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静且空旷得近乎死寂的别墅内,傅沉手僵在半空中,看见门缝里的一幕。
皎洁月光洒下,温以宁梦中叫着假少爷的名字。
阿野......
而此刻,她红唇溢出低沉呼唤,每一声都像一把利刃刺入傅沉心口。
傅沉靠在墙上慢慢滑到地面,指甲深深掐进胳膊,早已渗出血迹。
原来,她不是不会爱,只是爱的那个人,一直不是自己。
......
初见温以宁那天,也是他被傅家找回来的日子。
早上,他还为了那微薄的学费,在大街小巷间像个无头苍蝇般穿梭着送牛奶。
中午,就被傅家爸妈带回了那古朴奢华却让他倍感陌生的傅家庄园。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才从傅家爸妈口中得知,他才是真正的傅家大少爷。
傅闻野红着眼跪下,跪求爸妈原谅。
最后他们哭得泣不成声相拥,承诺永远不会赶他离开。
而傅沉站在一侧,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永远都融不进这个所谓的家。
他身上那件破了洞的短袖显得那么刺眼,脚上的帆布鞋也早已磨得不成样子。
一股馊味,比我家下水道还臭,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站在这的。
下人肆无忌惮打量他,刺耳讨论声,像一把把毒箭刺入他的胸腔。
而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笑声尖锐而难听,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陡然响起。
你们很闲吗
傅沉无措转头,入目便是逆光而来的温以宁。
黑色制服掐出她凛冽流畅的腰身,漆黑瞳孔中满是疏离凉薄。
她只是瞥了一眼,下人便浑身战栗朝傅沉道歉。
少爷,对不起。
下人散去,温以宁递过来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嗓音清冷。
擦一下,不要害怕,这些人只会欺软怕硬,你凶一点就行了。
我叫温以宁,以后就是少爷的私人管家了。
手帕带着独一无二的雪松清香,落入傅沉鼻间,是专属于他的救赎。
傅沉接过手帕,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她优雅克制,如玉肌肤泛着光泽,像是一束光,驱散了他的怯弱与黑暗。
从那以后,温以宁便留在他身边,替他安排打理好一切,事无巨细。
上大学第一天,温以宁以他的名义给全班同学买了礼物,帮助内敛的他交到许多朋友。
每一次考试周,她会每晚送上温热牛奶,细心帮忙解答不懂的题目。她会亲自去山中寺庙为他祈福,纤细手指送上学业福牌,上面写着清冷隽秀的一行字。
——祝学业顺利。
甚至在大学毕业时,细心挑选高定礼服,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后来他出来工作面试,处处碰壁,是温以宁帮忙找资料找人脉,冷脸传授他各种上流圈的社交规则,对他严加要求。
就连傅闻野各种陷害污蔑他时,傅家爸妈责骂惩罚他时,也是温以宁出来解围。
她替他解围,拂去他的眼泪,也抚平他的伤口,再教他该如何去做。
他为了表达心意,以各种理由送礼物给温以宁,可每次都会被退回。
——少爷,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他太过天真,觉得温以宁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碍于私人管家的身份,才要跟他保持距离。
然而直到此刻,傅沉才终于明白。
她温以宁不是凉薄的高岭之花,她爱的人,一直是傅闻野。
傅沉就这样一直靠墙坐着,直到天光大亮,他这才扶着墙,踉跄离去。
他该放下这一切了。
草草收拾后,傅沉去找了傅沧海,那个从来不爱他的父亲。
我去沈家当上门女婿,集团的危机就能成功度过,对吗
傅沧海惊喜抬头,随即眼中满是晦暗难涩的光芒。
我们傅家虽然落魄了,也不至于卖儿子,你不愿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傅沉迈步踏入书房,带着释然悲凉的笑道。
我可以入赘,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要西区那条商业街,外加十亿。
傅沧海陷入犹豫,他不太愿意让傅沉去商业联姻,一方面,是因为沈家的势力实在是强劲,他更希望傅闻野去享福。
可沈家继承人,也是出了名的凶残,他也怕傅闻野吃苦,这才把这件事一直拖着。
而且沈家这门婚事,原本就是傅沉的。
于是傅沧海叹息一声:东西可以给你,但你要考虑好,一旦决定,就不可以反悔!
看起来很担心,实际上却松了一口气。
只要傅沉愿意入赘,沈家就会注资,上百亿的资金缺口就会被堵住。
而这一切,傅沉都看在眼里,他自嘲般笑了笑,眼里没有丝毫温暖。
穿过紫藤花屋廊,傅沉脚步忽然一顿,入目便是一道清冷身影,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温以宁身上的红裙,傅沉陡然想起上周的暴雨夜,温以宁就是穿着这一袭红裙,带着他来到赛车场。
那是傅闻野夺冠的赛车场。
她发梢沾着雨珠,深邃目光专注追着领奖台上的傅闻野,嘴角泛起笑意。
那时的傅沉只当她是为自己结交人脉努力,可此刻才懂,她是在担心傅闻野。
过往种种纷纷浮现,温以宁替他解围时,目光总是落在傅闻野身上。
下午茶时,餐桌上都会摆上傅闻野喜欢的黑松露巧克力。
甚至,她会找各种理由,让自己前往傅闻野所在之地。
但他不喜欢黑松露巧克力,不喜欢看赛车,更不喜欢去人多的场合接受他人的审判和嘲讽。
原来,他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在温以宁面前自以为是的蹦跶。
尽管如此,傅沉还是抬脚靠近,语气分外疏离冷淡。
温管家怎么来了。
温以宁淡淡睨了傅沉一眼,一如既往冷言冷语。
你可要考虑好,沈家继承人沈星遥,可不是好相处的,行事杀伐果断,去年更是出了车祸,导致残疾,外界传闻,她再也无法生育。
傅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双眸泛起些许涟漪,紧盯着温以宁清冷的眉眼,期待又晦涩发问。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