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诬陷送进精神病院,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主治医生沈铎冷漠旁观我遭受电击,突然听见我用建筑术语求救。
梁柱承重系数0.8会塌的...
监控室里,他猛地想起三年前那场掩盖真相的桥梁垮塌案。
当初那个匿名举报的工程师,签名处就带着同样的公式演算痕迹。
当院长命令他给我注射致幻剂时,针尖抵住我的皮肤。
我忽然低声说:举报信落款是...2022年7月14日。
沈铎瞳孔骤缩——那是他秘密保存的举报信日期。
暴风雨夜,他切断全院电源,抓住我的手:信我,跟我走!
院长带人堵住顶楼逃生通道狞笑:沈医生也疯了
我夺过电击器捅进院长脖子:现在,谁才是疯子
1.
第三个月,我学会了在电流里漂浮。
意识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在尖叫的旋涡边缘打转。每一次电击器冰冷的触感贴上太阳穴,世界就嗡地一声坍缩成刺眼的白光和无尽的嗡鸣。肌肉在剧痛中背叛我,疯狂抽搐,牙齿几乎要咬碎。汗水混着屈辱的泪水淌进嘴里,又咸又涩。喉咙早已嘶哑,只剩下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空气里是臭氧灼烧后的焦糊味,还有消毒水盖不住的、属于恐惧的酸腐气息。
放松点,林予。一个平板的声音在刺眼的白光后面响起,带着职业性的安抚,却冰冷得毫无温度,配合治疗,对你恢复有好处。
是沈铎。我的主治医生。
他站在几步开外,白大褂纤尘不染,像一尊冰雕。金丝眼镜后的眼神藏在反光里,平静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如同观察显微镜下的切片。我蜷在冰冷的束缚椅上,像只被钉死的昆虫。负责操作的护工,那个叫赵强的壮汉,脸上横肉堆着不耐烦,又一次粗暴地按下了开关。
嗡——!
剧痛瞬间炸开!视野里一片雪花,无数尖锐的冰锥从四面八方扎进头颅。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地弹跳,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肺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空气被彻底挤出。这一次,有什么东西在混乱的剧痛和濒临窒息的边缘,挣脱了恐惧的钳制,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梁柱……C30混凝土……承重系数……0.8……破碎的词句,带着血沫和绝望的颤音,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电流的嗡鸣,会……塌的……一定会塌的!
声音不高,甚至嘶哑虚弱,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突兀地锯开了治疗室压抑的噪音。
赵强的手顿住了,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沈铎。沈铎拿着记录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探究,落在了我因痛苦而扭曲痉挛的脸上。
那一瞬,他冰封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2.
监控室里,只有屏幕的冷光和仪器低沉的运行声。
沈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却死死锁在定格画面上——那个男人,林予,在电击的极致痛苦中痉挛嘶喊的画面。他放大了林予的口型,一遍,又一遍。
梁柱承重系数0.8…会塌的…
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监控室里低低响起,仿佛在确认一个不可能的事实。
这组词像一把钥匙,猛地捅进了记忆深处某个布满灰尘、刻意封存的角落。画面轰然炸开——三年前,深夜的办公室,电脑屏幕上那份匆忙打印出来、带着油墨味的匿名举报信。信的内容触目惊心,直指即将竣工的市重点工程清河大桥存在致命的结构隐患,材料强度造假,承重计算严重失误……举报人用近乎冷酷的精确,列举了数据和公式推导。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串看似凌乱、实则严谨的演算草稿痕迹,被潦草地涂写在签名栏下方。
当时那份举报信如同石沉大海,被无声压下。紧接着,就是震惊全市的清河大桥垮塌事故……以及后续被迅速定性为意外的调查结果。他当时只是个刚入行不久的住院医,人微言轻,那份出于职业良知偷偷备份的举报信扫描件,连同那串独特的演算痕迹,被他深锁在个人加密硬盘的最底层,成为一块压在心底的冰冷石头。
沈铎猛地坐直身体,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了加密硬盘。他点开那个尘封的文件夹,找到举报信的扫描件。鼠标滚轮急速下滑,直接拉到最后——那几行潦草的演算痕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呼吸骤然屏住。不需要再比对林予在电击台上嘶喊的口型,一种冰冷的、近乎恐怖的直觉攫住了他。
那公式的书写习惯,那独特的参数标记方式……和林予嘶喊出的片段,严丝合缝!
屏幕上林予痛苦的脸,和硬盘里冰冷的公式痕迹,在眼前疯狂重叠、碰撞。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因痛苦而变形的脸,那张被诊断为偏执型精神分裂、写满病历的脸……此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长久以来坚信的某些东西。
3.
哐当!
治疗室厚重的铁门被粗暴推开,带着一股外面走廊的消毒水冷风。周正国院长那张保养得宜、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出现在门口,此刻那笑容却显得虚假而阴沉。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保安,像两尊铁塔。
沈医生,周正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束缚椅上虚脱的我,最后落在沈铎身上,林予的情况,看来还是很不稳定啊。常规治疗手段效果不佳,需要加强干预。他朝身后微微偏头。
一个护士端着金属托盘走进来,盘子里放着一支已经抽满药液的注射器,针尖闪着一点寒光。药液是诡异的浅蓝色——那是院里用来快速稳定高危病人的强效致幻剂蓝梦。注射过的人,轻则精神恍惚记忆混乱,重则……彻底变成一具空洞的躯壳。
给他用上‘蓝梦’。周正国轻描淡写地下令,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沈铎的脸,沈医生,你是他的主治,你来操作。剂量,按最大安全值上限。他刻意加重了主治和安全值上限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护士将托盘递到沈铎面前。冰冷的金属盘沿触碰到沈铎的手指,让他微微一颤。
整个治疗室死寂无声。赵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避开周正国的目光。两个保安堵在门口,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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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注射器针筒,那寒意似乎能冻伤皮肤。他拿起注射器,拇指轻轻推开针帽,露出那点致命的寒星。针尖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刺目的反光。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束缚椅。脚步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我瘫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破烂的病号服,紧贴在瘦削的身体上。刚才的电击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连抬起眼皮都异常艰难。视野是模糊摇晃的,只能看到沈铎那身刺眼的白大褂在靠近,还有他手中那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注射器。
他蹲下身,视线与我模糊的视线勉强持平。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胳膊,寻找着静脉。那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者只是我的错觉冰冷的酒精棉球擦拭过皮肤,激得我一阵战栗。
针尖的寒意,已经清晰地抵在了我的皮肤上。冰冷的触感像一条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即将刺入的地方。周正国站在几步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是掌控一切的、残忍的满意。
就在那尖锐的刺痛感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最后一丝不甘的清醒,猛地冲上我的喉咙。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偏过头,嘴唇几乎贴到了沈铎俯身靠近的耳朵。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带着濒死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的:
举报信……落款……是……2022年7月14日……
4.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针尖悬停在我的皮肤上,距离刺入,只差毫厘。
沈铎的身体,骤然僵住!像被一道无形的、巨大的闪电狠狠劈中!按住我胳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他低垂着的头,在金丝眼镜的遮挡下,猛地抬了起来!
镜片后的瞳孔,在惨白灯光下,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如同受惊的野兽,又像看到了世间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2022年7月14日!
这个日期,像一把烧红的钢锥,狠狠凿穿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这个日期,不是写在举报信正文里的,它只存在于他秘密保存的那份扫描件的文件名中!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标记!一个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深埋心底的烙印!
束缚椅上的男人,这个被诊断为疯子、被电流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
寒意,不再是沿着脊椎蔓延,而是瞬间爆炸开来,将他由内而外彻底冻结!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击着耳膜,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周正国虚假的笑容、赵强茫然的脸、保安按在警棍上的手……周围的一切都扭曲褪色,只剩下耳边那微弱却如同惊雷的日期,和眼前这张苍白、虚弱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的脸!
他不是疯子!
他是那个被活埋的吹哨人!
沈铎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世界在眼前碎裂又重组,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底色。
5.
暴风雨在午夜如期而至,并且以摧毁一切的狂暴姿态降临。墨汁般的浓云死死压着精神病院森冷的轮廓,狂风像无数疯狂的巨手,撕扯着建筑物,发出凄厉的呜咽。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远处的天空,惨白的电光如同巨蟒撕裂天幕,每一次闪烁都将病院照得一片渗人的青白,紧接着便是滚雷在头顶炸开,震得整栋楼都在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在风雨中分崩离析。
就是现在!
沈铎猛地从值班室的椅子上弹起,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备用强光手电,动作快如猎豹。手指在总控台复杂的按钮上飞速移动,精准地找到了那个标记着红色骷髅头的总闸拉杆。没有丝毫停顿,他猛地将拉杆狠狠拉下!
咔哒!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是整个病院的脊椎被瞬间抽断!
刹那间,刺眼的白炽灯光、仪器运转的低鸣、通风系统的嗡响……所有依赖电力的声音和光亮,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咽喉,瞬间消失!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猛地灌满了走廊、病房、每一个角落!只有窗外疯狂的闪电,偶尔将惨白的光投进来,瞬间照亮墙壁上扭曲晃动的树影,旋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
啊——!
灯!灯灭了!
谁!谁在那里!
鬼!有鬼啊!救命!
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秒,便被彻底打破!各个病房里爆发出此起彼伏、充满原始恐惧的尖叫、哭嚎、嘶吼!铁门被疯狂地撞击着,发出哐哐哐的巨响。黑暗放大了所有病患内心的混乱和恐惧,整座精神病院在瞬间沸腾,如同一锅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
混乱,成了最完美的掩护!
沈铎像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凭着记忆和闪电的瞬间照明,在走廊里疾奔。脚步迅捷而无声,只有急促的呼吸暴露着他内心的紧绷。他冲进林予的隔离病房,反手锁死房门。
林予!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我走!现在!黑暗中,他精准地抓住对方冰冷而微微颤抖的手腕。那只手腕细得硌人,却在他握住的那一刻,传递回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回握。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解释。黑暗中,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和窗外狂暴的风雨声。沈铎拉着林予,冲入沸腾的黑暗走廊。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结构。他们避开人声最鼎沸的病房区,像两道幽灵,在混乱的边缘穿行。厚重的防火门被推开又合拢,冰冷的应急通道楼梯盘旋向上。
顶楼平台的门,就在眼前!生锈的铁门把手触手冰凉。自由的风雨气息,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6.
沈铎猛地拉开沉重的铁门——
狂暴的雨点和寒风瞬间劈头盖脸地砸来!顶楼空旷的平台暴露在墨黑的苍穹之下,雨水几乎瞬间就浇透了两人单薄的衣衫。巨大的直升机停机坪标记在闪电的照耀下反射着微光。
然而,就在铁门洞开的刹那,几道雪亮刺眼的光柱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猛地从平台入口两侧的阴影里射出,精准地钉在了他们身上!
沈医生,这么晚了,还带着我的病人上顶楼看风景雨很大啊。
周正国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的得意,穿透哗哗的雨声传来。他慢悠悠地从光柱后方的阴影里踱步而出,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和煦笑容,雨水顺着他油亮的头发流下,也冲不淡那笑容里的阴毒。他身后,赵强和另外三个手持电击棍和约束带的保安,如同恶鬼般围拢上来,堵死了唯一的逃生通道。电击棍顶端跳跃着幽蓝色的电弧,在雨幕中发出噼啪的死亡之音。
看来,沈医生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周正国向前一步,雨衣的帽檐下,那双眼睛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精神也……不太正常了需要好好‘治疗’一下。他特意加重了治疗两个字,目光扫过沈铎紧握着林予的手,笑容陡然变得狰狞,给我拿下!把沈医生也‘请’下去,好好休息!
赵强狞笑一声,率先扑了上来,粗壮的手臂带着风声抓向沈铎的肩膀!另外两个保安也挥舞着噼啪作响的电击棍,恶狠狠地捅向林予!
退路已绝!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合着绝望的寒意。沈铎下意识地想将林予护在身后,但对方比他更快!
就在赵强的手即将触碰到沈铎的瞬间,一道瘦削的身影猛地从沈铎身侧冲出!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刚刚还奄奄一息的人!是林予!他如同扑向猎物的孤狼,目标极其明确——赵强腰间挂着的备用长柄电击器!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绝!瘦骨嶙峋的手精准地抓住了电击器的握柄,猛地抽出!同时身体借着冲力狠狠撞开赵强抓向沈铎的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周正国骤然变色的瞬间,林予没有丝毫停顿!他借着前冲的惯性,身体旋拧,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屈辱、所有被活埋的愤怒和绝望,都灌注到手臂上!
那闪着幽蓝电弧的电极头,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刺穿黑暗的复仇之矛,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周正国毫无防备、暴露在雨衣领口外的脖颈上!
滋啦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强烈电流爆响,瞬间压过了狂暴的风雨声!刺眼的蓝白色电弧疯狂跳跃,缠绕在周正国的脖子上,照亮了他那张瞬间因剧痛和极致的惊恐而扭曲到变形的脸!他的眼球猛地凸出,嘴巴张到最大,却发不出一丝完整的声音,只有嗬…嗬…的漏气声。他肥胖的身体筛糠般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截被高压电击中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和风雨的咆哮。
林予握着还在噼啪作响的电击器,站在倒下的周正国旁边。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疯狂流淌,冲刷着他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微微摇晃,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然而,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穿透雨幕,死死地、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凶狠和嘲弄,扫过那几个被这突如其来、雷霆万钧的反击彻底震慑住、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保安。
他的声音嘶哑,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劈开风雨,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快意:
现在——
谁他妈才是疯子!
7.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抽打在脸上,生疼。周正国像一滩烂泥瘫在积水中,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脖颈处残留的焦糊味混着雨水的土腥气,钻入鼻孔。他带来的那几个保安,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被林予那声嘶力竭、带着血腥味的诘问钉在原地,脸上交织着惊骇、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茫然。电击棍顶端的蓝光在他们手中明灭不定,映着一张张惨白的脸。
就是现在!
沈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抓住林予冰冷僵硬的手腕,那手腕上还残留着刚才爆发时惊人的力量余韵。
走!一声低吼,如同野兽的咆哮,盖过了风雨。
没有半分迟疑,沈铎拉着林予,像两道离弦的箭,猛地从呆滞的保安和倒地的周正国之间狭窄的空隙中冲了过去!冰冷的雨水灌进领口,脚下湿滑的水泥地几乎让人摔倒。沈铎凭着记忆和对建筑结构的本能理解,冲向平台边缘——那里,一架紧急疏散用的、带滑轮的垂直爬梯,如同一条铁灰色的巨蛇,沿着冰冷的外墙垂下,直通地面!
快!下去!沈铎吼着,用力将林予推向爬梯入口。林予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抓住冰冷的金属横杆,翻身就往下滑,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沈铎紧随其后。冰冷的铁杆摩擦着手心,带着刺骨的寒意。狂风在耳边呼啸,几乎要将人从几十米的高空掀下去。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凭着感觉飞速下滑。下方是病院后方一片废弃的荒地,荒草丛生,在暴雨中如同起伏的黑色波涛。
抓住!沈铎先一步落地,溅起大片泥水,立刻转身张开手臂。林予几乎是砸了下来,被他死死接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踉跄着摔倒在泥泞里。
这边!沈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起林予,冲向荒地边缘一道锈迹斑斑、几乎被野草淹没的铁丝网围墙。围墙外,隐约可见一条泥泞的小路,以及停在路边阴影里的一辆黑色SUV——那是沈铎几天前就悄悄准备好、加满了油、钥匙一直藏在身上的退路。
身后,顶楼的方向,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终于撕破了风雨,呜呜地响了起来!几道慌乱的手电光柱在雨幕中胡乱扫射。
沈铎冲到围墙边,一脚狠狠踹向那早已锈蚀的连接处!哐当!一声脆响,铁丝网应声破开一个大洞。他推着林予钻过去,自己也狼狈地滚过。
冰冷的泥浆灌满了鞋子,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两人在齐膝深的荒草和泥泞中跌跌撞撞地狂奔,身后病院的灯光在雨幕中扭曲晃动,警报声和隐约的呼喊声紧追不舍。
终于!黑色的SUV近在咫尺!沈铎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按了解锁。车灯急促地闪了两下,在雨夜中如同微弱的信号。
上车!沈铎拉开驾驶座车门,自己先钻了进去。林予拉开副驾驶的门,几乎是摔了进去,带进一股冰冷的雨水和泥土气息。
引擎发出一声怒吼,车灯瞬间刺破雨幕。沈铎一脚油门到底,轮胎在泥泞中疯狂空转,溅起大片泥浆,几秒后猛地抓住地面,车子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栋吞噬了太多绝望与罪恶的灰白色建筑,在暴雨和警灯混乱的光芒中迅速缩小、扭曲,如同一个逐渐远去的噩梦。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撕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沈铎死死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喉咙里是浓重的血腥味。他不敢松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被暴雨吞噬的道路和后视镜里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湿透、微微颤抖的手,带着泥泞,却异常坚定地,覆盖在了他紧握方向盘、同样冰冷颤抖的手上。
沈铎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
副驾驶座上,林予整个人陷在座椅里,脸色在仪表盘幽暗的光芒下依旧惨白如纸,湿透的黑发紧贴着脸颊,还在往下滴着水。他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仿佛刚才顶楼那雷霆一击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之火。然而,他的眼睛却睁着,异常地亮。那里面不再是混沌的疯狂或彻底的绝望,而是一种沈铎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极其复杂的光芒——是劫后余生剧烈燃烧的火焰,是巨大创伤留下的空洞茫然,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但在这所有之上,却奇异地沉淀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清晰的……平静。
那平静,像是风暴眼中心短暂的死寂,带着一种认命的透彻,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沈霆,看着前方被暴雨冲刷的、未知的道路。覆盖在沈铎手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传递过来的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一种无声的、沉重的依靠。
沈铎的目光在那只冰冷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回前方被暴雨模糊的道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只被覆盖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紧绷,指间的力道,悄然放松了一丝。他没有抽回手。
车轮碾过积水,发出沉闷的哗哗声。引擎低吼着,载着两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的灵魂,一头扎进前方无边无际的、被暴雨笼罩的黑暗里。车灯如同两柄微弱却执拗的长剑,固执地劈开重重雨幕,刺向未知的、或许依旧危险重重的远方。