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睁开眼时,消毒水的味道正往鼻腔里钻。
他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发愣,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整部狗血连续剧——他,一个刚在加班猝死边缘挣扎回来的社畜,竟然穿进了昨晚摸鱼看的那本《霸总的蚀骨囚宠》里,成了和他同名同姓的男主角,那个前期把女主虐得死去活来、后期追妻火葬场烧得比谁都旺的偏执总裁。
顾总,您醒了助理陈默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衍转头,看见陈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比他这个刚醒来的人还要难看。苏小姐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断了苏氏集团最后一笔贷款。苏董刚才在医院抢救,苏小姐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您都没接。
顾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原主的记忆碎片涌上来——苏氏集团是女主苏晚的家,原主为了逼迫苏晚签下不平等条约,故意卡断了苏氏的资金链,害得苏晚父亲急火攻心进了医院。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原主的白月光林薇薇随口说了一句苏小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疯了吧……顾衍低骂一声,撑着病床坐起来。他现在穿过来的时间点,正是原主作妖的高峰期,苏晚对他的恨意值估计已经爆表。
把贷款批了。顾衍揉着额角,再加注一千万,让医院用最好的药。
陈默惊得手里的文件都掉了：顾总您……您不是说,要让苏小姐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吗林小姐那边……
林薇薇那边你不用管。顾衍打断他,语气冷硬。原主的记忆里,林薇薇看似柔弱善良,实则心机深沉,把原主耍得团团转,苏晚承受的诸多委屈,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顾衍可没兴趣继续当这个冤大头。
陈默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去办了。顾衍靠在床头,翻看着原主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给林薇薇的备注是薇薇,通话次数密密麻麻；而给苏晚的备注是苏晚,最新一条记录是昨晚,原主用冰冷的语气威胁她天亮前见不到协议,后果自负。
微信里,林薇薇发来好几条消息,语气楚楚可怜：衍哥哥,你还好吗听说你住院了,我好担心。苏小姐那边……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都怪我,要是我没说那句话就好了……
顾衍看得一阵生理性不适,直接把对话框删了。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苏晚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裙子,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她手里攥着一份文件,正是原主要的那份不平等条约。
看到顾衍醒着,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像看一个陌生人。签吧。她把文件扔到顾衍面前,声音沙哑,我爸的医药费,还有苏氏的贷款,我都答应你。
顾衍看着她。原主的记忆里,苏晚是个明媚张扬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星。可现在,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只剩下疲惫和麻木。这一切,都是原主和林薇薇造成的。
我不签。顾衍把文件推了回去,贷款已经批了,你父亲的医药费也解决了。
苏晚愣住了,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她盯着顾衍,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在她看来,顾衍就是个毫无底线的混蛋。他曾经为了林薇薇,把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扔进垃圾桶；为了林薇薇,在她生日那天取消了订婚宴,陪着林薇薇去看星星；甚至为了林薇薇,在她被绑架时,第一时间关心的是林薇薇会不会被吓到。
现在他突然说不签了苏晚只觉得荒谬。
没什么花样。顾衍叹了口气,以前是我混蛋,对不起。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苏晚心里炸开。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脸色更加苍白：你……你说什么
顾衍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我说,以前是我错了。他拿起那份协议,撕成了碎片,这份东西,作废。
苏晚的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父亲的病,我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生。顾衍继续说,苏氏的资金链,我会让陈默处理,保证不会有问题。你……
顾衍,苏晚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不是又想玩什么新把戏用这种方式羞辱我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以为你回心转意了,然后再给我致命一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积压已久的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告诉你,我苏晚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了！你喜欢林薇薇,你就去啊！别再来招惹我！
顾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她所受的伤害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顾衍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苏晚猛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离我远点！
这时,林薇薇也来了。她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病房里的情景,立刻露出担忧的表情：衍哥哥,苏小姐,你们怎么了
她走到顾衍身边,想去碰他的胳膊,被顾衍下意识地躲开了。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眼圈瞬间红了：衍哥哥,你……
苏晚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冷笑一声：看来是我打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苏晚！顾衍想追上去,却被林薇薇拉住了。
衍哥哥,你别去！林薇薇哭着说,苏小姐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去跟她解释好不好你身体不好,别激动。
顾衍用力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林薇薇,我警告你,离我远点。还有,以后别叫我衍哥哥,恶心。
林薇薇被他吼得愣住了,眼泪掉得更凶：衍哥哥,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衍懒得理她,径直追了出去。走廊里,苏晚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拐角。
苏晚！顾衍大喊着,快步追上去。
苏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嘲讽：怎么林薇薇没拉住你
顾衍喘着气,站到她面前：我和她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和我无关。苏晚转身要走。
苏晚,顾衍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一捏就能握住,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很差,我知道我混蛋。但我发誓,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苏晚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没甩开。她抬起头,直视着顾衍的眼睛：顾衍,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我弟弟需要心脏移植,最合适的供体,被你用手段抢走,给了林薇薇的表哥。我弟弟……他才十五岁！
你告诉我,这个委屈,你怎么弥补
顾衍的动作僵住了。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件事。当时林薇薇哭着求他,说她表哥快不行了,只有那个供体合适。原主想都没想,就动用关系,把本应属于苏晚弟弟的供体抢了过来。
结果,林薇薇的表哥活了下来,而苏晚的弟弟,在等待中去世了。
这是苏晚心里最深的痛,也是她对原主恨之入骨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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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看着苏晚通红的眼睛,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弥补不了,对吧所以,顾衍,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用我弟弟的命,两清了。
她说完,转身跑开,再也没有回头。
顾衍站在原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他知道,这场追妻火葬场,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原主欠下的债,他要用一辈子去还。
但他不会放弃。
他拿出手机,给陈默打了个电话,语气坚定：查一下三年前那个心脏供体的事情,所有细节,都给我查清楚。另外,把林薇薇所有的黑料,都给我爆出去。
他要让苏晚知道,他不是以前的顾衍了。他要让她看到,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这场迟来的救赎,才刚刚开始。
陈默的效率很高。
三天后,一份厚厚的卷宗放在了顾衍面前。纸张边缘泛着冷光,像一把把迟来的手术刀,要剖开三年前那场被谎言包裹的救命闹剧。
顾总,陈默的声音带着难掩的震惊,三年前林薇薇的表哥林浩,根本不是急需那颗心脏。他的病历显示,当时他的心脏功能虽有衰退,但至少还能支撑半年,而且国际器官捐献库当时有另一颗匹配度87%的供体,再有一周就能抵达本市。
顾衍的手指捏紧了卷宗,指节泛白。卷宗里夹着林薇薇当时给原主发的信息截图,每一条都带着哭腔：衍哥哥,医生说浩浩最多能撑三天了,只有苏晚弟弟那个供体最合适……我知道这样对苏小姐不公平,可他是我唯一的表哥啊……
下面还有林薇薇和她私人医生的聊天记录,是陈默动用技术手段恢复的：只要让顾衍相信浩浩快不行了,他肯定会帮我的。苏晚她算什么东西,她弟弟的命,哪有浩浩金贵。
最后一页,是苏晚弟弟苏辰当时的病历。十五岁的少年,心脏衰竭晚期,那颗被抢走的供体是当时唯一匹配度99%的生机。病历末尾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是苏辰在等待中写的：姐姐说,顾哥哥会帮我们的。
顾衍的喉咙像被滚烫的铁水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灼痛。原主的爱意被如此利用,而一个无辜少年的生命,成了林薇薇自私欲望的垫脚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彻骨的寒意：把这些,匿名发给所有主流媒体。另外,查林浩现在的情况。
林浩半年前因为滥用药物导致心脏再次衰竭,已经去世了。陈默低声道,林薇薇对外宣称他是‘病情反复’。
顾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报应吗可这迟来的报应,换不回那个十五岁少年的生命,也抹不去苏晚眼底的死寂。
林薇薇的黑料像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城市。
从她伪造学历、早年霸凌同学,到利用顾衍的资源打压对手,再到三年前用谎言抢走心脏的完整证据链……每一条都带着实锤,被顶在热搜榜首,连她代言的品牌都连夜解约,股价暴跌。
林薇薇疯了一样给顾衍打电话,发信息,甚至跑到顾氏集团楼下堵人。她穿着一身白裙,妆容哭花了,看起来比三年前苏晚被逼到绝境时还要狼狈。
衍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她抓住顾衍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是苏晚！一定是苏晚嫉妒我,故意陷害我！你相信我啊衍哥哥！
顾衍甩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证据是我放的。
林薇薇僵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让陈默把这些发出去的。顾衍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林薇薇,你欠苏晚的,欠她弟弟的,这点代价算什么
我没有！林薇薇尖叫起来,我只是太害怕失去表哥了！衍哥哥,你以前最疼我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顾衍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害死一个无辜的孩子,这叫感情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彻骨的寒意：从今天起,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更别去招惹苏晚。否则,我不保证下一次会对你做什么。
林薇薇被他眼里的狠戾吓得后退几步,看着顾衍转身离去的背影,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像以前那样,心疼地把她扶起来,柔声安慰她了。
苏晚是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新闻的。
护士们拿着手机议论纷纷,屏幕上是林薇薇被记者围堵的狼狈模样,标题刺眼——心机女林薇薇伪造病情,抢夺救命心脏致少年死亡。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腹掐进掌心,疼得发麻。
三年了。
她无数次在夜里梦到弟弟,梦到他躺在病床上,虚弱地问：姐姐,顾哥哥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每次都只能抱着弟弟,流着泪说：不是的,他只是太忙了。
可心里却清楚,顾衍不是忙,他是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另一个人。
原来……不是的。
不是顾衍觉得她弟弟的命不重要,而是他被骗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结痂的心上反复切割。恨意还在,可突然多了些更复杂的东西——是荒谬,是悲凉,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动。
晚晚,你看什么呢父亲的主治医生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父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恢复得比预期好。对了,上次说的那个国外专家团队,已经联系好了,下周就能到。
苏晚愣住了：专家团队我没联系过啊。
医生笑了笑：是顾总安排的。他昨天还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们一定要用最好的方案,费用他全包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转身就往楼梯间走,脚步有些踉跄。走到僻静处,她拿出手机,翻到那个早已被她拉黑又忍不住拉回来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打过去。
她不能因为林薇薇的真面目暴露,就忘了顾衍当初的选择。
他或许是被骗了,但他确实亲手把那颗心脏推给了别人。他或许现在后悔了,但她弟弟的命,再也回不来了。
顾衍知道苏晚看到了新闻。
陈默说,苏晚在走廊里站了很久,脸色苍白,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病房。
他没有去打扰她。他知道,真相的冲击力需要时间消化,而他的弥补,更需要慢慢来。
他把重心放在了苏氏集团上。原主之前故意给苏氏设了不少绊子,供应链被卡,资金周转困难,几个重要的合作方也被林薇薇暗中挑唆,迟迟不肯签约。
顾衍亲自去谈合作,把原主抽走的资金一笔笔补回去,甚至动用了顾氏的资源,帮苏氏打通了新的供应链。
有合作方仗着和原主有旧情,故意刁难：顾总,不是我们不给面子,只是苏氏现在这情况……要不,你让苏小姐亲自来跟我们喝杯酒
放在以前,原主或许会觉得这没什么,甚至可能逼迫苏晚去应酬。但顾衍直接摔了杯子,眼神冷得像冰：生意是谈的,不是逼女人喝酒的。这合作,不谈也罢。
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后来陈默传来消息,那家公司的老板第二天就亲自上门道歉,签合同的时候连条件都没敢提。
苏晚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助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时,她正在给父亲削苹果,刀刃不小心划到了手指,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他……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用纸巾按住伤口。
助理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说：苏总,顾总这次是真的不一样了。林薇薇被爆出黑料后,好多媒体去采访他,他直接说‘过去的我眼瞎心盲,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以后只会守着该守的人’……大家都猜,他说的‘该守的人’是你。
苏晚的手顿了顿,苹果皮断了。
别猜了。她把苹果放在一边,语气平淡,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
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在不知不觉中,松动了一丝。
林薇薇并没有彻底消失。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开始在网上发一些以前和顾衍的合照,配文暧昧不清,暗示自己和顾衍只是闹了点小别扭。甚至有媒体拍到她深夜去顾氏楼下等顾衍,被保安拦在外面也不肯走。
顾衍的回应很直接。
他让陈默把所有合照的原图发了出去——每张照片里,林薇薇的动作都显得刻意,而原主的表情要么不耐烦,要么在看手机,根本没有半分亲密。
他还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一句话：过去种种,皆为错付。余生,唯向一人致歉,唯护一人周全。
配图是一片空白。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一人是谁。
苏晚看到那条微博时,正在处理公司的文件。手机屏幕亮着,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她自己模糊的脸。
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钝钝的疼。
她想起很久以前,顾衍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把她堵在巷子里,手里拿着一支蔫了的玫瑰,别扭地说：苏晚,以后我护着你。
那时候她信了。
后来才知道,他的护着,是分人的。
苏氏的危机渐渐解除,父亲的病情也稳定下来。苏晚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却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忽略顾衍的存在。
他从不来医院打扰,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解决问题。
她开车去公司,发现之前总出故障的那段路,坑洼被填平了；她随口跟助理说食堂的饭菜太油,第二天就有营养师来重新制定菜单；甚至连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盆兰花,都被人换了新的盆土,开得生机勃勃——那盆花,她一直放在父亲的病房里,之前因为忙,差点枯死。
陈默说,这些都是顾总安排的。
苏晚站在兰花前,看着那抹娇嫩的紫色,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母亲去世得早,那盆兰花是母亲留下的念想。以前她总跟顾衍说,等他们结婚了,就把这盆花放在新家的阳台上。
原主从来没在意过,可现在的顾衍……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苏晚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顾衍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瘦了些,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很亮,正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苏晚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陈默说叔叔今天想吃清淡点的,我让家里的阿姨炖了点粥。顾衍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没有靠近,放这儿了,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走,苏晚却鬼使神差地开口：顾衍。
顾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晚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想问你现在做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林薇薇……还在找你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她干嘛要关心这个
顾衍却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摇头：没有。她已经被家里送走了,据说去国外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让陈默跟她家里人说清楚了,再敢回来惹事,顾氏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苏晚沉默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顾衍的肩膀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个男人,和记忆里那个嚣张跋扈、眼里只有林薇薇的顾衍,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可她还是怕。
怕这只是另一场更精心的骗局,怕自己再次沉溺,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你走吧。苏晚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哑,以后……不用再做这些了。
顾衍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他知道她还在抗拒,还在害怕。
但他不急。
他欠她的,太多了。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苏晚才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久久没有动。
保温桶是她以前送给他的,米白色的,上面画着一只笨拙的小熊。那时候他还嘲笑她审美差,随手扔在了一边。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留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衍果然没有再来医院,也没有再刻意做什么。
但苏晚知道,他一直都在。
苏氏的股价稳步回升,合作越来越顺利,甚至有了几个新的大项目。业内都说,苏氏是走了运,搭上了顾氏这艘大船。
只有苏晚清楚,这背后是顾衍一次次的铺路。
她父亲的复查结果越来越好,医生说再过两个月,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苏晚心里的那根刺,却好像越来越深。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起顾衍。
想起他在合作方面前维护她的样子,想起他处理林薇薇时的决绝,想起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时,眼里那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些画面,和弟弟临终前的脸,和她在大雨里抱着母亲遗物哭的夜晚,反复交织在一起,让她痛苦不堪。
这天晚上,她加完班,走出公司大楼,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站在屋檐下犹豫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顾衍的脸。
上车。他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很清晰。
苏晚皱了皱眉：不用了,我自己……
雨太大了,不好打车。顾衍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我送你去医院,不绕路。
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水花。苏晚看着他坚持的眼神,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顾衍没有说话,专心开着车,空调温度调得刚刚好,还放着一首很轻柔的钢琴曲——那是苏晚以前最喜欢的曲子,原主从来不让放,说太吵。
苏晚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快到医院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顾衍,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我想弥补。
弥补苏晚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怎么弥补你能让我弟弟活过来吗你能让我妈死而复生吗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颤抖：顾衍,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不是你现在做几件好事就能抵消的！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弟弟最后看我的眼神,想起我抱着我妈遗物在雨里哭,而你却在陪林薇薇看星星！
这些,你怎么弥补
顾衍把车停在路边,雨还在下,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转过头,看着苏晚泛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不能。他诚实地说,声音沙哑,我知道我不能让他们回来,也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换不回你失去的一切。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
但我想守着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守着你,守着叔叔,守着苏氏。你不想见我,我就离远点；你需要我,我随叫随到。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剩下的一辈子,慢慢还,好不好
雨声很大,他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在苏晚的耳朵里。
她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看着这个曾经让她爱到卑微、恨到入骨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恳求她的原谅。
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没有回答好,也没有说不好。
只是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雨幕,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
车停在医院门口很久,雨渐渐小了。
顾衍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苏晚推开车门,走进雨里。走到医院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却轻轻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顾衍坐在车里,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看着她走进大楼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知道,这句话,不是原谅,却像是一道微光,照进了他漫长而艰难的赎罪之路。
这场追妻火葬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不怕。
只要能等到她真正放下的那一天,再久,他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