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下人间 > 第一章

我才不会看的那么重,渠连从山崖上跌下来的时候这样想。
嘉庆三年,渠连公主跌下山崖,尸骨无踪,大理寺卿百余官员,调查无果。
公主遇刺,龙颜震怒,正值西潘进贡,巫祝大典卜卦,晴空万里变天。
乌青鸟从云间飞下,西潘的远山被云雾笼罩,国鸟消失在天际线。
同时,山脚下的渠连被血色糊住眼睛,再也不想起来自己是谁,九色锦缎织就的华贵衣衫从胸前刮过脸上,不停的刮过去。
月亮流过红色的华光,远方人影一闪而过,月亮不亮了,渠连想,可惜自己动不了,真想爬起来问问,噩梦是不是像国师说的一样已经到来。
查,查不出来也要查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来人往,大理寺门前减少来客的门前后院,不复往日散漫的气氛,起码的,渠连公主的死打破了往日的寂静,谁让渠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给的这么给力呢。
死在了家国大义繁盛的不得了的日子,那么宝贝公主的皇帝震怒的异常激烈。
庭院里什么也没有,杂草和乱石从生,渠连公主生前遗物摆了一排,张继被眼睛看的发痛。
这公主的眼睛真好,闪死人了。大理寺复杂就复杂在这,渠连归位皇亲贵戚,怎么人死后的事,好像皇家重视又不重视一样的。
翻开渠连最后琉璃箱——里的一沓衣物,好不疑问的,张继马上闭合箱门,深吸一口气。
又马上打开
公主得罪
渠连公主生前癖好穿七彩颜色奇奇怪怪的衣服,六月艳阳天里金光璀璨,公主驾车出事,渠连公主身着金丝、彩线、琉璃镶嵌华服,美丽璀璨的公主不要太显眼,跌入万丈山崖下如一只金粉蝴蝶。
民间对这位前朝前朝公主唯一的印象就是美,美得不得了的美。
张继不是很关心,但是最后衣服上也是抖落不尽的香粉。
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张继看了看旁边的随从和上司锋利的侧面阴影,公主啊。
渠连公主的情书赫然压在重重叠叠的有衣衫下,张继麻木的拉过衣箱把一旁的首饰珠玉盒子放上去。
常卿,没有发现啊,吃饭吃饭去吧。大热天下,无视大理寺周围被遣散的众人,安静如鸡的情况下,张继还想能够去吃饭的吧……
常珺娴黯然的点头,长公主遇刺,让他这个内定未婚夫来调查,料定是有人想要长公主或者一方无地自容。
所以张继接替了他,长公主哦,你在哪里,人都要被逼疯了知不知道哟。
皇城百里外,河滩细碎星辰中,倒映着渠连侧脸,睡眼沉静侧脸,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渠连睁开眼睛,笑起来,记得很多人来为自己庆生,是自己生辰的日子,然后掉下水,恰好落到湖里。
蝴蝶借助自己了,所以她没有死。
渠连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她闭上眼睛就看见他了,一脸的丧气,她不喜欢,这个时候身体的痛楚回归。

渠连披头散发,仰躺在水里像一根笔直的树枝,她起不来了,应该是快死了。
死死的,她死死的盯着,离她不远处的黑衣人,起心动念间还没有开口。
怎么样,死了没。黑衣人裹得严严实实,一会笑一会哭的声音,渠连恨自己不能把耳朵割了,还能听见这人说话的苦。
明明是蒙住了全身,脸上还带着机密一样的白布,古怪。
渠连不打算等,慢慢站起来,她笑起来,看看自己血肉淋漓的身体,定格在自己的手上,指根苍青发紫,痛苦从内到外,却没有这个人的声音更让她难受。
她口唇发绀的语调,你奶奶的,怎么栽在婵律姬手里了,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有后手,她就松了一口气,让所有人都有惊喜。
你就要死了。
让渠连暴躁的声音响起来,渠连当场憋不住了,就要去死,一口老血含在心口。
咳咳咳咳
男人怜悯的看着她,不知何时凑近,双手展开长袍覆面,造型诡异的像只大扑棱1蛾子。
小蝴蝶,渠连看了他一眼,娇俏的脸不用看就知道是血呼哧啦。
她扯下衣服上的宝石,一边走一边扔。
蝴蝶惊异的看着她一边走,一边留下财宝的扯远了,从哪里整出来这么多藏的住吗
扯着扯到了里衣,渠连一把扯起来翻身上树。
会轻功,假的吧真是让人目瞪狗呆,这女人身上反常疑点太多了吧。
太后的人渠连就这样去站在树上,手上的树木被腐蚀成一排手印。
树丛周围有好多脏东西,麻烦不是她冲她来的,东边有异常。
风速不对,她闭上眼睛。
山泉水安静流动的声音,不停歇,她睁开眼睛,扫过去,额心红钿熠熠闪光,红黑灰脏污不在乎,划出去。
不在乎一抹脸,淡淡
你有麻烦了。
内力深厚,后面的人已经木了,奇怪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女人,挺有钱还会武功,不简单。
渠连笑了,这人很识趣,马上离开这里,竹林沙沙作响,微弱的好像一滴水掉进沙土里。
她闭上眼睛,让黑暗笼罩自己,隐约感受到皇宫内的大乱子。
烛火摇晃,在身前屋后显现出细瘦拉长的影子,侧脸扭曲成一道乱波。
太后对着小皇帝哭诉,幼年皇帝哪可能听她的,专心抓她的影子。
皇姐还活着,母后多虑了,早点歇息吧。小皇帝发现太后是没有影子的,郁闷。
大理寺,静水湖边彻夜不歇,长公主府前别院里,团团绣球开的茂盛,蓝紫色花瓣上爬满蚂蚁,露水深重被风吹下来,交流驻扎在这里的人在不远处。
渠连很浅的玻璃眼珠在月光下展现出废人的迷幻,周遭的花色变红了。
失手了,皇帝变了卦,公主府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空盒子,拿去也就拿去了。
太后能放过她,也有人不放过她。
总之,渠连没有再见到那个男人,虽然谁在半死不活的场面里都能像她一样没反应的不多了。
午夜,渠连公主夜袭长公主府,自己偷自己。
身边脸上长着古怪图案的男人,恭敬附下身体,嘱咐
——公主万福
开玩笑谁想去问渠连公主发什么疯,又在玩什么杀人全家灭口消失后突然不见又出现的戏码,真是受够了。
侍卫长内心叨逼叨,脸上平淡的像刚睡醒,眼神涣散毫无神采。
渠连:如果没看错,你应该是死了,语气好像再说一只蚂蚁。
是……是宰相。已经不用说后半句,渠连觉得奇怪,宰相凑什么热闹,不是和她们这种皇党撇清关系了吗。
后来渠连才知道这事是常珺娴去求的,这也是一笔带过的事情了。
后花园乱成一团了吧,我亲爱的皇帝,渠连截住了自家宅邸下居室的盗贼,侍卫长倒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让半个朝堂胆寒的渠连公主。
他充其量也只能算个近卫,渠连公主死侍恐怕都不知道吧,骄奢淫逸到极点啊,穿过窄门的通道发荧光,青金石铺的路路面,踩上去脚杆异常的平整,因为上面还整刮一层琉璃。
渠连打乱身后人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要被灭口的自我怀疑中,随手摸了一块石头,触发机关,道路移位。
天上地下晕头转向,侍卫长看着左右石壁上嵌着的宝石,恨不得扣下来一块。
下一秒和自己的主子打了个照面,主子不见了,他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疑似来到了渠连公主杀人灭口的藏尸屋,只是这个屋子未免也太大了。
铁锁目测有十几米远延展开去,平地起高楼瘦骨嶙峋到几乎就要支撑不住的石柱,红木檐角高高翘起,支撑金色木质平台。
层层纱帘拂过看起来就富有的不得了的奇异建筑,这一片都是这样的景观,这简直不是人力可以创造,是怎样神迹啊,渠连嗜血公主的名号也暂时忘记。
侍卫长目力极好,瞟呀瞟。
在一片帐幔中透出身影曼妙,却也足够……矮小。
赶忙沿着铁索桥走去,合格的侍卫长轻的像只小老鼠。
渠连公主,身为前朝公主却能拥有不死特权,就是因为她——富可敌国!
且不说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颇得威望,掌管财政大权这点兼职就是免死金牌。
远嫁,和亲,不可能的,送去给外人,前朝留下的巨额遗产怎么办。
于是渠连留下来,忍受后背旧伤和新伤口冒出肉芽的刺痒,痛苦且坚忍的为自己剜发红腐蚀的碎肉,丝娟白在她周围鲜红一片,浸染着向外延伸去。
她出神,唏嘘了一下,一朝失足被蛇咬……
公主小心!说着利刃劈砍而来,轻松划破层层围幔,金银配饰向下和人影……向下!
渠连随意一裹,跟着侍卫长身后,黑水样式的深潭石壁上,有道人影蛰伏,这时被发现跳跃在石柱上,斑驳的石灰脱落。
前朝留下的贵胄秘府,年久失修,侍卫长站稳的地面上就像冰面龟裂,向外展开,感染一样的周围高阁也是一样的摇摇欲坠。
渠连眨眨眼睛,杀了他,轻的像是扫除一片树叶。
目力极好的侍卫长半跪着,公主,已经死了。浑身上下只有脸没有冒冷汗了!
果然那人已经一动不动,被碎石压倒在潭水下,直到半数石窟坍塌也没有浮上来,渠连笑容满面,显现出像花一样娇俏的语气。
他死了
侍卫长紧了紧胸口里的飞镖,还好!不至于因为保护公主下场送命,虽然刚刚有一个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公主这无差别攻击的杀气,让人胆寒。
事实上渠连在石柱上摸了一下,这里就开始下陷了,只是没让侍卫长察觉罢了,这样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没有了,多美妙。
可惜的可惜是,那个人死了,没法当拖累带着一起的死卫去死。
渠连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侍卫长很眼熟,可能大难不死满面红光在渠连这给个将死之人眼中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应,于是渠连叫住了他。
你是入冬时候入宫的吧。渠连带着他走入密道,语气森森的问,大概是不怀好意的有些明显,渠连深情曼妙的笑起来,死卫扑通一下跪在原地。
公主牢记,夕·庆元年入宫。他闭上眼睛,不敢想自己哪一步没做好,生性多疑从不听人辩驳的渠连公主更加生性多疑。
眼前闪过公主泛红如同一颗熟透了的番石榴的笑脸,如同一掐就能饱绽鲜嫩汁水,可这都是假象,狡诈,奸滑,阴狠还有淫欲。
哪一项都不是公主该有的,起码见到她的时候还只是天真无邪的管自己叫大哥哥的小公主啊喂,所以侍卫长活下来就是保护公主知道死去,这个死死焊在脑子里的想法,不知何时跟随他度过足够漫长艰难岁月。
现在,他又遇见了公主,说·不出话,在他不注意的日子,公主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了,好伤心就像被人掉包了也认生了,天杀的太后天杀的前朝。
公主走进,身边馥郁香气愈发浓烈,就像是死刑犯最后一顿好饭,公主凑近他双手捧脸,幽灵一样吐息。
我见过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可能是幽幽岁月没有磨灭身上的从容,虽然他贪婪怕死,武功比起自己的近卫也一般,但是好歹也是无恶意面对自己的人,渠连放任他活到现在。
现在她内心疑云丛生,还是沁满毒汁后第一次最真切的好奇,醒来后被包围在仇恨下直指对方内心,那么,你是谁。
长生天啊,谁来救救我,怎么解释才能打消渠连的疑虑呢,公主拧眉,这人想小狗一样欢快哪来的异类。
刺杀她用这样的杀人,也算是江郎才尽该自挂东南枝或者找块豆腐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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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不住心里的异样连带表情上的异样,死卫涕泪纵横,不着调的声泪俱下,让渠连首次在外人面前慌了神。
藏不住了,这种眼光下谁能扛得住啊,谁让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云武殿明珠呢呢。
好像要杀了自己一样,呜呜呜。
男人反反身捆绑双手,身上的武器像落叶一样掉出来,目测都是暗器,其实也正常,毕竟没见过此人出招,莫名合理。
可怜巴巴的看着渠连,如果公主不疑有他就杀了我吧,憨厚的眼睛泛滥出太阳波鸡蛋泪。
渠连拿着手绢擦手,悄无声息叹了口气,算了,走吧,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说真话。
渠连公主垂眼不语,慢慢向前踱步,奇异的是一路上闪电带火花的机关尽数复位,每走一步都像是前朝排除万难也要保护的公主。
这一次渠连冠上公主额饰,手抵金甲,不知道在想什么,目视远方。
不知何时换上的华美衣冠,正闪烁彩绘流光,要说渠连公主声名远扬除了惹人臭骂的残忍血腥外还有什么缺点就是矮了点,不过这也不重要,拥有一张自带装逼贵气的皇室认证面孔,当然是……原谅她啦。
渠连紧了紧身上的系带,脸色青灰,玻璃一样的眼珠在无人注意的轻颤。
死侍正色,臣下是当朝侍郎之子常珺娴的家臣,收人所托保护公主。
这么说也对,语言的艺术,点到为止。
常珺娴,渠连注意到这个名字了。
公主近卫臭名昭著,苍蝇死光了,长公主周边除了污秽血腥,掘地三尺一样的翻找痕迹,不知道他们找到没有。
朝阳显出苍翠的样子,渠连召来手,死侍的灵魂就像是盘旋飞鸟一样盘旋半空,公主手印从半空而下。
远端月亮下半个被咬掉一口的苹果一样,由白色转向红色,诡异和不详爬上整个红月。
渠连只要是想随时可以成为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存在,常家和太后一样愚蠢,渠连为他们感到可惜。
死侍凝视着红月下的那双眼睛,巫祭的孩子,那么神秘力量应该超过了祭司,现在皇宫坐着那位对渠连也要礼让三分。
你去告诉常珺娴,洗干净脖子等着见我。渠连凝视他。
那双万年不见情绪的眼睛里有一点哀伤,唉。
公主万福。人已经走了,因为马上就要血流成河,是这类人出现的预兆。
太后要杀她,渠连不在意,下弦月,稚子皇帝要死了谁又能活
反正不是她是个八辈子的倒霉蛋。
终于在人还没来得及赶回来之前,月亮沉下去了。
三个月,明送朝阳,看成夕庆最盛的公主毫发无损完好无缺的从树林里走出来,给这位的传奇人生增添更神秘回诡谲的一笔。
出世母罹难,三岁亲人死光光,隐没深宫,给了皇室稚子一条生路。
三岁指腹为婚,常家小儿子,倒霉的常君娴还不知道公主哪里逍遥快活,揪着一朵花爱与不爱反复,张继刚从大理寺忙完,看到常家小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见到长公主了花草哪有长公主香,常君娴一下子坐起来。
说得好像你们青梅竹马似的,长公主大忙人一个,没时间理会你。张继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觉得邪门。
这位,真是大白天不能见,像鬼魂一样。张继靠着假山背抵着红木柱,咋咋称奇,这风格那怪能许配长公主呢,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假山晃动了一下,张继首府之子被人像狗一样扑倒在地。
他的好友兼至交简直了,抱着他摇晃五连击,你是说你见到她了怎么样。
张继撇了撇常君娴不值钱的样子,这么想,干嘛不早成婚,等到现在公主都成老姑娘了。
以及让他早点混进面首堆里,别等那猴年马月的驸马了。
胡萝卜钓驴!
常君娴不理会他挖苦的口吻,眉头紧缩着,也不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意思,人都见不到怎么讨欢心啊张卿。
张继随手掏出一本卷宗,大理寺秘卷上面还留个红布条,警示为机密,这种皇族秘卷不好找,他咬牙切齿翻出一堆老古董。
终于在最里层找着了,张继随口问,诶,珺娴,长公主小时候长什么样。
得到的答案无非是粉雕玉琢,乖巧可爱的俗语,那岂不是很无趣,张继想,古板迂腐。
差不多现在这样吧,一面之缘呐,多俊的长公主我都见不着,让你见了还嫌,跟我说说长公主的样子。
叽叽喳喳就像只老母鸡,张继不知道说什么。
他挥开常君娴的手,摸出卷宗继续看。
事关重大,指尖慢慢滑过纸页,关于公主的走马灯花从这一刻开始。
思绪摇摆间,穿过审问室的走廊,烛火倒印在来人脸上,皮肤白皙娇嫩,目光神思都很平和,随着问询越来越犀利。
张继目不转睛看常君娴的花痴对象,夕庆公主果然是好皮囊。
殿下,听说最后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刚好躲过追杀,然后一口气藏到了山崖下面的呢
意思暗杀皇族一事未免过于巧合,已经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公主在说谎,包庇主谋。
谁还能让去渠连退让三分,张继识相的没有追问。
渠连公主又怎样呢,顶着个名号还不是让各种架空,张继已经接到了各色暗示
大致意思是送走这尊前朝大佛,谁知道会不会拖泥带水出多少东西。
渠连微笑自始至终就没有拿下来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继俯瞰在空中的意识逐渐审视每个细节,公主脸上没有那么持久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更接近嘲弄,走个对双方都没有什么意义的过场,当然对渠连也是有的,正在调查,大理寺名号一出,美丽娇弱的公主指定出不了意外。
接下来还要全方位保护,这么好的事,张继想要不要打包让给常君娴那小子。
这种好事让给他得了,不会烦他了最好。
长公主在最后的回忆里就像一尊白玉雕琢的像,法相庄严,没有人气。
皇室也苦逼,张继觉得时间差不多放了木槌,也放走了可怜见的公主,雪白秀美的脸色发青。
同袍捂脸,用眼神无声的谴责张继,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张继也有点心烦意乱。
没办法,回忆到这里结束,张继喝了杯水,常君娴在旁边呼呼大睡。
总感觉哪里不对,关于长公主一切都太顺了。
他摸了摸手,总觉得长公主脸色不太对不知道算不算的带上关键。
第二天天懿旨一张,张继才临门一脚才感到大事不妙,谁让长公主金贵呢。
来人,起驾公主府。
保护长公主一事就落到了他的脑袋上,论功能不能行赏不知道,公主掉了一根毫毛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常君娴正在张继家中啃桃子,一声张兄就晕倒到不能再晕倒了。
恍惚中长公主圣洁白光葱从眼前一掠而过,张继也看到长公主了,和送圣旨的太监一起来的,像个索命鬼。
皇帝要选妃子,长公主凑热闹,常君娴被派去练兵了,张继怀疑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吗
长公主的出现就像深水砸进一颗石头,
激起了各方暗流,张继抹掉袖口上的血点,继而斩断了衣袖,一番不明踪迹的人袭击了公主驾辇,
长公主就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轻巧一跃,敲开了皇城大门。
护送一路上的血与泪,大概就只有张继知道了。
这是第三波替死鬼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继还是觉得长公主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是大秘密。
皇帝还是个豆丁大点的孩子,张继跟着长公主一起来到这里。
皇帝,你喜欢哪家的姑娘。滑稽的是,画册都拿不稳要渠连一个劲抱抱抱的孩子就是幼弟皇帝
啊。
张继提醒,公主天黑了,再不走就不要走了。说着露出了那半只带血的袖子。
长公主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脸上满是怜惜的火花,张学士,没想到你尽心尽职,没受伤吧。
然后抱着皇帝转圈圈,她也是有半个皇帝大的。
张继不说话了,头脑风暴中开始回想。
只记得皇帝不是亲姐弟,长公主是个生母不详的祥瑞史料里好像是这么写的。
然后母亲父亲相继离开,兄弟姊妹接连暴毙,张继的目光滑到这个小皇帝的身上。
这个遗腹子幼帝逃过一劫,张继摸了摸手心,悄声退下。
渠连放下皇帝,往殿中龙椅上坐去,双手青灰麻木,柔软的脸颊苍白泛紫,只要是她不想就没人能强迫,身体上的疲乏尚能缓解,可惜现在只剩下心有余力不足。
她像抚摸一根萝卜一样,翻过小皇帝的脑袋,捧着他的幼嫩的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真神奇,放心,我会让你活到登基那天的。
大雨一直下,入夏以来最大一场暴雨,暴雨打散了渠连的行程。
入宫探视结束,渠连指挥张继回程,一言不发,今天长公主格外奇怪,或者她就是一直这么奇怪,亲信死光光,除了皇帝没有亲友,据说各家闺秀也避她如蛇蝎之流。
但张继对渠连奇怪的感觉还不止一次,长公主安好添衣否
常君娴满脸通红,在宫门前偶遇喜不自胜,压不住的惊喜,不知道是不是打什么别的主意。
长公主让张继应付,二人挤眉弄眼,渠连觉得有趣。
常侍郎之子,渠连假笑焊在脸上了。
正是正是,常珺娴那不值钱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张继的眼睛,打断二人并不娴熟的热络。
公主,车马打点好了,快启程吧。张继权利愈来愈大,长公主也听他差遣的地步啦
常珺娴傻眼,公主万安!
张继瞪他,后者哦哦哦的摆手扑倒在了后来车上。
长公主应该会同意吧。这话让张继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家父让我上门求亲,不知道会不会唐突了。常珺娴笑的像一朵打皱的莲花,满是家有贤妻你知道吗的炫耀样子。
张继想,不要脸红应该可以,你是说时机已经到了
家父已经让陛下懿旨,再上门求娶……
手法老套,张继心里吐槽,脸上猝不及防,这么快
帘帐外是通往公主府邸外的小道,便于藏匿行踪。
长公主脸上茶叶渣一偏,整个茶杯不稳,她睁开眼睛,什么事
公主府门户大开,门庭甬长,安静的过分,院落相当奢华,内里却是质朴简单。
长公主二指一点,一堆人马摸进去,轻手轻脚,张继看衣襟上的绣叶,皇宫调遣来的近卫。
不愧是长公主,人马先上宫里的,可是打斗中还想在听见点什么就不好说了,常珺娴无比担忧的要跑到长公主身边去。
高长公主两个头,意外发生还能当肉盾,张继闲心思的想。
长公主不明白为什么见面第一次就这么热情似火是怎么回事,努力挣开这个傻大个的怀抱。
张继眯眼看看战况,吹了声口哨:保护公主带领着暗处一队人马冲了上去。
可怜的公主,被自家人追杀,卷宗上的灰吹到了张继的眼睛里,嘴歪眼斜的张继很快发现哪里不对。
因为长像到底也就到底了,这样真的好吗。张继谴责自己,忏悔带上常珺娴沾染麻烦事。
那边常珺娴都化了,怀抱中公主软化一团,你看她,张继你看看,这是不是哪里不对。
张继踱步过来,白净俊朗表情阴沉,这伙人里三四个都是太后近卫,是诬陷还是谋杀,或许可以跟长公主要点线索。
嘴角裂开诡异冽笑,靠近常珺娴,调笑:又没人抢你的,撒开,受伤了没死,被你捂死了。
果然,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存在了
这是什么。张继常珺娴发问。
他松开手,原来人面早就画成一张皮了,民间秘闻画皮,可是。
刚才明明是个人。常珺娴大概知道了什么,没有早早嘀咕。
日光折射出一层透着裸色的薄膜,长公主呢,我那么大一个人去哪里了
所以,是化物。常珺娴呐呐声细若蚊蝇,对也不完全对。
张继扣出来那个类似蚕蛹的白色东西,重量由重变轻,没猜错这是个假壳。
因为金蝉脱壳,长公主觉得他们都会死掉是吗,所以有一次用了化物,不能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欺骗。
太后带人抄了公主府也没问题了,谁知道是这么个复杂的摊子。
张继安慰常珺娴,没关系,这是假的,正主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先别急。
那接下来怎么办,张继给常珺娴指了条明路,水路南下,公主未出阁的西北行省,她应该在那里。
可以,也不可以,张继承认看见渠连的壳子心跳漏了一拍,真假面具差点没带住。
事情紧急,你先去找到公主所在地,后面的事我来善后,西南路途遥远,不要死在太后手里了。
太后,权势滔天,说不定也会去找渠连公主。
就这样,常珺娴被说动了,出发前让张继自保,他笑了下,你会需要这里的帮助。
一头雾水的常珺娴出发了,秋叶踩过寒冬,张继陆续来了几封信。
大致意思是公主平安,找不到回去也没事。
张继不知道发什么毛病,还有自己手写的一张地图,某个朱笔圈画的点,距常珺娴还有一天行程。
支出去常珺娴就是为了能够调查清楚,渠连背后的阴谋,所以一年又一年,闹得人心惶惶,张继还是没有停下来。
……
陛下明鉴
张继写的颂词从大堂传到民间,都是对奇异事物的理解,皇帝还小就乐意理解。
张学士,谬论!这种鬼神之说不可信……!
对前朝血腥政变才是张继暗中来到这里的原因。
张继不屑一顾,在每年最忙的时候,常珺娴写信吐槽。
行省富庶,常年风调雨顺,百姓和睦,一路都是赞颂。
常珺娴又添了几笔,对化物避之不及,是我们匮乏对其认识,你有没有办法让给安个身份,让我去找公主呢,按照规律,她也该出生了。
划过一片的关心问候,得到一只蝴蝶形状的信笺。
常珺娴注:这个样子
张继哈哈大笑,怀里的美人也跟着笑起来,皇帝盯着张继手上的信纸,突然发难,皇姐呢,我要找皇姐。
张继摇头,每次皇帝要什么万一都不会直接说,他把纸张递过去,找你皇姐的人多着呢。
常珺娴能不能找到他不抱希望,但是,真是奇怪的事情。
常卿你是说我皇姐是一只蝴蝶,那她会不会飞啊。
可能吧,不过普及乱力乱神之说还是很费力的。
常珺娴能够进入群山之中,以祭品的身份,张继让他放宽心,说不定有奇遇。
五花大绑着抬进去的,部落信奉造神,这里是……说不清楚。
部落人搭建竹屋,跟着他们被抬进深山。
直到看见瀑布下面有一个裂口,清楚闪烁荧光。
常珺娴被扔下了,黑暗里仍有回音,时不时闪烁动物的复眼。
你看,常珺娴耳边清楚回荡着女人阴森悲戚的气音。
张继这边保皇党血洗政变,闹得鸡犬不宁,他好几天没睡安宁了。
守着小皇帝,总算是让他发现了端倪,宫闱秘闻掉脑袋的那种。
巫祭大典后,他总是感觉到一些幻觉出现在眼前,又难以言说的悲戚。
这些情感折磨着他,让人苦不堪言。
我要离开这里,到西南去。张继按着脑袋,副手紧张的看着他。
通过声音就是,从西南来的,而且越来越强烈。
张继不知道原来要穿过这么远的黄沙,路上除了信笺不断催促我回去。
灵机一动,让风沙引路怎么样,反正他迷路了,不久就要死了。
所以张继抛开信纸,忘我看着黄沙之上的高空。
像振翅的蝴蝶,纸张直指某个方向,张继觉得这里真是诡异。
绿洲……,他才发现这里是绿洲,他早就走出沙漠了,夜色深沉。
深山
,常珺娴也说同样的地方,夜风仿若地母般柔情,吹来掀起了发丝。
常珺娴发现蚕蛹一样的东西动了,他看着悬挂丝线上的圆形靠在一起。
变成了人形,渠连声音连人还没到,她好像有点生气。
不是时候,你来这里干什么常珺娴不害怕一个人守在这里,对于皇室奇异的传说也不觉得惊异。
这里的黑夜很平和,现在却起了一阵雾气,浅薄的纱,又像是人形。
渠连现身的时候,常珺娴站不起来,公主
真是傻子,渠连心想,我送你回去怎样,还有人马上要来了,你们一起。
那你呢,常珺娴不会觉得渠连很恐怖,他笑了,张继帮忙断后有什么好怕的,他家都不要了,世俗的名誉,地位和官职都好像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渠连捂脸看样子是抹了一把脸,没事,你出去就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了。
说着,刮起狂风,她的声音更破碎了,你和张继都不要靠近这里。
常珺娴眼睛里倒映着微光,磷粉。
后来的意识就逐渐模糊,眼皮难挡随着意识下陷。
再醒来靠近,草地,和张继手拉手抱在一起,常珺娴坐起来。
理智上他应该高兴,人是很难认识自己的,可是他不高兴,因为他看不清自己。
不知道何时,张继爬起来,略过身后的常珺娴,影子模糊半人像慢慢挪动。
瞳孔倒映着橘红色的火焰鸟,奇怪的是这么近在咫尺,你感觉到了吗。
他在自欺欺人,那边。
常珺娴顺着他指过的方向看去,大浪红红,着火了。
可是奇怪,裂谷深山的火焰好像就只在那一片环形,围成一片的地方进行。
这边一点余波的接触也没有。
死了,张继喃喃自语,发疯一样向前跑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殿下,张继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了争辩。
常珺娴一拳打在他侧脸,脸颊滑下血痕,张继没有躲。
张继知道了,常珺娴想什么时候的事情,可能比他还要早吧。
他隐约能听见自己呼哧带喘的气音,然而上方烈阳炙烤大地,四面青绿。
常珺娴笑了一下,很恍惚的:我就知道,算了。
他知道长公主是宁死不会屈服的,所以一直避着他。
她没有选择你,连命都不要了,绝命杀手真是。张继笑,感到口唇发干的麻木。
人工染色红色信鸽的从高空坠落,张继臂上弓弩闪着暗光。
他抹了把脸,有些缓慢,抬着头。
你……和我一起走吗张继问询。没有得到答案是意料之中的事。
终究是独自出发了,张继没有多说什么,留下自己的令牌。
兴许能行个方便,张继从长公主留下的推断,觉得不可置信。
这个女人早就在未雨绸缪了吗,张继担忧她的处境,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就算是是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偏偏长公主不把这条大理寺走狗放在眼里。
常珺娴也是无辜,他回到庆都,夜里的热闹不见个把月前的血洗。
灯火灿烂,夜禁放开,灯笼到处都是,祈福的花灯,张继感到异样心悸。
过去三年,他坐在案桌上,抛开长篇累牍的批文和判词,在白纸上沙沙描绘起来。
太后死后,皇帝让外戚持政一段时间,后来被保皇党推上去。
张继顿了一下,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改变,现在的他倒戈成为了保皇党,
京城里的花开了很多,长公主失踪后,城外公主府卫兵队就消失了,就像安排好了一样,最后一次见在江南,有发现了深山驻扎的痕迹。
张继笑了一下,越写越跑偏,之所以没告诉你真相。
是因为太后死了,和她一样,死状惨烈自燃于磷粉,以为是陷害调查当然是无果。
和我想的一样,长公主身上背负冤魂,所以能数次死生逃生,死而复生,也不知一个人重生多少次,结束余生。
而我是个野心勃勃,困于世俗欲望的人,张继你父亲第三侍妾生了弟弟,你母亲催促你回来。
常君娴回到了竹子屋,棚顶是他刚刚劈好的干柴,临时搭建的。
周围人信仰万神化物,所以有人在荒原跳舞,颂歌,来这里。
靠近荒野群山的地方,虔诚许愿。
常君娴结束农忙也就能看见,傍晚下对着天空仰望的人群。
从疑惑到接受到加入,张继混入人群中,经常能够感到心安。
他撞破了皇族幸秘,和一些未了之缘守在这里。
也许该写一封回信和家书。张继草草起笔。
写的废纸篓里纸张扔了一张又一张,常君娴弃笔躺在桌子上。
脑子里想法碰撞,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关于公主,可能是关于自己的前半生,没有太多牵挂。
张继天生就是升官发财的料,常君娴自认没有他的才气和明锐政治嗅觉。
也算是,他看着月光下的外面,夜晚和草叶簌簌摇动的声音,是竹林下面泉水的响声。
最近这段时间脑子里,更塞了火药一样不得安宁,常君娴只是觉得异样,某人死后他一直没离开这里。
他学会了酿酒,务农,和交换纺织物。这样也不算是虚度光阴。
然后1飘到长公主,最后一眼,没有回来的地方,那里遮盖住茂盛植物和藤蔓封死去路,张继带着打火石,干柴几次无功而返。
连他都放弃了,好歹留个物件念想一下啊,张继想着还是放弃了。
这样下来没几天,常珺娴断断续续的做梦,神色恍惚的坐在耕地间发愣,农妇让他休息,他只是摇头。
梦里的景象模糊深重,很暗,水滴声不绝,还是那些断片一样的呼唤。
明明没有证据,常珺娴就是觉得,长公主的声音甜美细若,像是在告诉他什么,张继痴迷梦境里。
拼凑除了大概十分之二三,长公主托梦给她,皇城的景象,烈火焚烧着,半人半鬼的公主像,只有狰狞烧毁着的半张面庞,气吐如兰
她说,如果皇帝任用你,一定会有益处。
微笑,常珺娴觉得奇怪长公主就这样一直微笑的看着她,好像看出来他的疑惑,让他回皇城去,大机遇等着他。
他醒来早已是泪流满面,他用艾叶熏烤衣物,对着公主弥留的山峦拜了三拜,回京后,接着考取功名。
张继对着他调侃,看着皇帝越来越像长公主的脸,是不是有憾,他笑而不语。
张继已经是宰相了,还改不掉胡言乱语的习惯,常珺娴在得到状元之后再也没有离开皇宫。
你说我们要是没有一起约定庙会该多好张继明白了常珺娴的言外之意,年少公主的一面之缘呗。
是你陷得太深,我还没见过你痴狂至此。
张继对着西北方向敬酒,或许活着也不一定,我没去找过,死而复生的传说只存在画本里。
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张继深吸一口气,她带走了所有皇室残余党派,皇帝的位置坐的越稳,说不定人就能回心转意回来呢。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很多年后,张继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和现实一样,迈入四十的年关,和自己干枯泛白的苍老不同。
张继从前从不相信鬼神之说,遇到公主疑案之后才改变想法,现在的公主身穿藕荷色襦裙,袖口半边缀满了透明的面料,手臂轻轻摆动,比过去更年少,还想是未出阁的时候。
青丝吹落,脸颊傲倨扬起,五指纤细透明,游龙矫健灵活的身姿轻盈飘荡。
秋千下,渠连微笑看着他,张继久久不能说话,公主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思压他,梦里就是这样,张继也忍不住的想摇头,无法正视自己和梦里人的差别,骄傲如他。
张继还没开口,渠连那如同画影的手指转个圈,她好像更高兴了,就像是一层枷锁得到释放般畅快,和后来时常的阴森沉郁大有不同,说她们这类人是没有来生的。
你可是……和平繁盛王权都已经现实,张继凝视她的虚影。
还有一些不明白,他们这一脉还有万人之上的那一位,怕什么呢,对渠连来说现身得势力简直枉费她身为喋血公主的威名,仅限于危难时期的刽子手。
渠连目光漪漪,泛着华光,秋千上花冠盖住了人影,如果不信神灵的人在这里也要惊讶,渠连每走一步脚下土地上就长满一簇繁花。
张继看着她,慢慢朝着自己走来,原来年少没有相遇才是错,否则现在究竟是……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他恶趣味的想象。
渠连拉住张继的手,或许是身高问题,导致她停下来,有些不悦。
你看,这是百年后的人间,怎么样。配上桀骜的声调,张继觉得这样也好,起码不是常珺娴,这次算是他赢了。
渠连手指着下方,遍布着城邦,耕地块块分明的,百姓略过错落铁索桥向外走去,一会就分布的更加密集匀称了,似乎是丰收,混合着学子登榜的喜悦,农人丰收的幸福,和一双璧人喜结连理的混合冲击张继的心神,温热的,泛着水光的,点点滴滴落到了人世。
原来他们在云端上吗,张继想他一定是疯了,顺便做了个疯狂的梦,那你去哪里。
世间各处。渠连疑惑的歪着头看他,不可思议。
事实上,人间评判他手段残忍阴鸷好像第一次这么禁不住落泪,也就这一次了,他压抑住心里的不是那么能掌控的波动。
所以皇帝继位,天下太平,政策巨变,山崩海啸你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当然。
渠连几乎是下意识的肯定,张继抚摸自己手背,久违觉得深深无力,时间法则也就对凡胎肉体了,像他一辈子困在樊笼中,说什么呢她能理解个什么。
张继哑然,渠连不再看她,继续自己的阐述,只要她想就有无数东西随着话音塞进张继脑子里,张继看到渠连从一只白壳中蹦跶出来,慢慢长成人的摸样,经历了二次蜕壳,变成公主,难怪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渠连就不是人,脱离了张继熟知的范畴。
最后又是蝴蝶,她的眼睛就在低矮的群落观察,也是张继的所见,比人更高更上一层的存在,所以才能有许多乱力乱神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可能是在任何地方,也可以找个地方安静下来。张继看完了她这一生数次从壳里蹦出来,脱离生命危险后生龙活虎,又返回治愈的过程,为了王朝使命,和人间责任。
她确实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不该困在这里了,张继紧盯脚下人世间,那些美满幸福的画面划片般涌出聚拢,早点也好。
作为王朝的庇护神,远离这里。
渠连点头,走回到秋千下不在言语,闭上了眼睛,身形被繁花盖住,虚化成一团气,白茫茫向人间方向转了数圈,像是惯性拉扯中盖过了内心的囚笼,离开了。
所以,张继发现自己晨起后泪流满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常珺娴不告而来抓个正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目光甚至有些慈爱,刺的常状元浑身一一抖,捂着胸口跑了,认为张继是魔怔了。
拜托了那种感受之后,张继觉得很深轻松,内心空缺也一扫二空,什么不快的情绪在更温和沉淀下去。
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