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傅承砚,是秦舒桐,是我那张被撕碎的妈妈唯一的遗作。
我哭得声嘶力竭,几近断气。
电话那头的程亦航,没有打断我也没有追问。
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像一个沉默而耐心的树洞承接着我所有的崩溃和绝望。
直到我哭到脱力,只能发出小声的抽噎。
他才开口。
声音温和得像一捧干燥松软的棉花,轻轻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把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安定的力量。
我鬼使神差地听从了他的话,把定位发了过去。
我缩在冰冷的路边长椅上,看着城市的车流在我眼前汇成一条虚幻的光河。
一辆白色的轿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程亦航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看见我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后,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问。
没问我和傅承砚之间发生了什么。
也没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深更半夜,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
他只是拉开车门,对我伸出手。
上车吧。
那只手干净修长,像他的人一样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他将我带到了他名下的一套公寓里。
房子不大,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香气,阳台上的绿植充满了生命的味道。
他为我叫了份暖胃的小粥,看着我吃完后又递给我止痛药。
吃完会困,睡一觉就好了。
他监督着我做完这一切,才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孟思薇,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很抱歉没办法阻止你身体里那个坏东西的生长。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真诚。
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放弃任何的希望。
我看着他,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希望,这是我这几个月来最不敢奢望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程亦航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为我联系了一家专业的家庭护理机构,每天都有护士上门来照顾我。
而程亦航则会在每天下班后,带着一些水果或者书籍过来,给我讲医院里遇到的趣事。
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看他那些厚厚的医学专著。
他从不提傅承砚,也不追问我的过去。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连胃痛发作的次数似乎都减少了。
我常常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盖着他拿来的羊绒毯子,一坐就是一下午。
偶尔,我会回头看见程亦航在厨房里为我熬汤,他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我忍不住想,如果在我生命的最初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会尊重我,会关心我的身体,会把我的痛苦当回事的人。
那么,我的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