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醒来,柳青青和男闺蜜陈浩在我病床前假哭。
老公别怕,你失忆了,公司交给青青打理就好。她偷偷摘我婚戒。
上一世,我被他们榨干家产推下高楼,死前听见陈浩说:那傻子到死都以为我爱他。
重生归来,我平静点头:好,都听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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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像是被泼了粘稠的黑油,模糊、晃动,许久才艰难地聚焦。
扭曲变形的跑车仪表盘闪着濒死的幽光,几根裸露的电线滋啦冒着微弱的火星。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裂纹中心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暗红的液体正沿着那些裂缝蜿蜒爬行。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回应他的只有身体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感,和彻骨的冰冷麻木。
就在这濒死的混沌边缘,一个尖锐刻薄、却又刻意压低了的女声,像毒蛇吐信般钻进了他的耳朵:
浩哥,你看他那样子……该不会真就这么咽气了吧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保险柜的密码还没套出来呢!声音里没有半分担忧,只有赤裸裸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啧,急什么医生不是说死不了嘛。顶多是个重度脑震荡,失忆最好!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佻和笃定,他那个破公司,股权变更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就差他按个手印。只要他脑子不清醒,还不是青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嘿嘿,腾龙集团就是我们的了。
腾龙集团……林默。
这个名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林默混沌的意识!无数破碎的、染血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滔天的恨意,汹涌地冲撞进他的脑海!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车祸后……他侥幸活了下来,却不幸失去了部分记忆。妻子柳青青和她的好闺蜜陈浩,就是这样一唱一和,用温柔和为你好的谎言,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他们以照顾、代为管理的名义,一点一点,蚕食鲸吞了他父亲林震山留下的庞大商业帝国——腾龙集团。当最后一点价值被榨干,他像一块破抹布被带到集团大厦顶楼。冰冷刺骨的风灌进他的领口,陈浩那张虚伪的俊脸在夜色中扭曲变形,对着柳青青低笑:宝贝,搞定。那傻子到死都以为我爱他呢,哈哈……
话音未落,一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猛地推在他的背上!
失重感……彻骨的冰冷……然后……是身体撞击坚硬水泥地面时,那令人灵魂都为之碎裂的、沉闷到极致的巨响!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如同在耳边炸开。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视野被粘稠的猩红淹没,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有柳青青依偎在陈浩怀里,两人俯视着他那具残破躯体的、带着满足和嘲弄的模糊剪影。
滔天的恨意如同熔岩,瞬间灼烧过林默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冲破这具同样残破不堪的躯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此刻的脆弱。
不能动!不能露馅!
他用尽两世为人的所有意志力,死死压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和喉咙里翻滚的咆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的刺痛感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他强迫自己放松每一块僵硬的肌肉,让呼吸显得更加微弱、紊乱,如同一个真正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重伤者。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股廉价却浓郁的香水味,猛地冲散了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焦糊血腥气。
老公!老公你醒了!老天保佑啊!柳青青那特有的、带着夸张哭腔的尖利嗓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刮过林默的耳膜。
林默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对上病床边那张妆容精致却难掩眼底贪婪与焦灼的脸。柳青青穿着一身当季的奢侈品牌套裙,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有几缕散落下来,被她刻意地别在耳后,显出几分憔悴。她眼眶泛红,泪水说来就来,簌簌地往下掉,但林默看得分明,那泪水没有半分温度,眼底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身后半步,站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休闲西装的男人,陈浩。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沉重和担忧,眉头紧锁,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看似随意,眼神却如同鹰隼,锐利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林默的脸,捕捉着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在评估,评估林默此刻的状态,评估他们的计划是否还能顺利推进。
老公……你吓死我了!呜呜呜……柳青青猛地扑到床边,双手紧紧抓住林默那只没有打石膏的右手。她的动作看似情急,力道却大得出奇,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她一边哭,一边急切地摇晃着他的手,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青青啊,老公!
林默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眼神空洞地落在柳青青脸上,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仿佛真的在努力辨认着什么,却又徒劳无功。
青青……别……别这样……林总刚醒,经不起……陈浩适时地上前半步,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伸手看似要安抚柳青青,实则巧妙地隔开了她过于用力的手,也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刺激。
柳青青像是被提醒了,哭声更大了,肩膀一耸一耸,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痛:老公……医生……医生说你可能撞到头了……有些事……有些事可能暂时记不清了……你别怕啊,有我在呢!公司的事,家里的事,你都别操心,安心养伤就好!一切有我呢!
她一边哭诉着,身体微微前倾,挡住陈浩的部分视线,那只戴着硕大钻戒的左手,却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滑向了林默的右手无名指——那里,一枚款式简单却价值不菲的铂金婚戒,正静静地套在指根。那是父亲林震山当年送给他和柳青青的结婚礼物。
柳青青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尝试着用指尖去勾、去捻那枚戒指,试图将它悄悄褪下来。
戒指!上一世,这枚戒指就是在她代为保管的名义下消失的!连同它所代表的、林默对父亲和这段婚姻的最后一点念想。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他死死维持的平静表象。但他没有动,甚至没有去看那只正在偷窃的手。他只是微微蹙起眉,喉咙里发出更痛苦的、含糊不清的呻吟,仿佛被柳青青的哭声和话语刺激得头疼欲裂。
他的目光,越过柳青青刻意凑近的、梨花带雨的脸,空洞地落在病房惨白的天花板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深不见底,却又似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认命
陈浩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林默的脸上。当看到林默那空洞茫然、毫无聚焦的眼神,以及那近乎麻木、对柳青青的哭诉和动作都毫无反应的姿态时,他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成了。他朝柳青青递去一个极其隐晦的、催促的眼神。
柳青青接收到了信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柔、更加充满爱意:老公……你公司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好多文件等着你签字呢……可你这身体……这样好不好你安心养着,公司的事情,我先帮你处理着等你好起来,再……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陈浩适时地补充,语气带着一种为你好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林总,青青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腾龙现在群龙无首,几个项目都等着资金签字启动,再拖下去,损失巨大啊!你就安心休养,授权青青暂时打理,我们都会尽心尽力辅佐的。他特意加重了暂时两个字,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强调一个既定事实。
病房里死寂了一瞬。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冰冷的滴答声。
林默的目光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天花板上移开,重新聚焦在柳青青那张写满了虚假关切和急切贪婪的脸上。他看了她很久,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透过她精致的皮囊,看到了内里蠕动的蛆虫。
柳青青被他看得心里莫名地发毛,抓着林默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连假哭都停顿了一瞬。陈浩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一丝警惕悄然升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林默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干裂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嚅动了几下,如同耗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好……
……听……老婆的……
声音微弱,气息奄奄,带着重伤者特有的虚弱和迟钝。
但就是这简单的几个字,落在柳青青和陈浩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
柳青青眼底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饿狼看到了毫无防备的肥羊!她几乎控制不住要笑出声来,连忙低下头,用更大的哭声掩盖过去:呜呜……老公……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把公司管好……
她手上的动作再次加快,这一次,那枚象征着过往承诺与欺骗的铂金婚戒,终于被她顺利地、悄无声息地褪了下来,飞快地攥进了自己掌心,冰凉的金属硌得她手心发疼,却也带来一种扭曲的快意。
陈浩脸上那伪装的沉重也彻底化开,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胜利的弧度。他长长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舒了一口气,看向林默的眼神,再无半分掩饰,只剩下赤裸裸的嘲弄和鄙夷。失忆傻子就是傻子!撞一下脑子,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吧腾龙集团,这块肥得流油的大肉,终于要落入他们的口中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腾龙总裁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俯瞰着这座繁华都市的景象。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充满得意和贪婪的眼神。病房里,虚假的哭泣声还在继续,掩盖着无声的掠夺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默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堪重负,彻底陷入了昏睡。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紧闭的眼皮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是怎样在疯狂燃烧、淬炼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他藏在被子下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带来尖锐的刺痛感,死死地压制着身体里那头咆哮着要冲出来撕碎一切的野兽。
很好。
戒指,拿去吧。
公司,拿去吧。
现在你们拿走的每一分,将来都要用百倍的痛苦和永世的绝望来偿还!
时间,是最高明的猎手,也是最冷酷的审判者。他只需要等待,平静地等待,如同蛰伏在深海之渊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己踏入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三个月后。深秋。
位于城市CBD核心地段的腾龙集团总部大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阴霾天幕,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总裁办公室内,却是一片令人作呕的奢靡和喧嚣。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空酒瓶和吃剩的昂贵外卖餐盒。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被推到了一边,上面堆满了购物袋,印着各种顶级奢侈品牌的LOGO。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香水味、雪茄的烟雾和酒精发酵的气息。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从顶级音响里喷薄而出,几乎要掀翻屋顶。几个穿着清凉、妆容妖冶的年轻男女正随着音乐疯狂地扭动身体,尖叫笑闹。陈浩只穿着衬衫,领口大敞,头发凌乱,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揽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伴,正忘情地嘶吼着不成调的歌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放纵和得意。
柳青青则坐在那张原本属于林默的真皮总裁椅上,双脚高高地翘在桌面上,露出纤细的脚踝和那双限量版的高跟鞋。她手里端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脸上带着微醺的酡红,眼神迷离地扫视着眼前这片由她和陈浩亲手打造的王国。她身上昂贵的丝质睡袍微微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
浩哥!柳姐!再来一瓶!庆祝我们拿下‘天穹’项目!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举着酒瓶,兴奋地大喊。
对!庆祝!腾龙现在是我们的了!另一个女孩尖声附和,身体蛇一般扭动着贴近陈浩。
哈哈哈!说得好!陈浩狂笑着,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伴,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后,一屁股坐在柳青青的椅子扶手上,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对着满屋子的人吼道,什么林默!什么林家!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这里!姓柳!也姓陈!
他粗鲁地拿起桌上一个水晶烟灰缸,用力敲了敲桌面,发出刺耳的噪音,盖过了音乐,引来一阵不满的嘘声和哄笑。
安静!安静点!陈浩喷着酒气,舌头有些打结,我跟你们说……那傻子……林默……现在就是个废人!在疗养院躺着呢!脑子坏掉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哈哈哈!他那个死鬼老爹留下的金山银山,现在都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柳青青也咯咯地笑起来,身体软软地靠在陈浩身上,眼神却带着一种刻毒的满足:可不是嘛……废物利用完了,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浩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他啊让他也‘分享’一下我们的快乐
看他陈浩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到了极点,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蠢样子晦气!有那个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花他老子留下的钱!青青,你看中的那艘游艇,明天就给你买!就停在咱们新买的那个私人码头!
浩哥万岁!柳青青欢呼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猩红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像一道狰狞的血痕。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神色紧张的女秘书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柳总!陈总!出……出事了!大……大事不好了!
刺耳的音乐还在轰鸣,狂欢的人群只是被打断了一瞬,不满地看向门口。
吵什么吵!陈浩被打扰了兴致,极其不耐烦地吼道,一把推开柳青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天塌了还是你爹死了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吗滚出去!
柳青青也皱起精心描画的眉毛,带着被打扰的愠怒:小李!有没有点规矩!什么事慌成这样
女秘书小李浑身都在发抖,她指着外面,声音带着哭腔:是……是股市!我们的股票……柳氏集团的股票!崩了!彻底崩盘了!
崩盘陈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之以鼻,你懂个屁!我们刚拿下‘天穹’项目,利好消息满天飞,股价怎么可能崩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别在这扫兴!
不是啊陈总!小李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尖利地穿透了音乐,是‘深渊’!是‘深渊’项目!被爆出来了!财务造假!合同欺诈!证据……证据全在网上!财经频道……快看财经频道!熔断了!已经熔断了!
深渊两个字,如同两道冰锥,瞬间刺穿了陈浩和柳青青被酒精和得意麻痹的神经!
两人脸上的醉意和狂喜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什么深渊什么造假陈浩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一把推开身边碍事的人,踉跄着扑向办公桌后面那台巨大的曲面屏电脑。柳青青也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睡袍滑落半边也浑然不觉,赤着脚冲到陈浩身边,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陈浩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鼠标。他粗暴地关闭了音乐播放器,点开了实时财经新闻的网页。
屏幕上,刺目的红色如同血海,瞬间淹没了整个视野!
巨大的、加粗的黑色标题,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的眼球上:
【惊爆!腾龙集团(原柳氏集团)旗下核心项目深渊涉嫌惊天财务造假!虚增利润超百亿!】
【独家曝光:深渊项目合同系伪造,多家合作方联合声明从未参与!】
【腾龙集团股价断崖式暴跌!开盘五分钟触发熔断机制!】
【监管层火速介入!启动对腾龙集团涉嫌欺诈发行、内幕交易的紧急调查!】
屏幕上,代表着腾龙集团股票走势的那条线,不是下跌,而是垂直砸落!断崖!万丈深渊!鲜红的熔断提示框刺眼地弹出,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仿佛在宣告着末日审判!
不……不可能!柳青青失声尖叫,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不信。她猛地抓住陈浩的手臂,指甲深陷进去,假的!一定是假的!浩哥!是有人搞我们!快!快联系公关!封杀消息!快啊!
陈浩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刚才的狂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哆嗦着按着号码,几次都按错了键。电话接通,他对着话筒几乎是咆哮:公关部!张经理!死哪去了!网上那些谣言!立刻!马上给我删掉!全网封杀!起诉!起诉那个爆料人!我要他死!
电话那头传来公关部经理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陈总……没……没用啊!源头是……是国际知名的做空机构‘黑石’发布的百页做空报告!证据链太完整了!根本删不掉!媒体……媒体全炸锅了!交易所……交易所已经发监管函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陈浩目眦欲裂,对着话筒狂吼。
……还有……有内部员工实名举报材料……直接发到了证监会和经侦……举报人……举报人叫陈浩……是您……您签的字……指控柳总……指控柳总才是主谋,胁迫您造假……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轰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开!
陈浩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柳青青。
柳青青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她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被背叛的暴怒所取代!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扭曲而变得无比狰狞,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陈浩——!!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猛地扑了上去,十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尖利手指,如同淬毒的利爪,狠狠抓向陈浩的脸!你个王八蛋!你敢出卖我!那些假账!那些伪造的合同!哪一样不是你亲手做的!你想把脏水全泼到我头上!我跟你拼了!!
贱人!放手!陈浩猝不及防,脸上瞬间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火辣辣地疼,他恼羞成怒,一把抓住柳青青的头发,狠狠将她甩开!
柳青青尖叫着撞在堆满奢侈品的办公桌上,哗啦一声,瓶瓶罐罐滚落一地。她披头散发,昂贵的睡袍被扯开,状若疯魔,指着陈浩,歇斯底里地对着周围那些早已吓傻的朋友和秘书嘶吼:是他!都是他干的!他挪用公款!他伪造签名!他才是主谋!他想害死我!你们给我作证!作证啊!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刚才还在狂欢的人群,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发生在眼前的、如同疯狗互咬般的惊悚一幕。音乐早已停止,只剩下柳青青凄厉的控诉和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不是惊慌的秘书。
几名身穿深蓝色制服、表情严肃冷峻的警察出现在门口,为首的中年警官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最后定格在衣衫不整、脸上带血、如同斗兽般对峙的陈浩和柳青青身上。
柳青青女士,陈浩先生。警官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我们是市局经侦总队的。你们涉嫌重大财务造假、合同诈骗、内幕交易以及挪用巨额资金等多项经济犯罪,证据确凿。这是拘留证,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冰冷的手铐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柳青青看着那副手铐,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魔。她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她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
林默——!!!她爆发出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恐惧的尖嚎,声音扭曲变形,如同恶鬼的诅咒,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废物!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她如同疯牛般,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门口,冲向那并不存在的仇人。旁边的女警早有准备,敏捷地跨前一步,一把扭住她的手臂,干净利落地将她制伏,咔嚓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她挣扎的手腕。
老实点!女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浩也被另一名警察控制住,脸色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眼底深处,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和绝望。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个被他亲手推下高楼、应该早已成为植物人的废物,是如何像幽灵一样,布下了这个将他们彻底吞噬的死亡之局
警察押着疯狂挣扎嘶吼的柳青青和面如死灰的陈浩,在一片狼藉和死寂中,走向门口。
就在即将被带出办公室的瞬间,柳青青挣扎着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钩子,扫过办公室内那些噤若寒蝉的朋友,最终定格在角落那个一直沉默着、如同背景板般的年轻助理身上。她似乎想说什么,想指控什么,但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串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嗬嗬声。
门,在她们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混乱和外面世界的喧嚣。
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城市阴沉的天空。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窗前,背对着这边。
那人穿着剪裁极为考究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挺拔,一丝不苟。他微微侧着头,似乎正透过玻璃,平静地欣赏着楼下街道上,那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将柳青青和陈浩塞进去的警车。
正是林默。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眼神淡漠,仿佛刚刚发生的,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尘。他的目光掠过一片狼藉的总裁办公室门口,扫过那些惊魂未定、如同鹌鹑般缩在角落的男男女女,最终,落在那个被柳青青最后死死盯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的年轻助理身上。
林默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三个月,足够他布下天罗地网,也足够他帮助这个前世同样被柳青青利用、最后却被无情抛弃背锅的可怜虫,拿到足够多的、指向明确的证据。他不需要亲自动手,人性的贪婪和恐惧,自会驱使着这些棋子,走向他为他们预设好的位置。
他抬起手,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左手腕的袖口,露出手腕上那块低调却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时间,刚刚好。
林默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声响,回荡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他目不斜视,如同巡视自己疆域的君王,平静地走向那部专属的、通往底层的总裁电梯。
电梯门无声滑开,他走了进去。光亮的梯门缓缓合拢,映出他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眼眸。
楼下,警笛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之中。
而这场复仇的终章,才刚刚拉开序幕。法庭,将是下一个舞台。在那里,所有的伪装都将被彻底撕碎,所有的罪恶,都将迎来最终的清算。
法庭肃穆。国徽高悬,冰冷的光泽映照着下方一张张或紧张、或麻木、或充满恨意的脸。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经过技术处理的、却依旧能清晰分辨人声的行车记录仪视频。画面晃动,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
……浩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他啊让他也‘分享’一下我们的快乐柳青青带着醉意的、刻毒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看他陈浩的嗤笑声充满了轻蔑,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蠢样子晦气!有那个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花他老子留下的钱!青青,你看中的那艘游艇,明天就给你买!就停在咱们新买的那个私人码头!
视频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但这熟悉的声音,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法庭上炸开!
被告席上,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的柳青青和陈浩,身体猛地一僵!柳青青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屏幕,眼珠暴突,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陈浩则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双手死死抓住面前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这声音……是他们三个月前,在腾龙总裁办公室狂欢时的对话!那天……林默……他怎么可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两人!
视频还在继续,声音陡然一转,变成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玻璃碎裂声……以及……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画面猛地切换!不再是声音,而是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顶楼俯拍景象!
镜头剧烈晃动,显然是手持设备拍摄。画面边缘,可以清晰地看到腾龙集团大厦顶楼熟悉的霓虹灯牌。镜头中央,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削身影(林默)被逼到了天台边缘,摇摇欲坠。他身前,是柳青青那张因疯狂和贪婪而扭曲的脸!她身后,站着陈浩!
……废物利用完了,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柳青青的声音在视频里显得更加尖利恶毒。
搞定。那傻子到死都以为我爱他呢,哈哈……陈浩轻佻的笑声清晰地传来。
紧接着,是柳青青一声充满恶意的低喝:去死吧!
画面中,柳青青那只戴着硕大钻戒的手,猛地、狠狠地推在病号服身影的胸口!
不——!!!被告席上,柳青青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人如同被电击般弹了起来,疯狂地想要扑向播放屏幕的方向,却被法警死死按住!她双目赤红,头发散乱,状若疯魔,假的!这是假的!合成的!是林默那个畜生伪造的!他想害死我!法官!法官!这是诬陷!诬陷啊!
陈浩也彻底崩溃了,他瘫软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发出绝望的呜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完了……全完了……这行车记录仪……这该死的记录仪!林默的车……他那天开的就是那辆跑车!他怎么会……他怎么能……
法庭一片哗然!旁听席上,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幕。陪审团成员们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愤怒,看向被告席的目光如同在看两条毒蛇。
控方律师抓住时机,声音沉稳而有力: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段由警方技术部门严格鉴定、确认未经篡改的行车记录仪视频,以及附带录音,清晰、完整地记录了被告柳青青、陈浩,在被害人林默先生重伤未愈期间,对其进行言语侮辱、精神摧残,并最终由柳青青亲手将被害人推下高楼,意图谋杀的全部犯罪过程!其手段之残忍,动机之卑劣,令人发指!铁证如山!
不!不是我!是他!是陈浩指使我的!柳青青彻底癫狂了,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指向旁边瘫软的陈浩,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是他!是他挪用公款去炒期货亏空了!是他伪造了‘深渊’项目的文件!是他逼我的!是他让我去骗林默签授权书的!推林默也是他的主意!是他!都是他!法官!我是被他胁迫的!我是从犯!从犯啊!
柳青青!你个毒妇!血口喷人!陈浩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咬刺激得如同受伤的野兽,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来,额头青筋暴跳,目眦欲裂地瞪着柳青青,挪用公款那笔钱明明是你拿去买珠宝和游艇了!‘深渊’造假的主意是你出的!是你勾引我!是你让我去接近林默那个傻子的!是你贪得无厌!是你亲手推的他!你才是主谋!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法官!我有证据!我有她转移资产的证据!我有她指使我做假账的录音!
陈浩!你个畜生!不得好死!
柳青青!我瞎了眼才信你!
两人如同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疯狗,在庄严的法庭上,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注视下,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赤红着眼睛,疯狂地互相攻击、谩骂、揭短,将对方和自己最肮脏、最不堪的罪行和盘托出!每一句指控,都像一把刀,不仅捅向对方,也彻底斩断了自己最后一丝生路。
法警不得不强行上前,将几乎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死死分开。法庭内充斥着歇斯底里的叫骂和法警严厉的呵斥声,秩序一度混乱。
而坐在原告席旁边的林默,自始至终,都平静得像一尊雕塑。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他微微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态从容而疏离。仿佛被告席上那场丑陋的、歇斯底里的互撕闹剧,与他毫无关系。仿佛那被推下高楼的不是他,那被欺骗、被榨干、被谋杀的也不是他。
只有当他偶尔抬起眼,目光扫过被告席上那两个如同斗兽般互相撕咬、丑态百出的仇人时,那深潭般的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微光。那光芒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法官重重地敲响了法槌:肃静!法庭之上,岂容咆哮!再有无视法庭纪律者,严惩不贷!
威严的声音暂时压下了被告席的疯狂。
法官的目光扫过脸色灰败、如同斗败公鸡般被法警按回座位的柳青青和陈浩,最后落在一直沉默平静的林默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林默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连柳青青和陈浩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用怨毒而恐惧的眼神死死盯住他。
他没有看被告席,目光平静地投向法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法庭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沉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
所有证据,控方已当庭出示完毕。
我的诉求,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法庭的穹顶,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声音低沉而清晰:
以命偿命,以血还血。
请法庭,依法判决。
八个字,字字千钧,如同冰冷的铁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也彻底敲碎了柳青青和陈浩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不切实际的侥幸。
法官神情肃穆,缓缓点头:本庭宣布,休庭!合议后将进行最终宣判!
法槌落下。沉重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
柳青青和陈浩如同两滩烂泥,被法警拖拽着带离被告席。柳青青还在徒劳地挣扎嘶吼,声音却已嘶哑绝望:林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浩则完全瘫软,眼神空洞,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完了……全完了……
林默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微微侧身,对着法官席和陪审团方向,极其标准而克制地颔首致意。动作优雅,无可挑剔。
然后,他转身,迈开脚步,在无数道复杂目光(震惊、敬畏、探究、同情)的注视下,在记者们疯狂闪烁的镜头追逐下,平静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法庭那扇沉重的出口大门。
助理早已等候在门外,为他推开大门。
深秋正午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惨白的明亮,猛地涌入昏暗的法庭走廊,刺得人眼睛生疼。林默的身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瞬,轮廓被强光勾勒出一道冷硬的金边。
他微微眯起眼,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身后,法庭内残留的疯狂嘶吼、绝望咒骂、法警的呵斥、记者的嘈杂……所有喧嚣,仿佛被那扇缓缓关闭的大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
只有阳光,带着一丝虚假的暖意,落在他身上。
林默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左手无名指的根部。那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圈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戒痕。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掠过他深潭般的眼眸,快得如同幻觉。
他迈步,走入那片耀眼的光明之中。
林先生,车在那边。助理低声提醒,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林默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真皮座椅柔软舒适,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深秋的凉意。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午间繁忙的车流。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
林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父亲林震山严厉却隐含关切的眼神;母亲温柔的笑容;还有……那枚被柳青青在病床上偷偷褪下的、冰凉的铂金婚戒……
那些画面一闪而逝,最终定格在刚才法庭上,柳青青和陈浩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眼中只剩下无尽恐惧和绝望的丑陋面容上。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悄然攀上林默的嘴角。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流动的城市光影,深邃的眼底映着钢铁森林的轮廓,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沉淀着万载寒冰。
低沉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喃喃,消散在车厢静谧的空气里:
地狱……看来也挺热闹的。
那就……再送你们一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