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后,兄弟问我会不会后悔跟前任分手。
我失笑：
你养了十年的狗不都嫌老了没用扔了吗,何况我跟楚恬才八年。
凭心说,家里介绍的没有楚恬乖,不体贴,也贵。
可就是——新鲜。
更重要的是,楚恬28了,我知道离了我,她再难找,我多的是后悔的机会。
直到几年再见楚恬。
我看见她身边站着个三岁的孩子。
1.
家里人第一次为难楚恬时,我其实大发了脾气。
早就谈好了的。
9.9万彩礼,婚后带回,陪嫁一样的数额。
我甚至觉得这样有些亏待她。
可我妈说：
你们那么多年了,她不念你们的感情就这样狮子大开口,是诚心想跟你结婚吗
楚恬不敢再说话。
眼尾红红的,怯怯拉着我。
我沉下脸,抬手掀了桌子。
护住她：
妈,这件事没什么好再谈的。
你不肯答应,那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我妈目瞪口呆站在那。
带着楚恬离开后。
她在车上擦了擦眼泪,笑着扑进我怀里,胡乱在我颈边蹭着。
我就知道阿言最好了,天呐,我现在觉得遇见你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我轻轻拍她的背。
也笑：好啦好啦又像小孩子一样,晚上吃什么
吃你爱吃的！
走吧,那火锅。
我跟楚恬的关系多年如一日的甜蜜。
只是说偶尔觉得有点平淡,我了解她到什么程度呢上一秒她什么表情,我就能猜出下一秒她说什么话。
有时候我觉得相对爱情,我们更像习惯到离不开的亲人。
但也正常。
哪对情侣不是这样过来呢
可到了晚上,我发现我有点错了。
坳不过我妈,我趁楚恬睡着出去见了那个相亲对象。
她很开门见山：
我家里的习俗是28万的彩礼,按流程来,先给彩礼后婚礼,再领证才能新婚同房,你看呢
我妈忙着欸声说没问题。
怼我一下。
我觉得她简直他妈的在说屁话,28万
可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唇,念到同房两个字。
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东西。
她的脸一晃在我身下。
我呼吸有点乱,神经崩成了条要断不断的线。
钱不是问题,我其实也可以给楚恬28万。
但我第一次想：
楚恬早就跟我睡过了,她拿什么配
2.
我说我再想想。
我妈推我一下说想什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定下了过几天就好筹婚礼了。
她把我们两个推出去散散步。
女人的手腕搭上来,陌生的触感让我心跳一紧。
她说她叫许霜霜。
25了,也是家里人催着相亲。
我琢磨着找话题,感叹了一句很年轻啊,问她不反感吗
她耸耸肩,殷红的唇一扯,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无所谓啊,反正迟早要结的,早点晚点都一样,合适就可以咯。
我点点头。
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你看我合适吗
她扑哧一笑。
站远点,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
我不知道为什么额头有点冒汗,紧张到不行,于是开玩笑：
我29了,你应该看不上。
话落,她扑过来一下揽住我的手臂。
咯咯笑开了：
怎么不行,我就喜欢成熟能照顾人的！
一阵风吹过来,额上突然凉爽。
像是也吹得我心里舒舒服服,凉凉的。
我也跟着笑。
这种开心的感觉好像半辈子都没有过一样。
裤袋里手机响了。
我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挂断。
许霜霜探头探脑,看到了备注。
恬宝,是谁啊
我才一愣。
哦了声：同事。
女同事吗
没,男的,大家关系好这样备注,互相恶心嘛你懂的。
她咯咯一笑说真有意思。
后来我送她回去,再回到酒店,准备开门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一直笑着。
我深呼吸换了个表情。
打开门。
楚恬坐在沙发上,睁着亮亮的眼睛看我：
阿言,你怎么没接电话
要是以前,我肯定去抱着她说有点事。
是真的有点事。
可现在莫名而来的压力让我有点烦躁,随口应了句：
我妈喊我。
她点点头,起身跻鞋,走过来温柔带笑地拍了下我的额头。
怎么苦着个脸啊臭阿言,我知道阿姨不喜欢我,是不是又连累你啦
不要不开心啦,我会一直等到她接受我的那天的！
她仿佛斗志昂扬精神百倍。
我怔了下。
看着她,而后火气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上来,猛地推开她：
你就真的要一直等
她不知所措,眨巴眼睛：
……对呀,我们要结婚的不是吗
我皱起眉：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压力很大！
我抬高声音,她被吓住了。
我说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但你总不能真的指望我跟我妈断绝关系吧
心情烦躁,我推门而出。
楚恬一言不发,垂头站在那。
3.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楚恬突然发脾气。
在街上闲逛了半天。
坐在便利店。
想明白了。
结婚这件事情,我是真的压力很大。
楚恬不是我妈喜欢的那种儿媳妇,她毕业后就做审计,一个月有20天都在出差。
我妈说脚不落家的人,结婚后怎么栓得住
不如找个本地的好姑娘,知根知底也干净,本本分分的。
我当时冷脸：
恬恬怎么不干净不本分了她20岁就跟我在一起,我这辈子必须对她负责。
我妈瞪着眼睛像是听到了了不起的事。
什么负责,你们上床了
我烦得要命,不想搭理。
她一拍手,絮絮叨叨：
儿啊你也不想想,她要是真的干净能结婚前就给你碰吗
妈必须给你找个好女人娶,你听妈的不吃亏！
我坚决不松口。
到后来我妈不情不愿同意：
那等怀孕你再带回来,不给彩礼直接结婚,以后不高兴了也好直接让她走人。
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干那种事！
我彻底翻脸,跟家里人闹到再也不联系的地步。
可现在想想。
我付出那么多,而楚恬呢
她光是要跟我结婚就可以了。
甚至,我已经为了她背上了不孝子的骂名。
我越想越觉得不甘。
打电话给兄弟汪路问他怎么看。
他听了半天。
笑了：
什么弯弯绕绕的,说白了你喜欢那个许霜霜,你觉得人新鲜。
我一下哽住。
汪路又大咧咧开口：
没事儿啊兄弟,那有啥的
我早想跟你说了,为了一个女人搭上一辈子不值啊,除了你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男的能跟一个女人本本分分在一起八年,反正我佩服,你要想睡许霜霜你就换人啊。
我啧了声：
谁他妈想睡许霜霜了！
好好好,你是累了想找个人对付对付家里,可以了吧。
我沉默了。
许久后,我终于承认许霜霜是有新鲜感。
汪路还说得对。
我已经很对得起楚恬了。
这些年我对她无微不至,事事温柔,换做是别的男人,谁能坚持8年对一个女人始终如初
我都付出了那么多。
是不是也该难得自私一回
4.
楚恬跟我发消息了。
【别生气啦阿言,我知道是我催结婚太着急了,可我是太喜欢你了嘛。】
【如果你压力真的很大,我们再等几年好不好呀】
我看着这些字眼。
想到她已经28了。
其实结婚这件事是我提的。
我想早一点,更早一点给她一个好结果。
可现在又想起这些我觉得倦透了。
汪路问我：
你真跟楚恬分手的话你甘心不后悔
我抿了抿唇。
笑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你养了十年的狗不是都扔了嫌老了没用吗何况我跟楚恬才八年
那行啊,兄弟我一百个支持你！
挂了电话。
我回楚恬的消息：
【以后就别联系了吧,你真的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聊天框的输入中闪闪回回。
良久,楚恬问：
【是分手的意思吗】
【你说是就是。】
我盯着屏幕。
直到眼睛都有点酸涩了,消息框没动。
有点烦,我干脆甩到一边。
大概十分钟后。
提示音响了。
【为什么】
我没回。
过不了一会儿,楚恬又发过来好几条：
【至少我们把话说清楚,可以吗】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了,我逼得太紧了,这样的话我可以改的。】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先回消息好不好】
以前我们吵架总是我先低头。
楚恬其实不爱生气,也很好哄。
虽然有时候闹得很厉害,但只要我下班给她买点她喜欢的花或者小蛋糕,她总是立马就笑出来。
嘁,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受委屈,这次就原谅你咯。
回忆如洪潮。
也许八年感情分开是不习惯,我也不确定我说的不后悔是不是真的。
但消息不断弹来。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也没那么难。
楚恬28了,离了我,她再难找,我多的是后悔的机会。
这么想,我心情突然大好。
问许霜霜：
【明天出来玩吗带你去游乐场。】
她很快回：
【不过夜的哦~】
我笑了：【当然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要娶你的。】
5.
第二天我醒来时。
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
都是楚恬的。
脑子不清醒我还慌了下,瞬间想起她以前找不到我哭出来的样子。
心急想给她拨回去。
才想起分手了。
自嘲笑笑,放下手机,去接许霜霜。
想到她。
我瞬间把早上不安又有点愧疚的情绪忘得一干二净。
出门时,媒人正在我家。
说到许霜霜,一脸得意又高兴。
诶哟那丫头又漂亮又水灵,真成了是你们家有福气。
我妈连连说是,又问：
怎么以前把她介绍给别人不成,没看对眼
那当然呐,你家沈言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我早说包介绍一个成一个。
我妈精明,砸出味来。
悄悄打听了告诉我。
许霜霜不仅要28万彩礼还要五金,上车礼下车礼改口费都往最高的要,加起来数目不小,就我家一口答应了。
人女孩虽然是好女孩,儿子你相处相处试试,别光图钱不真心对你好。
我皱起眉：
哪个女孩结婚不要钱
这点钱给霜霜她图个安心了,你少恶意揣测她！
和许霜霜的一天过得难得开心。
她偶尔靠我极近。
过山车上,她把头深深埋进我怀里,尖叫着抓我的手,俏丽的声音让我有点头昏脑胀。
矿泉水不小心洒在她身上,我刚抽纸准备帮她擦。
她又退开。
嘟起嘴,娇嗔：
你干嘛呀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失笑。
把纸巾递给她：
好了,知道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别开眼去,努力不再看她故意扯开的领子。
跟楚恬在一起,我好像已经很少有这样理智不稳的时候。
总是我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可许霜霜不一样。
作为30岁的男人我真切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钓我。
可只要结婚,她就是我的。
现在陪她闹闹,心痒了得到才够满足,我何乐不为
言哥！
许霜霜擦完水,笑眯眯突然跟我十指相扣。
我听媒婆说你三天后就准备给我彩礼了,那现在我就是你女朋友咯
她活泼年轻的脸让我一时恍惚,好像又回到刚跟楚恬恋爱的时候。
那样甜蜜。
每一个瞬间都足够我心动。
我抿了抿唇,想笑有点笑不出来,心情复杂。
我确实挺喜欢楚恬,这种时候都会想到她。
但很快我松口气。
楚恬不知道我分手的原因,还在等我消息。
我想她了,反正随时都能找她。
想着我掏出手机,捏着许霜霜的手让她等一下。
突然,余光瞥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猛然一怔。
转头。
楚恬一个人站在门口。
目光探过来,落在我和许霜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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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迅速转过去好多个念头。
许霜霜见我发呆,也看过去：
言哥,你认识她
我没说话,因为楚恬朝我走过来了。
阿言,你真的在这里我路过在外面看到你的车了！
我心里有点紧绷。
但楚恬语气开心又意外,显然还没弄懂状况。
她兴冲冲把手里的两袋礼品盒提起给我看。
阿言你看,我给阿姨买的！
虽然我知道她不会那么快接受我,但都是她喜欢的,她肯定高兴呐,多高兴几回不久,她以后看见我也高兴啦！
天气太热,她没手打伞,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楚恬把东西放在地上,胡乱擦了擦。
掌心松开,是深深的勒痕。
我慕然想起她一向怕疼。
你谁啊
许霜霜从我身后站出来。
楚恬目光落到她身上,迷茫地眨了下眼。
见状,我忙解释：
许霜霜,家附近的邻居,我妈让我带她出来玩玩。
霜霜,这是……
一句前女友噎在了口中。
我让许霜霜先去车上,把楚恬拉去了冰激凌屋。
刚准备开口。
楚恬抬起头来,问：
她是你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吧
我神色僵住。
楚恬生气的时候很平静,就像现在这样让人看不出端倪来。
我有点慌,又突然觉得恼火。
她还生气
她凭什么质问我
对。
我干脆点头：楚恬,我没法拒绝你知道吗那是我妈！
沉默中。
楚恬咬住了下唇。
许久后,抬起亮亮的眼睛,笑了,笑得眼眶是泪：
阿言,虽然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但是我还是想好好说,我们像以前一样把事情好好解决好不好我知道你为我已经争取了很多,如果阿姨还是觉得彩礼多了,我可以再退步,就算不要也……也……
她深吸气。
我紧紧压下了眉。
说实话,楚恬一直很懂事。
因为这八年来我懂分寸,知进退,给足了她安全感,哪怕现在她也不怀疑我跟许霜霜有什么。
可现在这种懂事让我心堵。
难受。
他妈的她为什么就不能是个拜金势力的女人！
楚恬看出我烦躁,挤出笑还像以前来抓我的手。
我一下甩开。
气急败坏,怒吼道：
够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给自己掉价,自爱点不行吗
楚恬身形一顿。
看着我,突然什么表情也没有。
7.
是许霜霜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她掀帘子进来,似笑非笑：
言哥他刚刚不好意识说。
我正式介绍一下吧,是沈言的女朋友哦~应该过几天就是未婚妻啦。
楚恬好好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她眼睛还通红着,只抹了把。
走出去。
把刚刚在地上的礼品盒重新拎起来。
我没准备追。
楚恬生气了,但她生闷气一般也就一个晚上,许霜霜说的女朋友,我又没承认。
楚恬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不会多想,也不会把无端的罪名加在我身上。
我想,大概过两天她就会回来给我台阶。
没成想,她突然转头。
沈言,我给你妈买的东西,你得送我过去吧
许霜霜意识到是赶她下车。
瞬间炸了：
凭什么啊
我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忙给许霜霜打了个车送走。
路上,楚恬却突然说调头去酒店。
我一懵。
不是给我妈买的东西吗
现在不想给了。
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我突然有点心虚,楚恬一直对我很好,不如许霜霜骄横,我其实没理由这么对她的,一时也沉默了。
临下车。
楚恬依旧没跟我说什么。
我拉住她。
她转过头,刘海下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我,我似乎看出一丝痛苦,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可此刻我却真的心里刺痛了下。
我突然怕她,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不在乎。
哪怕我喜欢上别人。
她也这么冷静不在乎
恬宝,你知道,我妈那个人犟,我……现在是先顺着她,我总会有一天说服她的。
我斟酌开口。
楚恬的额角微不可察动了动。
看我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骤然变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是说。她一个字一个字念：如果你跟她结婚,也是先顺着你妈
是。
我深深叹口气。
恬宝,我们都先忍忍好吗
事后,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正常。
甚至不合理。
我想大概是我太痛苦了。
我不能让爱了我八年的女人太过伤心。
又不能不得到许霜霜。
那天,我已经忘记楚恬是怎么下车的了。
车门外的烈日下。
她越走越远。
我没有追上去。
因为这样吵架的时候有很多,我就算追上她也只能挨她一顿暴打。
我觉得我们都该冷静冷静。
本想跟我妈说,和许霜霜订婚的事可以再晚两天。
可看着我妈又如临大敌的神情。
我突然觉得,我对楚恬真的没什么亏欠的了。
被逼到这种情况我还念着她。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儿子,这事真不能在拖了,你都三十了！
那行。
又想到车上楚恬跟我闹脾气的事。
我报复性开口：
早点就早点,干脆明天就定下！
8.
许霜霜说不要隆重的婚礼。
只要快。
简单约了个酒店布置了下,婚礼后就能领证。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霜霜,不是女人都说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吗你怎么就想草草了事。
哎呀。
她眨巴眼,嘟起嘴。
还不是见了你那个前女友,我都有危机感了,别晚了又让她缠上你！
我勾起唇。
彻底放下心来。
许霜霜是真的爱我。
同时,我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满足感。
这几天我跟楚恬发了很多消息,包括我的婚讯。
我真的没办法,是我妈逼我。
如果你还执意要跟我吵架,给我脸色看,那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
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
楚恬一条也没回。
既然如此。
我们的爱情是她赌气赌掉的,可不是我毁掉的。
我已经彻底想通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思维不一样。
我不能像楚恬一样总谈感情,我背负家庭和责任,我有更多无奈。
等她气消了,她肯定会后悔。
到时候我再把这些无奈讲给她听,总归不是我的错。
婚礼前夜。
许霜霜破天荒的允许我跟她接吻。
我心神乱颤。
那一瞬我才真切感觉到自己将获得什么。
我会跟一个几近陌生的女人结婚。
上床。
一切都是新鲜的,并且即将是我的。
我的人生、恋爱又将像20岁一样重新开始。
我喜不自胜。
又觉得有点内心不安,楚恬毕竟陪了我八年,不该不顾她的情绪。
想着再哄哄她,我打车去了酒店。
路上,我仔细清理了唇边的口红印。
却没敲开门。
我想着她还在置气,哄道：
好了,我只是先顺着我妈假装结个婚,不会跟那个女人发生什么的。
半天。
没声响。
酒店人员突然过来。
先生你好,这里没人住。
我懵了,随即又笑：
怎么会呢,这房间还是我开的呢,开了十天。
几天前就空了。
她刷开房卡。
瞬间,我傻住了。
屋内空空荡荡。
只剩下一只情侣戒指,被砸豁了口。
9.
这一瞬间。
强烈的怒意差点爆发出来。
戒指是我们当初的定情信物,就算是吵得再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把它褪下来过。
这几乎是我们的默契。
只要戒指还戴着。
一切事情就还可以解决。
哪怕是有一次,我们冷战了两个月,我去找她时又大吵一架,我拉过她的手说那还谈什么谈,干脆扔了算了。
楚恬还死拽着不肯放手,哭着打我说我再动戒指就永远不理我。
这算什么
玩失踪
还威胁我！
我把那只戒指狠狠朝窗户口扔下去,冷脸就走。
楚恬明明什么也不知情。
就敢对我发这样大的脾气,这些年简直惯坏她了。
索性是分了好。
分了好！
我一路念到家里,我妈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冷嗤：
妈,以后我们家再也别提起楚恬这个人,一言不发就走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喜笑颜开。
哟,走了
我就说她前两天来找我肯定是不死心,得亏我都告诉她了。
我怔了下。
直视她：
楚恬来找过你
话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尖利到可怕。
我妈被吓住。
踌躇间,我伸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肩。
你跟她说什么了
一字一句全部都如实告诉我！
她又闭上口。
面目间闪过一丝威怒。
儿子。
你是要结婚的人了,明天婚礼后天领证,彩礼都交出去了,你再念叨她做什么。
我愣着。
慢慢找回了一些理智。
想到许霜霜。
我点点头,扶着椅子又坐下。
也是,就算楚恬知道了这一切,知道我主动跟许霜霜在一起,又怎么样
我们在一起八年,连我现在都还时常被她的事攥住情绪。
她能那么快放下我
不可能。
不过是在拿乔做派,等我去哄她。
我就安心结婚。
等哪天我后悔再说也不迟,她肯定会等我。
新婚夜,许霜霜向我解开浴袍时,我彻底忘记了这一切。
言哥……我怕疼,你别急。
这一刻,我简直要为自己的果决摇旗呐喊。
像我这样不拘情爱男人。
才能成大事啊！
当晚我将楚恬抛诸脑后,几乎一夜无眠。
婚后,所有兄弟都恭喜我新得良妻。
我每天简直像活在蜜里,见谁都高兴。
可谁也没想到。
半个月后,许霜霜不见了。
10.
我疯了一样去找她。
可身份证,户口本,甚至连结婚证都被带走了。
我去报警。
但警察说她25岁属于行动健全能自理的成年人,不能立案搜寻。
我妈让我安心等等。
可能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没空告诉我们呢。
可谁能安心
怎么能安心！
我花28万娶了她,她说跑就跑了！
我也想劝自己事出有因。
可找了近半年,渐渐从过去的甜蜜幻想里抽离出来,我彻底绝望地直面了那个事实——
我他妈的被骗婚了。
为什么见楚恬第一面的时候,许霜霜就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恶意
当时我没细想。
她甜甜的笑,让我觉得她是爱我。
可那不太蠢了吗
仅仅两天啊。
我才见她两面,她就深爱上了我
我恨不得想抽当时的自己一个耳光。
又过几个月。
有人说在隔壁省的医院看见了许霜霜,她在照顾一个男人。
我第一时间了冲了过去
掐住许霜霜的脖子。
钱呢你他妈的敢出轨,把我的钱都还回来！
她脸憋得通红,没有挣扎。
那双一向温柔勾人的眼睛此刻变得狠戾：
钱啊,花啦。
她一指身后,笑出白牙来：
花给他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个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得了肺病,谁都以为他要死了,所以谁都以为许霜霜早就对他死了心！
可没想到……
我气得牙齿咯咯响,她凑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疯癫和决绝：
反正我早知道有这一天,你掐死我也行,但我还要感谢你,不是你的28万,我救不回他的命。
我怒吼一声。
刚想捏着许霜霜的脸下拳。
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骤然把她拉到身后。
有事冲我来,别伤害霜霜,钱,我以后还你。
还个屁！
许霜霜从男人身后探出头。
嗤声：
他是活该,抛弃自己八年的前女友就为了图我新鲜,这样的男人光被骗点钱都便宜他了,我呸！
我气到混沌,拎起旁边的板凳,彻底失了理智。
一个女人,一个病秧子。
我怕他们
我他妈干脆杀了他们！
可我怒极冲心,一仰头晕了过去。
醒后。
许霜霜说：
行,既然你没杀了我,估计你也狠透了我,我们离婚吧。
我盯着她的脸。
清醒后,恶狠狠笑了。
离婚呵,你做梦去吧！
不还我的28万,你永远也别想跟那个奸夫在一起！
我把许霜霜关了半年。
她逃了,我又抓回来。
一复三年。
兄弟们再也不敢提起我的家事,只赞叹我好本事。
可一次喝酒,只有我哭了。
我屈辱,我不甘。
我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这几年我简直像个疯子像个鳏夫！
兄弟。
有人拍了我的肩。
我说,不是还有楚恬吗我前不久还看见她呢,你就别折磨自己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震。
良久,放声大笑出来。
对,楚恬肯定还在等我。
我干嘛要死守28万不放只要我去找她明明就能重获幸福。
11.
我把离婚协议甩在许霜霜面前让她滚。
她懵了下。
我烦不胜烦：
你们奸夫淫妇赶紧滚,我有我的爱人,楚恬还在等我哄她呢。
她笑出了声,捡起离婚协议：
楚恬你以为她还会理你你他妈的还真是贱得不行啊,我都替她膈应！
我懒得理她。
朋友撞见楚恬最近在隔壁市出差。
我问到他们公司出差定的酒店,想了想,在附近买了一大束她喜欢的郁金香。
实话说我很忐忑。
三年来,楚恬没有一次联系过我。
很久后我知道。
她换了电话号码。
楚恬虽然性格没心没肺,但固然是要面子。
她不肯放下自尊来找我和好。
那我就退一步。
当年的事我们各有缘由,只要坐下好好谈谈,她还是那个会在我怀里哭的小女孩。
在酒店,一直到九点,我才隐约看见路灯下走来一个熟悉的影子。
我一喜。
刚想冲上去,顿住了。
她身边,牵着一个小女孩。
楚恬把棒棒糖高高举起：
宝贝想要吗
这样,你亲我一下就给你吃。
哎呀怎么亲不到呀~欧呦原来是个小矮子。
她哈哈大笑。
小女孩瘪起嘴哭：
妈妈大坏蛋！我要告诉爸爸听！
我一下僵住。
整个人仿如被一盆凉水浇头,却又不觉凉,只觉骨头都在抖。
楚恬。
我喊她。
她闻声看来,也怔住了。
我竭力扯开一个笑。
这个,是你亲戚的孩子吗
她抿起唇。
一双杏眼透着讶异,又镇定抱起女孩。
是我的。
空气寂静无声。
良久,我听见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笑。
哈哈。
多年不见,我记得你是喜欢小孩,没想到都领养了一个。
不等她开口,我不断说：
哪个福利院的
多大啦
我说呢难怪一点不像你,我也喜欢小孩,来叔叔抱抱好不好。
楚恬盯着我。
一动不动。
怀里的孩子也有点怕生地缩了缩。
我的手就这样滞在空中。
沈言。
你想干嘛
令人恐惧的沉默仿佛永远盘旋在我们之间。
逼得人窒息。
让人要死。
我结婚了。她说。
我不信！
我几乎是吼出来,暴怒不已。
你骗谁呢楚恬
你结婚你敢跟谁结婚！这辈子你他妈你能离了我吗！
我咬紧牙怒吼。
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我在害怕,那是一种从心底直升上来的恐惧感。
她真的不要我了
她结婚了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当年她一举离开分明是在乎我,她不能真正离开我。
凭什么！
沈言你……
你给我闭嘴！
我把郁金香狠狠扔在地上。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我不能再听见她说话了,那会杀了我的。
可楚恬的声音紧追不舍。
沈言,你吓着我孩子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语气一点温度没有。
毫不犹豫转身。
我愣愣盯着她的背影,整个世界坍塌成一片黑白。
12.
我抱着头,缩在地上。
不该是这样的。
我跟楚恬的重逢,她难道不应该痛哭流涕问我为什么才来
等我说完我的无奈。
她再扑进我怀里,像从前一样,说只要我们相爱,一切都不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可一切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我想起刚跟楚恬恋爱的时候。
我开玩笑问过她：
要是我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样
她故作失措尖叫一声,抱住我。
天呐,那太可怕了,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那当然不是了,我这辈子最喜欢你。
她笑了：
嘻嘻,既然你喜欢我,那我就追着我不放！
然后我们闹成一团。
没错,楚恬不是说会追着我不放吗
她凭什么言而无信！
第二天我堵住她。
和我质问以及通红的眼睛相比,她显得格外平静。
思索了一会儿。
发笑：
沈言,人想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真是什么都能想出来。
我不明所以皱起眉。
她吸了口气：
这么久了,跟你的事情我都快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既然你缠着不放,我们就好好说一说呗。
楚恬平静得只是像处理一个麻烦。
她把我带到附近一家咖啡馆。
那我猜,你跟许霜霜闹矛盾了是不是
不是矛盾,是离婚！你不知道我跟她之间……
好了。楚恬抬手打断我,虽然还挺意外的,但原因我不想听。
她面无表情地去品尝咖啡。
大概因为好喝,才露出一丝笑来。
你就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张开唇。
好多话却卡在喉口。
只能干巴巴说：
我……我不信你结婚了。
于是她调出了结婚证照片给我看。
我立马偏开头。
声音艰涩：
你也不用刺激我,那就说当初你一言不发离开,是不是该给我解释
楚恬皱起眉。
思索过后,觉得好笑般叹气：
可以解释,去找你妈之前,我本来还是相信你的,可就是很巧,那天你们的媒婆也在,我知道了一切,觉得我看错了人,就这样。
我不敢想象。
她居然一句看错了人就可以轻飘飘带过。
那我们之间的八年呢楚恬。
你就不顾及一点我们之间的情分！
说着说着我情绪激动,几乎拍桌而起。
楚恬却骤然笑了：
沈言,你像个怨夫。
我一怔。
她敛下表情,耐心用尽了。
我看你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说些什么一别两宽的话,更不是为了道歉,这些年,你到底还是隐隐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才要从我的好脸色里,找到没有伤害到我的证据对吗
我想争辩,可她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沈言,我做不到说你没有伤害过我,坦白讲,那天后,我恨你恨得要命。
楚恬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你说八年,谁能轻飘飘过去甚至说原谅你的欺骗,呵,反正我不行。
沈言……她深呼吸,似在竭力压抑被勾起的情绪。
你让我恶心！
从那时到现在都一样,我不直说是因为我有涵养,不代表在我心里你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13.
我从没想过能从楚恬嘴里听到这些话。
她没心没肺,却敢爱敢恨。
能果断跟多年的伥鬼朋友断交,也愿意对刚认识的知己两肋插刀。
我从她身上得到过很多勇气。
去生活,去爱人。
可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对我。
说我恶心。
说我人渣。
我半天没缓过来。
后知后觉,我没感到屈辱,只觉得心口刺痛万分。
我真的伤害过她。
她那么恨我,是该有多痛
对不起……我当初是……
我突然好心疼好心疼,想抱着她道歉。
可下一秒,我被她眼里的厌恶狠狠刺到了。
楚恬往后一步。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给自己听听就够了,在我这,你就是出轨,再见你已经够膈应了,别再来找我。
可她分明眼圈还红着。
我想争辩她分明还没放下我！
咖啡店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走进来把沈恬拉至身前。
看见他。
楚恬的眼泪瞬间下来了。
扑进他怀里：
呜呜呜老公,不知道我前任怎么找过来的,就是他讲些恶心人的东西膈应我！
我认出男人和结婚证上是一个人。
立马昂首挺胸。
试图在和他的对视中找回场面,不管怎么样,我是楚恬的八年前任,我不信他不嫉妒！
可他轻飘飘看我一眼。
一点情绪也没有。
摸摸楚恬的头,带着她往外走。
好啦好啦,是我来晚了,不管他,我带你去吃你喜欢的烤肉好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楚恬又牵着他的手转哭为喜。
我怔在原地。
我忘了。
曾经,我给了楚恬很多的安全感,但楚恬也一样。
她真爱一个人。
是会给足对方底气,给足全部的爱的。
别谈嫉妒了,那个男人根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我突然想。
要不是楚恬以前这样包容我,爱我,我真的会有勇气出轨吗
我真的敢那样对她吗
想着想着,我跌在咖啡店椅子上抱头哭了出来。
是楚恬的爱让我蓬勃饱满自信。
而此刻。
我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
坍塌掉,映出里面真实的样子。
丑陋不堪。
14.
我想不通楚恬是怎么跟别人结婚的。
她当初28,怎么还会有别的男人看上她呢
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她去我家撞上媒婆。
媒婆得知她是我前女友,又漂亮又有事业,刚好手里有个海归博士叫季桉,觉得两人般配,心里一喜,拉线促成了他们。
结婚后,季桉给她的保媒费就有足足十万。
知道的当晚。
我提起刀就冲进了媒婆家。
新账旧账我要跟她一起算！
从许霜霜出事后,她就避着我们家再没出现过,敲门不开我干脆把门砍穿了。
我沉着脸。
像个疯子一样沉笑：
你不出来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儿子在哪读书,砍不死你我砍死他去！
说着门开了。
我失了理智就往里扔刀。
可没想到,他们家居然被改成了麻将房。
刀砍在一个陌生男人脚上,他本就输红了眼,拎着我的领子一拳下来。
我捂着眼睛尖叫一声。
那之后。
医生告诉我再也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因为双方都中伤,我只获赔了两万。
公司不愿意用残疾人,把我开了。
我妈急得不行,又给我找新工作又给我相新女友,
可再也没有人看得上一个独眼瞎子,往日的其他媒婆跟避瘟神一样避着我妈。
躺在病床上,我感觉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没了神识。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失去了28万,失去了老婆,楚恬不要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起。
起初和楚恬谈彩礼的时候。
她有点紧张,又笑眯眯看我。
阿言,我们那边都说彩礼只是个心意,多少都可以的。
我当时想。
自己找了个多好的女朋友啊。
我抱着她,心想永远永远都不要让她受委屈。
可这他妈的怎么都变了。
我是被许霜霜害了！
不是。
我被我自己害了,我被我自己害了啊。
我妈惊慌无助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出来。
我后悔。
我无助。
我再也回不去了。
番外。
季桉也是被逼着相亲的。
刚接触到楚恬时,他感觉对方情绪淡淡的,也不热情。
只以为她也是被逼的,干脆就这么相处下去了。
可后来。
他觉得她好可爱。
明明有很多事情都在乎。
还要装出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一次他不小心碰坏了她手上的镯子,从心疼的表情他意识到那镯子不一般。
但楚恬瞬间神色缓和。
没事儿的我都戴腻了,其实很便宜的这个。
后来才知道,镯子是她的成年礼。
季桉赔了她上十个。
给楚恬逗笑了。
行啦千万别送了,都戴不下了,我是真的不心疼之前那个了
季桉点点头,确定了她的微表情是真的喜欢。
他看出来,不是楚恬没心没肺,是她总先在意别人的情绪,忽视自己的感觉。
总被楚恬摆在前头。
他也越来越不想看楚恬委屈自己,就想看她高兴。
他还是觉得,这只是一种双向付出。
直到那天楚恬跟他提分手。
对不起,其实我之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答应媒婆牵线,这对你不公平,谢谢你这些天陪我,我们就到这吧。
他才发觉自己心慌得吓人。
从媒婆那里知道了沈言的存在后。
他开始疯狂问别人怎么能先跟一个女孩结婚。
别人都笑他疯了。
可八年,他真的怕哪天楚恬真的又被拐走。
后知后觉,他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她。
楚恬心软,他就死缠烂打。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后来结婚,还有了一个孩子。
楚恬对他的笑越来越真心。
可他还是有点慌。
说实在的,谁不怕心爱的女孩有一个八年的前任
直到,他亲眼见到沈言。
那是一个内心丑陋,嘴脸也恶心的男人。
楚恬或许以前喜欢过沈言。
但现在绝不会。
他安心了。
回去的路上,楚恬蹦蹦跳跳问他吃哪家烧烤。
他头一次感觉心情那么好。
上次的。
啊可是我吃腻了欸。
那你想吃哪家
你选,我不选。
那酒店附近。
不要。
这个
不要！
他笑了。
他喜欢楚恬这样。
肆无忌惮跟他撒娇耍赖,永远把她自己排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