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李羡羊分别后,我决定先回到被拐卖前居住的那个家。
李羡羊给的资料显示,我小姨他们将我拐卖后没多久,发了笔大财,搬到县城里面去了。
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个没良心的事情,我眼里一片寒意,心里面有了一个想法。
宾县,银平村。
眼前的景象与我的记忆还能高度重合。
村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顶多是富裕起来的几户翻新了旧屋或盖了新楼,而依旧贫穷的家户则屋墙更破败了些。
我看到村里几乎没什么年轻人,村口的大榕树底下坐着上了年纪的阿婆阿爷。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我,一个还有些眼熟的中年大姐用揣测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向我走来。
呀,这是......秦家娃子吗!你你自己跑回来了
哎哟哟哟,哎哟喂!可不就是秦家娃子!
陆续有人认出我来,他们纷纷惊奇的起身围在我面前,眼珠子上下骨碌的打量我。
我穿着一身泛旧的老式黑布衣,身上因赶路沾惹着风尘仆仆。
那位先认出我来的中年大姐,我也终于记起了她。
小时候我被小姨夫毒打时,惶恐的在村里头躲,曾有几次,还是女青年的杜晓燕怕我走丢,领我去她家了几回。
我现如今16岁,虽说长相于十岁那年比长开了些,但是仔细看就能分辨出来。
我抹了抹临时掉出来的泪水,晓燕姐您......还记得我啊,我跑回来了。
杜晓燕凑到我面前,手都有些发抖,她睁大着眼珠子伸手攥紧我的手,不一会儿她就眼眶泛湿,几番蠕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去姐家坐坐,走,杜晓燕囫囵的用手背擦了把眼眶,紧攥着我往她家去:
姐给你做一碗葱花面汤吃,我记得你小时候跟我回家时,我那会儿还不太会烧饭,就会煮个面,你好像吃的很香。
我就这么被杜晓燕拽去了她家,只不过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家,而是嫁人之后的新家。
她对我很热情,我猜测她心里是否正在对我感到抱歉或愧疚。
心地善良的人总是容易自责,于是会想着补救些什么。
她的新家也是老屋子,灶房在院子里头,不出几分钟,她就端了碗卧了两个荷包蛋的葱花面进来堂屋,摆到我面前。
你小姨一家已经搬去县里了,你不知道你走丢了之后,你小姨一家到处哭嚷着找你,都找疯了!
村里有闲的也帮着找,找了好些时日,实在是找不见!
你咋才回来啊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吃了不少苦吧哎哟瞅瞅你这身板子,都瘦的抽条了。
杜晓燕一边催促我赶紧吃面暖暖肚子,一边滔滔不绝的激动诉说过往。
手也像关爱她很疼爱的弟弟似的在我身上到处捏,一捏就捏到我的骨头,这是在用手称我身上有多少肉。
姐对不起你,姐平日就该多留心留心你的,你小姨夫脾气差老是打你,我就该在你往外跑时把你领回家的。
如果留心了,你就不会走丢了,就不至于吃这么几年的苦。
杜晓燕说啊说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自责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都不知道我的失踪,居然成了邻家大姐姐心里几年的疙瘩,这让我也有些内疚。
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所以我跟她实话实说,姐你不需要自责,我不是走丢的,我就是被小姨亲手卖给人牙子的。
我将过往的一切如实告知,杜晓燕的表情惊讶的像遭了雷劈。
杜晓燕好一会儿才能压制住听到我说这些话时受到的冲击,压制住惊讶之后,她就气的胸腔激烈起伏。
她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她让我快吃面,然后就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村长还有十几个村里的邻里都跑过来了,叽叽喳喳的惊讶议论着我竟是被小姨给卖了的事儿。
咱们村怎么就出了这种畜生!
十岁的娃儿!怎么能狠的下这种心!
亲娃儿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幸亏老天有眼!哎!
村里人大多可称家境贫苦,种地糊口本就挣不了什么钱,但大多数邻里心地都是善良的。
信我是走丢的,也没猜想过我竟是被小姨给卖了的。
秦娃子,你家老房子已经荒塌了,要是是想回来好好过日子的,手头又没钱的话,那就由村里想想办法,把老房子给修缮修缮。村长做主的说道。
杜晓燕也点头的同意道:
能好好过日子就好,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了,你小姨已经搬走了,就别去找了。
能做出那事儿的人,你个小娃子要是去沾惹,恐怕......落不着啥好。
是啊,都过去了。
村里人朴实又胆小,总是倾向于趋利避害。
他们大多都劝我以前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过日子最重要,那些就别去想了。
那怎么行贩卖人口可是要坐牢的!
就在所有人都劝我算了之时,来看景的人堆里走出来了个生面孔。
庄富,你别胡闹。村长点名道姓的斥退他。
得知了他的名字,我也大概得知了他应该是我小姨夫庄浩仁的亲戚。
庄富可没打算消停:
村长,怎么能就算了!追究罪犯怎么能说是胡闹!他们可是贩卖人口了,卖的还是自个亲侄子。
阿富,别胡说,庄富他老爹庄聚贤赶忙打断,同时眼神怪异的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口齿含糊的嘀咕道:
卖人的事儿......这只是秦娃子的一面之词,里头兴许有误会喃
他说完这句弱弱质疑的话,就将庄富给拉到了后头去,然后冷着脸在他耳朵边嘟囔了些什么。
庄富因听见了嘟囔而消停了怒火。
我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什么心思,但是我需要他们,让我光明正大见到小姨一家人,并且把事情闹大,让他们不敢动我。
我道:我这趟回来就是想回来见见我小姨。
他们一家这么对你,你还见她做啥子村长的眼神复杂。
我直言,我就是想问小姨拿回些东西。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爸妈的东西。
我这话一出,看景的,来劝的,纷纷陷入了沉默。
这利用的就是人心。
杜晓燕心肠最柔软,她心酸又心疼的又抹了一把眼眶。
庄富,村长转过身,对庄富拍板做主似的说道:
庄浩仁是你堂哥,即便他一家子已经搬走几年,毕竟也是堂家亲戚,能说的上话。
你再叫三个你们庄家本家的,跟秦娃子一起去宾县找庄浩仁。
说到这,村长都红了眼眶,语气感叹:
娃子没了爹妈,想找回老物件儿留个念想,小娃儿竟记着这些,几年了都没忘,哎......
你们几个本家的,去的路上照顾好秦娃子,人多不怕事,但也别惹事。
各家凑十块钱给小娃儿当路费。
我很感激村里的照顾,没有因为我久别几年回来就将我当作可以视而不见的陌生人。
也很感谢性子谨慎怕出事的村长有意无意的保护。
我看到各家各户真的听从村长的话,每家凑了十块钱给我,我的眼窝热浪翻涌。
我收下了村里凑给我的钱,不是因为我真的没钱,而是觉得人懂得奉献善良,也要懂得接受他人的好意。
庄富开着村长家出借的面包车,载着我和另外三名庄家青年一起驶向宾县。
坐在车上,我掏出羡羊姐给我的那封信。
信里清楚的写着庄浩仁现在的居住地址,以及他的公司名、公司地址......
不仅古玩,生活也是人玩人,攻心,就是拿捏人性。
我很清楚村里有不少庄浩仁的亲戚,他们心里必然有各种心思。
比如在所有人都劝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庄富却很激动的表示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趁难得的机会,通过我去攀附上庄浩仁,然后拿捏点儿钱财到手。
我的目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而我提及的父母的遗物,确实是我必须拿回的东西。
羡羊姐已经跟我说了,那些都是阴八门的内门术器。
木尺——
风水木尺,浸水锁龙门,量玉浮金线。
老花镜——
逆五行破煞镜,过血阴眼门,察器红一片。
打火机——
青磷火罗盘,又叫鬼哭火,寻阴镇煞劫火门,中土五行断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