,沈寒灯不为所动,她手持一把锋利的柳叶刀,轻轻抵住了王掌柜脖子上突突跳动的血管。
我只要你药铺中的三车艾草,再加上兵械司的流星令即可。沈寒灯的语气冰冷而坚定。
说着,她手中的刀尖微微一挑,将领口划开,露出了内侧绣着的星斗纹。
仔细一看,那竟然正是昨夜陨铁星图中所缺失的紫微垣部分。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药柜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
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柜门猛然爆开。
说时迟那时快,沈寒灯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快速旋转,顺势将手中算盘仅剩的残框准确无误地卡在了柜缝之间,阻止了柜门进一步打开。
数十具孩童的尸体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滚滚而落,每一具幼小的身躯心口位置,都深深地插入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陨铁薄片。这些薄片整齐地排列着,竟组成了一幅与龙鳞玉上所刻图案极为相似的星纹图。
就在这时,位于队伍末尾的那具尸体,原本毫无生气的手指突然像是痉挛般地抽搐起来,并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艰难地划出一个卍字符号——这个神秘的符号,恰恰正是那位失踪已久的母亲药典最后一页上用朱砂精心绘制的独特标记。
造孽啊!这到底是谁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药店掌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但这凄惨的呼声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住咽喉一般,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破风之声骤然响起,一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朝着沈寒灯疾驰而来。只见她身形敏捷地一侧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支致命的弩箭。
而那支弩箭的箭尾,则系着一张标注着疫区详细情况的地图。
在清晨微风的吹拂下,这张地图缓缓展开,上面尚未干涸的墨迹清晰可见,所有的标记无一例外地全都指向了东北方向那颗赤星坠落之处。
正当此时,一阵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细碎脚步声从屋顶的瓦当上隐隐传来。
眨眼之间,沈寒灯便身轻如燕地翻上了高高的屋梁。定睛一看,原来有三个手提灯笼的童子正倒悬于房椽之上。他们的嘴角皆镶嵌着一根细细的金线,伴随着脸上诡异的笑容,那金线竟也承受不住这般拉扯之力,应声崩裂开来。
只听其中最为瘦小的那个童子开口说道:江大人特意有请姑娘观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呢。话刚说完,他突然间毫不犹豫地伸手撕开自己的肚腹。
刹那间,一股浓郁如墨的黑色雾气从其腹中喷涌而出,转瞬间便将整个药铺彻底笼罩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沈寒灯反应迅速,她毫不迟疑地扯断缠绕在发间的医用绳索,紧紧地缠住了自己的口鼻。
就在这时,龙鳞玉上绽放出一抹耀眼的蓝色光芒,宛如一把利剑般直直地刺向那浓密的黑雾。就在蓝光穿透浓雾的一刹那,沈寒灯惊愕地发现,药店掌柜的七窍之中竟然源源不断地钻出一根根纤细的金丝。
而这位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则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身体僵直地朝着街道走去。
一路上,他不停地拍打着街边每户人家的门板,口中机械般地重复喊道:朝廷发药啦!快开门——
就在那第二支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他咽喉的瞬间,整条街道仿佛被一股神秘而恐怖的力量所唤醒。原本紧闭的门窗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同时轰然洞开。
刹那间,数百具眼眶流淌着金色液体的尸体如幽灵般蹒跚而出。这些尸体动作僵硬迟缓,但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氛围。
他们的手腕之间系着已经褪色的医绳,在呼啸的风中相互交织、摇曳,宛如一张惨白的巨网,将整个街道笼罩其中。
这份重逢礼可还满意一个清冷而阴森的声音从尸群后方悠悠传来。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顶装饰华丽的轿辇正缓缓飘然而至。轿帘之上缀满了细碎的陨铁碎片,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坐在轿中的人正是江玉楼。
此时,沈寒灯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刺鼻气味——那是苦艾混合着腐血的味道。
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
当时,她的母亲拼命将她推进地窖,并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那一刻,同样也是这样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四周。
突然间,沈寒灯胸前佩戴的龙鳞玉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临近,开始发出灼热的光芒,甚至穿透了衣服布料。强烈的痛楚让她猛地回过神来,意识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正当她试图挣脱眼前的困境时,只见从轿中飞速射出数道金丝,犹如灵蛇一般紧紧缠住了她的脚踝。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响声从屋顶传来。循声看去,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蹲在了翘起的飞檐之上。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块虎符,随着身体的晃动不时与陨铁薄片碰撞,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清音。
十七具活尸换三车艾草,这买卖江大人可是亏大了啊。玄衣男子面带戏谑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江玉楼的脸色微微一变,手伸出轿帘,指尖的锋利义甲轻轻刮过轿帘,顿时火星四溅。
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原本冲向沈寒灯的尸群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街边的一家药铺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沈寒灯身陷医绳缠绕的尸手之中,拼命地翻滚着想要挣脱束缚。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神秘男人的衣袖中悄然滑落出一把铁算盘。令人震惊的是,算盘珠子弹射而出的轨迹竟然与天空中的星图纹路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正当沈寒灯惊愕之际,萧烬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并一同跃上了马背。
与此同时,无数陨铁薄片如同疾风骤雨般从尸群的心口激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沈寒灯毫不犹豫地反手甩出手中的柳叶刀。
只见那柳叶刀犹如闪电一般疾驰而去,瞬间贯穿了五片陨铁,并稳稳地钉入了不远处的一棵巨大槐树上。
而这些陨铁薄片排列而成的形状,恰好就是昨夜所见琉璃棺上的星宿图!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躺在沈寒灯怀中的龙鳞玉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声。
随着这阵声音响起,那些原本坚硬无比的陨铁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冲击,瞬间化为了细碎的齑粉,纷纷扬扬地飘散在空中。
沈姑娘这动不动就毁人兵器的毛病,倒是和沈夫人一模一样啊。萧烬一边挥舞着马鞭,奋力扫开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一边转头对沈寒灯说道。
他手中的虎符在挥动之间,其锋利的边缘不小心擦过了沈寒灯的颈侧,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然而,还没等沈寒灯回应,胯下的马匹突然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般,猛地人立而起。
沈寒灯和萧烬皆是一惊,连忙稳住身形向前望去。
原来,前方的官道不知何时已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垮,道路中央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而在那裸露的土层之中,竟然镶嵌着半截琉璃棺!更让人惊讶的是,棺盖之上赫然刻着一行娟秀的字迹——金髓渡厄,九死往生。
无数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傀儡虫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从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中疯狂涌出。
这些虫子数量之多,以至于它们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巨大虚影竟然呈现出了一个手持长刀、威风凛凛的身影,而这个身影正是沈寒灯本人!
与此同时,在后方大约三百步远的地方,追兵们手中高举的火把骤然亮起,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眼见情势危急,沈寒灯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夺过缰绳,用力猛抽马背,驱使着胯下骏马直直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断崖疾驰而去,并大声喊道:若想得到星图,就赶紧闭住气息!话音未落,只见她迅速将那块珍贵无比的龙鳞玉狠狠按入了马匹身上的伤口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耀眼的蓝色火焰猛然从马身伤口处喷涌而出,瞬间便将沈寒灯和马匹紧紧包裹其中。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巨响,一人一马就这样直直地坠入了下方汹涌澎湃的激流之中。
冰冷刺骨的江水如猛兽一般凶猛地灌入沈寒灯的耳鼓膜内,令她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晕眩当中,她却忽然瞥见萧烬腰间悬挂的虎符之上竟隐隐浮现出了紫微垣的神秘纹路。
而更让她震惊不已的是,这些纹路居然与之前在药铺里发现的那些尸体心口处的星纹完全吻合,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紧密联系。
此时,身处湍急漩涡之中的萧烬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微微勾起嘴角,嘴唇轻动,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沈寒灯却清楚地读懂了他口中所说的话——疫中已发。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寒灯终于在一片河滩上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如血的残阳正一点一点地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旁那块龙鳞玉上。
此刻,原本光滑无瑕的龙鳞玉表面已然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破碎开来。
沈寒灯下意识地抬起头,向着东北方向望去。
只见遥远的天际,九盏孔明灯宛如点点繁星般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再仔细一看,每一盏孔明灯的灯罩之下,竟然都赫然浸泡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婴儿的脐带相互连接成了一根根细长的金色丝线,笔直地指向远方那座赤星坠落的幽深山谷……
在那尽头处的最后一盏灯下方,悠悠地飘荡着一根已经褪去原有鲜艳色泽的医用绳索。
仔细看去,那绳索之上所系的绳结,竟然是沈家特有的、复杂而神秘的九转回环样式。
萧烬!伴随着这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她那双原本纤细柔美的手,此刻紧紧地攥住了岸边的一块卵石。
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指关节都泛出了苍白之色。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块坚硬无比的卵石竟被她生生地捏成了无数碎片。
然而,这些破碎的石子并未就此安静地躺在地上,而是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一般,纷纷弹起,并在地面上跳跃着形成了一幅宛如星图般奇异的轨迹。
就在这时,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她紧握着卵石的掌心缓缓滑落。
当那滴血珠触及地面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个隐藏至深的机关。
突然间,从远处供奉神灵的神龛所在方向,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又连绵不绝的丧钟声。
那声音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之中回荡开来,使得整座城池都陷入到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此时此刻,这片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沉重的丧钟声以及不断振翅飞过荒野的傀儡虫发出的嗡嗡声响,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04
当傀儡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振翅声响彻夜空,仿佛要将这深沉的夜幕生生撕开一道裂口之时,沈寒灯正全神贯注地用手中那块珍贵的龙鳞玉碎片,小心翼翼地灼烤着伤口处已经腐烂不堪的血肉。
只见那幽蓝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脓血,瞬间将其吞噬殆尽,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逐渐凝聚成一幅微型的星图。
而这幅星图所呈现出来的形状,恰好就是位于东北方向那颗赤星坠落之处的山形地貌!
沈寒灯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迅速将最后半截医绳紧紧缠绕在那不断渗出血液的虎口之上。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散落在碎石滩上的斑斑血迹却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一般,突然间开始逆流而上,并自动排列组合成了一个奇特的卦象。
这卦象所预示的,赫然便是即将在寅时三刻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地动!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地动波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滚滚袭来。
而此刻,萧烬的那把铁算盘竟然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一道狭窄的岩缝之中。只见他身形矫健,仅靠着一只手死死抓住一根粗壮的藤蔓,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掉落下去。
而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之下,他腰间悬挂着的那枚虎符闪烁着淡淡的紫微垣纹路,与二十步之外那条裂开的巨大地缝中透出的幽幽蓝光相互呼应,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又震撼人心的画面。
沈姑娘,你这鲜血的神奇功效,简直比司天监的浑天仪还要灵验啊!萧烬一边大声赞叹着,一边奋力甩手抛出几颗算珠。
那些算珠犹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一块块滚落而来的巨石,并且在碰撞之后弹跳跃起。
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算珠弹跳的轨迹竟然巧妙地勾勒出了隐藏于地下深处的暗河大致走向!
说时迟那时快,沈寒灯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挥动手中长刀,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萧烬手腕间连接着藤蔓的绳索。
刹那间,两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伴随着周围不断塌陷的土层一同直直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猛地扑来,瞬间将人紧紧包裹其中。
沈寒灯不禁掩住口鼻,但那股恶臭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刺激得他几欲呕吐。
微弱的光芒从龙鳞玉中散发出来,照亮了四周。
借这一丝微光,沈寒灯惊恐地发现,周围的岩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百具琉璃棺!
这些棺材晶莹剔透,仿佛是由世间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
然而,棺材内部的景象却让人毛骨悚然——每一具棺内,都蜷缩着一具脐带尚未剪断的婴尸。
婴尸们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小小的身躯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仿佛在死亡降临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和恐惧。
他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宛如沉睡中的天使,只是那未消的稚气与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而又恐怖的对比。
视线移向最中央,一座巨大的玄铁棺椁矗立在那里。
棺椁表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和图案,散发着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就在这时,沈寒灯注意到棺椁上有一行血迹正在缓缓渗出,仔细一看,竟是母亲熟悉的字迹:金髓渡厄处,往生轮回时。
下方还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字——疫种源头。
一旁的萧烬面沉似水,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虎符贴在了棺椁的凹槽之上。
刹那间,整个地宫像是被唤醒一般,突然间亮了起来。
一幅璀璨夺目的星斗图在头顶展开,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沈寒灯仰头望去,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寒意。
原来,那些所谓的星辰并非真正的星星,而是一颗颗浸泡在浓稠药汁中的活人眼球!
它们被残忍地镶嵌在穹顶之上,随着光线的变化微微转动,仿佛在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岩壁轰然洞开,滚滚烟尘弥漫开来。
待烟雾散去,只见十二名身着白衣、手提灯笼的童子鱼贯而出。他们步伐整齐,神情木然,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在童子们中间,一顶装饰华丽的轿辇缓缓前行,透过轻薄的轿帘,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身影。
当轿辇来到近前,沈寒灯看着坐在里面的正是失踪多日的江玉楼。她神色冷漠,美眸中透露出一丝疯狂。更
引人注目的是,轿帘垂落的陨铁锁链上,竟捆着三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她们拼命地挣扎着,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隆起的腹部不时透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那正是金髓症所特有的症状。
这往生阵可就差一个阵眼啦!江玉楼那满头如雪般的白发,犹如灵动的蛇一般,迅速地缠绕住了沈寒灯的脚踝。
刹那间,一股熟悉而又刺鼻的苦艾味道,从那孕妇隆起的腹部传来,仿佛是从连接着生命源头的脐带上缓缓溢出。
就在这时,那块神秘的龙鳞玉猛地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蜂鸣声,如同无数只愤怒的蜜蜂同时振翅。
紧接着,周围那些宛如眼球般的星辰,像是受到了巨大冲击一般,纷纷炸裂开来。
四溅的药汁,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地面上,立刻侵蚀出一道道深深浅浅、形如星纹的凹槽。
沈寒灯见状,身形敏捷地一转,手中的医绳如同灵蛇出洞,迅速甩出并紧紧缠住了不远处的棺椁。
借着这股力量,他纵身一跃,如飞鸟般轻盈地来到了孕妇身前。
只见她手起刀落,那把锋利无比的柳叶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准确无误地切开了孕妇肿胀不堪的肚皮。
刹那间,金色的骨髓如同炽热的熔岩一般喷涌而出,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当这些金髓触碰到龙鳞玉的时候,竟然在眨眼之间凝结成了一片片坚硬如陨铁的薄片。
与此同时,萧烬手中的算盘珠子也以惊人的准确度,一颗颗精准地嵌入到了地面上的星纹凹槽之中。
随着最后一颗算珠归位,整个地宫突然间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
乾坤倒转阵!江玉楼低声惊呼道。
说时迟那时快,她伸出戴着义甲的手指,如闪电般朝着沈寒灯的后心狠狠抓去。
然而,还未等她的指尖触及沈寒灯的身体,就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给硬生生地震开了。
在这急速翻转的混乱场景中,沈寒灯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萧烬的衣袖中滑落出一条已经褪色的医绳。
这条医绳看起来竟是如此眼熟,它和母亲当年留在琉璃棺上的那条医绳简直一模一样!
就在那一瞬间,只见那位身怀六甲的孕妇腹部竟然毫无征兆地猛然伸出了一双青黑色的利爪,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让人毛骨悚然。
说时迟那时快,沈寒灯眼疾手快,迅速将手中那块珍贵无比的龙鳞玉用力拍进了最先裂开的肚腹之中。
刹那间,一道蓝色火焰如同灵蛇一般顺着脐带金线急速蔓延而去,径直扑向不远处的江玉楼。
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响起,整个地宫仿佛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地宫顶部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坍塌,无数石块和尘土纷纷坠落而下。
与此同时,皎洁的月光犹如一道银色巨柱般刺破黑暗,直直地照射进来,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众人惊恐地发现,岩壁之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卍字刻痕,而且每个笔画的末端还都悬挂着沈氏医绳,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就在此时,沈寒灯毫不迟疑地拽起孕妇,纵身一跃跳入了旁边湍急的暗河中。
而另一边,萧烬则正在全神贯注地使用虎符去开启一口神秘的玄铁棺。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棺盖被猛地掀开,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爆发而出,直接将紧追不舍的追兵们掀翻在地。
在这混乱之际,沈寒灯匆匆回头一瞥,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将半块龙鳞玉狠狠地按进了自己的胸膛。
随着龙鳞玉嵌入体内,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迅速爬满了他的胸口。
更令人惊愕的是,从这些裂纹之中竟然源源不断地爬出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傀儡虫,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逐渐组成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赫然是沈寒灯母亲临终时的模样!
汹涌澎湃的激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沈寒灯和孕妇一路冲进了幽深的溶洞之中。
沈寒灯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精准地封住了孕妇身上的命门穴位,试图暂时稳住她的伤势。然而,当沈寒灯不经意间瞥到孕妇的手腕时,却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系着一枚来自兵械司的流星令。
正当沈寒灯心中暗自诧异之时,本已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孕妇突然间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顿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洞壁之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鲜血并没有顺着石壁流淌而下,而是在接触到洞壁的瞬间神奇地显现出了一幅地图!
仔细一看,这幅地图所标注的地点竟然正是沈氏药庐的旧址所在之处……
他们...在炼...女人瞳孔扩散前的瞬间,寒灯看见她眼底映出九盏孔明灯,灯下悬挂的赫然是自己被金髓吞噬的残躯。
晨雾漫进溶洞时,龙鳞玉彻底碎裂。
沈寒灯握着残片走向药庐废墟,每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金痕。
焦土中突然伸出无数缠着医绳的骨手,拽着她坠入十年前的地窖。
腐坏的药柜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完整的琉璃棺。棺中女子心口的陨铁匕首突然颤动,沈寒灯腕间医绳自动缠绕刀柄。
当刀刃刺入自己胸膛时,她看见金髓从伤口涌出,化作漫天星斗笼罩疫区——
无数傀儡虫正从百姓口鼻钻出,在空中拼出江玉楼的脸。男人指尖缠绕的金线另一端,竟系在萧烬的虎符上。
地窖突然塌陷。
沈寒灯在坠落中抓住半本焦黑的药典,残页上的金髓渡厄四字正在褪色。
当她抬头时,正看见萧烬站在废墟顶端,将染血的虎符按进江玉楼的天灵盖。
疫种已成。男人俯视她的眼神,与傀儡虫拼出的幻象完全重合,沈姑娘现在相信命盘所示了
寒灯捏碎最后一片龙鳞玉。
蓝焰吞没两人的刹那,她听见母亲的声音混在风里:金髓非祸,人心为疫。
05
蓝焰灼穿地窖砖缝时,沈寒灯正抓着萧烬的腕骨往药柜暗格撞去。
虎符刮过焦木的裂响中,暗格轰然洞开,二十三个琉璃瓶悬在蛛网般的金线上摇晃——每瓶都封存着脐带缠绕的婴尸,瓶底烙印的卍字符正渗出猩红。
十年前第一批疫种。沈寒灯扯断发间医绳,绳结触到琉璃瓶的瞬间,瓶中液体突然沸腾。
萧烬反手扣住她命门,虎符压上她颈间灼痕:沈姑娘确定要唤醒这些哭婴
瓷瓶炸裂声与马蹄嘶鸣同时传来。
透过地窖裂缝,可见兵械司铁骑正在血洗长街,流星令旗扫过之处,百姓眼窝皆钻出金丝。沈寒灯突然将半截龙鳞玉按进萧烬伤口,趁他僵直时夺过虎符,符面紫微垣纹路竟与琉璃瓶排列的星阵严丝合合缝。
你果然在找这个。她踹翻药柜,露出后方玄铁暗匣。
匣中羊皮卷展开的刹那,傀儡虫从裂缝蜂拥而入,在空中拼出江玉楼扭曲的脸:沈家丫头,你娘用命封印的东西,终究要现世了!
萧烬的算盘珠突然嵌入地砖。
沈寒灯在剧烈震动中看见地面浮现血色星图,与羊皮卷上的疫区分布完全重合。
最亮的赤星标记处,正是她此刻站立的位置。
乾坤归位!萧烬染血的手掌按上星图中心。
地窖四壁轰然坍塌,露出埋藏地底的青铜日晷。
晷针阴影所指的寅时三刻刻度上,粘着片干涸的紫黑胎衣——与琉璃瓶婴尸身上的如出一辙。
沈寒灯腕间医绳突然绷直,日晷背面传出指甲抓挠声,九具缠着金线的孕妇尸身破土而出,她们隆起的腹部已呈半透明状,隐约可见蜷缩的婴孩后背烙着兵械司火纹。
萧掌印使好算计。江玉楼的轿辇从尸群后方升起,轿顶镶嵌的正是日晷缺失的晷针,用沈家丫头血祭往生阵,倒是省了本座......
话音未落,沈寒灯已甩出柳叶刀。
刀身贯穿三具孕妇尸身钉入轿辇,陨铁与青铜碰撞的火星点燃金线,火势顺着医绳窜向地窖每个角落。
萧烬突然拽着她跃上晷盘,虎符嵌入晷心凹槽的瞬间,整座日晷开始逆向旋转。
抓紧!男人吼声淹没在时空扭曲的轰鸣中。
沈寒灯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晷面上分裂:一个被金髓吞噬成白骨,另一个手持陨铁匕首刺入萧烬心脏。
而真实世界的江玉楼正化作漫天傀儡虫,扑向日晷中央逐渐成型的初代疫种。
龙鳞玉残片突然飞向疫种胚胎。
沈寒灯在时空乱流中抓住萧烬的算盘,珠子弹射轨迹竟与当年母亲施针路径完全一致。她福至心灵,将医绳缠上晷针,借逆转之力将柳叶刀甩向疫种——
刀尖刺入胎膜的刹那,所有琉璃瓶应声炸裂。
滔天血浪中浮现母亲虚影,沈夫人双手结印按向疫种,褪色的医绳从她腕间蔓延而出,将江玉楼所化的虫群捆成茧蛹。
娘!沈寒灯的呼喊被时空裂缝吞噬。再睁眼时已跪在药庐废墟,掌心握着半枚带血的虎符。
晨雾中有九盏孔明灯飘向东北,最末那盏下悬着的琉璃棺里,萧烬正将疫种胚胎封入自己胸腔。
兵械司追兵的铁蹄声逼近,沈寒灯捏碎虎符吞下残片。
紫微垣纹路在皮肤下游走时,她看见十里外的城楼上,江玉楼的傀儡身正在敲响晨钟——每声钟鸣都让百姓眼窝的金丝粗壮一分。
废墟焦土突然隆起,当年母亲栽种的艾草破土而出,在血色朝阳中疯长成林。
沈寒灯折断草茎涂抹腕间,汁液触及医绳的瞬间,地底传来万千哭婴的嘶吼。
金髓渡厄...她碾碎艾草洒向空中,草屑竟在空中凝成陨铁匕首的轮廓。
当第一缕阳光刺透匕首虚影时,整片艾草林无火自燃,灰烬中站起无数缠着医绳的焦尸——正是十年前疫病中死去的沈氏族人。
沈寒灯在尸群簇拥下走向城门。守军射出的弩箭被焦尸徒手接住,箭身金丝触到艾灰瞬间枯萎。她踏着满地蜷曲的金线登上城楼,看见江玉楼的傀儡身已化作青铜像,晷针正从它天灵盖缓缓升起。
萧烬!沈寒灯的嘶吼震碎晷针。
青铜碎屑纷飞中,那个男人出现在城楼飞檐上,手中琉璃瓶里悬浮着完整的疫种胚胎。
沈姑娘现在该明白了。萧烬弹指震碎瓶身,胚胎落入护城河的刹那,整条河道泛起金髓特有的碎光,你娘封印的不是疫病——
惊雷劈开云层时,沈寒灯终于看清河底景象:无数沈氏先祖的尸骨砌成星阵,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陨铁匕首。母亲留下的医绳在河面交织成网,正将金髓之光过滤成璀璨星河。
——是人心。萧烬的声音混在雨幕中传来。
当第一滴雨珠落入寒灯眼眶时,她看见满城百姓眼窝的金丝正在褪色,而他们腕间不知何时都系上了褪色医绳。
06
当星河如决堤的洪水般倒灌进护城河时,沈寒灯正将最后半截医绳如同灵动的蛇一般缠上青铜晷针。
萧烬的鲜血仿佛一条猩红的细流,顺着虎符的纹路缓缓渗入河底的星阵,那些插在沈氏骸骨上的陨铁匕首开始发出阵阵嗡鸣,犹如被惊扰的蜂群,震得两岸的焦土如被撕裂的画布般绽开一朵朵血莲。
时辰到了。城楼上的江玉楼傀儡身突然如破碎的瓷器般龟裂,露出内部那由齿轮紧密咬合的陨铁骨架。
青铜指节如同敲击战鼓般叩响晷盘,整条河道瞬间如被抽干了生命的躯壳,金髓凝成的疫种胚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悬浮空中,表面浮现出万千张痛苦挣扎的人脸,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
寒灯拽断腕间医绳抛向星河,褪色的绳结触到疫种刹那,萧烬在河心显出身形。男人胸腔已成透明,可见疫种根系扎进他每根血管,金髓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上灼出卍字焦痕。
动手!萧烬的吼声带着金属颤音。寒灯却反手将晷针刺入自己左眼,琉璃珠似的眼球坠入星阵,激活了沉睡的沈氏亡魂。骸骨们突然立起,医绳从他们心口射出,在空中织成覆盖全城的光网。
江玉楼的陨铁骨架撞破光网俯冲而下,齿轮间喷出苦艾味的毒雾。寒灯踏着骸骨跃起,掌心龙鳞玉残片割开毒雾,露出骨架核心的紫微垣机关——正是兵械司虎符的放大版。
你娘没教过尊师重道么骨架利爪扣住她咽喉。寒灯在窒息中看见萧烬彻底金髓化的身躯,疫种根系正从他眼眶钻出,绽成漫天金丝缠住全城百姓。
地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当年溶洞救下的孕妇破土而出,怀中婴孩脐带竟与星阵相连。寒灯用最后气力咬碎虎符,金属碎片混着血水喷进骨架关节。
乾坤...倒转!她嘶吼着拧断晷针。时空裂隙在城楼上空绽开,母亲虚影从裂隙降下,医绳缠住疫种强行塞回萧烬胸腔。金髓洪流反灌进江玉楼骨架,齿轮一个接一个爆成蓝焰。
萧烬的金丝忽然绷直。寒灯看见每根金丝末端都系着百姓腕间的医绳,而自己不知何时站在星阵中央,脚下正是母亲药典记载的金髓换血图。
沈寒灯!萧烬的声音第一次失了从容。她低头看着金髓从足底漫上身躯,抬手将柳叶刀刺入心脏。血喷溅在光网上,化作暴雨冲刷全城,百姓眼窝的金丝遇水即溶,汇成金河涌入星阵。
江玉楼的骨架在暴雨中融化。寒灯在消散前最后瞥见萧烬——男人胸口的疫种正将金髓过滤成银辉,随着他烟消云散的身躯洒遍四野。母亲虚影抬手接住片银辉,按进哭啼婴儿的眉心。
三年后的惊蛰,卖花女在护城河畔拾到枚褪色医绳。当她好奇地系上手腕时,河面突然泛起银星似的碎光,倒映出城楼上新刻的碑文:
金髓渡厄处,往生即人心。
07
护城河的水面倒映着漫天星河,仿佛整条河流都被点燃,碎金般的光芒在波浪间跳跃。沈寒灯站在城楼之上,脚下是无数褪色的医绳交织而成的光网,每一根都连接着城中百姓的手腕。
江玉楼的陨铁骨架悬浮在半空,齿轮咬合的声音如同恶鬼的低语。他胸腔的核心处,紫微垣机关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与萧烬体内蔓延的金髓根系遥相呼应。
沈姑娘,你以为这些褪色的绳子能拦住疫种江玉楼的声音从骨架中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十年布局,今日终见分晓!
话音未落,骨架的利爪猛地撕开光网,朝着沈寒灯俯冲而下!
寒灯侧身避开,反手甩出柳叶刀。刀刃划过骨架关节,溅起一串火星,却未能伤其分毫。
没用的。萧烬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寒灯转头,只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胸膛近乎透明,金髓如树根般盘踞其中,甚至从他的眼眶中钻出,化作细密的金丝缠绕在指尖。
疫种已成,金髓已与人心相连。萧烬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疲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能成为新的‘容器’。
寒灯瞳孔骤缩。
她猛地明白了萧烬的意图——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强行吸纳所有金髓,与疫种同归于尽!
不行!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还有别的办法!
萧烬低笑一声,目光落在她腕间的医绳上:沈姑娘,你娘当年封印的从来不是疫病,而是人心之恶。如今金髓现世,唯有以人心渡之。
寒灯还未来得及回应,江玉楼的攻击已至!陨铁利爪直取她的咽喉,萧烬猛地推开她,自己却被贯穿肩膀。金髓顺着伤口喷涌而出,竟在半空凝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江玉楼的攻势。
寒灯咬牙,一把扯断发间医绳,将绳结狠狠按进自己掌心。鲜血浸透绳结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沈氏药庐的废墟轰然塌陷,露出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棺盖掀开的瞬间,无数傀儡虫如黑潮般涌出,却在触及医绳光网的瞬间灰飞烟灭。
棺中,沈夫人的尸身缓缓坐起。她的心口仍插着那柄陨铁匕首,但医绳已从她腕间蔓延至全身,如同活物般蠕动。
娘……寒灯声音颤抖。
沈夫人的眼眸空洞,却精准地望向江玉楼。她抬手,医绳如灵蛇般射出,缠住陨铁骨架的关节,猛地一扯——
咔嚓!
紫微垣机关被硬生生拽出骨架核心!
江玉楼发出凄厉的尖啸,骨架瞬间分崩离析,齿轮四散飞溅。然而,疫种胚胎却悬浮于空,金髓如洪流般倾泻而下,直扑城中百姓!
寒灯毫不犹豫地跃向疫种,手中龙鳞玉残片狠狠刺入胚胎核心。
沈寒灯!萧烬的吼声撕心裂肺。
蓝焰从玉片中爆发,顺着金髓逆流而上,瞬间吞噬了她的身躯。剧痛中,寒灯看见自己的血肉正在消融,化作点点银辉洒向光网。
每一滴银辉落下,便有一根金丝断裂,百姓眼窝中的金光也随之熄灭。
萧烬冲上前,却被金髓洪流阻隔。他眼睁睁看着寒灯的身影逐渐透明,最终化作漫天星辉,与光网融为一体。
最后一刻,寒灯朝他伸出手,唇边竟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08
三年后,惊蛰。
卖花女阿箩在护城河畔拾到一枚褪色的医绳。她好奇地系上手腕,河面突然泛起银星似的光芒,倒映出城楼上新刻的碑文:
金髓渡厄处,往生即人心。
阿箩怔怔抬头,却见一名白衣男子立于碑前。他眉眼如画,腰间悬着一枚残缺的虎符,指间缠绕着半截褪色医绳。
风吹过时,医绳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什么。
男子垂眸,轻抚碑文,低声道:
沈寒灯,你看到了吗
这人间,终究如你所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